车厢内一片静默。
韩怀一斜睨了素瓦夫人一眼,嘴角微动:“你到底还是心动了。”
素瓦夫人不置可否,只轻轻说了一句:“一件旧事,如果它被再次打磨出来,那就说明,有人想把它重新当武器用。”
“那人不是我。”韩怀一平静道。
素瓦夫人缓缓抬眸,盯着前方庄园主道尽头的一线灯光:
“但你知道,是谁。”
韩怀一没再说话。
几秒钟后,素瓦夫人低声吩咐:“让他进来。”
韩怀一淡声:“你确定?”
“我只请他喝一杯茶。”
她声音柔和,像是在谈一桩家常小事:“也许是最后一杯。”
与此同时,庄园前线安保接到指令,原本在外围巡逻的两辆电动车迅速出动,驶向那道蜿蜒至主路的侧门口。
李二宝正坐在路边栏杆上百无聊赖,听到轮胎压在石板上的细响,缓缓抬头。
灯光打在他脸上,眼底有些疲惫,却依旧清醒。
“李先生。”那名管家打扮的中年人走下车,鞠了一躬,态度恭敬却不卑不亢,“夫人请您进去。”
李二宝站起身,整理了下衣服,简单点了点头:“带路吧。”
他跟随对方上了电动车,穿过层层林荫与警戒点,一路驶向庄园主楼。
夜风吹拂,草木清凉。
庄园内却静得出奇,像一座不眠的剧场,所有角色都已各就各位,只等他一人登场。
——
十分钟后,李二宝步入庄园正厅。
灯光温和,格局古典,地毯厚重,仿佛能吞噬脚步声。
素瓦夫人站在落地窗前,背影修长,换了一袭素雅的灰色便装,长发挽起,身上没有一件首饰。
她没有回头,只是轻声道:“请坐。”
李二宝没有立即坐下,只静静地站着,目光从她身上挪开,打量了一眼这座庄园的内部陈设。
极致克制。
没有金碧辉煌,也没有贵族铺张。
但每一处陈设,却都恰如其分,甚至每一盏灯的角度,都像是为某一场对话准备好的舞台布光。
素瓦夫人终于转过身,眉眼平和,望向李二宝。
“你等了多久?”
李二宝看着她:“从六点,到凌晨两点二十七。”
素瓦夫人抿唇轻笑了一下,坐下:“可见你并不急。”
“我不是来求人见的,我是带着别人心意来的。”
李二宝坦然坐下,语气如水,“所以能不能见到你,不取决于我。”
她低头,轻抿一口热茶。
夜色沉沉,空气中飘着一丝淡淡的沉香味。
“林市长没来。”她淡声说。
“她说,她不该逼你下牌。”李二宝回。
素瓦夫人点了点头:“她还是聪明的。”
“她如果不聪明,您前天也不会去清市了。”李二宝说道。
“你倒是很会说。”素瓦夫人坐下,动作利落,“所以她让你来说?”
“她知道你这边的局势已经开始变化了,瓦猜出事不是偶然,更不是底层权斗。”
李二宝坐下,“你们中有人开始配合王远东了。”
素瓦夫人眉头微挑,却没说话。
“可她知道自己在赌。”
“也知道这一局,从她开出第一张牌起,就不是退局能保全的。”
李二宝低声道。
素瓦夫人盯着他,眼神忽然凌厉几分:“所以她送你来,是想让我也下注?”
“不是。”
李二宝平静地看着她,“她是想告诉你——你身边的牌,已经被人动过了。”
素瓦夫人没有立刻回应。
她只是将茶盏轻轻放下,目光落在李二宝身上,眼神深如古井。
“瓦猜的事,我听说了。”她忽然道。
“他不是个好人。”
“可我也知道,他是怎么出事的。”
李二宝点头。
素瓦夫人缓缓开口,语气却极其平静:“我年轻时见过一次那个人。”
“在西宫的厅室里。他跟身边人说,‘曼国不需要英雄,英雄,会让一切变得危险’。”
“他说这话时,连一根眉毛都没动。”
她笑了笑,却没有温度:“那时我才二十一岁。”
“现在我四十一。”
“我知道他还活着,也知道他在盯着我。”
她顿了顿,望着李二宝的眼神像是穿透时间:“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李二宝沉默片刻,低声道:“你也成了他眼里的‘变量’。”
素瓦夫人点头:“所以你今晚来,是来替林媛递刀?”
“不。”李二宝说得极轻,却极稳,“我是来替她,挡一次雷的。”
“她不该暴露。”
“而你,是她,唯一的屏障。”
空气凝固了三秒。
然后,素瓦夫人轻轻一笑,缓缓起身,走向窗边。
“你知道你自己吗,李二宝?”
“你不是林媛的人,也不是王远东的人。”
“你是……另一种人。”
“你有风暴的气息。”
“你不是一枚棋子。”
“你是破棋局的。”
她背着光站着,语气低沉而坚定:
“我不会现在就表态。”
“但从今晚起,你可以代表我——向林市长传达两个字。”
李二宝起身,望向她:“哪两个?”
素瓦夫人转过身,神情淡然,却眼神如刀:
“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