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府,素瓦庄园外。
夜风清冷,远处草坪边缘的景观灯静静亮着,映出李二宝脚下落叶纷乱。
此刻已是凌晨近三点,整个庄园静得出奇,只有偶尔一两声昆虫的鸣叫传来,仿佛也在观察他这个迟迟未离开的“访客”。
李二宝没有立刻走,而是站在庄园出口前的台阶上,掏出一根烟点燃,低头看着火光映照指尖。
素瓦夫人最后那句话“你不该急着下注”,像根细针,扎在他心底。
她没有拒绝,却也没有接招。
她没有表达立场,却留下了新的场子。
这是一种极其高明的姿态——
她等,等更大的鱼露头,等局势再动一动,等林媛再推一步、王远东再落一子。
而她,只站在水边,看谁会先沉下去。
李二宝正想着,忽然背后传来一道声音。
“李先生。”
他回头,是方才那位寡言的中年管家,手中捧着一个深棕色的信封袋,恭敬地递上来。
“先生吩咐,让我把这个交给您。”
管家语气依旧温和,但神色认真,“还有一张会员卡,请您务必收下。”
李二宝接过,微微一愣:“这是?”
“芭南河东岸的‘望月会馆’,先生说,明晚七点前,若您有空,可以过一趟。”
管家顿了顿,“他会安排好。”
李二宝低头看那张卡,黑底金纹,卡号是纯手写的编码,没有任何机构标识,这不是什么普通会所。
他收起卡,道了声谢。
“先生还有句话。”
“哦?”
“他说,有时候,门不开,是因为你没带钥匙;不是门的问题。”
李二宝愣了一下,随即轻轻点头,没再多问,迈步朝庄园外走去。
夜色深沉,车子早已调转方向在山道外等他。
司机替他拉开车门,他上车坐好,低声道:“先走。”
车子启动,他靠在座椅上,窗外景色迅速退后,整座城市的灯光,像被夜色掩在一层浅幕之后,显得遥远而模糊。
车速平稳驶入主道,他这才从怀中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早已设好的号码。
嘟——
只响了一声,那边就接通了。
“你见到了?”
林媛的声音没带任何情绪,却明显压得很低。
她还醒着。
“你一直在等电话?”李二宝低声问。
“当然。”林媛顿了顿,“说吧,过程怎么样?”
李二宝简单却不跳步地复述了全过程,包括门口等到凌晨、韩怀一出现、素瓦夫人表现出的节奏和回应。
但隐瞒了韩怀一要单独见自己的事情。
听完后,林媛沉默了两秒,像是在梳理其中的意味,随后淡淡开口:
“她已经表态了。”
李二宝眉头轻挑:“你觉得这算表态?”
“当然不是那种官面意义上的‘表态’,但她说了让我‘继续’这两个字,就已经是信号了。”
林媛轻声,“你想想,她既然知道我会让你来,又没有直接拒你于门外,这就已经很超出我的预期了。”
“她要你进她的局。”她停顿一下,“但不是合作,是试探。”
“试探什么?”李二宝低声问。
“我们两个,到底值不值得她背书。”林媛道。
“你不是说她早就看上我了吗?”他笑着反问。
“她是看上你的人,不是押上你的命。”
林媛声音不紧不慢,“素瓦夫人这样的人,从不轻易下注。她说不表态,就真不会表态;”
“可她愿意我继续,就说明她希望我们先把水搅得更浑一些。”
“她想钓更大的鱼。”林媛道。
“而我们,只是她撒出去的饵。”
李二宝没说话,车子刚驶出郊区,拐上市政主干道,一片霓虹灯火从窗外擦过,像是一瞬万语千言。
“那如果钓不出来呢?”他忽然问。
“那就一起沉下去。”林媛平静地说,“你、我、清市,还有她。”
“她敢吗?”
“她不会赌。”林媛声音冷了几分,“所以她要我们先赌。”
“她要我们再逼王远东下一子,逼他失手。”
“只要我们能做到——她就收场。”
“如果我们失败?”
林媛声音顿了一下,却很快平静地答道:“那我们不过是第一个在局里死掉的‘弃子’。”
“而且没有她的帮助,我们只是更早的面临这个后果罢了。”
“没什么区别。”
李二宝倚在车窗,看着外面漆黑的道路,目光沉沉,许久才问:“你早就知道这一步?”
“我没有选择。”林媛平静道,“我被踢出局面了,只能反咬回去。”
“看来这一切你都预料到了。”
林媛没有接话。
沉默许久,她轻声说:“二宝,这次很危险。”
“你若真觉得不值,今晚回来也不迟,我不会怪你。”
“你……已经陪我走太远了。”
李二宝没有接她这句话。
他低头看着掌心那张会员卡,忽然轻轻一笑。
“怒用,我正好在首府还有点事。”
“等办完了直接回去。”
他语气平淡却透着一种不动如山的从容:“你不用安排飞机,我自己回。”
电话那头,林媛没说话,但那一瞬安静,却像是藏了很多情绪。
“多事之秋,注意安全。”她只留下一句话,然后挂断。
李二宝看着黑掉的手机屏幕,抬起手掌,让卡片在指尖转了一圈。
黑底金纹,在昏黄灯光下宛若隐现龙影。
他盯着那串手写编号,眼神渐渐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