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分宾主落座。
力哥提议,“元朗,明宇,你们二人明天将分别接受谈话。”
“元朗你要去倪德辉那里,明宇则由卢海波亲自接待。第一杯酒,我祝你们旗开得胜,马到成功。来,我们共同干了。”
说罢,力哥端起酒杯比量了一下,扬脖一饮而尽。
厉元朗端着酒杯,分别与力哥和廉明宇做了个隔空干杯的动作,也是一口喝干。
并用眼角余光观察对面廉明宇的反应。
从廉明宇一进来的表现,厉元朗发觉他的情绪不高。
一开始的惊讶,逐渐演变成绷紧的表情。
刚才,从力哥一席话里面,厉元朗已经听出来。
这次,自己和廉明宇将在同一时刻接受组织谈话。
很明显,对于他俩是区别对待的。
倪德辉什么级别,不言而喻。
他亲自接见厉元朗,足以说明,对厉元朗的重视程度非常高。
反观廉明宇,虽然卢海波是第一副部长,也是正部级。
但与倪德辉相比,简直天上地下。
由此看来,廉明宇去洛迁,远不如厉元朗到南州上任重要。
细想起来也好理解。
洛迁省,经过厉元朗近三年的努力经营,已经有了显著的发展和进步。
而他即将前往的南州,则是一个充满挑战的新环境。
南州的情况远比洛迁复杂,禁毒形势严峻,需要他投入更多的精力和智慧。
难易程度的区别,早就了两人的不同待遇。
还有一点,是厉元朗分析出来的。
廉明宇在西原省的工作时间,比厉元朗还要长。
他在西原担任省长期间,算不上多么耀眼,但中规中矩,没出大错,却也没有让人眼前一亮的骄人政绩。
总体来说,已到达及格分数线。
只是,先前闹出要派他去洛迁,接替诟病的郭启安,导致他继任书记一事一拖再拖。
好在终于让他如愿以偿。
廉明宇也甩开膀子,准备大干一场。
谁知,竟在这么关键时刻,上面一纸调令,把他派去洛迁。
可是,厉元朗早已把洛迁打好基础,他所做的一桩桩、一件件都是令人竖大拇哥的成绩。
凭借厉元朗做好的一切,廉明宇去了,无论他怎么做,别人也会认为,他是沾了厉元朗的光,摘了厉元朗的桃子,白捡厉元朗的功劳。
总而言之,厉元朗就像套在他头顶的紧箍咒,甩也甩不掉,越甩还越紧。
所以说,廉明宇心里能痛快才怪。
不过,这些都是廉明宇内心活动,脸上并未表现出来。
相反,他极力掩饰内心真实想法,端起酒杯,与厉元朗和力哥隔空示意,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力哥说得对,我和元朗都要接受组织谈话,这是好事,值得庆贺。”
说完,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力哥见状,拍了拍廉明宇的肩膀,说道:“明宇,我知道你心里有想法,但组织安排自有组织的考虑,你作为领导干部,要无条件服从组织决定,不能有丝毫怨言。”
廉明宇连连点头,“力哥,您放心,我明白这个道理,不会为难组织。”
厉元朗在一旁听着,心里五味杂陈。
他理解廉明宇的心情,换位思考,自己也会和他一样。
只不过,事情已经这样,再纠结也无济于事。
倒不如坦然面对,接受现实。
想到此处,厉元朗开口说道:“力哥,明宇,咱们别光顾着喝酒,菜都要凉了,来,咱们吃菜。”
说罢,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放进嘴里。
力哥和廉明宇见状,也纷纷动筷。
一时间,餐桌上气氛缓和不少。
饭后,力哥安排司机,分别将厉元朗和廉明宇送回住处。
当车子将他送会驻京办,厉元朗望着车子远离的背影,掏出手机,拨了一连串号码。
随后贴在耳边,好一会儿,他才问:“方便出来坐一坐吗?行,地方你选,我随后就到。”
不用猜就知道,这个电话是打给廉明宇的。
力哥攒出的饭局,归根结底,就是要给厉元朗和廉明宇提供见面平台。
讲明其中利害关系,剩下的,就是二人私下的交流。
要不是力哥,厉元朗压根不知道,接替自己的人竟是廉明宇。
倒不是厉元朗消息不灵通。
这是上面故意封锁。
这样做的目的,是守规矩,讲原则。
最深刻的剖析,是不给双方反悔的机会。
显然,洛迁也好,南州也罢,都不是厉元朗和廉明宇最佳目的地。
厉元朗在洛迁做了两年多的省长,荣升省委书记也才短短一个多月。
他还有很多未尽之事,需要时间去处理和安排,尤其是那些关乎民生和发展的重大决策,需要细心规划和逐步落实。
想到即将离开自己倾注心血的地方,厉元朗心中难免有些不舍。
但另一方面,对于即将面临的挑战,他又充满了期待和斗志。
南州虽然复杂,但正因如此,才更需要他这样的领导者去改变和引领。
想来,廉明宇应该与他有相似感觉。
刚吃过晚饭,又都喝了一点酒。
喝茶是最好的解酒方式。
二人对面而坐,耳边传来轻柔的古典音乐。
使得现场气氛充满平静。
“明宇,我看你情绪不怎么高,难不成对去洛迁有想法?”
厉元朗一边泡茶,一边开门见山的直接聊起话题。
廉明宇甩了甩茶杯里的水,感叹道:“元朗,我们是朋友,有些话我不瞒你。”
“调我去洛迁,我挺意外的。本想着,能在西原省干出一番事业,谁承想,一纸调令,把我打发到洛迁省。”
厉元朗理解地点点头,“我明白你的感受。不过,既然组织这么决定,我们就要无条件服从。我相信,以你的能力,无论在什么地方,都能干出一番成绩。”
廉明宇苦笑一声,“元朗,你就别安慰我了。洛迁省的情况,我又不是不清楚。你经营了那么长时间,才有今天这个局面。我去了能做什么?摘桃子吗?我可没那个脸。”
厉元朗闻言,神色变得严肃起来,“明宇,你这么说,可就不对了。”
“洛迁省的发展,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我离开之后,那里还需要你继续努力。你不能因为我去过,就妄自菲薄。你要记住,你是领导干部,要有担当,要有作为。”
廉明宇沉默片刻,抬头看向厉元朗,“元朗,要是我接替的是郭启安,心里还能好受些。”
“可我……”
他这句话,很出乎厉元朗的意料。
不禁皱了皱眉,心中升腾起一丝别样感觉。
廉明宇说一半留一半,实际上,他是不愿意走厉元朗曾经走过的路。
算起来,他们相识十多年了。
从开始的戒备,到如今的坦诚,是经过风雨洗礼的。
但是必须承认一点,随着地位和身份的提升,难免会有暗中较劲的心理。
厉元朗不这么想,不代表廉明宇有这方面的计较。
相对比厉元朗的坎坷,廉明宇可谓一帆风顺。
即便中间出现过某些不尽如人意的环节,可也都平安度过。
最主要一点,廉明宇的升迁速度,明显比厉元朗高出半截。
厉元朗是正厅级的时候,廉明宇已经是副省。
厉元朗出任副书记,廉明宇就是省长。
可是现在呢,不知不觉中,两人同在一个起跑线上。
比较起来,厉元朗甚至还比廉明宇高一点。
因为以前,南州省委书记,曾经由局委兼任。
只是最近一段时间,上面取消了这一待遇。
但南州省的地位,并未因此而降低。
尤其提出针对西南地区的几项大战略,更加突出南州省举足轻重的作用。
所以说,当廉明宇说出这番话,厉元朗一时竟然无言以对,不知该怎样回答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