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巴掌之后,我的“病情”更重了。
傅斯年不再来看我,只有王医生和送餐的佣人会出现在我的房间里。
王医生的治疗变本加厉。
他开始用药物。
每天,佣人送来的饭菜里都混着一些无色无味的药粉。
吃了之后,我总是昏昏沉沉,分不清白天黑夜,现实和梦境。
在梦里,我总能看见追光。
它还是那样活泼,摇着尾巴,用头蹭我的手心。
它带我穿过黑暗,走向一片光明。
可每当我快要触摸到那片光时,就会被强行拽回现实。
现实是冰冷的墙壁,和王医生循循善诱的声音。
「傅太太,你又做噩梦了?」
「告诉我,你梦见了什么?」
「是不是又梦见那条狗了?你看,你的潜意识还在抗拒现实。」
「你必须接受,它已经死了。而且,它的死,是一场意外。」
我开始配合他。
我告诉他,我梦见追光在天上变成了星星,守护着我。
我告诉他,我开始接受它的离开。
王医生很满意我的“进步”。
他向傅斯年汇报,说我的情况正在好转。
傅斯年终于解除了我的禁足。
他允许我在保镖的监视下,在房间里走动。
我仿佛一个提线木偶,被他们操控着,重新熟悉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家。
家里的一切都变了。
我曾经的工作室被改成了婴儿房,粉色的墙纸,可爱的摇床,堆满了各种昂贵的玩具。
客厅里,我父母的遗像被收了起来,换上了一副巨大的、傅斯年和柳月的婚纱照。
照片上,他们笑得甜蜜,天造地设的一对。
而我,则是一个多余的、不合时宜的幽灵。
柳月成了这个家的女主人。
她指挥着佣人,布置着家里的一切。
她会亲热的挽着我的胳膊,带我参观她的新王国。
「姐姐,你看,这是斯年特意从法国空运回来的婴儿床,纯手工打造的呢。」
「还有这个地毯,是波斯来的,宝宝在上面爬,一点都不会着凉。」
「斯年说,要给我们的孩子最好的。」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炫耀和得意。
我听着,像是在听一个与我无关的故事。
有一天,我听见屋里传来了小狗的叫声,像极了追光小时候。
柳月抱着一只幼犬,向我走来。
「姐姐,你看,可爱吗?」
她把小狗塞进我怀里。
小狗在我怀里不安的蠕动着,舔着我的手。
「这是斯年特意给我买的,他说怕我一个人在家无聊。」
「我给它取名叫小光,希望它能像阳光一样,给我带来快乐。」
小光。
我浑身僵硬,抱着那团温热的小生命。
「姐姐,你不喜欢它吗?」柳月歪着头,故作天真的问。
「它这么可爱,你怎么会不喜欢呢?」
我把小狗推还给她,一言不发的转身,想回我的房间。
身后,突然传来小狗凄厉的惨叫,和柳月夸张的尖叫。
「啊——!小光!」
我顿住脚步,缓缓回头。
柳月抱着小狗,瘫坐在地,哭的撕心裂肺。
小狗的一条后腿,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它那么小,它做错了什么?」
「我知道你恨我,恨我抢走了斯年,恨我怀了他的孩子!可你为什么要伤害一条无辜的小狗!」
「它和你的追光长的像,你就这么容不下它吗?」
傅斯年不知从哪里冲了出来。
他看着地上的柳月和小狗,又看看我。
「来人!把她给我绑起来!」
两个保镖上前,粗暴的反剪我的双手。
「傅斯年,我没有。」
「你还想狡辩!我亲眼看到的!」
他什么时候来的?
我为什么没有听到他的脚步声?
「月月说的对,你就是个毒妇!你嫉妒她,所以把怨气都撒在一条狗身上!」
「你已经疯了!彻底疯了!」
他抱起柳月,对保镖便下令。
「联系精神病院,最好的那家!马上把她送过去!」
「我不能再让你待在家里害人了!」
我没有再争辩。
在被他们拖走的时候,我听见傅斯年怀里的柳月,透过哭声,对我发出一声微小的、带着胜利的嗤笑。
原来,这才是他们的最终目的。
把我变成一个真正的疯子,然后,名正言顺的,将我彻底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