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喊声,尖叫声,桌椅被撞翻的声音,混杂在一起,昔日的海上桃源,仿佛在顷刻间又回到了那个绝望的噩梦之中。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付云海,还扒在天花板上,一脸的懵逼。
这……这……这不至于吧!?
我有这么吓人么?
他看着下方混乱的景象,挠了挠头,那张憨厚的脸上,满是纯粹的无辜与茫然。
就在这场骚乱的中心,安先生的脸色同样白得像纸。
在付云海亮出自己不可名状的武魂之时,他也应激了。
差点直接动用检票员的规则权限直接针对付云海!
回过神来之后安先生看着从天花板上爬下来的付云海,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充满了万分歉意与苦涩的笑容。
“云海……万分抱歉,请你千万不要误会。”
他组织了一下语言,艰难地解释道:“大家……大家的反应,并非是针对你,更不是厌恶你。而是……而是因为你刚才的那个身后的虚影,与我们一族的梦魇……一种名为孽物的怪物,实在是太像了。”
“那是我们被刻在灵魂里的恐惧,是一种……应激反应。”
付云海听着安先生的解释,这才恍然大悟,憨厚地摸了摸后脑勺:“哦……原来是这样啊,那没事没事,是我吓着大家了,对不住,对不住。”
他一边说,还一边朝着那些依旧惊魂未定的族人,连连鞠躬道歉。
而安先生现在才明白,苏先生将这位弟子送到梦飞船来的真正深意了!
那不是随意的历练,而是……有的放矢!
一瞬间,安先生脸上所有的歉意与苦涩都尽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与严肃。
“云海,我知道有个地方,或许能让你那独特的修行方式,得到最大的提升。”
“跟我来。”
他带着依旧有些摸不着头脑的付云海,穿过心有余悸的人群,走过长长的船舱走廊,最终,来到了一扇由厚重金属打造的,布满了复杂符文锁链的大门前。
门前,一道孤寂的身影,早已等在了那里。
正是梦飞船的船长。
他依旧穿着那身陈旧的船长制服,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唯有那双眼睛,如同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蕴含着无尽的哀伤与死寂。
当他看到安先生身后的付云海时,那万年不变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松动。
他没有多言,只是用那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的声音,缓缓地,一字一顿地问道:“安说,你能……帮助娜娜?”
不等付云海回答,安先生便在一旁,解释道:“船长,云海的修行方式,非常……特殊。您看他刚才的情况,想必已经明白了。或许,只有他,才能进入娜娜的世界。”
他转过头,这才向满脸困惑的付云海,娓娓道来。
这扇门后关着的,是船长的女儿,娜娜。
曾是契尔兰族万年不遇的魔法天才。
她甚至对孽物有过深入的研究,试图从那种扭曲的生物身上,找到克制它们的方法。
然而,因为她试图研究孽物拖累母亲被孽物吞噬。
巨大的刺激,让她的精神瞬间崩溃。
无与伦比的魔法天赋,与无法承受的悲伤和仇恨交织在一起,让她体内的魔力彻底暴走。
她的精神和身体,都陷入了一种无法逆转的扭曲状态。
从此,她将自己彻底封闭在了这扇门后。
安先生的语气,变得无比凝重:“因为无法控制体内暴走的魔力,娜娜的行动方式,也变得……和孽物一样。”
他看着付云海,一字一句地说道:“从某种意义上说,她和你,很像。”
船长声音沙哑地补充道:“娜娜在……在疯癫的状态下,凭借着本能,创造了一种将魔法与肉体结合的,超高速移动的方法。其速度之快,甚至……甚至可以扭曲空间。”
“但这套秘法,毫无逻辑可言,完全是基于她那因为魔力暴走而扭曲的身体构造。所以,根本无人能学,也无人能懂。”
说到这里,一切都明了了。
“苏先生让你来,应该就是希望,你能以你这同样不合常理的行动方式,去理解娜娜,去和她交流,甚至……”
安先生的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期待与希望。
“……学会她那套独一无二的高速魔法!”
说罢,他郑重地从怀中,取出了一张崭新的,散发着微光的船票,递到了付云海的手中。
“云海,这里面非常危险,娜娜的精神状态很不稳定,随时可能对你发起攻击。记住,如果遇到无法应对的危险,第一时间将这张船票取出来,我会立刻感应到,然后过去接你。”
付云海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船票,又看了看眼前这扇厚重的金属门,最后,看向那位眼中重新燃起一丝微弱希望火苗的船长。
他那憨厚的脸上,不但没有半分害怕,反而露出了一丝兴奋与好奇。
和我一样?
他觉得,自己或许终于能找到一个可以一起爬的同伴了。
“我明白了!”
他对着船长和安先生,重重地点了点头。
船长看着他,那双哀伤的眼中,流露出一丝感激,他伸出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的手,解开了门上那一道道繁复的符文锁。
“咔哒……咔哒……”
随着厚重的金属门,被缓缓拉开一道缝隙。
轰!!!
一股夹杂着暴戾、疯狂,以及无尽孤独的恐怖魔力洪流,如同决堤的洪水,从门缝之中,扑面而来!
门内,漆黑一片,深不见底,仿佛连接着另一个绝望的世界。
一阵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尖锐的沙沙声,从黑暗的最深处,隐隐传来。
那像是,用锋利的指甲,在金属的墙壁和天花板上,飞速刮擦的声音。
下一秒。
付云海的身体,猛地伏地!
他的四肢,以一种无比协调且迅捷到极致的方式,齐齐撑在了地上,身后那不可名状的虚影若隐若现。
额头处两根稻穗延展出来之后,整个人瞬间化作一道肉眼难以捕捉的残影,没有丝毫的犹豫,主动冲进了那片吞噬一切光线的漆黑房间之中!
随着他的进入,那尖锐的,令人心悸的刮擦声,戛然而止。
“……”
“……”
安先生和船长对视了许久才道了一声。
“我之前都被吓一跳,还以为他被孽物附身了……”
船长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张口。
“孽物没他这么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