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画笑声似玉石轻轻碰撞般清脆动听,由近及远,很快消失在远方。
她走了。
元伯君捡起手机,盯着结束的通话记录。
他清楚地记得,他没挂电话,顾谨尧也不可能挂他的电话。
他所住的大院戒备森严,且警卫持枪。
这个小道姑却如入无人之境,她不只本事高超,胆子也很大!
元伯君抬手按按酸胀的脑门。
这都是沈天予干的好事!
他找到他的号码,拨出去。
奈何他打了一遍又一遍,沈天予都没接。
他本就强势,上了岁数后,变本加厉,手指头戳着沈天予的号码,一遍遍地打,直打了一百零三遍,手机都打得发烫了,沈天予才接听。
元伯君再也无法保持心平气和,怒道:“臭小子,那小道姑,偷偷跑来我家了!”
沈天予反应平淡,只淡淡地嗯一声。
他越是这么漫不经心,元伯君越生气,“我不会同意,她和憬之的!”
憬之即秦霄。
沈天予道:“您站起来走几步。”
“我不走!”
嘴上说着不走,可元伯君还是从沙发上站起来,走了几步。
奇怪。
在茅山上时,他走路还一瘸一拐的,这也没过去几个小时,他瘸拐的幅度没那么严重了,腿脚好像也不那么麻了,甚至连头疼的症状也消失了。
沈天予仿佛知道他在走似的,又说:“您说话也流利了。”
元伯君当然知道!
他不想问的,可是实在好奇,忍不住问:“为什么会这样?”
沈天予道:“茅君真人修行的道观灵气充足,您若去住个一年半载,所有脑梗后遗症都会消失,再也用不着辛苦做复健。”
元伯君不上当,“你别诱惑我!我宁愿,继续辛苦,做复健,也不会由着,那小道姑,打憬之的主意!”
沈天予极轻地勾一下唇角,“她有名字,荆画,憬之,两人名字也很像。”
元伯君气得挂断电话!
也是奇怪,往常一生气他的头就巨疼,脑内仿佛有根筋一跳一跳的,疼得难以忍受,像有钢针插进去绞一样。
如今生气脑袋只是酸胀发闷。
想来应该也是那个茅君真人道观的功劳。
那小小道观真有那么神奇吗?
可是他元伯君,铁骨铮铮,不会被一点好处收买。
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同意自己的宝贝爱孙娶一个小道姑。
就像他绝对不会同意元慎之和虞青遇一样。
这一会儿的功夫,荆画已经由元伯君所住的大院,回到了顾家山庄。
她也被安排在沈天予的别墅。
她虽是修行之人,却不似沈天予那般高冷。
相反,她性子十分活络。
许是在山上规矩众多,倍受拘束,好不容易下趟山,她就像被压了五百年的猴子一样,重获自由。
她先是和元瑾之混了个脸熟,一眼便看出她有劫,但被高人破过,接着她又去了白忱雪的房间。
观她面相,她看出她先天很弱,母亲早亡,上一世死得十分惨烈,这一世为情所困。
又观白忱书手相,她断言他晚婚。
帮几人都看完相,她闲极无聊,和食猿雕在庭院中玩,玩着玩着,她骑到了它的背上。
她是修行之人,身体可轻可重。
食猿雕倒也不排外,载着她,巨翅一展,便飞上了天。
荆画双手抓着它的脖颈,笑得合不拢嘴。
元瑾之和沈天予立于庭院中。
元瑾之仰头望着展翅高飞的食猿雕,说:“丹丹和她倒是投缘,这才见第一面,就和她打得火热了。这女孩顶多十七八岁吧?这么小,去打那么恶的仗,她家人放心吗?”
沈天予道:“动身之日,她爷爷茅君真人自然会派人先去探路。请她一人,等于请茅山数十人。”
元瑾之好奇,“茅君真人?她爷爷姓茅吗?她为什么姓荆?”
“随母姓。”
元瑾之喔了一声,她也曾想随母姓姓上官来着,奈何爷爷元伯君不让。
她望着荆画骑在食猿雕上快快乐乐的样子,弯起眉眼笑道:“这女孩真快乐啊,无忧无虑的。明明是被请来去打恶仗的,可她却玩得这么开心。”
“喜欢她?”
元瑾之点点头,“凡是不打你主意的女孩,我都喜欢。”
沈天予道:“三成几率会成为元家人。”
“为什么是三成?”
“三分天注定,七分靠人为。”
元瑾之微微一怔,漂亮的唇弯成个小O,“你是说,这女孩命中注定以后会成我嫂子?”
沈天予抬手轻拂一下她后脑勺,“想得美,她看中的是秦霄。”
元瑾之微微耸肩,“青遇也不差,就是很难过我爷爷那关。”
荆画和食猿雕玩够了。
她从食猿雕背上跳下来。
几十米的高度,她像跳水一样,轻轻落地后,毫发无伤。
元瑾之羡慕,“修行之人就是帅。”
沈天予眸色淡淡,“她爷爷骨骼清奇,她父亲资质普通,她隔代遗传。”
元瑾之垂下眼帘看了看自己平平的小腹,心中暗想,如果她能生孩子,孩子如能遗传沈天予的根骨,肯定又是一代玄学奇才,长大后多半会像荆画这样。
可惜她和沈天予不会有孩子。
手上突然一暖。
她的手被沈天予的大手握住。
沈天予道:“别自寻烦恼。”
元瑾之扑哧笑出声,“天予哥,你会读心术吗?我想什么,你都能猜出来。”
沈天予淡嗯一声。
不是他会读心术,实在是对她太了解,她一低头,他便知她的心思。
荆画跑到二人面前,问沈天予:“沈公子,我们何日动身?”
沈天予道:“等人到齐即可。”
荆画激动得摩拳擦掌,黑宝石般的大眼睛黝黑清亮,仿佛迫不及待想去战场上大展身手。
沈天予微启薄唇,“要叫秦霄来吗?”
荆画嘿嘿一笑,一摆手道:“不要。等打仗的时候,我要以一种非常惊艳的方式出现在他面前,让他对我一见钟情,一眼难忘。”
沈天予抿唇不语。
即将面临的是一场恶战,她却丝毫不惧。
这种超然洒脱的心态,实属少见。
要么初生牛犊不怕虎,要么对自家师门足够自信。
正说着,一道苍浑又略带嘻皮的男声从大门外遥遥传进来,“是小荆荆吗?我老远就听到你的声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