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堂后台,空气里混杂着发胶和汗水的味道,外面舞台传来的音乐声被厚重的幕布过滤得有些沉闷。
音乐社的几人或站或坐,都在调试着乐器,为即将到来的表演做最后的准备。
沈余欢坐在角落,双手紧张地绞在一起,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她抓着身旁陆叶凝的胳膊,声音细微得像蚊子哼哼:“叶凝,你说我能唱好吗?万一等会儿出岔子了怎么办?比如唱劈了或者忘词了......”
陆叶凝放下吉他,反手拍了拍她手背:“放心,没问题的,就算真的出了点小状况,这又不是什么国家级大舞台,下面黑压压一片,谁认识谁啊,没关系的。”
她顿了顿,“你就当是......嗯,在咱们空荡荡的活动室对着墙唱!”
不远处,谢屿正靠着墙调整键盘,闻言朝沈余欢的方向瞥了一眼,又迅速收了回去,碎发遮住了他眼底的情绪,让人看不真切。
一阵喧闹声由远及近,涌入了本就拥挤的后台,她们身上还穿着亮闪闪的表演服,脸上化着精致浓艳的妆容。
为首的魏安安一眼就看到了陆叶凝,停下脚步。
“我当是谁呢。”她故作惊讶地上下打量着陆叶凝,笑容戏谑,“听说你嗓子发炎,唱不了歌,导致你们音乐社临时换人了?”
陆叶凝本就心情不佳,闻言没好气地回敬道:“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别这么大火气嘛。”魏安安撩了撩精心卷过的长发,“我就是好奇,之前你放话说要从我们手上抢走最佳演出奖,现在该拿什么抢呢?”
她伸出手指,慢悠悠地比划着,“哦对了,忘了告诉你们,刚刚我们的表演评委给了8.9分,全场最高哦~”
学校的汇演都会评奖,第一名就是最佳演出奖,得奖的社团会获得学校更多的活动经费。
往年这个奖项都是舞蹈社获得,今年陆叶凝雄心勃勃,誓要赢过舞蹈社,没想到临了出了点岔子。
陆叶凝“切”了一声,梗着脖子道:“我虽然不能唱,但我们换了余欢去唱,我们俩双剑合璧,分分钟把你们舞蹈社杀个对穿!”
魏安安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嗤笑出声:“说大话谁不会啊?”
她目光转向沈余欢,补上最后一击,“歌词记熟了吗?这么点时间,你们几个合过几遍?别等会儿在台上找不着调,那可就有意思了。”
她笑着摇了摇头,转身融入那群还在叽叽喳喳讨论分数的舞蹈社成员中。
“你——”陆叶凝气得脸色涨红,恨不得追上去给她一脚,却被沈余欢拽住了手腕。
“叶凝,先别管她。”沈余欢摇了摇头,目光投向舞台的方向,“该我们登场了。”
话音刚落,外面果然传来了主持人的报幕:“接下来是一首原创歌曲《想问宇宙》,掌声欢迎音乐社的各位同学!”
陆叶凝抓起吉他背带往肩上一甩,另一只手抓住沈余欢的手腕:“走!让她们开开眼!”
沈余欢点点头,跟着她走上了通往舞台的侧幕。
帷幕掀开,舞台比想象中更大,炫目的舞台灯光混合着台下模糊的人声扑面而来。
几人将各自的乐器摆放妥当,沈余欢深吸一口气,走到立式麦克风前。
台下是模糊攒动的黑影,只有远处安全出口的绿光幽幽亮着,沈余欢下意识地攥紧了话筒。
冰凉的金属质感透过指尖蔓延开来,稍稍压下了心口的擂鼓。
台下前排角落,陆夜安端坐着,肩背挺直得像标枪。
当看到穿着校服的沈余欢走到主唱位置时,他有些意外。
不是说陆叶凝当主唱,沈余欢不上台吗?
虽然没搞清楚状况,但在思索片刻后,陆夜安掏出手机,对准了舞台中央那个略显单薄的身影,按下录制——江随应该会想看沈余欢表演。
舞台灯光“啪”地一声尽数熄灭,骤然的黑暗吞噬了一切声音,连呼吸都仿佛被无限放大。
黑暗里,沈余欢扭头看向谢屿,朝他轻轻点了一下头。
当第一个音符从谢屿指尖流淌而出时,一束冷白追光从天而降,像一泓凝固的月光,精准落在沈余欢身上。
她闭上眼,再睁开时已然褪去了所有紧张,轻轻开口:
“银河在指尖打了个旋
你眼里藏着未许的愿
我仰头望着星海一片
想问问宇宙可不可以
为了我和你
下一场流星雨
在那一瞬和陨石一起
坠入你心里......”
她歌声如同寒夜林间缓缓升腾的薄雾,又像清泉撞碎冰凌,带着一种近乎透明的清透质感,穿透了舞台与观众席之间的空气。
礼堂里的窃窃私语戛然而止,一个接一个脑袋抬起,不由自主的看向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