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随那句轻飘飘的嘲讽像一根针,瞬间刺破了剑拔弩张的气氛。
拉宏身后的手下们个个面色紧绷,手指已经压在了扳机上,似乎只等拉宏一声令下他们就会动手。
然而预想中的暴怒并未出现。
拉宏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两下,随即爆发出一阵爽朗的大笑,回荡在死寂的工地上空:“有意思!真有意思!”
他抬手挥了挥,示意手下们不必紧张,然后往前又走了两步,目光灼灼地盯着车里的江随:
“小兄弟,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个道理我懂,不就是两倍的价格吗?我加!只要图纸是真货,这个钱我出了!”
江随眯眼看着拉宏爽朗的笑容,指节在车门上轻轻敲出散漫的节奏。
她坐地起价,捏造了个不存在的新买家,本就是为了找个由头把这桩交易搅黄,压根没想过对方会接招。
可拉宏这话说得太爽快了,爽快到完全不合常理,就像一个饥肠辘轆的赌徒,红着眼押上了全部身家。
事出反常必有妖,江随心中警铃大作,嘴角那抹笑却纹丝不动,只是墨镜后的眸子轻轻眯了起来,带上了几分审视。
他们的对话陆夜安通过设备听的很清楚,也同样意识到了不对劲。
他捞起腰间的望远镜,趴在草丛里开始摸排周围的情况。
灼热的空气让远处的烂尾楼微微扭曲,像海市蜃楼一般不真实。
某个瞬间,一点极细微的光芒随着他镜头的移动倏然一闪——是镜片的反光。
陆夜安瞳孔骤然收缩,心脏也跟着沉了下去。
他立刻按下通讯器,声音压得极低:“拉宏他不是真心想交易,很可能打算在你拿出图纸的瞬间直接动手硬抢,他在烂尾楼第八层安排了狙击手。”
“这个狙击手不解决,一旦爆发冲突,我们会损失惨重。可这个狙击手藏得很刁钻,距离也超出了我们武器的有效射程。”
或许江随身手敏捷,能够避开狙击,但与她同行的那几个士兵呢?
国内还有家人朋友在等着他们回家,作为长官,陆夜安不想看到任何一个人受伤牺牲。
陆夜安观察了一下周围情况,声音冷得像冰:“我准备摸过去处理掉狙击手,你现在必须拖住拉宏,记住,不能拿出图纸,但也别再激怒他,避免他提前动手。”
江随戴着墨镜的脸看不出什么表情,食指在手表上轻点了两下,作为收到的回应。
做完这些,江随才慢悠悠的转向拉宏:“将军果然是爽快人,看来是我小瞧你了。不过两倍的价格可不是小数目,你今天应该没带那么多钱吧?这账要怎么付?”
拉宏脸上依旧挂着笑:“小兄弟果然心细。没错,你加价的太突然,我确实没带那么多钱。”
他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不如这样,我把我今天带来的钱全部给你,你先把一半的图纸交给我。等我回去凑齐了尾款,我们再进行第二次交易,你把剩下的一半图纸给我,你看如何?”
江随指尖轻轻摩挲着下巴,墨镜后的眉头微微蹙起,摆出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似乎在权衡这笔买卖的利弊。
耳机里突然传来杂音,陆夜安的呼吸声夹杂着衣料摩擦的窸窣:
“我已经绕到工地后方,准备进入烂尾楼,但是工地的入口还藏了两个暗哨,我如果想潜入楼里,一定会进入他们的视野范围,得想个办法解决掉他们,或者分散他们的注意力。”
见江随半天不说话,拉宏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他冷哼一声,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威胁:
“怎么?我都已经让步到这个份上了,还不够有诚意吗?你到底在犹豫什么?还是说你根本就没想过要跟我交易,只是在故意刁难我?”
听着拉宏这暗含杀机的语调,江随忽然笑了一声。
她摘下墨镜,迈开修长的腿下车,靴底踩在滚烫的砂石地上。
车上的几个“手下”也打算跟着下来,她抬了抬手,制止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