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顶层餐厅被落地窗外的晨光剖成两半,一半落在铺着白桌布的长餐桌上,一半落在奶油色的地砖上。
自助餐台上的食物冒着热气,空气里混合着烤面包的麦香与咖啡的醇厚。
临走前夕,林听对这还是恋恋不舍,拿着手机咔嚓咔嚓拍个不停。
江随咬着半片吐司,懒洋洋地抬眼:“怎么还在拍?你这几天拍了多少张照片?存得下吗?”
“多到能给你做一整年的手机屏保!”林听指尖飞快滑动,“喏,这张是我在草原拍的狮子打哈欠,还有这张,我们四个在草原上看日落的背影,绝了!可以直接当明信片!要不要发给你?”
江随戳了戳盘子里的半个煎蛋:“发我干嘛?不如拉个群,省的我还得当中间商转发。”
“说的也对。”林听小鸡啄米似的点头,丸子头跟着晃晃悠悠:“温老师这张好看,头发丝都在发光,余欢,你说是不是?”
沈余欢慢吞吞放下叉子,嘴角还沾着一点草莓酱:“嗯,好看。”
她抽了张纸巾,按在唇角:“我去趟洗手间。”
温时念跟着起身:“一起吧,我也想去。”
两人并肩朝洗手间的方向走去,身影消失在餐厅拐角。
江随和林听都没太在意,注意力还都集中在手机屏幕上,为哪张照片更适合发朋友圈而争论。
过了十分钟,江随杯子里的牛奶都见了底,林听也终于从几百张照片里精挑细选出了九宫格,温时念跟沈余欢却还没有回来。
江随抬腕看了眼表,眉梢微挑:“怎么回事,那两个人是掉厕所里了?”
林听也觉得奇怪:“是有点久了,要不我去看看?”
江随刚要站起来,走廊那头,沈余欢的身影出现了。
少女脚步轻快,神色如常地走回桌边。
“你师父呢?”江随目光越过沈余欢的肩膀,看向她身后空荡荡的走廊,“怎么就你一个?”
沈余欢的脚步停在桌边,脸上的轻松瞬间凝固,她困惑地眨了眨眼:“师父没回来吗?她动作比我快,说在厕所门口等我,但我没看到她,还以为她已经回来了。”
“没有啊。”林听飞快摇头:“我跟江随一直在这,根本没看到温时念。”
江随皱起眉头,动作干脆利落的掏手机拨号。
铃声很快响起,就在附近。
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过去——温时念的外套还搭在椅背上,手机就安静地躺在外套口袋里,屏幕一明一暗地闪着江随的名字。
沈余欢伸手拿起那部尚在震动的手机,指尖冰凉,脸色也一点点沉了下去:“师父手机都没有带,又能去哪儿呢?”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预感爬上江随脊椎,她站起身:“在这儿干等着也不是办法,我们一起去找找。”
沈余欢立刻点头,几人迅速离开座位,在餐厅周围呼喊着温时念的名字。
从用餐区到走廊,再到外面的花园,她们找了好一会儿,却连温时念的一点影子都没看到。
江随停下脚步,环顾四周,脸色彻底冷了下来:“情况不对,温时念不是爱瞎跑的人,一定是出事了。”
沈余欢的心一下子揪紧,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林听姐,你有办法定位到师父的位置吗?”
林听脸色也凝重起来,用力摇头:“如果她带了手机或许还有办法,可现在手机落在这里,我也没法追踪。”
江随扣住她手腕:“走,现在先回房拿电脑,黑进酒店系统看一下监控!”
“好!”
......
黑色越野车碾过干硬的草梗,轮胎扬起的尘沙像一道黄褐色的幕布,把早晨的天光搅得浑浊。
车厢后排,温时念被麻绳束住手腕脚踝,长发散在皮椅上,发梢沾了灰,随着车身颠簸轻轻颤动。
她的睫毛垂着,呼吸匀长,但眉心蹙起一道浅纹,仿若梦里也感觉出了疼。
驾驶座的男人压低渔夫帽檐,指关节粗粝,虎口纹着一条旧疤。
他瞥见那张安静却漂亮的脸,喉结滚了滚,从置物盒摸出手机,镜头对准后排。
咔嚓一声,闪光灯在车厢里炸开,像短促的电闪。
他把照片发出去,顺手点了根烟,烟灰弹到窗外,瞬间被风吹散。
电话铃很快响起,男人叼着烟,单手按下接听。
“照片里的是谁?”洛卡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带着焦躁的火星
男人一愣,烟灰掉在裤缝上,烫了个小洞:“不是沈余欢吗?我蹲厕所门口逮到的,黑头发,长裙子,脸小,跟您的描述一样啊。”
“废物!”洛卡在那头暴躁的怒骂,“这是她师父,不是沈余欢!你绑错人了!”
男人挠了挠帽檐下的短发,露出尴尬的讪笑:“那怎么办?把人送回去?”
“现在已经打草惊蛇,送回去以后更难下手!”洛卡呼了口气,声音压得更低:“算了,将错就错,这个女人也算软肋,照原计划,带到老地方,衣服扒了,相机摆好,动作快点别磨叽。”
男人掐灭烟头,火星在指腹碾碎,散出焦糊味。
他回头,目光在温时念漂亮的脸蛋逡巡,像钩子刮过皮肤,心猿意马的咧开嘴:“得嘞,包您满意。”
越野车猛然提速,碾过一片低矮的灌木,枝条抽打车门,发出细碎的噼啪。
后排,温时念的指尖微微动了动,仍陷在昏沉里,不知自己正被带往更深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