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铃——叮铃铃——”
意识渐渐回笼,季春半闭着眼睛,右手在床单上胡乱摸索着。
左边摸完摸右边,右边摸完摸枕头下边,却始终找不到扰他清梦的罪魁祸首。
“啧”季春半烦躁地咂舌把,索性把自己裹进被子,任由铃声从舒缓到激昂,最后归于沉寂。
季春半长舒一口气——
“叮铃铃——”
电话又来了。
季春半彻底没了脾气,睁开眼坐起身来,任劳任怨的找手机。
忽然发现手机就大喇喇地躺在枕头上,他无语,拿起手机,但还没看清电话那头是谁,电话又自动挂断了。
“天意啊……”他喃喃出声,正打算顺势睡个回笼觉,电话第三次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宁会株。
靠,完了。
这是季春半第一个冒出来的念头。
宁会株为了这次同学聚会,已经连续轰炸他好几天了。
季春半咽了口唾沫,心如死灰地点了接通。果不其然,电话刚一接通,那头便传来震耳欲聋的咆哮声,彻底驱散了他残存的睡意。
季春半把手机拿远,等咆哮声渐弱才重新贴回耳边:"年轻人火气别这么大,小心高血压。"
"大哥!我求你了!"宁会株的声音里带着绝望,"你到底什么时候能到?"
"等我洗漱完。"季春半慢悠悠地说,拉开厚重的窗帘。
刺眼的阳光瞬间灌进卧室,他下意识抬手遮挡。
电话那头沉默几秒:“你才醒啊。你是猪吗,睡这么久?”
季春半看了眼时间,才三点半:“我九点才睡的,还没到成年人正常睡眠时间好吗?”
宁会株惊呼:“我靠,你哪天猝死了咋整。”
"放心,我平时都睡够九小时的。"季春半漫不经心地回应,一边挤牙膏一边听着电话里新一轮的说教。
听着宁会株切切察察也挺有意思的。
“一定要早睡啊……”
“你爸妈……”
“你就算……”
靠。谁爱有意思有意思吧,他实在受不了了,打断道:"我发现你这人挺适合当给人当妈。"
宁会株翻了个白眼:“你这才是真正的昼夜颠倒,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这样下去身体迟早吃不消。”
季春半不以为意地哦了一声,吐掉漱口水,在宁会株开口前提高音量“我要出门了!挂了”说完迅速挂了电话,终于清净了。
季春半快速收拾妥当,趁着洗漱空隙叫了辆网约车。
随手从衣柜里抓了件风衣穿上,在门口全身镜处欣赏自己半天才舍得出门。
“尾号8010。”
季春半看了眼宁会株发来的火锅店定位,过去怎么着也得二十分钟左右。
他打开微博往主页发了个鸽子的emoji。
他刷新界面后,评论数量快速攀登,几条热评被定在了前面。
季春半翻了翻评论挑了几个回复。
春狗别鸽了:没脾气了,看我ID
春:看了,意义是?
冬:有什么事比直播重要??!有点上进心啊,23岁正是奋斗的年纪!!
春:钱圈够了出去玩
冬:?
煜吖吖:宝宝出去玩得开心哦
季春半几乎热泪盈眶,怎么会有这么善良的人啊!
春:好哦(*^ω^*)
冬:?
季春半切了APP刷了会儿视频,不多时车就停了下来。
问宁会株要了包厢号,在火锅店转了几圈才在服务员的带领下找不到了聚餐位置。
一推开门,一桌人便齐刷刷地望了过来。
宁会株就坐在门口,率先站起身来,招呼道:“来得够早啊!你坐林屿那边吧”宁会株推着季春半到林屿旁边,强制把他压在位置上,根本不给季春半反应时间。
林屿散着长发,眉眼柔和,见他坐下笑意盈盈地打着招呼:“好久不见啊,春半。”
季春半朝她点点头:“是好久没见了。”
季春半坐下来就听见有人在嚷嚷:“都到齐了吧?还有谁没来吗?”
锦南山还没来,季春半心道。
林屿道:“锦南山还没来呢。”
宁会株唉声叹气,朝季春半道:“你们俩一个德行,来得一个比一个晚!我发消息催催。”
季春半听了立刻挺直了脊背,浑身僵硬。
锦南山真的要来?!!
宁会株补充道:“他说他马上到让我们先点菜。”
还是马上。
林屿察觉到季春半的异样,关心地问他:“怎么了吗?”
季春半故作漫不经心,面不改色地摇了摇头:“没事啊,我能有什么事?”
林屿见他不想说也没在多问,只是轻轻道:“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
宁会株问:“菜单在哪?点菜点菜。”
周延拿起菜单,说道:“在我这,想吃什么报菜名啊!”
“先来几盘毛肚!”
“我要吃虾滑!”
“有酸梅汤吗?”
……
包厢闹作一团,林屿皱了皱眉,站起身道:“停停停,别吵了!”
林屿高中担任班长一职,不知是当年的威信还在,还是条件反射,总之包厢内立马安静了下来。
“言言你先坐下,别激动。”
宋记言装怪地站了个标准的站姿:“收到!”
林屿无奈道:“高中被隔壁班主任投诉,出来吃饭你们还想被隔壁包厢投诉?”
话音刚落,包厢门立刻被敲响了。
宁会株瞪大了眼:“我靠林屿你个乌鸦嘴!说什么来什么!”
林屿:“。”
包厢门被推开,林屿道歉的话都到嘴边了,见来人一下就咽了下去。
“抱歉,有点事来晚了,这顿我请。”
锦南山身姿高挑,宽肩窄腰,最简单的牛仔裤陪黑色紧身长袖t也被穿出高奢味。
包厢内瞬间忘了林屿刚才的话,立即沸腾起来,对锦南山表示热烈欢迎。
“来来来,锦哥的到来!让我们——”周延拉长了调子。
一群人瞬间会意,齐声吼道:“蓬荜生辉!!!”
周延啪啪啪地鼓起了掌:“好!锦哥入座!”
宁会株四周看了看,空位已经没几个了:“坐我……”
林屿道:“坐我这吧!我这还有空位!”
林屿声音盖过了宁会株,锦南山点点头向林屿走去。
宁会株茫然地眨了眨眼,见锦南山手中还拿着风衣,补了句话:“那有衣帽架。”
锦南山道:“我冷。”
宁会株恍然似的点头,没察觉有什么不对的。
季春半看着锦南山越来越近的身影,朝林屿疯狂挤眉弄眼。
林屿意味深长地说道:“哦,我懂。”
随后往旁边挪了一个空,把季春半身旁的位置空了下来。
季春半:“?”
你懂个屁啊。
季春半下意识伸手想把林屿拽回来。
但锦南山已经站到了椅子后面,季春半盯着锦南山淡漠的眼睛,咽了咽口水,扬起嘴角,扯出一个难看至极的笑容。
锦南山目光一转,没再看他。
季春半随着他的视线看去,看到了……看到了自己停在半空中的手。
季春半僵硬地把椅子拉开,缓解尴尬:“坐。”
锦南山把风衣穿上,道:“谢谢。”旋即坐了下来。
林屿组织道:“周延,你点完之后把菜单给下一个人,顺时针转。”
“好的,林总管!”周延打趣,把菜单递给下一个人。
一桌人聊得热火朝天,什么都聊什么都聊得不多,一分钟前聊秦始皇已经长生不老了,只是隐于市罢了。一分钟之后就聊太阳有没有概率撞地球,吵闹声嘻哈声不绝于耳。
季春半如坐针毡心不在焉地听着,时不时插两句话。更多时间是在冒着生命危险用余光去瞄身边那位阎王爷。
“有事吗?”锦南山的声音不带任何情绪起伏。
季春半:“啊?”
“一直偷看我干什么?”
季春半的心顿时凉了半截,口不择言:“啊?……哦……我,我想去厕所,让让。”
锦南山利落起身拉开板凳让出一条路。
季春半忙道:“谢谢谢谢。”
走到门口,忽然被一顿声音叫住。
“等等季哥!你多久回来啊?要不要我帮你一块钱点了?”
季春半不假思索道:“红糖糍粑。”
“红糖糍粑。”
异口同声。
季春半一愣,不用想他都知道说话人是锦南山。
那男生喃喃自语:“红糖糍粑……哦,找到了。还有吗?”
季春半想了想:“撒……”
“撒尿牛丸。”
这下不引人遐想都难了。
男生道:“有了。”然后抬头看他,意思很明显。
“土豆粉。”
“土豆粉。”
那男生嘿嘿笑了两声:“你俩挺有默契啊。”
何止是有默契啊。季春半在心里吐槽。
宋记言突然道:“诶,你俩穿得情侣装啊?”
季春半一顿,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转,最后定在锦南山身上。
好像还真挺像的。
季春半看向锦南山。
只见锦南山面无波澜地靠在椅背上,神态慵懒,举手投足间尽显矜贵,见季春半眼神投向他,意味不明地挑了挑眉。
靠,还挺帅。
季春半硬邦邦地移开了目光,确实挺像情侣装的。
宋记言大大咧咧,开玩笑道:“你俩什么时候背叛得组织!知道秽乱后宫的结果吗?如实交代!”
不等季春半解释这只是巧合而已,就听见宁会株解围:“你有病吧宋记言?俩男的谈什么谈?”
季春半不可察觉地一顿,顺着宁会株给的台阶,干笑着附和两句:“就是啊!俩男的怎么谈?”说完匆匆离开了包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