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都市小说 > 阴阳错:井底红莲 > 第一章

1
鬼宅惊魂
江南的梅雨总是来得猝不及防。老王站在沈家老宅的滴水檐下,看着青石板路上溅起的水花,后颈突然一阵发凉。他伸手摸了摸,指尖沾着几缕潮湿的蛛丝。
这宅子怕是有二十年没住人了。带他来的陈镇长擦着额头的汗,要不是要申报文物保护单位......
老王没接话,仰头望着门楣上斑驳的彩绘。缠枝莲纹里藏着张牙舞爪的魑魅,朱漆剥落处露出苍白的底子,像被剥了皮的血肉。他年轻时跟着师父走南闯北修古建,这样的老宅见过不少,但这一座......总觉得那些雕花窗棂后藏着无数双眼睛。
推开正厅的雕花门,霉味混着尘土扑面而来。老王的手电光柱扫过房梁,忽然顿住了——东南角的椽子明显下沉,可那裂痕的形状......怎么像是人的五指抓痕
王师傅陈镇长在身后叫他,您看这工期......
三个月。老王蹲下身,手指抚过地砖缝隙里暗褐色的污渍,得先处理白蚁,再......
话音未落,二楼突然传来吱呀一声。两人同时抬头,只见一道白影倏地掠过栏杆。陈镇长的脸瞬间煞白:又、又来了!
老王握紧手电冲上楼梯。木质台阶在脚下发出痛苦的呻吟,手电光扫过之处,只有翻飞的尘埃在跳舞。他推开一扇扇房门,直到最东头那间。
月光从雕花窗格里漏进来,照着一架拔步床。床围上的百子图漆面龟裂,那些嬉戏的孩童在阴影里扭曲成狰狞的模样。老王的手电光扫过床柱,突然僵住了——四根柱子上都有五道深深的抓痕,从顶端一直延伸到床板,像是有人被按在床上挣扎时留下的。
他凑近细看,抓痕里还嵌着暗红的碎屑。手指刚触到那些碎屑,就听身后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
谁老王猛地转身。月光里站着个穿月白旗袍的女子,乌发松松绾着,露出一截雪白的颈子。她垂着眼,睫毛在脸上投下颤动的阴影。
我叫阿柔。声音轻得像柳絮,住在西厢房。
老王这才注意到她赤着脚,足尖点地,仿佛随时要飘起来。这宅子不是空着吗
我住这里很久了。阿柔抬起头,眼波流转间,老王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檀香。那香气让他想起小时候跟着母亲去庙里,供桌上常年不散的香火气。
2
井台幽灵
陈镇长在楼下喊他。再回头时,阿柔已经不见了。老王走到她方才站的位置,地板上积着厚厚的灰,却没有半个脚印。
那天之后,老王就住进了西厢房的耳房。每天天不亮就能听见楼上传来脚步声,轻得像是猫儿在梁上走。他试过突然冲上楼,却总是一无所获。只有一次,在回廊转角瞥见一片翻飞的旗袍下摆,转瞬就消失在阴影里。
这天傍晚下起了雨。老王正在修葺东厢房的窗棂,忽然听见后院井台传来辘轳转动的声音。他抄起油纸伞冲进雨幕,只见阿柔正在打水。青石井台被雨水洗得发亮,她苍白的脚踝没在积水里,像两段玉藕。
这种天气......老王话没说完就愣住了。雨点穿过油纸伞,径直落在阿柔身上,却连她的发丝都没打湿。她提起水桶,转身时对他微微一笑,身影渐渐淡去,只剩井绳还在吱呀摇晃。
老王站在雨里,浑身发冷。他终于明白为何总觉得阿柔不对劲——她走路从不沾地,说话时胸口没有起伏,还有那股挥之不去的檀香味......
王师傅!陈镇长气喘吁吁地跑来,可算找着您了!老宅的事......他压低声音,您是不是见着那个了
老王抹了把脸上的雨水:你早知道这宅子闹鬼
唉,当年沈家三姨太就是吊死在那间拔步床上。陈镇长眼神闪烁,后来每个住进来的人都说半夜听见女人哭,还有人看见......
看见什么
看见三姨太穿着月白旗袍,在井台打水。陈镇长打了个寒战,都说她是在找......找被扔进井里的孩子。
老王想起那些床柱上的抓痕,胃里一阵翻腾。雨下得更急了,打在油纸伞上噼啪作响。他突然闻到一丝檀香味,混在潮湿的空气里,格外清晰。
月光像把银梳子,细细篦过雕花窗。老王握着刨子的手忽然一颤,木料上多了道歪斜的划痕。自从知道阿柔是鬼,他总忍不住在夜深人静时望向那口井。此刻井台覆着层薄霜,辘轳上不知何时缠了圈红绳。
王师傅还没睡阿柔的声音从回廊转角飘来。她今天换了件藕荷色短袄,襟口别着朵玉兰花,发梢还沾着夜露。
老王盯着她裙摆下若隐若现的脚尖:你在找什么
玉兰花突然枯萎了。阿柔的指甲深深掐进廊柱,木屑簌簌而落:我的孩子......他们说孩子夭折了,可我听见他在井底哭......
3
前世冤孽
一声尖锐的猫叫划破夜空。老王再抬头时,阿柔已经化作白雾消散,只余那截红绳在井沿飘荡。他鬼使神差地伸手去够,后背突然撞上硬物——是那面被他卸下来修补的缠枝牡丹铜镜。
镜面泛起涟漪,映出的不是他的脸。穿长衫的男人揪着女人的头发往床柱上撞,月白旗袍染着斑斑血迹。女人挣扎时抓挠床柱的声响,竟与老王白日刨木头的声音重叠。铜镜突然发烫,老王猛然后退,后腰撞到工作台,刻刀扎进掌心。
血珠滴在铜镜背面的八卦纹上,竟发出滋滋声响。老王这才发现镜框夹层里塞着张泛黄的符纸,朱砂画的咒文被血浸透,渐渐显出一行小字:戊寅年七月十五,沈宅镇邪于此。
第二天晌午,陈镇长带着个山羊胡老头踏进院子。老法师的铜铃在门槛上叮当作响,惊飞了檐下一窝燕子。
这是青云观的玄真道长。陈镇长擦着汗,特意请来......
data-fanqie-type=pay_tag>
老道的鹰眼突然盯住老王颈后:这位居士,可曾梦见过穿着缎面马褂的自己枯瘦的手指按在他后颈,朱砂痣的位置,和当年沈少爷被枪决时的弹孔分毫不差。
井台边的香案已经摆好三牲。玄真道长燃起七星灯,火光在暮色里跳成七朵青莲。老王帮着抬法器时,发现老道包袱里露出半截褪色的襁褓,上面绣的并蒂莲竟与阿柔衣襟上的纹样一模一样。
子时将至,井水突然沸腾如煮。玄真道长将襁褓投入火盆,念咒声陡然凄厉:魂归来兮,无游荡于井渫!狂风大作,阿柔的身影在烟雾中时聚时散,怀抱着个啼哭的虚影。
老王突然头痛欲裂。无数画面涌入脑海:他穿着锦缎长衫掀开红盖头,新娘眼角泪痣与阿柔如出一辙;暴雨夜举着油纸伞追马车,却只捡回染血的玉镯;在拔步床上抱着冰凉的身子嘶吼,指甲把床柱抓得木屑纷飞......
原来你就是负心人!阿柔的尖啸震碎供桌上的瓷碗。井中伸出无数苍白的手臂,缠住老王的脚踝往黑洞里拖。玄真道长摇动摄魂铃,铜镜突然射出一道金光,照出井底森森白骨。
老王在即将坠井的刹那,瞥见那个青花瓷坛里蜷缩的小小骸骨。心脏突然绞痛,温热的血顺着嘴角淌下来,正落在坛口的符纸上。火光轰然炸开,阿柔的呜咽里混进了婴儿的笑声。
月光在铜镜表面淬出幽蓝的光晕。老王趴在井沿大口呕血,恍惚看见血珠在青石板上滚成串佛珠。玄真道长的桃木剑突然断成三截,井口喷出的黑雾里浮现出穿军装的青年。
沈少爷当年是被逼的。老道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警备司令部要征沈宅当指挥所,三姨太不肯搬......
老王耳边炸开一声枪响。记忆如暴雨倾泻:1938年的秋雨泡胀了沈宅门前的石狮子,他攥着调令的手指节发白。阿柔抱着襁褓中的婴孩跪在影壁前,绣鞋浸在血水里——那是她为护宅子被刺刀划伤的口子。
宅子拆不得。阿柔的银簪子抵在喉头,这里埋着沈家七代先祖,你......
砰!
老王(或者说沈少爷)的配枪还在冒烟。子弹穿过阿柔的右肩,却打碎了身后卫兵手里的火把。火油泼在阿柔裙摆上,火舌瞬间卷住她的腰身。记忆在这里裂成碎片,只剩女人在火中撕心裂肺的喊叫: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井水突然结冰。阿柔的鬼魂悬浮在冰面上,旗袍下摆滴着焦黑的油渍。老王胸前的血渗透夹袄,在冰面晕开诡异的曼陀罗花纹。玄真道长抛出的符纸在空中自燃,化作灰蝴蝶落在阿柔眉间。
你当年偷偷把孩子藏进地窖......老道的声音发颤,却被副官扔进井里......
4
执念化境
镇西传来犬吠。陈镇长连滚带爬冲进院子:祠堂的祖宗牌位全裂了!后山坟地的......他的话卡在喉咙里——阿柔的头发正在疯狂生长,乌黑的发丝缠住院中每根廊柱,将整座宅院变成巨大的茧。
老王突然抓住镜框边缘。铜镜背面的八卦纹开始旋转,照出地窖里发霉的樟木箱。他咳着血沫大笑:孩子......孩子还在地窖!
阿柔的尖啸戛然而止。发丝如潮水退去,露出正厅地面青砖的龟裂纹。老王踉跄着扑向神龛后的暗门,玄真道长的铜铃追着他摇晃:居士当心!生人进阴宅地窖......
霉味裹着乳香扑面而来。老王的手电光照见个襁褓形状的蜡块,蜂蜡里封着张泛黄的信笺。当他的血滴在蜡封上,竟浮现出沈少爷的字迹:民国廿七年九月初七,藏幼子于樟木箱。若有不测,望见此信者......
冰裂声从井底传来。阿柔抱着个发光的虚影飘进地窖,襁褓上的并蒂莲在阴气滋养下缓缓绽放。她的指尖刚要触到蜡封,整座宅院突然剧烈摇晃。老王在瓦砾纷飞中听见马蹄声——是记忆里的骑兵队正在撞门!
快烧信!玄真道长将火折子扔过来,执念化形,她在把前世灾祸重演!
火焰吞没信纸的刹那,阿柔发出母兽般的哀嚎。老王看见她左腕浮现淤青的指痕,那是他前世拽她上马车时留下的。火舌卷到樟木箱的瞬间,冰晶突然爬满整个地窖,将三人封在剔透的琥珀之中。
地窖冰层裂开蛛网般的纹路,老王看到蜂蜡里的信笺突然立起,在冰晶折射下映出密密麻麻的血字。玄真道长掷出的铜钱剑刺穿冰墙,剑身突然浮现出民国时期沈宅的虚影。
这是执念化境!老道的声音裹着冰渣,快用你的血涂在蜂蜡上!
老王咬破指尖的刹那,冰层轰然炸裂。无数记忆碎片混着蜂蜡飞溅,粘在他眼皮上灼烧。1938年的秋雨倒灌进地窖,他看见穿着军装的自己抱着襁褓,往樟木箱里塞进个青花瓷瓶。
取孩子胎发封在瓷瓶里......虚影中的沈少爷割断婴儿发辫,等战事平息,找茅山道士做引魂灯......
阿柔的尖叫从四面八方涌来。冰晶突然化作锋利的水刃,擦着老王耳际飞过,在石墙上刻出深痕。玄真道长抛出的符纸在空中燃成火鸟,照亮冰雾中缓缓浮现的骑兵队——那些日本兵的军靴上还沾着沈宅门槛的朱漆。
执念把当年惨剧具象化了!老道拽着老王往地窖深处退,找到瓷瓶就能......
话音未落,战马嘶鸣声震得梁柱颤动。老王的后背撞上神龛,供着的鲁班尺突然迸发青光。他在尺身裂纹里看到奇异画面:阿柔的鬼魂在井底徘徊,每次满月时用长发编织婴孩形状的茧。
王大哥!陈镇长的喊叫裹在风雪里,祠堂的祖宗牌位全变黑了!
老王突然明白什么,抓起鲁班尺砸向樟木箱。腐木碎裂的瞬间,青花瓷瓶滚落出来,瓶口的蜜蜡封印着几缕胎发。骑兵的刺刀已经捅破地窖木门,寒光映出阿柔悬在梁上的白绫。
当年你是假意枪击阿柔!玄真道长突然大喊,火把是副官扔的!
记忆如开闸洪水。老王(沈少爷)看见自己故意打偏的子弹,看见副官狞笑着掷出火把,看见阿柔在烈焰中徒手刨地窖入口。她旗袍下摆烧成灰烬,裸露的小腿血肉模糊,却还在嘶喊:孩子在地窖!
冰刃突然调转方向,将骑兵虚影钉在墙上。阿柔的鬼魂从冰镜中渗出,腐烂的指尖抚上瓷瓶。老王突然发现她左腕有道新月形伤疤——正是他前世送她的定情银镯熔化的痕迹。
我找了这个轮回......阿柔的声音混着井水翻涌声,每次快要触到真相,就会有战火重燃......
祠堂方向传来惊天动地的爆炸声。陈镇长满脸是血地滚下台阶:后山坟场爬出好多......好多穿着寿衣的......
玄真道长咬破舌尖喷出血雾,在冰面画出八卦阵:沈少爷当年藏的不仅是孩子!快看瓷瓶底部!
老王抹去瓷瓶积垢,借着青光看见篆刻的往生咒。胎发突然蠕动起来,在瓶内结成个胎儿形状的血团。骑兵虚影此刻完全实体化,刺刀劈开冰墙,将老道肩膀捅出个血窟窿。
5
尸婴之祸
把瓷瓶摔进井里!玄真道长用铜钱剑卡住刺刀,用鲁班尺敲响井沿七下!
老王抱着瓷瓶冲向井口。阿柔的长发缠住他脚踝,发丝里渗出黑血:又要骗我她的眼窝变成两个血洞,分明是当年被烟熏瞎的模样。
这次带你去看真相!老王拽着发丝纵身跃入古井。下坠的瞬间,他看见井壁布满抓痕,最深的一道里嵌着半枚玉扳指——正是沈少爷当年戴的婚戒。
刺骨井水吞没他的刹那,怀中的瓷瓶突然发烫。胎发血团化作红光包裹住两人,井底景象骤变:1942年的暴雨夜,副官带着士兵撬开地窖,将哭闹的婴孩抛入古井。追来的阿柔被刺刀贯穿腹部,她抓着井绳往下爬时,指甲在井壁留下十道血痕。
孩子在这里......老王在幻境中举起瓷瓶。井底突然浮现青花瓷坛,坛中白骨发出莹蓝幽光。阿柔的鬼魂剧烈颤抖,腐烂的皮肉片片剥落,露出被井水泡胀的森森白骨。
地面传来七声钟鸣。鲁班尺敲击井沿的震动穿透水波,瓷瓶应声而裂。胎发化作金线缠住白骨,阿柔的惨叫声渐渐变成呜咽。老王在窒息前最后一刻,看见婴孩虚影从瓷坛升起,小手握住了阿柔的指骨。
老王是在镇医院消毒水气味里醒来的。陈镇长说他昏迷了三天,古井干涸见底,青花瓷坛里的尸骨被老道用八卦袍裹着焚化了。但当他掀开被单,发现胸口浮现出靛青色的往生咒文。
那孩子缺一魂一魄。玄真道长在病床前摆弄着罗盘,胎发引回两魂六魄,剩下的一魂在你身上,一魄......他掀开老王衣领,颈后朱砂痣已经变成血窟窿形状。
祠堂方向的骚动打断了谈话。几个镇民抬着门板冲进来,上面躺着七窍流血的更夫老周。他指甲缝里塞满黑泥,喉咙里发出拉风箱般的声响:井......井又冒血水了......
当夜子时,老王跟着老道来到后山坟场。月光下,所有坟包都敞开着,露出被掀翻的棺材板。玄真道长抓起把坟头土,土里竟掺着青花瓷碎片。
那孩子的一魄成了地缚灵。罗盘指针疯狂旋转,要超度,需用至亲之人的......
凄厉的猫叫划破夜空。阿柔的身影从老槐树后浮现,这次她怀里抱着个发光的襁褓,双脚却陷在坟土里无法移动。老王注意到她周身缠绕着红线,每根红线上都系着铜钱。
七煞锁魂阵!玄真道长突然暴喝,谁在坟山布这种阴毒阵法
回应他的是此起彼伏的铃铛声。七个戴傩戏面具的黑衣人从坟包后走出,手中提着浸血的引魂幡。为首者掀开面具,赫然是镇上香烛店的吴老板。
沈家祖坟压着龙脉残支。吴老板的嗓音像生锈的刀片,当年若不是你们多事,早该......
阿柔突然发出非人的嚎叫。坟场地面裂开无数缝隙,爬出上百具腐尸。老王被尸群冲撞着后退,后背撞上块残碑。碑文在月光下显出血字:沈门吴氏——正是当年纵火的副官姓氏。
混战中,玄真道长的铜钱剑刺穿吴老板右肩,溅出的却是黑水。老王在躲避腐尸时跌进坟坑,腐臭的棺木里赫然摆着青花瓷坛——本该被焚化的尸骨完好无损地躺在坛中!
坛底突然伸出婴孩小手,攥住老王手腕。往生咒文在胸口灼烧起来,他恍惚看见阿柔在火场产子的画面。接生婆剪脐带时偷偷藏起块胎盘,而那个满脸麻子的婆子,分明长着吴老板的鹰钩鼻。
胎盘养鬼!老王突然明白过来,吴家祖上是赶尸匠!
坟场突然陷入死寂。阿柔的襁褓发出刺目红光,在场所有腐尸齐刷刷跪下。吴老板撕开上衣,胸口纹着青面獠牙的尸王图:二十年阳寿换来的尸婴,今日终于......
他的话被突然爆开的瓷坛打断。婴孩骸骨悬浮空中,天灵盖处插着半截桃木钉。玄真道长喷出心头血染红罗盘,嘶声喊道:老王!咬破你长命锁!
老王这才发现颈间多了个银锁,锁面刻着沈家族徽。牙齿咬破锁芯的刹那,月光突然变成血红色。阿柔的长发缠住尸婴,老王胸口的往生咒文顺着发丝蔓延,将森森白骨染成金色。
血月当空,整座坟场开始下起黑雨。吴老板的皮肤在雨中溃烂,露出爬满蛆虫的筋肉。他狂笑着撕开腹部,掏出具紫黑色的婴尸:这才是用阿柔胎盘养出的......
玄真道长的铜钱剑突然调转方向,刺穿老王掌心。鲜血顺着剑身纹路注入罗盘,爆出的金光中浮现出沈家族谱虚影。老王在密密麻麻的名字里看到用朱砂圈出的沈昊—这正是他前世的名字。
以血为引,魂归来兮!老道脚踏七星步,坟场四周突然升起七盏幽冥灯。阿柔的鬼魂在灯光中渐渐透明,怀中的金光婴孩却越发凝实。
吴老板的尸婴突然发出啼哭,震得老王耳孔流血。他看见阿柔的胎盘被炼成丹丸,塞进死胎口中;看见吴家人在每个中元节往井里投喂死鸡;看见自己前世下葬时,吴副官偷偷将染血的军刀压在他棺椁下。
军刀镇魂!老王咳着血沫冲向祖坟东南角。指甲刨开湿土时,腐臭味几乎让他晕厥。当他的指尖触到冰凉刀身,整座坟场的地面突然塌陷。
坠入深渊的瞬间,老王看见阿柔化作金光融入婴孩体内。吴老板的尸婴在惨叫声中爆成血雾,七个黑衣人被地底伸出的骨手拽入黄泉。玄真道长用最后力气将金光婴孩推进老王怀中,自己却被幽冥吞噬。
带孩子......去看烟花......老道的声音消散在风里,那年上元节......你失约了......
老王在剧痛中睁开眼,发现躺在老宅废墟里。朝阳正从残破的雕花窗棂间透进来,怀中的襁褓温暖柔软。阿柔坐在井沿哼着小调,侧脸在晨光中泛起珍珠般的光泽。
当她转身时,老王看清那是镇上丧夫多年的绣娘。她怀中的婴孩突然咯咯笑起来,瞳孔是罕见的琥珀色——与沈少爷照片里的眼睛一模一样。
陈镇长带着工匠来重修老宅那天,老王在门槛下发现半块焦黑的鲁班尺。尺身内侧刻着极小的一行字:民国三十八年,玄真为赎罪,封魂于此。
6
月下幽魂
梅雨再来时,新搬进的旅人总说在深夜听见刨木头的声音。有人看见穿月白旗袍的女子在井台打水,当她转头微笑时,眼角泪痣在月光下像颗将坠未坠的露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