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5.
我看向顾宴,顾宴咬牙问我：「你总要考虑一下工作吧你已经拒绝了企业的offer,开始准备留校了。要是咱们下一个实验做不好,咱俩留校的事都要完。
你要是答应不离婚,我现在的论文发表成了,我把一作给你,你看怎么样」
我摇摇头：「不用麻烦,我没有抢别人一作的习惯。」
张茶听了这话,立刻就哭了起来：「我知道我之前没少麻烦学姐,可是学姐怎么总拐弯骂我呢」
这一次,顾宴没有帮着张茶训斥我,反而一脸不耐烦的喊道：「你别添乱了！」
我没心思看他俩演戏,直接告诉顾宴：「我已经接了几家offer,你不用替我担心工作的事情。而且我的毕业论文,也已经提交老板看过了。
你有时间还是操心一下自己吧。毕竟现在距离答辩,时间也不算长。」
说罢,我丢下两人,扬长而去。
接下来,我很是过了几天消停日子。
他俩一个要忙活毕业论文,一个虽然没有毕业压力,但是实验数据迟迟没处理,截止日期将近,日子也不好过。
没了我这头核动力驴,他们只能自己辛苦了。
在此之前,张茶一直都在我和顾宴身上吸血,我更是主力血包。
现在我走人了,顾宴要忙活自己的事情。张茶啥也不会,只知道哭哭啼啼的让顾宴一个人帮忙。
顾宴两头忙乎,终于气急败坏的和张茶吵了一架。
这些都和我没关系了。
自从我们离婚,我和他俩就有了一种默契：我来她俩走,我走他俩来。
我不打算留校后,论文压力骤减,居然还有时间和我的文科读研闺蜜出去逛街。
这天回到宿舍,我的室友告诉了我一个惊人的消息,顾宴和张茶一起做了一篇论文,发表在一个含金量很高的期刊上。
现在顾宴不仅毕业稳了,留校大概也没压力了。
吵了快一星期的俩人一下子和好了,张茶甚至还发朋友圈,说「未来和爱人在一个地方工作,是一件幸福的事」
室友把电脑转向我：「你瞧瞧,这个选题,我怎么记得你提过」
我凑过去一看,不由呼吸一窒。
这个题目,确实是我和顾宴提起过的,我们还打算要一起做。
只不过实验过程实在不顺利,所以顾宴才放弃了这个选题。
室友推了推我的肩膀：「你怎么了,脸色这么不好」
我没有说话,只飞速阅读着论文。
室友挨过来一起看,见我只盯着数据部分,不禁问我：「到底怎么回事这个选题真是你之前提到的那个你、不会又被偷数据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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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抿唇道：「确实被偷数据了,不过她偷的是报废的数据。」
室友皱眉道：「我好像记得,是你和顾宴一起的那个吧可是你们前期选用的实验方法不对,那批数据根本不能验证实验猜想。顾宴好像因此放弃,去做了另外的实验。」
我点点头：「其实最后一批的数据,已经非常接近了。只不过,那是因为顾宴急着去陪张茶出去吃饭,所以操作流程不规范,导致结果发生了变化。」
室友笑道：「好好好,歪打正着呗！」
我笑着摇头：「所谓歪打正着,看着是正的,其实根子依然是歪的,经不起推敲。更何况那批数据只是接近,依然无法得出期待结论。」
「所以,他们的这篇论文是......」
「没错,」我赞同室友的意思,「一定是改数据了。」
最后一版的数据,和我们期望的结果真的很像。
在那个潮湿闷热的下午,我独自坐在空旷的实验室里,也曾想过：如果我稍稍修改一下呢
只是一个小数点,但是两个月来的努力,立刻就会获得成就。
但这只是一瞬间的想法。
如果为了一时的名利,就可以不顾科研道德,那我当初选择这个专业的意义又在哪里
在我已经濒临放弃的一个月后,顾宴急着送肚子疼的张茶去医务室,带走了我的雨伞。
他们走后,大雨倾盆而下,我被困在了教学楼里。
黄昏大雨,黑云压城,我呆坐在实验室里,脑中突然想起,还有一种实验方法,我还没试过。
6.
顾宴和张茶的这篇论文,结果根本不能复现。
他们因此被指控,涉嫌学术造假。
一时之间,不仅所有的名誉和奖励都荡然无存,就连留校的事情也八成吹了。
而此时,我用真实数据做出的论文却已经悄悄送审。
这天的中午,顾宴在食堂,悄悄的拦住了我。
他身后还跟着满脸愤懑的张茶。
我不想再和他有牵扯,但也不想在食堂和他吵架,只好耐住性子听他说话。
顾宴的神情有些尴尬,但是张茶在背后推了他几下后,他还是说了出来：「橙橙,这件事,你能不能认下来。」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顾宴低声说：「论文,就是那篇数据有问题的论文。橙橙,这篇论文是你最开始想做的,现在你又接了offer,不需要留校了。
你就说是你记录数据的时候弄错了,才导致的错误,可以吗」
我几乎被顾宴的无耻气笑了,合着我不留校,我就是背锅圣体,我名声就不重要呗
顾宴自顾自的说道：「橙橙,你帮帮忙,我会补偿你的,我可以和你复婚,和你一起承担。
我以后也可以和茶茶断绝联系,只要咱们把茶茶从这件事里摘出去就行。她才研二。学术造假这个罪名太重,她承担不起。」
我定定的看着顾宴：「这篇论文是我想做的,可这是我逼着你们改数据的吗你让我认下这件事,那你有没有想过我也要名声的真按照你这个说法宣扬出去,大家会怎么看我」
顾宴不知所措的解释道：「茶茶不是故意的,她......」
「她不是故意什么,不是故意偷我数据,还是不是故意偷错误数据的」
我冷笑道,「她确实不是故意的,她是不故意偷到了错误数据,本来以为偷的是正确数据吧
但是顾宴你有没有想过。我们都要毕业了,如果她偷的是正确数据,那很有可能是我的毕业论文数据。」
「如果她成功了,你们名利双收,那我呢毕业论文被人抢先发表了,我怎么毕业」
说到这里,我不免更加寒心,只丢下一句：「我是不可能给你们背锅的,你们死了这条心吧！」
当初这个实验失败了好几次,不然顾宴其实也没那么轻易放弃、
他放弃后,我又尝试了几次,也没取得理想成果。
因此次数太多,错误数据都快把我的旧优盘占满了。
我这人有一个毛病,就是舍不得扔旧东西。
所以我也没舍得删除那些失败的实验数据,都在优盘里存着,用完了就再买一个优盘。
恰好,成功的那次实验数据,存放在我的心优盘里,
而那无数次错误数据,都放在我的旧优盘里。
由于顾宴参与最后一次实验的时候,三心二意惦记着张茶,所以操作流程不规范,反而做出了和期待结果非常相似的数据,只需要改动一个小数点就可以以假乱真。
所以,当张茶偷到我的旧优盘的时候,她把这版相似的数据当初了最终实验结果。然后抱着侥幸心理,对数据做了改动。
这是货真价实的伪造数据,张茶不冤枉,顾宴也不冤枉。
谁知,顾宴却做了一件让人震惊的事。
他和张茶开了直播,说那篇论文的数据是我做的。后来他们核对了数据,发现是我当初记录数据的时候,弄错了一个小数点,才造成今天的结果。
虽然口说无凭,但由于事关重大,我也一时陷入了是非之中,就连即将入职的工作都受到了影响。
我冷笑,他们没有证据,但我有。
7.
因为之前被偷过数据,所以我的保密意识也有不少提升。比如家里的书房,我就装了一个很小的监控。
可是没想到,真派上用场了,亏我安装的时候还当自己神经过敏。
我给顾宴最后打了一通电话。顾宴没接,过一会他又主动打给我,我也没接。
因为,我预定的直播时间快到了。
在直播中,我先是简单的介绍了一下我的身份,然后直入主题,拿出了张茶在我的书房翻找,拿到我旧优盘的视频。
由于我的优盘是放在书桌抽屉里,所以张茶的动作被拍得异常清晰。
我拿着旧数据,给大伙讲我当初是怎么做的,问题出在哪里。虽然专业的东西略微晦涩,但是观众里还是有几个比较专业的人在给大家科普。
讲到最后一版的时候,我给大家展示了数据「这版数据,是最接近理想结果的,但是他依然不是理想结果,而是实验误差下的成功幻象。
不出意外的话,他们是在这里修改了数据。
但是,这次实验在方式上就是错误的,所以修改数据除了误导别人以外,没什么实际意义。」
评论中也不乏有人胡搅蛮缠：「你说的头头是道,但是依然不能证明你的清白呀这个女生偷你的东西,但偷的不一定就是你存错误数据的这个优盘
再说,你知道旧数据错在哪里,就可以证明你没参与造假吗你完全可以因为做不出理想数据,因此有动机修改数据呀」
我垂眸：「如果我最终做出了理想数据,那我还有什么动机改数据呢」
「关于这个选题,我已经找到了正确方法,得到了理想数据。现在论文已经过审,估计没多久就可以发表出来了。」
谣言不攻自破,一个得到正确数据的人,没理由把错误的数据改成接近正确的数据,白白给自己找麻烦。
一时之间,舆论扭转。
男主和张茶陷入舆论漩涡,别说留校机会,连毕业照都很难拿到了。
不过,这一切都和我无关了。
毕业后,我顺利入职。这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专业对口,工作虽然略有忙碌,但是成长空间很大,收入也很客观。
离开了顾宴和张茶,感觉口气都清新了许多。
不过,他们那边,可就没那么轻松了。
8.
栽赃失败,顾宴和张茶的日子难过起来。
对于即将毕业,还原打算留校的顾宴来说,伤害更大。
经受了这么大的打击,顾宴再也没有耐心哄张茶了。
而张茶也没法再当顾宴的解语花,开始和顾宴闹脾气。两个人又开始吵架了。
不过,顾宴已经没精力为了感情的事情而烦恼了。
他留校的事情泡汤了,就连学位都不一定能拿到,只能匆忙的准备校招。
但是,由于最佳时段已经过去,好工作已经被挑了一遍了,所以顾宴选择的余地也不多。
其实,顾宴的科研能力很好,只不过急功近利,毁了自己未来从事科研的希望。
正当我以为,我和顾宴他们不会再有联系的时候,顾宴又一次找了上来。
他红着眼睛,问：「当年我在医院手术,后续的手术费是你给我交的,对吧」
我此时距离我们离婚,已经过去了一年。
我反应了一下,才想起来,是我去医院,撞到张茶给他倒水,两个人眼神粘黏的那次。
我不觉好笑,「当然了,当时我们是夫妻,我不筹钱谁筹钱」
说完,我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你什么意思,你不会以为钱是别人交的吧！」
顾宴神情痛苦：「对不起,橙橙,我该死,我以为......我之前以为是张茶帮我交的钱,所以才那么对她。」
顾宴一把抱住我的肩膀：「橙橙,我知道我错得离谱,你为了我到处借钱,还到处找兼职补贴生活,我居然信了张茶的话,以为你看后续治疗费用太高,就不想管我了。」
「橙橙,你原谅我好不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以后会好好弥补我的错误、好好对待你的......」
看着记得语无伦次的顾宴,我心里没有丝毫波动：「你误会了我,当初为什么不问我还要带着怨气和我生活」
顾宴张口结舌,我继续问：「既然张茶帮了你大忙,那你是怎么报答她的就是和她拉拉扯扯,如果我不和你离婚,你们就一直保持那种奇怪的关系」
顾宴哀求的抓着我的胳膊：「橙橙,我只是舍不得你,才会做那么多混账的事情。」
我摇摇头：「顾宴,或许当初你确实有过误会,也或许张茶真的骗了你。但是她可恶,你也不无辜。」
「你为什么一句都不问我,这个我先不想分析。
你说你把张茶当成你的恩人,那你对她的报答,就是以一个已婚的身份,和她不清不楚吗还是利用我们的婚姻关系,从我这里给她抢一点好处
如果她真的帮助了你,你的报答是不是太离谱了还是你觉得,她对你的示好是一个好工具,可以让两个女人竞争起来,都要争夺你的好感,你横竖不吃亏」
我失望的看着顾宴：「顾宴,这场误会不会给你洗白,只会让你显得更恶心。」
说罢,我头也不回的走了。
往后余生,各自安好吧。
9.
顾宴视角：
苏橙说得没错,即使有误会,我在这次婚姻的破裂中做的事情,也并不光彩。
苏橙是一个很好的妻子,我们志同道合,她又稳重能干。
我相信我们在一起,一定会把日子过得非常幸福。
但是,张茶的到来,改变了我们的生活。
张茶比我们小一年级,什么都不会做。苏橙他们只好耐着性子一点点教她。
不过我懒得教,反正都是小事,我帮她做,比教她要省事许多。
更何况,帮张茶做事,张茶会非常感谢我、崇拜我,
少女崇拜的眼神让我沉醉。
苏橙虽然好,但她是一个非常要强的人,什么事都能自己做,根本不需要人帮忙,更不可能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不过,当时我还知道分寸,虽然照顾张茶,但还不敢太离谱,苏橙也没有太大的反感。
直到那次,我生了一场病。
苏橙把我们全部的积蓄都取了出来,但是只够前期治疗,后续的手术费还不够。
然后,苏橙开始去借钱。
借钱的过程可能不太顺利,苏橙回我的消息越来越少,我开始担心她是不是放弃我了。
这个时候,张茶带着医药费,来到了医院。
后来我才在朋友那里知道,钱是苏橙筹来的,只不过当时苏橙为了挣钱来还欠款,找了好几份兼职,累得够呛,所以才没常回消息,还托张茶来交医药费。
或许在那个时候,我就给自己的精神出轨找到了理由：张茶确实比苏橙更爱我。
张茶表达得更多,更会用亮晶晶的眼神看着我。而苏橙和我的交流,更多是生活或科研中的正事。
或许我对于苏橙来说,只是一个合适的生活搭档,并不是足够喜欢的人,所以她不会像张茶一样爱我。
从那以后,我对苏橙更加关心。
我也曾想过,要不要和苏橙聊一下,或许她没有给我交后续的医药费,是实在借不到钱呢或许是有什么苦衷呢
可我又不愿意问。
不问,还是和睦夫妻。要是问了,可能日子都过不成了。
不管怎样,苏橙毕竟是一个合适的结婚对象。
即使抛开感情,我也不愿意随意离婚。
于是,我就开始这么放肆的关心张茶,和她越来越亲密,直到苏橙提出了离婚。
我终于失去了苏橙,然后又失去了自己喜欢的科研工作。
最后,我终于在一次朋友的冲锋中,直到了我们之间的误会。
我终于知道,我失去的到底是什么。
我又去找苏橙,她没有原谅我。
她太了解我了,我一解释完,她立刻明白了我当初在她和张茶之间不清不楚,心里都装着什么样的小九九。
因为当初深爱过,所以互相无比了解。
他知道我的阳光和卑劣,我知道她的隐忍和决绝。
我明白,我们是真的回不去了。
后来,我再看见苏橙,是在商场里。
她和闺蜜在试穿一件羊绒大衣,那颜色很衬她。看得出来,她现在的生活状态应该很好。
我和张茶很快就分手了。
不过,我并不怨恨张茶。她确实骗了我,我也不是什么好人。
就像苏橙说的那样：如果张茶真的是帮助我的人,那我的报答方式就太过分了。
一个不值得被帮助的人,配一个假装帮助的人,这很合理。
再次得到张茶的消息,是她在朋友圈发的一张婚纱合影,配的文字是「真爱永远也不晚」
男方年纪至少45岁往上,而张茶毕业才3年,还不到30岁。
男方在我们的行业里有点名气,不过不是什么好名声——他已经因为家暴和出轨,已经三次被起诉离婚了。
我转手把张茶的微信分享给当律师的朋友：「给你分享一个潜在客户」
命运,总会让我们去往我们能力和思想配得上的处境。
【完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