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5.
来者的脸色并不算好,但是兴奋中的申延衡显然没有发现异样。
他一脸兴奋地打算和对方握手,对方直接把律师函递到了他的面前。
「申总。经过核实,贵公司新推出的服装和我司上个月推出的款式设计高度重合,涉嫌创意抄袭。
现在我司正式发起诉讼。希望贵司能在15天内给出答复,发表正式的道歉声明,下架抄袭的商品,并且补偿我司损失两千万元。」
申延衡万万没想到,对方不仅不是来洽谈合作的,反而是来发律师函的。
他呆在原地,半晌才问道：「这、这不可能吧这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对方显然是见多了这种反应,一言不发的递过来一份对比报告。
上面有两款衣物的设计元素和版型款式的对比,确实高度重合,无可争辩。
申延衡呆滞半晌,突然回头冲我喊道：「萧姗,是你故意害我！」
我一时没理解他的脑回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要不是你抄袭了绣嫦公司的创意,苏婉的款式怎么会抄袭绣嫦」
申延衡一脸愤怒地指责我：「你可把公司害惨了！」
我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我什么时候说她这次抄了我的设计图,她是直接抄的绣嫦公司的呀！」
申延衡如遭雷击,他以为苏婉这次也是抄了我的设计图,所以才会包庇苏婉。
没想到,这次苏婉居然抄到绣嫦公司头上。
对于绣嫦公司的威名,申延衡也略有耳闻。
绣嫦公司的法务堪比迪士尼,一旦在版权问题上惹到他们公司,基本上不赔个倾家荡产,很难收场。
这下子,他也要一起玩完了。
申延衡反应过来,惊出一身冷汗。
他一把拉住对方的手：「我们公司不是故意的,请贵司给我们一次机会吧,我们可以立刻下架所有商品,也会发道歉声明的。但是补偿金可不可以再商量一下」
对方的表情非常微妙：「申总,我刚才算是听明白了。原来你们公司之前就有抄袭他人创意的行为。
你这个总裁不仅早就知道,还一直在包庇抄袭者
如果你们是不小心招聘到了品行堪忧的员工,那我对你深表同情。
可是你早就知道,不仅没有制止,还故意包庇！
原创对于设计的重要性,相信不用我说您也明白。
可您还是一直包庇这种行为,这一次不过是抄到我们头上,所以才面临法律责任,无论怎么说,也不值得同情吧」
申延衡张口结舌,不知道该怎么继续求情。
临走之际,对方忍不住疑惑地问申延衡：「申总,我真有点看不懂。您抄袭我们公司的创意,或许还能侥幸提升销售量。
可你纵容员工抄袭其他员工的设计,是图啥呢」
对方走后,申延衡呆立良久,额上渗出厚厚一层冷汗。
看完好戏,我刚想走,却听到申延衡冷冷地指责我：「萧姗,这下你满意了」
明明是自己造成的问题,他却能理直气壮地怪到别人身上。
这种不内耗的精神状态,实在值得学习。
我懒得回头：「申总,这件事和我没什么关系吧我是拿刀逼着宋婉抄袭了吗我还是纵容宋婉抄袭同事创意了」
申延衡怒气冲冲地问道：「如果你早点把事情告诉我,公司怎么会落到这种地步你为什么不尽早说明情况
你和宋婉之间的胜负,就那么重要吗」
我都被他气笑了,赶紧提醒道：「你别忘了,我之前叫停过生产,在你办公室还和你提过一次,只不过你连话都不愿意听罢了！
抄袭的是宋婉,包庇抄袭的是你自己。被指责的是我申总你自己听听,这逻辑对吗」
申延衡一时语塞,我正打算离开,他却又理直气壮起来：「可我们毕竟是恋人,你对我不应该比别人更好一点吗」
我终于明白,这种人是完全说不了道理的,尽早保持物理距离才是明智之举。
我好笑道：「你自己不听,还想让别人趴在你耳边一直说吗
而且申总,我们已经分手了,你还拿恋人关系说事,是在尬聊吗
最后,你自己回忆一下你和宋婉的关系,再考虑一下你有没有资格来要求我。」
6.
申延衡一时无话可说,他喘了两口粗气：「好好好,你别以为我离了你就活不了,没有你,宋婉也可以陪我打出一番事业。」
我点头道：「那就祝你们成功了。」
靠着明目张胆的偏心,宋婉才镀上薄薄一层金,他却好像把自己骗住了,以为宋婉的能力真的足以陪他乘风破浪。
两个自私的人,想一起渡过难关,无异于痴人说梦。
申延衡厉声催促秘书,让秘书把苏婉找来。
谁知我还没进电梯,秘书就慌张地跑了上来。「不好了,申总,苏婉刚才听说绣嫦公司的人来,她跑了。」
在申延衡愤怒的咆哮声中,我进入了电梯。
果然,律师函比30天来得早。
我不禁笑出声来,我刚才祝福多了,应该是「祝你成功」才对。
真是一对旗鼓相当的有情人啊！
离开公司后,我给闺蜜打电话,讲了我和申延衡分手并且辞职的事。
闺蜜松了一口气：「分手就好,我就怕你拎不清,因为一丁点感情就作践自己。你收拾一下东西,来我这里住几天吧,别一个人闷着。」
我点点头：「那就折腾你几天啦。」
闺蜜声音带着笑意：「别贫了。对了,你先来我这吃个饭吧,我给你准备了一个礼物,你来看看喜欢不喜欢。」
到了闺蜜家,我没忍住笑了半天。
真没想到闺蜜会送我这么幼稚的礼物——一个电话手表
我不禁无语：「这不是小学生用的吗你啥意思,暗示我吃饭做小孩那桌呀」
闺蜜「哼」了一声：「有备无患嘛！」
说笑归说笑,我也知道,她是担心我现在不方便用手机,所以才给我准备这个。
简单吃了点东西,我就回去收拾东西了。
虽然这个时间,申延衡一定在公司处理抄袭被起诉的事情,但我还是想早去早回,速战速决。
没想到推开家门,申延衡居然已经在等着我了。
7.
我感到有点奇怪,按照申延衡的性格,出现问题后都会很快找方法解决问题。
按理说,他现在应该在公司开会才对。
这么就躺平了,实在不是他的性格。
桌子上摆着几样酒和果汁,还有他调酒的用具。
他似乎很有闲情,这就更不正常了。
他递给我一杯颜色绚丽的酒：「我知道,我伤透了你的心。
公司的事情也是我对不住你,我也没脸请求你的原谅,求你留下来陪我了。」
「不过,最后一次,你再陪我喝一次酒可以吗以后我会当个体面的前任,不再联系你了。」
申延衡有一手调酒的绝活,总能调出口感好度数低的酒给我喝。
我们热恋的时候,我总缠着他给我调酒。
我也不是贪杯,我其实是一个酒量很浅的人,只是很喜欢看他调酒,喜欢这种眼花缭乱的感觉。
只不过,自从宋婉来了以后,他好久没给我调过酒了。
现在他又把这套用具拿出来,我难免也有点触动。
残留的回忆在脑海中跳跃,由不得我不唏嘘。
见我脸色微微缓和,申延衡把酒杯递到我面前,有点哀求地说：「尝一下,度数不高,甜甜的,是你喜欢那种。求你了,最后陪我喝一杯吧」
我下意识接过酒杯,低头喝了一小口酒,心里蓦然一沉。
往日残留的回忆在脑海中跳跃、又分崩离析,原来就连这一点美好的回忆,也可以被他利用到极致。
8.
我抬起头来,迅速调整好情绪：「只喝酒没意思,我去切点水果,咱们一边喝酒,一边聊聊天吧。」
说罢,我把手机顺手放在了桌子上,挑了几个水果走进了厨房。
磨蹭了一会儿,我从厨房端着切好的水果出来。
申延衡一看果盘就笑了：「你怎么还是那样,切个果盘也要搞这么些花样。」
我也笑：「人的习惯哪里是那么容易改的」
我们开始一边喝酒,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过去的事情。
过了一会儿,申延衡突然问了一句：「你怎么才喝了这么一点,是不喜欢喝这个吗要不要我再给你重新调一杯」
他貌似随意地提问,目光却紧紧地盯着我的脸。
在这种注视下,我突然感到一阵压力,手下意识微微一缩,手腕上的电话手表磕在一旁的酒瓶上。
目光落在自己手腕上,我突然安心下来。
我摇摇头：「不用麻烦了,味道怎么变,功能都差不多,换汤不换药,这么麻烦干什么」
申延衡的脸色一僵：「姗姗,你说的我怎么听不太懂」
我有些惆怅：「申延衡,如果我醉倒了,你想做什么呢」
申延衡给我调的这杯酒,确实是我喜欢的那种甜甜的口感,但是酒精的含量并不低。
只不过是用果汁的清甜和冰块的低温,掩盖住了酒精的辛辣。
就像他此刻表现出的情意,用美好的回忆和舒适的氛围,掩护他的卑鄙恶意。
这种酒刚喝的时候,确实感觉不出什么,但是后劲特别足,足够让人睡上一夜。
如果不是我在闺蜜那里喝过一次这种酒,我可能就真被他骗了。
申延衡的表情冻结了片刻,旋即笑了起来：「姗姗,你说什么呢」
我懒得周旋：「要不,你把这一杯干了,我给你道歉」
申延衡终于不再狡辩：「姗姗,绣嫦要的赔偿款太多了,我承担不起,公司只能破产了。我只是想把股份转移到你的名下而已。」
「公司是咱们一起创建的,难道你真的忍心让公司破产,我们的心血全都付诸东流」
我不禁冷笑起来：「挣钱的时候惦记着把我挤出去,赔钱的时候倒想着把锅往我身上甩了我是什么很活该的人吗」
我的语气激怒了申延衡：「姗姗,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别逼我。」
我笑得越发嚣张：「你想怎么样」
如果申延衡再心细一点就会发现,我紧张的声音和我挑衅的表情,并不搭配。
申延衡似乎被激怒了,他站起身,威胁似的说：「姗姗,在绝对的力量优势面前,你还是乖乖听话比较好。」
9.
望着申延衡得意的脸,我感到一种强烈的荒唐感,我居然和这样的人相处了这么久,还差点原谅他的错误,差点和他走进婚姻。
在我的叹息声中,楼下警铃大作。
其实在喝第一口酒的时候,我就发现了酒的问题。
他既然记得我爱喝什么口感的酒,就会记得我的酒量菜到抠脚,不该给我调这种后劲足的酒。
除非,他的本意就是想让我醉倒。
联想一下他关键时刻离开公司的反常举动,这个目的或许和公司即将被起诉有关。
感谢闺蜜送的电话手表,此时正派上用场。
我借口切水果,去厨房用电话手表报了警。
为了等警察,我又在厨房好好地磨蹭了一会儿,尽量把刚才那口酒吐出来,又拿冷水冲了好一会儿的脸。
幸好,警方够给力。
申延衡不可置信地看着楼下的警车,慌乱不已：「你是什么时候报的警你又是什么时候起疑心的」
不等我回答,他又侥幸地说：「我不会有事的,虽然我想把你灌醉,然后把股权转移给你,但是我只是调了一杯酒而已,我又没给你下药。你拿我办法,你拿我没办法！」
我看着他底气不足的样子,不觉好笑：「调酒不犯法,但加上威胁恐吓呢」
此时,警察已经冲了上来。我大声控诉道：「我要举报,申延衡不仅试图将我灌醉后,把债务转移到我身上。在我识破后还威胁恐吓我！」
申延衡慌乱地说：「这是污蔑,你没有证据！」
我指着他的手机：「我有证据,录音就在他的手机里！」
他一时没反应过来,片刻后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可置信地辩解道：「你在胡说什么呢」
我好心提醒道：「你在我手机上安装的录音软件,应该把你刚才说的话传到你自己的手机上了吧这不是现成的证据吗」
他的表情凝固了,猛地抓起了自己的手机,哆嗦着想要删除证据。
但是他这样的反应,反而证实了我刚才说话的真实性。
警察们一哄而上,制止了他毁掉证据的行为。
当初他为了监视我而安装的录音软件,现在反而成了证明他罪行的证据。
天理昭昭,作茧自缚。
申延衡绝望地瘫坐在椅子上：「你怎么会知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看着申延衡被警方带走,我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场荒唐闹剧,最终居然是以这种奇葩的方式结束的。
开庭的日子来得很快。
宋碗抄袭的内容太多,以至于双方的设计图高度重合,完全没有辩护的余地。
所以对方想证明我们公司侵犯版权,简直再容易不过了。
很快,公司就面临着两千万的高额索赔。
与此同时,申延衡纵容宋婉在设计部任意妄为的恶果也显露出来了。
之前的资深设计师集体跑路跳槽,而宋婉所提拔的新手设计师,显然不足以支撑公司的设计需求。
很快,公司就入不敷出,宣告破产。
申延衡先是成了老赖,又因被起诉多项罪行,面临着坐牢的风险。
而直接抄袭的宋婉,自然也难逃干系。
绣嫦公司以盗用版权的罪名起诉了她,她因为拿不出赔偿款,最终也被判刑。
为了能让自己在监狱里少坐几天牢,申延衡和宋婉互相推卸责任,努力把罪行往对方身上推。
昔日的有情人,一下子变成了仇敌,一见面就互相咒骂。
我再次唏嘘,这真是一对旗鼓相当的有情人啊。
不过,他们的故事,已经和我没什么关系了。
我进入了绣嫦做设计师,这倒不是为了气申延衡,他早就是不相干的人了。
只不过,之前在原公司的时候,宋婉抄创意,申延衡又纵容包庇。
这种对劳动成果的践踏让我一直很不爽,只不过当时因为申延衡的原因不能发作。
而绣嫦他们保护原创的那种彪悍的风格,让我很感动。
工作一段时间后,我感觉绣嫦无论是工作的风格还是福利待遇,都确实是一个不错的公司
正好阿楠等几个前同事没急着找工作,我对他们的能力也都非常了解,就推荐他们也来了绣嫦。
在新公司,我们继续一起工作,因为环境更顺心,我们做出的设计效果明显比之前要好很多。
阿楠他们有时候还会感叹,早知道应该早点跳槽,之前真是白受气了,又为我抱不平。
在前公司的时候,我和申延衡的关系没有公布,现在我也索性不解释原因了。
与其说他是我前任,我感觉他更像是我的前科。
幸好,这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
生活中虽然会遇到不值得的人,但只要自己有真本事,总能收获幸福的生活。
冬去冰须泮,春来草自生。请君观此理,天道甚分明。
【完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