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大墓惊变
任斌的手指轻轻抚过斑驳的青铜器纹路,尘土随着他的动作簌簌落下。这座新发现的秦公大墓保存完好,作为考古队领队,他深知这次发现的重要性。
任教授,主墓室的石门已经清理出来了!年轻助手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
任斌拍了拍手上的尘土,快步走向墓道深处。手电筒的光束在幽暗的墓道中划出一道亮痕,照亮了石门上精美的浮雕——那是早期秦人对抗西戎的战争场景。
太完美了,任斌喃喃自语,这可能是秦庄公时期的墓葬,如果能找到确凿证据,就能填补早期秦史的重要空白。
他小心翼翼地检查石门,寻找开启的机关。当他的手指触碰到浮雕上一个持剑将军的眼睛时,石门突然发出沉闷的轰鸣,缓缓向内开启。
一股阴冷的风从墓室中涌出,任斌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他示意其他人退后,自己率先踏入主墓室。手电筒的光束扫过,照亮了中央的石棺和周围摆放的青铜礼器。
石棺上刻着古老的铭文。任斌凑近细看,心跳骤然加速:秦公其之灵位...这真是秦庄公的墓!
就在他伸手想要触碰铭文的瞬间,整个墓室突然剧烈震动。任斌站立不稳,撞在了石棺上。他感到一阵尖锐的疼痛,鲜血从额头流下,滴在铭文上。
任教授!助手的惊呼声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任斌的意识开始模糊,他看到鲜血渗入铭文,发出诡异的红光。最后一刻,他脑海中闪过一个荒谬的念头——这该不会是穿越的前兆吧
黑暗吞噬了一切。
剧烈的头痛让任斌呻吟出声。他感到身下不是冰冷的墓室地面,而是某种柔软的皮毛。
君上醒了!快传医官!一个粗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君上任斌艰难地睁开眼,看到的是一个满脸胡须、身着皮质铠甲的中年男子,正关切地望着自己。男子头顶挽着发髻,腰间佩着一把青铜短剑——典型的先秦武士装扮。
任斌猛地坐起,随即因眩晕又倒了下去。这不是梦,每个细节都无比真实:营帐内的青铜灯盏、兽皮铺就的床榻、空气中弥漫的草药味和皮革气息。
世父将军,君上情况如何帐外传来另一个年轻些的声音。
世父任斌心中一震。这是秦庄公时期的重要人物,他的弟弟世父!
一个可怕的念头浮现在脑海:难道自己真的穿越了还成了秦庄公嬴其
拿铜镜来...任斌嘶哑着嗓子说。
世父愣了一下,随即命人取来一面打磨光亮的青铜镜。任斌颤抖着接过,镜中映出一张陌生的面孔——约莫三十岁上下,轮廓分明,眉宇间透着威严,额头还缠着麻布,隐约可见血迹。
这不是他的脸,却与史书中描述的秦庄公有几分相似。
今日是何年何月任斌强自镇定地问道。
回君上,乃周宣王七年,仲夏之月。世父恭敬回答,眼中却闪过一丝疑惑,君上莫非因坠马伤及头颅医官说...
周宣王七年...公元前821年!任斌在心中迅速换算,这正是秦庄公继位之初。根据《史记》记载,这一年西戎大举入侵,秦人将面临一场生死存亡之战。
帐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名满身尘土的士兵冲了进来,单膝跪地:报!西戎大军已至犬丘三十里外,前锋皆为骑兵,来势汹汹!
世父脸色大变:果然来了!君上,您伤势未愈,请速回雍城,由末将率军迎敌!
任斌——现在应该称他为嬴其了——感到一阵恍惚。但军情紧急,容不得他细想。作为历史学者,他清楚这一战的重要性:在原本的历史中,秦庄公在此战中击败西戎,收复犬丘,为秦国日后的崛起奠定了基础。
但此刻的他,拥有两千多年的历史知识,或许能做得更好。
不,嬴其强忍头痛站起身,寡人亲自迎敌。世父,召集众将议事。
世父震惊地看着兄长,似乎不敢相信这位平日谨慎的君主会做出如此决定。但他很快收敛情绪,抱拳领命:诺!
当帐中只剩嬴其一人时,他深吸一口气,试图理清思绪。他确实穿越了,成为了秦庄公嬴其。这不是梦,每个感官都无比真实。作为历史学者,他对这一时期了如指掌——秦国此时还只是周王朝的一个附庸小国,常年与西戎作战,处境艰难。
既然上天给了我这样的机会,嬴其低声自语,我就要让秦国走一条不同的路。
他走到帐外,夕阳西下,秦军大营忙碌而有序。士兵们穿着简陋的皮甲,手持青铜兵器,见到他纷纷行礼。远处地平线上,隐约可见烽火狼烟——那是西戎入侵的信号。
世父很快带着几位将领返回。嬴其认出其中年轻的一位正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嬴开,他的幼弟,未来的秦襄公。
君上,西戎此次来势凶猛,恐有三万之众。一位年长将领汇报道,我军仅有五千,且多为步兵,恐难正面抗衡。
嬴其回忆着历史上的这场战役。原本的秦庄公采取的是固守待援策略,虽最终获胜但损失惨重。如今他有了现代军事知识,或许能改变这一结果。
西戎骑兵擅长平原作战,嬴其缓缓道,但犬丘以西有峡谷地形,可设伏兵。嬴开,你率一千精锐埋伏于峡谷两侧,备足火箭。世父率两千正面诱敌。余下兵马随寡人绕后断其归路。
众将面面相觑,这种战术与秦军传统战法大相径庭。
君上,分兵恐有不妥...世父犹豫道。
西戎人骄横,见我兵少必轻敌冒进。嬴其坚定地说,此战若胜,可保西境十年太平。按寡人说的做!
他的语气不容置疑,将领们虽仍有疑虑,但纷纷领命而去。
夜幕降临前,秦军按计划分头行动。嬴其亲自率领两千士兵绕道西戎军后方。借着月光,他看到远处的西戎大营篝火点点,毫无戒备。
君上怎知西戎必走峡谷随行的将领小声问道。
西戎贪快,必走捷径。嬴其回答,心中却想着现代军事地理学的知识——峡谷是最佳的伏击地点,这是后世军事家的共识。
黎明时分,战斗打响。正如嬴其预料,世父的诱敌部队一触即溃,西戎骑兵大笑着追击,直入峡谷。当半数敌军进入伏击圈后,嬴开下令放箭。浸了油脂的火箭如雨点般落下,点燃了干燥的灌木丛,峡谷瞬间变成火海。
西戎军大乱,战马惊惶,互相践踏。就在此时,嬴其率领的后军从背后杀出,截断了退路。前后夹击之下,西戎前锋全军覆没。
当太阳完全升起时,战场上已满是西戎人的尸体和哀嚎的伤兵。秦军将士欢呼雀跃,这是多年来对西戎最大的一次胜利。
君上神机妙算!世父激动地跪在嬴其面前,此战斩首两千余级,俘获战马千匹,我军伤亡不足三百!
嬴其望着满目疮痍的战场,心中却没有多少喜悦。作为现代人,他第一次亲眼目睹战争的残酷。但理智告诉他,在这个弱肉强食的时代,只有强大的武力才能保证生存。
传令下去,他沉声道,善待俘虏,愿降者编入我军。收集西戎兵器铠甲,装备我军。派出斥候,监视西戎主力动向。
回营途中,嬴开骑马靠近,眼中闪烁着敬佩的光芒:兄长此战用兵如神,前所未见。若早如此,父亲也不至于...
嬴其知道他说的是前任秦仲在与西戎作战中阵亡的事。历史上,正是秦仲之死促使周宣王发兵七千助秦,使秦国地位得以提升。
开弟,嬴其拍拍弟弟的肩膀,此战只是开始。秦国要强大,不能只靠周王室的怜悯。我们要有自己的精兵,自己的制度。
嬴开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但眼中的崇拜之情更甚。
当晚,嬴其在营帐中辗转难眠。白天的胜利证明了他的策略有效,但更大的挑战还在后面。作为现代人,他掌握着远超这个时代的知识——农业技术、军事战术、行政管理...但要如何在不引起怀疑的情况下逐步推行改革
他起身走到帐外,仰望满天繁星。两千多年的时光长河,此刻竟被他横跨。既然命运给了他这样的机会,他决心要带领秦国走一条不同的强盛之路。
从明天开始,嬴其低声自语,秦国将不再是被西戎欺凌的小国。我要让'秦'这个名字,成为令天下震颤的存在。
远处,犬丘城的轮廓在月光下若隐若现。这座城池将成为他改变历史的第一个舞台。而在更远的东方,周王室的权威正在衰落,一个群雄逐鹿的时代即将到来。
嬴其握紧了腰间的青铜剑,感受着金属的冰凉触感。这不再是任斌的手,而是秦庄公嬴其的手——一双将要改写历史的手。
2
新政初行
犬丘城外的庆功仪式持续了整整三日。
嬴其站在夯土筑成的高台上,望着台下欢呼的秦人百姓。他们大多面黄肌瘦,衣衫褴褛,但此刻眼中都闪烁着希望的光芒。胜利的喜悦暂时冲淡了连年战乱带来的苦难。
君上神武!
秦国万胜!
欢呼声如浪潮般一波接一波。嬴其抬手示意,人群立刻安静下来。这种令行禁止的效果让他暗自惊讶——在现代社会,即使是国家元首也很难获得如此绝对的服从。
此战之功,非寡人一人之力。嬴其声音洪亮,确保每个人都能听见,乃我大秦将士用命,百姓支持所致。自今日起,减免犬丘三年赋税,阵亡将士家眷由公室供养!
台下爆发出更热烈的欢呼。几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跪地痛哭,她们的儿子战死沙场,却没想到君主会如此关怀。
世父站在嬴其身侧,低声道:君上,减免赋税恐使府库空虚,供养遗属更是前所未有...
正因前所未有,才能收服人心。嬴其同样低声回应,你算过没有,我们缴获的西戎物资价值多少赋税
世父一愣,随即恍然大悟。嬴其心中暗笑,这种成本收益分析在现代不过是基本操作,但在古代却显得高深莫测。
庆功宴上,嬴其特意将嬴开安排在自己身侧,这个年轻的弟弟在伏击战中表现出色。
开弟,此战你功劳不小。嬴其递给嬴开一尊温热的米酒,寡人欲组建一支精锐,由你统领,如何
嬴开双手接过酒尊,激动得险些洒出酒来:臣弟必不负兄长所托!
不是普通的精锐。嬴其压低声音,我要的是能以一当十的锐士,不仅武艺高强,更要识字懂数,能执行特殊任务。
嬴开眼中闪过疑惑,但很快被兴奋取代。嬴其暗自点头,这个弟弟的可塑性很强,值得培养。
宴会结束后,嬴其没有返回临时寝宫,而是带着两名亲卫悄悄来到城西的军营。夜已深,但营中仍有士兵巡逻。他们见到国君亲临,慌忙行礼。
不必多礼。嬴其摆手,带寡人看看伤兵营。
伤兵营内气味浑浊,数十名伤员躺在简陋的草垫上,有的在低声呻吟,有的已经昏睡。一位年迈的医者正带着学徒为伤员换药。
嬴其走近一名腹部受伤的年轻士兵。男孩最多不过十六七岁,脸色惨白,额头滚烫。伤口只用粗麻布包扎,渗出黄红色的脓血。
为何不用沸水煮过的干净布条嬴其皱眉问道。
老医者愣住了:君上,布条煮过有何用处
嬴其这才想起,这个时代还没有系统的消毒概念。他立刻下令准备沸水和干净麻布,亲自示范如何清洗伤口、包扎。又命人取来米酒,蒸馏出高度酒精用于消毒——这是他在大学化学课上学到的简易方法。
伤口发红发热,乃邪毒入侵所致。嬴其尽量用古人能理解的方式解释,沸水可杀灭邪毒,减少化脓。
医者们将信将疑,但君命难违。一周后,奇迹发生了——采用新法处理的伤员存活率提高了近五成。消息传开,嬴其在军中的威望更上一层楼。
一个月后的朝会上,嬴其宣布了第一项重大改革。
寡人欲设'锐士营',选拔军中精锐,由嬴开统领。嬴其环视群臣,另设'匠作府',专司兵器改良。
大庶长赢疾——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臣——立刻出列反对:君上,秦军编制乃先祖所定,贸然更改恐有不妥。且兵器形制自有规制,岂能轻易变动
嬴其早料到会有阻力。他不慌不忙地拍了拍手,侍从立刻抬上一个木架,上面挂着三把不同的弓。
诸位请看。嬴其拿起第一把,此乃传统秦弓,射程百步。又拿起第二把,此乃西戎弓,射程一百二十步,但力道不足。最后拿起第三把,此乃寡人命匠人改良的新弓,结合两者之长,射程一百五十步,可贯穿皮甲。
他命人在殿外立靶,亲自示范。当第三支箭轻易穿透一百五十步外的皮甲时,满朝文武哗然。
大庶长担忧不无道理。嬴其趁热打铁,但西戎虎视眈眈,若不思进取,恐有亡国之危。寡人决心已定,锐士营与匠作府即日设立!
退朝后,嬴其留下嬴开和几名年轻将领。
锐士营的训练将与众不同。嬴其展开一卷竹简,上面是他凭记忆绘制的训练大纲,每日晨起先跑十里,然后练习阵列变化。午后学习识字算数,夜间练习夜战。
将领们面面相觑。跑步识字这哪是训练士兵的方法
兄长...不,君上。嬴开小心翼翼地问,士兵为何要识字
因为我要的不是只会厮杀的莽夫。嬴其目光炯炯,而是能独当一面的将才。将来每人可能要领一队人马,不识字如何传达军令不懂算数如何计算粮草
见众人仍有疑虑,嬴其干脆起身:走,寡人亲自示范!
校场上,嬴其换上皮甲,与士兵一同跑步。十里下来,大多数人气喘吁吁,他却只是微微出汗——任斌在现代本就是马拉松爱好者。接着,他演示了现代军队的队列训练,整齐划一的转向、行进,让围观的将士们惊叹不已。
此乃'方阵'之法。嬴其解释道,临战时保持阵型,攻守一体,可最大限度减少伤亡。
三个月后,锐士营初见成效。五百名精锐不仅体能远超普通士兵,更能执行复杂的战术变化。嬴其又亲自教授他们利用地形、设置埋伏、分散集结等现代战术思想。
与此同时,匠作府也捷报频传。改良后的青铜剑韧性大增,不易折断;皮甲经过特殊处理更加坚固;甚至还试制出了早期的弩机雏形——这是嬴其根据博物馆见过的战国弩复原的。
春去秋来,嬴其的改革从军事逐渐扩展到其他领域。他指导农人采用代田法——将土地分成三块,轮流休耕以保持地力。又命人开凿简易沟渠,引水灌溉。这些措施在当年就见到了成效,秦国粮食产量增加了近三成。
丰收那天,嬴其在犬丘城外举行了隆重的祭祀仪式。按照传统,只有周天子才能祭祀上帝,诸侯只能祭祀山川社稷。但嬴其故意模糊了界限,在祭文中多次使用受命于天这样的字眼——这是他为将来秦国独立埋下的伏笔。
仪式结束后,嬴其独自登上城楼,眺望东方。在那里,周王室日渐衰微,诸侯争霸的序幕正在拉开。而西方和北方,西戎各部虽然暂时退却,但威胁仍在。
时间不多了。嬴其自语道。按照历史,秦庄公在位仅十二年。他必须在这有限的时间里,为秦国打下强大的基础。
身后传来脚步声,嬴开快步走来:君上,边关急报,西戎王庭内乱,几个部落互相攻伐!
嬴其眼睛一亮:天赐良机!传令锐士营准备,寡人要亲征西戎!
现在就出兵嬴开惊讶道,秋收刚过,眼看就要入冬...
正因为入冬,西戎才想不到我们会出击。嬴其露出自信的笑容,而且,我等的就是这个时机。
当夜,嬴其在灯下仔细研究羊皮地图。他不再满足于被动防御,而是要主动出击,削弱西戎各部。更重要的是,他需要通过对外战争来转移国内守旧势力的注意力,为更深层次的改革创造条件。
报!亲卫在帐外高声喊道,世父将军求见!
宣。嬴其收起地图。
世父大步走入,脸色凝重:君上,大庶长联合几位宗室老臣在府中密议,似对君上新政不满。
嬴其不怒反笑:寡人正愁没有理由动他们呢。他站起身,眼中闪过冷光,世父,你带锐士营去'请'大庶长明日来见寡人。记住,要'客气'些。
世父心领神会,抱拳退下。嬴其知道,与守旧势力的正面冲突在所难免。但有了锐士营这支忠诚的精锐,加上百姓和军队的支持,他有信心赢得这场权力斗争。
窗外,秋风吹落黄叶。嬴其仿佛看到,来年春天,一个更强大的秦国将如新芽般破土而出。而他——穿越者任斌,将以秦庄公嬴其的身份,改写这段历史。
3
雪原征途
初冬的第一场雪落下时,嬴其的大军已经抵达边境。
凛冽的北风呼啸着掠过荒原,卷起细碎的雪粒拍打在士兵脸上。五千精锐排成长蛇阵形,在茫茫雪原上艰难前行。马蹄和车轮在积雪上留下深深的痕迹,很快又被新雪覆盖。
君上,再往前就是西戎地界了。嬴开裹紧皮袄,声音因寒冷而颤抖,斥候来报,前方三十里有西戎部落的冬营地。
嬴其勒住战马,举起青铜望远镜——这是匠作府按照他的描述特制的。镜片中,远处山谷里隐约可见帐篷轮廓,炊烟袅袅升起。西戎人显然没料到秦军会在这种季节发动进攻。
传令全军,就地休整。嬴其收起望远镜,呼出的白气在胡须上结了一层薄霜,今夜子时发动攻击。
君上!老将蒙骜驱马上前,脸冻得通红,士兵们手脚都已冻僵,如何作战不如等明日正午气温回升...
嬴其摇头,指向天空:看那片云层,明日会有暴风雪。若等到那时,我们不仅无法进攻,还可能被困在荒野。他顿了顿,提高声音让周围将士都能听见,西戎人此刻正围着火堆喝马奶酒,做梦也想不到我们会突袭。这是天赐良机!
士兵们面面相觑,眼中既有疑虑又有对君主的信任。过去半年来,嬴其的每一个决策最终都被证明是正确的。
嬴其翻身下马,靴子陷入半尺深的积雪中。他故意大声对亲卫说:取寡人的雪橇来!
当亲卫抬来两副奇怪的木质工具时,所有人都好奇地围了过来。这是嬴其命人按照现代滑雪板原理制作的简易雪橇,比徒步雪地行走省力得多。
看好了。嬴其将雪橇绑在靴底,手持长矛保持平衡,在雪地上滑行起来。起初几步有些摇晃,很快便掌握了技巧,速度越来越快,在士兵们的惊叹声中绕了个大圈返回。
每什选两名灵巧者,寡人亲自教授。嬴其解开雪橇,面不改色,仿佛刚才的表演毫不费力,学会后教其他人。天黑前,我要有五百人能用此物行军!
实际上,嬴其的双腿早已冻得发麻。任斌在现代虽是滑雪爱好者,但嬴其这副身体显然缺乏相关训练。他咬牙坚持着,知道身先士卒的重要性。
夜幕降临前,五百名精锐学会了基本滑行技巧。嬴其将大军分为三部:雪橇队先行突袭,骑兵随后冲锋,步兵负责包围和清理残敌。
子夜时分,攻击开始。
雪橇队悄无声息地滑下山坡,西戎哨兵正躲在避风处打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割断了喉咙。嬴其亲自率领一队精锐直扑首领大帐,其余士兵按计划分散包抄。
战斗结束得比预期更快。从睡梦中惊醒的西戎人根本组织不起有效抵抗,许多人连武器都来不及拿就被斩杀或俘虏。当东方泛起鱼肚白时,整个营地已落入秦军掌控。
清点战果!嬴其站在首领大帐前,身上溅满鲜血,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
嬴开兴奋地跑来汇报:斩首八百,俘获三千余人!战马五千匹,牛羊无数!我军伤亡不足百人!
嬴其点点头,目光扫过跪满一地的俘虏。他们大多衣衫单薄,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眼中充满恐惧。按照秦军传统,这些俘虏要么被屠杀,要么沦为奴隶。
传寡人令,嬴其高声道,愿降者,编入我军为仆从兵,立功者可获自由民身份;顽抗者,斩!
这道命令让秦军将领们大吃一惊。收编西戎降兵这简直闻所未闻!
君上三思!蒙骜急道,戎狄狡诈,恐有异心!
嬴其早料到会有反对:分而治之即可。将降兵打散编入各队,有功者重赏,叛乱者连坐。寡人自有分寸。
他走到俘虏群前,用刚学会的西戎方言大声说:愿为秦人效力的,站起来!
起初无人敢动。终于,一个高大的西戎青年咬牙站起,右拳捶胸:我,乌氏部落的阿尔泰,愿效忠强者!
有人带头,越来越多的俘虏站了起来。嬴其满意地看到,站起来的多是青壮年,而那些眼神阴鸷的老兵大多选择沉默——这些人确实危险,必须区别对待。
阿尔泰,嬴其走到西戎青年面前,寡人任命你为仆从兵百夫长,统领愿降者。若立战功,不仅还你自由,更赐你秦姓,如何
西戎青年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按照草原规矩,战俘能活命已是万幸,哪敢奢望更多
阿尔泰...不,末将愿誓死效忠君上!青年单膝跪地,行了一个生硬的秦礼。
嬴其扶他起来,转向其他俘虏:尔等可有擅长铁匠、木工、驯马者寡人急需人才,有一技之长者,待遇从优!
这一招果然奏效。俘虏中陆续有人举手,声称自己有特殊技能。嬴其命人将他们单独登记,准备带回秦国。
君上为何如此优待戎狄回营路上,嬴开忍不住问。
嬴其望着正在收拢战利品的士兵们,低声道:开弟,秦国要强大,光靠秦人不够。西戎善骑射,若能为我所用,岂不美哉再者,优待俘虏的消息传开,下次作战时,敌人抵抗意志就会减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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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开若有所思。嬴其拍拍弟弟肩膀,心中暗叹:这种心理战和人才吸纳的思维,比这个时代超前太多了。
正当秦军准备凯旋时,斥候带来紧急军情——百里外的西戎主力得知部落被袭,正星夜赶来复仇,兵力估计有两万之众!
军帐内,将领们争论不休。蒙骜主张立即撤退,保全战果;嬴开则认为应当依托营地固守待援;只有阿尔泰等降将沉默不语,不敢插话。
嬴其听完各方意见,突然问:诸位可知为何西戎选择在此地越冬
众人一愣。嬴其走到羊皮地图前,指向一处山谷:因此地有温泉,冬暖夏凉。西戎主力必从东南方而来,途经黑松林。他手指移动,若我军在此设伏...
君上神算!蒙骜惊呼,但时间紧迫,如何来得及布置
嬴其露出自信的笑容:寡人早有准备。
原来,出征前嬴其就命匠作府秘密打造了数百套捕兽夹和绊马索,本打算用于对付西戎骑兵,现在正好派上用场。他迅速布置战术:派小股精锐携带火油潜伏黑松林;主力佯装撤退引诱敌军追击;待西戎军进入埋伏圈后,火攻与陷阱齐发。
阿尔泰,嬴其转向西戎降将,寡人命你率仆从兵为先锋,可有胆量
帐内一片哗然。让降将带兵这太冒险了!
阿尔泰却激动地单膝跪地:末将愿立军令状!
好!嬴其扶起他,此战若胜,寡人赐你'乌'姓,封你为大夫!
战术执行得近乎完美。西戎大军果然中计,在黑松林遭遇毁灭性打击。熊熊烈火借着北风肆虐,浓烟遮蔽了视线,埋伏的秦军弓箭手从容射杀混乱中的敌人。当嬴其亲率主力杀回时,西戎军已溃不成军。
此役斩首四千余级,俘获近万,西戎王庭元气大伤。消息传回秦国,举国欢腾。
然而嬴其并未立即班师。他派出使者,携重金和俘虏前往西戎各部落,威逼利诱双管齐下——要么臣服秦国,获得贸易特权;要么顽抗到底,面临灭族之灾。
这一手分化瓦解很快见效。三个较小的西戎部落率先遣使求和,愿意成为秦国附庸。嬴其慷慨地归还部分俘虏和牲畜,但要求各部交出质子,并开放商路。
当秦军终于踏上归途时,已近年关。雪原上的行军比来时更加艰难,但士气却异常高昂。士兵们推着装满战利品的大车,驱赶着成群的牛羊马匹,仿佛忘记了寒冷。
嬴其骑马走在队伍最前方,心中盘算着下一步计划。这次远征不仅解除了西戎威胁,更获得了宝贵的战马资源和擅长骑射的降兵。是时候组建一支真正的骑兵部队了...
君上!一队快马从后方追来,是留守犬丘的世父派来的信使,国内有变,大庶长赢疾勾结部分宗室图谋不轨,已被世父将军镇压!
嬴其眼中寒光一闪。果然不出所料,那些守旧贵族趁他远征之际蠢蠢欲动。
详细道来。他沉声道。
原来,嬴其出征后不久,大庶长赢疾就散布谣言,称国君轻敌冒进,恐已兵败身亡。他联合几位宗室长老,准备拥立嬴其的堂弟嬴康继位。幸好世父警觉,联合嬴开先发制人,将叛乱扼杀在萌芽状态。
世父将军已拘押赢疾等人,等候君上发落。信使汇报道。
嬴其冷笑:寡人还没回国,他们就等不及了
他当即下令加速行军,同时派快马先行回国传达口谕:凡参与叛乱者,一律囚禁待审;其家产充公,但不得株连无辜。
十日后,嬴其率大军回到犬丘。城门外,世父率领文武百官跪迎。百姓们自发聚集在道路两旁,欢呼声震天动地。
臣弟幸不辱命。世父叩首道,叛乱首恶已擒,请君上发落。
嬴其扶起世父:卿等平身。此次平叛有功者,寡人必有重赏!
入城后,嬴其第一时间提审了赢疾。曾经趾高气扬的大庶长如今蓬头垢面,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赢疾,寡人待你不薄,为何谋反嬴其声音平静,却透着刺骨寒意。
老臣涕泪横流:老臣一时糊涂...听信谗言...求君上开恩...
嬴其冷笑:不是听信谗言,是害怕改革动摇你们的特权吧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宣判,念在赢氏宗亲份上,免你死罪。即日起,削去爵位,流放陇西垦荒。其余从犯,视情节轻重分别处置。
这一判决既显示了威严又不失宽厚,朝中大臣无不心服。嬴其趁机宣布了一系列人事调整:世父升任上将军,统领全国兵马;嬴开兼任锐士营统领和匠作府监造;阿尔泰等降将也获得相应职位。
除夕之夜,嬴其在重修一新的宫殿中大宴群臣。酒过三巡,他起身宣布了一项重大改革:
自即日起,设'军功爵'二十等,凡立战功者,不论出身,皆可获爵位及相应田宅!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这意味着平民甚至奴隶都有机会通过军功晋升贵族,彻底打破了世袭特权!
君上圣明!以蒙骜为首的武将们激动跪拜。而那些世袭贵族虽然心中不满,却不敢在此时触霉头。
宴会结束后,嬴其独自登上宫城最高处。冬夜的星空格外清澈,繁星如钻石般闪烁。远处传来百姓守岁的欢声笑语,间或夹杂着几声犬吠。
明年...嬴其喃喃自语,该把目光转向东方了。
按照历史进程,周王室将越来越衰弱,诸侯争霸的时代即将到来。秦国必须做好准备,在乱世中崛起。
寒风掠过城头,嬴其却感觉不到冷。任斌的灵魂与嬴其的身体已完美融合,这个曾经弱小的秦国,正在他的带领下悄然蜕变。
4
王使西来
春雪初融时,周王室的使者到了。
嬴其正在匠作府视察新一批兵器的打造情况,嬴开急匆匆跑来,额头上挂着汗珠:君上,边境急报!周室太宰姬满率使团已过岐山,三日内将抵达雍城!
终于来了。嬴其放下手中刚刚淬火完毕的青铜剑,神色平静。自西戎大捷后,他就预料到周王室会有所反应——一个边陲附庸突然强大起来,宗主国岂能不闻不问
兄长似乎早有准备嬴开疑惑道。
嬴其微微一笑:回宫再说。
回宫路上,嬴其脑海中快速梳理着对策。作为历史学者,他清楚此时的周王室虽已衰落,但仍是名义上的天下共主。过早暴露野心只会招致诸侯围攻,必须小心应对。
宫城内,世父和几位重臣已焦急等候。见嬴其归来,世父快步上前:君上,周使此来,恐非善意啊!
慌什么。嬴其从容坐下,太宰姬满此人,寡人略知一二。贪财好利,又自诩风雅。备厚礼相迎便是。
可若周室问起我军力扩张之事...大司马蒙骜忧心忡忡。
嬴其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所以寡人要亲自迎接,让周使看看今日之秦国。
三日后,雍城南门大开,旌旗招展。嬴其身着诸侯礼服,率文武百官列队相迎。当周室使团的车队出现在官道尽头时,城楼上号角齐鸣,声震云霄。
太宰姬满年约五旬,面容白净,一身华贵丝绸彰显着周室威严。他从马车上缓缓走下,目光扫过整齐列队的秦军士兵,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外臣奉王命西来,秦公不必多礼。姬满拱手道,语气中带着上位者的疏离。
嬴其深施一礼:太宰远道而来,乃我秦国荣幸。请入城歇息。
入城途中,姬满不住打量雍城景况。这座曾经破败的边城如今焕然一新:街道整洁,市集繁荣,行人衣着虽不华丽却整洁体面。更令他惊讶的是,城墙明显经过加高加固,城门处的守军装备精良,纪律严明。
听闻秦公大败西戎,王上甚慰。姬满试探道,不想秦国变化如此之大。
嬴其谦逊地笑笑:托王上洪福,侥幸取胜。些许建设,不过为保境安民罢了。
当晚的接风宴上,嬴其刻意展示了秦国的文化底蕴。宴席所用青铜器皆是匠作府最新打造的精品,纹饰精美绝伦;侍者身着改良过的丝绸服饰,轻盈飘逸;乐师演奏的曲子既有秦风粗犷,又融入了中原雅乐的韵味。
这...姬满抚摸着酒樽上精美的蟠螭纹,难以置信,秦地竟有如此工艺
太宰谬赞。嬴其举杯,秦人虽居西陲,心向王化久矣。
酒过三巡,姬满渐渐放松,话也多了起来:秦公有所不知,近来王畿多有传言,说秦国...咳咳,有不臣之心。
帐内气氛骤然紧张。世父手中的酒樽微微一颤,嬴开则下意识摸向腰间佩剑。唯有嬴其面不改色:哦不知是何人散布此等谣言
姬满眯起眼睛:虢国、梁国皆有使者入镐京,言秦公扩军备战,恐有东进之意。
嬴其心中冷笑。虢、梁两国与秦素有领土争端,此时落井下石不足为奇。他长叹一声:寡人一心对抗西戎,何来东进之力太宰明鉴,西戎之患未除,秦国哪有余力他顾
说着,他击掌三下,侍从抬上一个盖着红布的托盘。揭开后,里面是一尊纯金打造的西戎王首级像,镶嵌着各色宝石。
此乃缴获的西戎王庭圣物,寡人愿献于王上,以示忠心。嬴其郑重道,另备有骏马百匹,白璧十双,请太宰代为转呈。
姬满眼睛一亮,贪婪之色一闪而过:秦公忠心,王上必知。
次日清晨,嬴其邀请姬满校场观兵。但他精心控制了展示规模——只出动三千常规部队,而非最精锐的锐士营。士兵们阵列整齐,动作划一,却刻意隐藏了改良弓弩的真实射程和新式战术。
秦军果然精锐。姬满点头赞叹,随即话锋一转,只是...建制似乎超出诸侯之礼
嬴其早有准备:太宰明察。西戎凶悍,若无足够兵力,何以卫疆且秦国地广人稀,这些兵卒平日为民,战时为兵,并非常备军。
观兵结束后,嬴其又带姬满参观了新建的学宫和医馆,展示秦国在文教民生上的进步。姬满越看越惊,原本的轻视逐渐被惊讶取代。
不想西陲之地,竟有如此气象。离城前,姬满意味深长地说,秦公之才,不亚于中原诸侯啊。
嬴其谦逊地行礼:全赖王上威德。请太宰回禀王上,秦国永远是周室西陲屏障。
送走周使后,嬴其立刻召集心腹议事。
姬满虽贪,却不蠢。嬴其沉声道,周王室已起疑心,我们必须加快步伐。
世父忧心忡忡:君上,若周天子下令诸侯伐秦...
短期内不会。嬴其自信地说,周室衰微,诸侯各自为政,谁愿远道而来讨伐一个'忠顺'的秦国但我们必须做好准备。
他转向嬴开:锐士营扩编至三千,加紧训练。另选百名精锐,学习东方语言习俗,随时可扮作商旅潜入各国。
又对匠作府主管下令:加快新兵器研制,尤其是那个'特殊项目'。
众人领命而去,只有世父留下:君上所说的'特殊项目'是...
嬴其压低声音:铁器。
世父倒吸一口冷气。此时铁器制作技术被东方诸侯严密掌控,若秦国能突破这一技术壁垒...
此事绝密。嬴其叮嘱,除匠作府核心工匠,不得外传。
当夜,嬴其换上便服,只带两名亲卫,悄悄来到城郊一处隐蔽的作坊。这里守卫森严,进出都要对口令。作坊内炉火通明,十余名工匠正在忙碌,见国君亲临,纷纷跪拜。
起来,继续工作。嬴其摆手,径直走向最里面的熔炉。
炉中烈火熊熊,工匠长正小心翼翼地将一块赤红的金属块夹出,放在铁砧上锻打。火花四溅中,那金属逐渐显露出锄头的形状。
成功了嬴其难掩兴奋。
工匠长擦擦汗水:回君上,按您教的方法,以木炭煅烧铁矿石,所得之铁确实比青铜坚韧。这把锄头已试用旬日,未现裂痕。
嬴其拿起冷却后的铁锄,仔细检查。虽然粗糙,但确实是真正的铁器。这标志着秦国即将步入铁器时代,比历史上提前了数百年!
好!重赏所有工匠!嬴其下令,但记住,此技术若泄密,诛九族!
回宫路上,嬴其心潮澎湃。铁器的应用将彻底改变秦国农业和军事力量。但他也清楚,技术优势必须转化为综合国力,才能真正立于不败之地。
次日朝会上,嬴其宣布设立招贤馆,广纳天下英才。
凡有一技之长者,不论出身国籍,皆可入馆应试。嬴其环视群臣,通过考核者,量才任用。
这一决定再次引发轩然大波。以蒙骜为首的武将支持,但不少文臣尤其是世袭贵族强烈反对。
君上,秦官当由秦人担任,岂能用外人宗正赢康——赢疾的侄子——愤然道。
嬴其冷笑:赢康,你叔父流放不足三月,你就忘了教训
赢康顿时面色惨白,不敢再言。
招贤令颁布月余,陆续有各国士子前来应试。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一位名叫季昌的卫国流亡贵族,精通律法和外交。
嬴其亲自面试后,破格任命其为客卿,参与修订秦律。这一决定在朝中引起不小震动,但嬴其态度坚决:寡人唯才是举,不问出身。
就在嬴其忙于内政改革时,两股暗流正在涌动。
陇西流放地,赢疾跪坐在简陋的草庐中,面前是一位商人打扮的访客。
虢公说了,商人低声道,只要赢大夫能提供秦军布防图,将来必助您重返秦国掌权。
赢疾眼中闪过怨毒的光芒:告诉虢公,我需要时间...
与此同时,已成为秦军骑将的阿尔泰收到一封密信。看完后,他立刻将信焚毁,脸色阴晴不定。
乌氏部落有难...他喃喃自语,我该如何选择
宫城中,嬴其站在地图前,手指从秦国缓缓向东移动,经过虢、梁,直指周王室所在的镐京。他并不知道,就在他谋划未来的同时,危机已从四面八方悄然逼近。
5
铁火雄心
一声震天动地的爆炸响彻雍城夜空。
嬴其猛地从案几前抬头,竹简从手中滑落。窗外,城北方向腾起一团赤红火光,照亮了半边天空。
匠作府!嬴其心头一紧,抓起佩剑冲出殿外。侍卫们已经集结,火把的光影在宫墙上慌乱跳动。
备马!随寡人去匠作府!
当嬴其率人赶到城北匠作区时,眼前的景象让他呼吸为之一窒——最大的那座冶炼工坊已经坍塌过半,残存的木梁上火焰肆虐,浓烟滚滚。数十名工匠和士兵正在拼命扑救,呼喊声、泼水声混杂一片。
君上危险!请退后!卫兵试图阻拦,但嬴其一把推开他,大步走向废墟。
伤亡如何嬴其抓住一个满脸烟灰的工匠问道。
回、回君上...工匠剧烈咳嗽着,爆炸时多数人在外间用饭...只、只有铁冶间的几位师傅...
嬴其的心沉了下去。铁冶间正是秘密研发铁器的核心区域,那里聚集了秦国最顶尖的工匠。他正要冲向废墟,却见浓烟中踉踉跄跄走出几个身影,为首的正是工匠长乌获,怀中紧紧抱着什么东西。
君上!成了!成了!乌获嘶哑着嗓子喊道,脸上黑一道白一道,胡子被烧焦了一半,眼睛却亮得吓人。
嬴其快步上前,只见乌获颤抖的双手捧着一块暗青色的金属片,表面还泛着微红余热。就着火光,嬴其看清那是一把未完工的剑坯,但质感与青铜截然不同——更致密,更坚硬,隐约泛着寒光。
这是...
钢!是钢啊君上!乌获激动得语无伦次,爆炸时炉温奇高,铁石全熔了...冷却后就成了这样...比普通铁器更坚韧...我们无意中...
嬴其接过那块剑坯,沉甸甸的质感让他心跳加速。虽然表面粗糙,但这确实是比铁更高级的钢!历史上,中国要到春秋晚期才会出现钢制武器,而现在,因为一场意外爆炸,这个进程被提前了两百多年!
伤亡的工匠厚葬,家属由公室供养。嬴其沉声下令,随即提高音量,其余参与铁冶者,每人赏金十镒,绢五匹!乌获升为下大夫,总领匠作府!
工匠们跪倒一片,高呼万岁。嬴其将剑坯小心包好,又嘱咐加强戒备,严禁消息外泄,这才返回宫中。
天边已现鱼肚白,嬴其却毫无睡意。他命人召来世父和嬴开,将剑坯展示给他们看。
这是...世父接过剑坯,轻轻弹了弹,清脆的金属声与青铜截然不同。
钢剑。嬴其难掩兴奋,若能批量打造,装备我军精锐,战力将提升数倍!
嬴开试着用青铜剑与钢坯相击,青铜剑刃立刻出现一个缺口,而钢坯毫发无损。兄弟俩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撼。
兄长,此物必须严加保密!嬴开低声道,若让东方诸侯得知...
正是。嬴其点头,我已命匠作府加强戒备。但眼下还有更紧急的事——他指向地图,周室王子带兵西巡,三日后将抵边境。虢、梁两国也在调兵,这不是巧合。
世父面色凝重:君上怀疑他们早有勾结
不是怀疑,是确定。嬴其从案几取出一封密信,边境斥候截获的,赢疾与虢公往来书信。
嬴开接过细看,脸色越来越难看:这老贼!竟答应做虢国内应!还提供了我军布防详情!
不止如此。嬴其冷笑,他还散布谣言,说我囚禁周使姬满,意图不轨。这正是周王子西巡的借口。
三人正商议对策,忽有亲卫急报:君上,嬴开将军部下在西营抓住一个奸细!是...是乌将军阿尔泰!
什么嬴开猛地站起,不可能!我亲自去查!
嬴其按住弟弟:一起去。
西营内,阿尔泰被五花大绑跪在帐中,面前是一堆未完全烧尽的羊皮纸。见嬴其等人进来,他深深低下头,不敢直视。
阿尔泰。嬴其声音平静得可怕,寡人待你不薄。
西戎将领浑身一颤:君上...末将...
嬴开上前捡起半张未烧毁的羊皮纸,上面依稀可见西戎文字:...乌氏危...速归...否则屠...他转向阿尔泰:故族威胁你
阿尔泰突然崩溃,以头抢地:君上!末将绝无二心!只是收到密信,说乌氏部落老弱妇孺被挟持,要我提供秦军动向...我烧信就是不想背叛君上啊!
嬴其盯着阿尔泰看了良久,突然拔剑。寒光闪过,绳索应声而断。
起来。嬴其收剑入鞘,寡人给你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
阿尔泰呆若木鸡,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按照秦律,通敌当处车裂之刑。
西戎各部中,还有多少忠于你的旧部
回君上...乌氏部落虽被挟持,但仍有心腹潜伏...若知末将还在,或可里应外合...
嬴其点点头:很好。你即刻秘密前往边境,联络旧部。寡人要西戎内部生乱,无暇东顾。
阿尔泰重重磕头,额头渗出血来:末将誓死效忠!
处理完阿尔泰之事,已是正午。嬴其刚要用膳,又有急报:周王子率三千王师已入秦境,距雍城仅两日路程;同时虢、梁联军八千人在东境集结,借口协助王师维持秩序。
朝堂上,群臣闻讯哗然。以赢康为首的守旧派趁机发难。
君上,改革招祸啊!赢康声泪俱下,若不行周礼,不守旧制,何以至此请君上即刻废除新政,向王子请罪!
附和之声四起。嬴其冷眼看着这些宗室贵族,心知他们巴不得自己倒台,好恢复旧有特权。
说完了嬴其缓缓起身,声音不大却让满朝寂静,来人,把东西抬上来。
侍卫抬进几个木箱。嬴其打开第一个,取出几件铁制农具:这是新制农具,比青铜耐用三倍,使我国粮食增产五成。又打开第二个箱子,取出几把钢制武器:这是新式兵器,可轻易斩断青铜剑。
最后,他命人展开一幅巨大的羊皮地图:这是寡人绘制的天下形势图。诸位请看——他指向周王室所在的镐京,周室衰微,诸侯并起,此乃大势所趋。秦国要么强大,要么灭亡,没有第三条路!
群臣被地图的精细和君主的魄力震撼,一时无言。
赢康。嬴其突然点名,你叔父赢疾勾结外敌,罪证确凿。你知情不报,该当何罪
赢康面如土色,瘫软在地:君上饶命!臣...臣...
寡人现在给你一个选择。嬴其冷冷道,要么随你叔父一起流放,要么带兵迎击虢梁联军,将功赎罪。
赢康如蒙大赦,连连叩首:臣愿领军!臣愿领军!
嬴其心中暗笑。赢康贪生怕死,绝无胆量阵前倒戈。派他去东线,既能支开守旧派,又不会影响真正战局。
既如此,命你率三千军东进,与蒙骜部汇合,牵制虢梁联军。记住,只守不攻,待寡人解决西线威胁后再做计较。
退朝后,嬴其留下世父和嬴开,进行最后部署。
世父率主力一万,迎击周王子。记住,只可败,不可胜。
世父愕然:君上
周王室虽衰,仍是天下共主。若公然击败王师,必招致诸侯共讨。嬴其解释道,佯装败退,给王子留足面子,再重金贿赂,使其班师即可。
嬴开忍不住问:那我呢
你率锐士营秘密西进,与阿尔泰汇合,突袭西戎老巢。待解决西戎威胁,再回师东向。嬴其眼中寒光闪烁,至于虢、梁...既然敢来,就别想回去了。
当夜,嬴其在宫中设私宴为兄弟饯行。酒过三巡,世父忽然落泪:父亲临终前嘱托我照顾好你们...没想到今日却是你们撑起了秦国...
嬴其也有些动容。虽然他是穿越者,但这几年的相处,已让他真正将这些秦人视为亲人。
兄长放心。嬴开年轻的面庞在烛光下格外坚毅,有君上领导,秦国必能渡过此劫!
三人举杯共饮。嬴其望着两位弟弟,心中既温暖又沉重。他知道,接下来的一战将决定秦国命运,也决定着他这个穿越者能否真正改变历史。
次日黎明,大军分头开拔。嬴其站在城楼上,目送一队队士兵远去。晨光中,他们的兵器和铠甲反射着冰冷的光芒,如同一条流动的金属长河。
君上,风大。侍从递上貂裘。
嬴其摆手拒绝,任凭寒风拂面。他的目光越过千山万水,仿佛看到了未来的图景——一个强大的秦国,一个统一的天下,一个不同于原本历史的新时代。
传令匠作府,加快钢制兵器生产。他对身后的亲卫说,另外,准备寡人的战甲和佩剑。
君上要亲征亲卫惊讶道。
嬴其微微一笑:最后一战,寡人岂能缺席
6
三线烽烟
西戎腹地,风如刀割。
嬴开蹲在岩石后,眯眼望着远处的山谷。那里本该是乌氏部落的冬季营地,如今却只剩下焦黑的帐篷骨架和盘旋的秃鹫。即使隔着半里距离,腐臭味依然随风飘来,令人作呕。
都死了...阿尔泰跪在雪地里,拳头狠狠砸向地面,指节渗出血来,连孩子都没放过...
嬴开示意锐士营士兵保持警戒。按照计划,他们本该与阿尔泰的旧部汇合,从内部瓦解西戎联军。但现在,这个计划还没开始就遭遇重创。
能看出是谁干的吗嬴开低声问。
阿尔泰双眼通红:赤狄部落...看箭矢和杀戮手法就知道...他们一直想吞并乌氏...
嬴开仔细观察阿尔泰的反应。这个西戎降将浑身颤抖,眼中交织着悲痛与愤怒。若他此刻反水,为族人复仇,锐士营将陷入险境。
阿尔泰。嬴开按住他的肩膀,你想报仇,寡人理解。但现在冲动只会送命。
阿尔泰猛地抬头:将军以为我要背叛他扯开皮甲,露出胸膛上秦国的烙印,这印记不是烙在皮上,是烙在这里!他狠狠捶打自己的心口,君上待我如国人,我阿尔泰...不,乌泰生是秦人,死是秦鬼!
嬴开注视着他通红的双眼,缓缓点头:好。那我们就用赤狄的血,祭奠你的族人。
入夜后,锐士营悄悄接近赤狄部落的营地。这些西戎人正在庆祝胜利,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完全没料到秦军会深入至此。
记住,只杀战士,留几个活口报信。嬴开低声下令,我们要让西戎知道,犯大秦者,虽远必诛!
子时,当赤狄人醉得东倒西歪时,攻击开始了。锐士营士兵如同幽灵般潜入营地,钢制短剑在月光下泛着冷光。第一轮刺杀几乎无声无息,数十名赤狄武士在睡梦中毙命。
敌袭!终于有哨兵发现异常,但为时已晚。嬴开张弓搭箭,一箭射穿他的咽喉。
阿尔泰——现在该叫乌泰了——冲在最前面。他手持双剑,如猛虎入羊群,每一剑都精准刺入敌人要害。一个赤狄武士认出他,惊呼:乌氏的叛徒!话音未落,头颅已飞上半空。
战斗结束得很快。赤狄部落五百战士被全歼,只故意放走了几个逃兵。乌泰站在部落首领的尸体前,割下其头颅,跪地长啸:族人安息吧!
嬴开走过来,递给他一壶酒:喝点,暖暖身子。我们得立刻转移,西戎大军很快会追来。
乌泰一饮而尽,抹了抹嘴:将军放心,我知道一条隐秘小路,可绕到西戎王庭后方。
嬴开眼睛一亮:好!我们就给西戎王送份大礼!
与此同时,秦国中部平原。
世父站在战车上,远眺周王师的营寨。连绵的帐篷如同雪地上的蘑菇,中央那顶金色大帐格外醒目——周王子姬胡的驻地。
将军,探子回报,虢国使者昨夜秘密入营,至今未出。副将低声报告。
世父皱眉。君上叮嘱过,周王室虽衰,仍是天下共主,此战只能败不能胜。但若虢国从中作梗...
传令,明日决战,前锋稍战即退,引王师深入山谷。世父下令,另派精锐斥候,密切监视虢国使者动向。
次日清晨,两军列阵对峙。周王师衣甲鲜明,旗帜招展,军容整齐;秦军则故意摆出松散阵型,显得士气低落。
战鼓擂响,周军前锋如潮水般涌来。秦军按照计划仓皇应战,很快溃败后撤。周军欢呼追击,不知不觉被引入两山之间的狭长谷地。
世父站在高处,冷眼看着周军全部进入伏击圈。只需一声令下,山上埋伏的弓箭手就能万箭齐发,将王师歼灭于此。但想到君上的叮嘱,他迟迟没有下令。
将军!急报!一名斥候飞奔而来,虢国死士伪装成我军,正接近周王子大帐!
世父脸色大变。若周王子死于秦军之手,秦国将成天下公敌!
亲卫队随我来!其余人按原计划撤退!世父翻身上马,带着百名精锐绕小路直奔周军大营。
金色大帐外,十余名穿着秦军服饰的刺客已经杀散守卫,正冲向帐内。千钧一发之际,世父率人赶到。
保护王子!世父大喝一声,长剑出鞘,将一个刺客劈成两半。
混战中,世父左肩中了一箭,但他浑然不觉,钢剑舞成一团银光,接连斩杀五名刺客。剩余刺客见事不可为,纷纷咬破口中毒囊自尽。
帐帘掀开,一个面色苍白的华服青年在侍卫簇拥下走出——正是周王子姬胡。
秦将何人王子声音微颤,却强作镇定。
世父单膝跪地,血流如注:外臣世父,救驾来迟,请王子恕罪!
姬胡看着满地尸体,其中几个刺客的面罩已经脱落,露出虢国人特有的纹面。
这...不是秦军
虢国死士,意图嫁祸秦国,挑起王师与我死战。世父咬牙道,君上早有严令,秦人绝不敢对王子不敬!
姬胡眼神复杂地看着世父流血的肩膀,良久,长叹一声:秦公忠心,本王子...错怪了。
东方战场,血火连天。
嬴其站在战车上,钢剑斜指前方。在他身后,三千钢剑卫队肃立如林,这是秦国最精锐的力量,今日首次亮相战场。
对面,虢梁联军已经列好阵势。赢康率领的三千秦军溃败而归,此刻正被联军追杀。按照计划,赢康本该将敌军引入埋伏圈,但情况似乎有变。
君上!斥候飞奔来报,赢康阵前倒戈,正引领联军杀来!
嬴其冷笑:果然养不熟的白眼狼。他高举钢剑,传令,钢剑卫队准备迎敌!
地平线上,溃逃的秦军和追击的联军越来越近。赢康一马当先,远远看到嬴其的旗帜,竟高喊:对面非真秦公!乃妖人所化!杀了他!
联军闻言,士气大振,喊杀声震天动地。
放箭!嬴其一声令下,千箭齐发,冲在最前的联军顿时人仰马翻。赢康肩头中箭,却仍不退,直冲嬴其而来。
嬴其!你非我兄长!赢康面目狰狞,真嬴其早死在猎场了!你是何方妖孽!
嬴其心中一凛。难道赢疾看出了什么但现在不是思考的时候,赢康已经冲到五十步内。
钢剑卫队,冲锋!
三千钢剑卫如离弦之箭,迎着联军冲去。两军相接的瞬间,金属碰撞声、惨叫声响成一片。联军很快发现不对劲——他们的青铜剑碰到秦军的钢剑,不是折断就是缺口;而秦军的钢剑却能轻易劈开他们的铠甲。
这是什么兵器!虢国将领看着自己被斩断的佩剑,满脸惊恐。
嬴其亲自驾车冲向赢康。赢康举剑相迎,两车交错间,嬴其钢剑如闪电般划过,赢康的头颅飞上半空,脸上还凝固着不可置信的表情。
赢康已死!降者不杀!嬴其高举滴血的钢剑,声震四野。
联军士气崩溃,纷纷溃逃。钢剑卫队乘胜追击,杀敌无数。日落时分,战场终于恢复平静。
嬴其站在堆积如山的尸体前,心中并无喜悦。赢康临死前的话萦绕耳边——难道有人怀疑他的身份但无论如何,这一战后,守旧势力彻底覆灭,秦国将迎来新的时代。
君上!西线捷报!传令兵飞奔而来,嬴开将军奇袭西戎王庭,斩首两千,西戎王重伤逃窜!
中线呢
世父将军救下周王子,王子已下令撤军,并承诺回镐京后为秦国正名!
嬴其长舒一口气。三线作战,全部告捷。秦国不仅化解了危机,更重创西戎,震慑了东方诸侯。从今往后,再无人敢小觑这个西陲之国。
传令三军,犒赏三日。嬴其收起钢剑,另派快马召回世父和嬴开,寡人有要事相商。
当夜,嬴其在营帐中独自饮酒。穿越至今,他已完全融入这个时代。秦国的强盛才刚刚开始,而他要做的,就是为未来的统一打下坚实基础。
帐外,北风呼啸,仿佛在诉说着一个伟大时代的来临。
7
盛世隐忧
雍城沉浸在空前的欢庆中。
三军凯旋已过七日,城内仍处处张灯结彩。市集上,来自各国的商贩争相贩卖货物;酒肆里,士兵们高声讲述战场上的英勇事迹;就连最穷困的巷陌,也能闻到肉香——嬴其下令,每户百姓皆可分得三斤西戎战马肉和两斗粟米。
宫城内,庆功宴持续到第三日。青铜编钟奏响欢快的旋律,舞姬水袖翻飞,美酒佳肴源源不断送上案几。群臣喝得满面红光,就连一向严肃的世父也松开了衣襟,与蒙骜猜拳行令。
唯有嬴其,坐在主位上浅酌慢饮,笑意不达眼底。
君上似乎心不在焉坐在下首的客卿季昌敏锐地察觉君主异常,低声询问。
嬴其转动酒爵,琥珀色的液体映出他微蹙的眉头:季卿可曾想过,我们改变越多,未来的变数就越大
季昌一愣。这位卫国来的士子年约四旬,面容清瘦,是嬴其改革的重要助手。他谨慎地环顾四周,确认无人注意,才低声道:君上是指...赢康临死前的话
嬴其不置可否,将酒一饮而尽。赢康那句你非真嬴其如一根刺,深深扎在他心里。穿越至今五年,他早已将自己当作真正的秦庄公,但偶尔午夜梦回,任斌的记忆仍会浮现。
臣以为,君上是否为'真嬴其'并不重要。季昌语出惊人,重要的是,秦国在君上治下国富民强,将士用命,百姓安乐。即便真有鬼神之事,这也是天佑大秦。
嬴其深深看了季昌一眼。此人眼光之毒辣,心思之通透,实属罕见。难怪历史上秦国能不断吸引各国人才,最终一统天下。
报!殿外传来传令官洪亮的声音,周室使者到!
乐声戛然而止,群臣纷纷整理衣冠。嬴其眯起眼睛——刚击退王师,周王室就派使者来,是何用意
使者是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手持节杖缓步入殿,身后跟着十余个捧着礼盒的仆从。
外臣奉王命,贺秦公大捷。老者行礼,声音洪亮,王上听闻西戎犯境,秦公力挫其锋,保周室西陲安宁,甚感欣慰。特赐金百镒,玉璧十双,丝绸百匹。
嬴其心中冷笑。周王室分明是被世父救下王子后,不得不做此姿态。但他面上不显,起身还礼:王上厚赐,外臣愧不敢当。保境安民,乃诸侯本分。
老者又取出一道绢书:另有一事。王上幼妹孟嬴公主,年方二八,贤淑端庄。闻秦公英武,心生仰慕。王上愿结秦晋之好,不知秦公意下如何
殿内一片哗然。周王室主动下嫁公主,这是何等荣耀!唯有嬴其和季昌等少数人面色凝重。
此乃天大好事啊君上!大司马蒙骜激动得胡子直抖,娶周室公主,秦国地位将大不同前!
嬴其抬手示意安静,目光炯炯地盯着使者:王上美意,外臣感激涕零。只是公主金枝玉叶,恐不堪西陲清苦。
老者微笑:王上说了,若秦公应允,即刻册封秦公为'西陲伯',位同方伯,统御西方诸侯。
此言一出,满殿沸腾。方伯乃诸侯之长,地位仅次于周天子。若得此封,秦国将名正言顺地凌驾于虢、梁等国之上!
嬴其却看到更深层的算计——周王室想通过联姻控制秦国,同时挑拨秦国与其他诸侯的关系。但眼下不宜拒绝。
王上厚爱,外臣岂敢推辞。嬴其做出欣喜状,请使者回禀王上,秦国必以十里红妆迎娶公主,绝不辱没周室威仪!
使者满意离去后,嬴其立刻召心腹入密室商议。
周室此计毒辣。世父眉头紧锁,娶了公主,我国一举一动皆在周室眼中;不娶,则显有不臣之心。
嬴开年轻气盛:管他什么公主,兄长想要便要,不想要便拒!如今我秦国兵强马壮,何须看周室脸色
不可。季昌摇头,名分大义,仍是重中之重。君上刚获'西陲伯'封号,此乃合法扩张之机。
嬴其沉思良久,突然问道:这位孟嬴公主,性情如何
季昌一愣:据臣所知,孟嬴公主乃周王幼妹,聪慧过人,曾多次劝谏周王勿信虢、梁谗言。此次联姻,未必全是恶意。
有意思。嬴其指尖轻叩案几,那便娶。但要按秦礼娶,不是周礼。传令下去,准备迎亲事宜,同时加快军备,以防诸侯生变。
众人领命而去,嬴其独坐密室,忽然感到一阵疲惫。穿越至今,他步步为营,将秦国从边陲小国发展为西方强权。但随之而来的,是无休止的算计与防备。
君上,夜深了。轻柔的女声从门外传来。是他的贴身女官郑姝,手捧一盏温热的黍粥。
郑姝年约二十,眉目如画,是世父从西戎部落救回的汉人女子。因其通晓戎汉双语,又识字会算,被嬴其留在身边处理文书。五年相处,两人默契非常。
放着吧。嬴其揉揉太阳穴,今日庆功宴上,你为何不在
郑姝低头:奴婢身份卑微,不宜列席。
嬴其想说些什么,又咽了回去。作为现代人,他早已将郑姝视为红颜知己,但作为秦公,他必须注意君臣之分。如今又要迎娶周室公主...
君上有心事郑姝敏锐地问。
嬴其望着她清澈的眼睛,突然有种倾诉的冲动。但最终只是摇摇头:无妨。你去歇息吧。
郑姝欲言又止,默默退下。嬴其走到窗前,仰望星空。那些闪烁的星辰,是否也照耀着两千多年后的世界任斌的亲人朋友,现在怎样了
次日清晨,嬴其在匠作府召开秘密会议。乌获展示了最新打造的钢制武器——已经能够批量生产,虽然质量不如爆炸那次偶然得到的钢坯,但远超青铜武器。
君上,按您吩咐,已秘密组建两千人的'钢锐营'。乌获恭敬道,全身钢甲,钢制长戟,战斗力远超常规部队。
好。嬴其满意地点头,继续扩大生产,但务必保密。尤其是周公主到来后,钢锐营要转移到隐蔽营地训练。
离开匠作府,嬴其决定步行回宫,只带了几名便装侍卫。雍城街市比五年前繁荣数倍,各国商旅络绎不绝,秦语、戎语、周语交织在一起,热闹非凡。
忽然,前方人群一阵骚动。一个衣衫褴褛的中年男子被侍卫拦住,那人却高喊:秦公!贫道有要事相告!事关秦国国运!
嬴其示意侍卫放行。那人近前跪拜,抬头时露出一双异常明亮的眼睛:贫道季昶,见过秦公。
你有何事嬴其打量这个自称道士的人。他面容普通,但眼神深邃得不像常人。
季昶压低声音:君上非此世之人,强行改变天命,恐招致天罚。
嬴其浑身一僵,血液仿佛凝固。这是五年来第一次有人直接点破他的秘密!
胡言乱语!嬴其强作镇定,寡人看你是招摇撞骗之辈。来人,赶出城去!
季昶被侍卫拖走时,回头喊出一句让嬴其毛骨悚然的话:君上可知'任斌'二字何解
任斌!这是他穿越前的本名!嬴其几乎要下令拿下此人,但转念一想,大庭广众之下反应过度反而可疑。他暗中派亲卫跟踪季昶,查明底细。
回宫后,嬴其心神不宁。季昶是谁为何知道他的秘密是穿越时的意外,还是...这个时代真有通灵之人
君上,边关急报。郑姝轻手轻脚走进来,递上竹简,西戎残部遣使求和,愿称臣纳贡。
嬴其勉强收敛心神,展开竹简。这是个好消息,西戎臣服意味着西部边境将迎来长期和平。但此刻他的心思全在那个神秘方士身上。
拟诏接受和议,命西戎各部首领明春来雍城盟誓。嬴其吩咐道,另外,查查城中近日可有外来方士活动。
郑姝敏锐地察觉到君主异常,但只是点头称是,并不多问。她的体贴让嬴其心中一暖。这个聪慧的女子若在现代,定能成就一番事业,可惜生在这个时代...
傍晚时分,亲卫回报:季昶在城西一间破庙落脚,似乎真有些神通,能准确预言天气变化和小儿疾病。更奇怪的是,他对外宣称是来解救被妖人蒙蔽的秦国。
继续监视,不要打草惊蛇。嬴其下令,若他真有异动,立即拿下。
夜深人静,嬴其独自登上宫城最高处。雍城灯火稀疏,大部分百姓早已入睡。明日又将是一天的政务、军务、外交...永无止境的国君职责。
穿越之初,他曾兴奋于改变历史的机会。但随着时间推移,他越来越感到孤独——无人知晓他的真实身份,无人理解他的现代思维。就连最亲近的世父、嬴开,也只把他当作英明的君主而非平等的人。
唯有郑姝...想到她今晚担忧的眼神,嬴其心中一痛。他即将迎娶周室公主,而郑姝只能默默站在阴影里,看着他与另一个女人共结连理。
君上。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嬴其回头,郑姝捧着貂裘站在那里,夜凉露重,请保重身体。
你怎么还没休息嬴其接过貂裘,无意间碰到她的手指,两人都像触电般缩回。
郑姝低头:奴婢见君上晚膳未用,备了些点心...
月光下,她睫毛投下的阴影微微颤动。嬴其突然有种冲动,想告诉她一切——关于穿越,关于任斌,关于他对她的感情。但理智最终占了上风。
放下吧。你...去休息吧。嬴其转身望向远方,声音干涩。
郑姝静立片刻,轻轻退下。嬴其听着她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拳头攥得发白。
就在此时,一颗流星划过夜空,拖着长长的尾焰,仿佛在嘲笑他优柔寡断。嬴其突然下定决心——明天就去找那个季昶,问清楚他到底知道多少。无论这神秘方士是敌是友,他都要直面这个可能知晓自己来历的人。
至于郑姝...和周公主...他摇摇头。身为国君,个人情感必须让位于国家利益。这是他的责任,也是他的宿命。
夜风渐强,吹动嬴其的衣袍。东方天际已现微光,新的一天即将开始。秦国在他的带领下正走向强盛,而前方的道路,依然漫长而曲折。
8
我就是嬴其
黎明前的雍城笼罩在淡蓝色雾气中。嬴其独自站在城垛上,指尖轻抚冰凉的墙砖。五年来,这座城池在他的经营下扩大了一倍有余,城墙加高加固,城门处的岗哨日夜警惕。
身后传来脚步声,轻若落叶。嬴其没有回头:季昶,你来得比寡人预想的要晚。
那衣衫褴褛的方士从阴影中走出,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君上似乎笃定贫道会来
你既敢当众点破寡人秘密,必有所求。嬴其转身,手按剑柄,说吧,你想要什么黄金爵位还是...
贫道要的,君上给不了。季昶忽然抬头直视嬴其,那双眼睛在晨光中竟呈现淡金色,贫道此来,只为问君上一句——任斌可还思念21世纪的亲人
嬴其如遭雷击,剑已半出鞘:你究竟是谁!
不重要。季昶微笑,重要的是君上自己是谁。是考古学家任斌,还是秦庄公嬴其亦或...两者皆是
这个问题如利箭刺入嬴其心脏。五年来,他夜不能寐时总会思考——我究竟是谁是借用了嬴其身体的任斌,还是拥有任斌记忆的嬴其
寡人...嬴其声音嘶哑,不知道。
季昶忽然大笑,笑声在寂静的城头格外刺耳:君上啊君上,您征战四方、改革变法的魄力哪去了他猛地止住笑,声音变得低沉,听着,这世上从没有什么'真正的嬴其'。五年前猎场意外,嬴其本该身死,是您的灵魂补全了这个空缺。您就是嬴其,嬴其就是您。
嬴其浑身一震。这个解释如此简单,却又如此合理。他不必再纠结身份问题,因为他就是嬴其,一个拥有两世记忆、与众不同的嬴其。
至于任斌的亲人...季昶从破旧的袖中取出一卷画轴,他们过得很好。
嬴其颤抖着展开画轴——那是用他熟悉的现代技法绘制的画面:父母在公园散步,妹妹牵着孩子的手,所有人脸上都带着平静的微笑。画角标注着日期:2023年10月。
这是...
您离开三年后的景象。季昶轻声说,他们以为您在考古事故中遇难,但您的学术成果被发表,名字载入史册。任斌的人生已经圆满结束,而嬴其的人生...
才刚刚开始。嬴其深吸一口气,将画轴递还,多谢。
季昶却不接:留着吧。贫道使命已了,就此别过。
等等!嬴其叫住他,你为何帮我
方士回头,淡金色的眼眸中似有星辰流转:因为天命需要秦国统一天下,而您,是唯一能引领秦国走上这条道路的人。说完,他竟从城墙上一跃而下。
嬴其大惊,扑到墙边往下看——下方空无一人,只有晨雾缓缓流动,仿佛从未有人来过。
君上郑姝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您在和谁说话
嬴其收起画轴,转身时已恢复平静:没什么。城头风大,回去吧。
郑姝却没有动。晨光中,她素白的脸上带着决然:君上,奴婢有话要说。
嬴其心头一跳。五年来朝夕相处,他早看出郑姝眼中那份超越君臣之谊的情感。而他,又何尝不是
周公主将至,奴婢本不该...郑姝声音微颤,但有些话再不说,恐怕...她突然跪地,请君上准许奴婢离开雍城!
什么嬴其愕然,为何
郑姝抬头,泪光盈盈:因为奴婢...奴婢爱慕君上,无法眼睁睁看着君上与他人...她说不下去了,伏地啜泣。
嬴其胸口如被重锤击中。他弯腰扶起郑姝,发现她比想象中还要瘦弱。这个聪慧坚强的女子,竟为他忍受着如此煎熬。
寡人...嬴其刚开口,城下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报!传令兵飞奔上城,周公主车驾已过岐山,预计明日午时抵达!
嬴其和郑姝同时一震。现实的压力来得如此之快。
知道了。嬴其摆手示意传令兵退下,然后转向郑姝,听着,寡人不会让你走。至于周公主...他眼中闪过一丝决断,寡人自有安排。
当日朝会上,嬴其宣布了两项震惊朝野的决定。
其一,设立'平妻'制。周公主孟嬴为正妻,主理宗庙祭祀;郑姝为平妻,协助寡人处理政务。二者地位相当,不分尊卑。
群臣哗然。这种制度闻所未闻,尤其是郑姝出身低微,竟能与周室公主平起平坐
其二,嬴其不等反对声起,继续道,设立'百工学堂',选拔聪慧子弟学习冶炼、农耕、医术等技艺。郑姝兼任首任学监。
这个决定巧妙地将郑姝的地位合法化——作为学监,她必须有相应身份。而百工学堂的设立,则为秦国长远发展培养技术人才。
退朝后,世父和嬴开被留下密议。
兄长,周室恐怕不会接受平妻之议。嬴开忧心忡忡。
他们会接受的。嬴其自信地说,因为寡人已经掌握了他们想要的东西。
他从袖中取出一卷竹简,上面详细记录了虢、梁两国近年来对周王室的种种不敬之举,甚至包括密谋废立的内容。这些都是嬴其秘密情报网搜集的致命把柄。
世父,你亲自护送这份礼物去见周王子姬胡。告诉他,寡人愿与周室永结盟好,共制东方诸侯。
世父领命而去。嬴开仍有些担忧:那郑姝姑娘...
开弟,嬴其突然问,若你爱上一个人,会因身份差异而放弃吗
嬴开一愣,随即明白兄长心意,郑重摇头:不会。
寡人亦如是。嬴其望向窗外,郑姝聪慧过人,五年来协助寡人处理政务,功不可没。秦国要强大,就不能拘泥于旧制。
午后,嬴其来到校场检阅钢锐营。两千精锐全副钢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他们演示的新式战阵融合了现代战术思想,攻守兼备,变化多端,看得众将目瞪口呆。
有此雄师,何愁大业不成老将蒙骜激动得热泪盈眶。
嬴其满意地点头,随即宣布扩大钢锐营规模,并秘密组建一支千人骑兵队,由乌泰统领。这支骑兵将装备改良马具和钢制武器,成为未来对抗东方诸侯的利器。
傍晚时分,嬴其抽空视察了新设立的百工学堂。校舍还在建设中,但首批百名学徒已经开始上课。他们中有贵族子弟,也有平民甚至奴隶出身的聪慧少年。这是嬴其埋下的又一粒种子——打破阶级固化,让人才流动起来。
郑姝正在临时校舍教授识字课。看到嬴其进来,学生们慌忙跪拜,她却只是微微一福,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
继续上课。嬴其对学生们说,然后转向郑姝,陪寡人走走。
两人漫步在初春的桃林中,花瓣纷飞如雪。侍卫们识趣地保持距离。
寡人的决定,你可愿意嬴其开门见山。
郑姝停下脚步,仰头看着这个改变她命运的男人:君上,奴婢...不,我只有一个问题。
说。
您是因为需要我的才能,还是...她声音越来越小。
嬴其伸手拂去她发间的花瓣:都有。寡人欣赏你的才华,也...他顿了顿,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也爱你如命。
郑姝的眼泪夺眶而出。嬴其轻轻将她拥入怀中,嗅着她发间的清香。在这一刻,他不再是孤独的穿越者,而只是一个坠入爱河的男人。
周公主那边...
孟嬴是个聪明人。嬴其松开她,政治联姻而已,她会明白的。
次日正午,周公主车驾如期而至。雍城万人空巷,百姓争相一睹周室贵女风采。
嬴其身着诸侯礼服,在新建的宫殿前迎接。当孟嬴公主步下马车时,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她身量高挑,肤若凝脂,眉目如画却不失英气,完全没有养尊处优的娇弱之态。
外臣嬴其,恭迎公主。嬴其按照礼仪深深一揖。
孟嬴还礼,声音清亮如泉:久闻秦公英武,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两人目光相接,嬴其惊讶地发现这位公主眼中没有被迫联姻的哀怨,而是好奇与评估。有趣,这位周室贵女似乎不简单。
婚宴持续到深夜。按照嬴其的安排,郑姝以学监身份出席,坐在女官首位。孟嬴频频看向她,目光中竟带着几分欣赏而非敌意。
秦公。酒过三巡,孟嬴突然举杯,本宫有一请。
公主但说无妨。
本宫自幼习武,尤善骑射。听闻秦军新建骑兵,不知可否让本宫一观
满座哗然。女子习武已属罕见,公主竟公然提出参观军队,简直惊世骇俗!
嬴其却大笑:有何不可明日寡人亲自陪公主校阅!
他看出孟嬴并非寻常闺秀,而是有见识有魄力的女子。这样的公主,或许真能成为秦国助力而非累赘。
夜深人静,嬴其独自站在宫城最高处,俯瞰沉睡的雍城。五年前,这里还是个破败的边陲小邑;如今,它已是西方最繁荣的都城。城墙外,新开垦的农田一望无际;匠作区的炉火日夜不熄;军营中,精锐将士枕戈待旦。
身后传来脚步声,嬴其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郑姝睡下了孟嬴走到他身旁,语气自然得仿佛多年老友。
嬴其挑眉:公主新婚之夜不与夫君共度,跑来城头看风景
孟嬴轻笑:政治联姻而已,秦公何必装糊涂她望向远方,本宫此来,实为避难。
哦
周室衰微,王兄懦弱。虢、梁等国虎视眈眈,本宫若留在镐京,迟早沦为政治筹码。孟嬴语气平静,不如主动选择强者依附。秦公近年所为,本宫一直关注。你与其他诸侯...不同。
嬴其暗暗吃惊。这位公主的见识远超想象:公主不介意郑姝
介意什么孟嬴反问,她才华横溢,与你情投意合。本宫只求一席安身之地,他日或许能助秦公一臂之力。
嬴其深深看了她一眼,突然明白为何季昶说周公主会带来意想不到的变数。孟嬴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公主,而是一位难得的盟友。
那么,欢迎加入秦国,公主殿下。嬴其郑重地说。
孟嬴微笑行礼,然后知趣地告退。嬴其继续站在城头,思绪万千。穿越至今,他改变了秦国命运,也改变了许多人的命运——世父、嬴开、郑姝、乌泰、孟嬴...这些人将与他一起,开创一个不同于原本历史的新时代。
东方渐白,新的一天即将开始。嬴其深吸一口清晨的空气,喃喃自语:
这只是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