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重申明：本故事纯属虚构
(四)
早上八点三十分,朱清华准时上班。这半年来,他每天都是这个时候到的办公室。他住在县委招待所,所以能按时到位。其他的人就基本不能按时卡点的来上班了。当然朱清华也没有那么苛刻,一般情况下,只要九点之前来就行了。而有特殊情况的,比如昨天加班的,今天晚一点也是正常。因为纪委上班的时间,本就不正常。
结果他一进办公室,就愣住了。有两个人已经在等他了。
一个是郑爽,一个是陈万兴。郑爽是常务副书记,陈万兴也是副书记。三个副书记,一下就来了俩。
哟,什么风把二位给吹来了
朱书记。陈万兴见朱清华进了办公室,便站起身来打了个招呼。
郑爽却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坐坐。朱清华连忙招呼陈万兴坐下。
朱清华有些不明白,这是他的办公室,秘书也还没到,他们是怎么进了他的办公室的抬眼一看,办公室满是烟雾,那烟灰缸里已经有了好几个烟头了。显然他们已经来了好一会,只怕不到八点,便来了。
朱清华想到郑爽昨晚的那一幕,不由赞叹这家伙身子骨贼硬呀。
两位这么早过来,是有什么事吧
清华书记,我昨天不是跟你说了,希望调整刘明远的工作。今天,我和陈万兴过来,就是联名提议,召开党委会的。
朱清华有些吃惊,这也太心急了吧。问道：哦,召开党委会什么时候
郑爽说道：今天,事不宜迟,就今天上午吧。等会大家上班了,咱们就开会。
朱清华沉吟着,说道：我昨天不是跟你说,那个刘明远要调整,得有他的真凭实据才行,没有真凭实据的话,我们没法调整的啊。
郑爽却道：真凭实据,在纪委做事,当然得真凭实据啊。陈万兴,你拿出来。
陈万兴一听,连忙从怀中掏出两张A4的纸来,展开后,递给了朱清华。
朱书记,你看。
朱清华接过一看,两页A纸,其中三分之二是套话,如在什么什么的英明决策下,在什么什么的指导下,在什么什么的带领下,在什么什么的监督下,最后在县纪委班子的努力下,等等。
这些空话,朱清华就直接略过。而关于刘明远的事情,这里主要说了四件事。
一是刘明远不服从上下级的隶属关系,直接越级上报。这就是说的昨天的那件事情。
第二是没有大局观,主要是指监察一室在他的带领下,工作作风不正,不服从领导,给监察一室带来了歪风邪气。这里就列举了不少的事例,但都有点牵强,若硬要往上边套,大概也能套进去一些。若是上级领导考虑到基层干部能灵活顺利的工作,也可能会同意进行调整。
第三是接受礼品,指的是有一次在办公室,刘明远没有烟了,跟王和平要支烟抽,结果,王和平却扔给了他一包软中华。这显然就是王和平给他送礼,而他却安然受之。
关于这一点,朱清华悚然一惊,看来自己平时间也是大大咧咧的,说不定别人在这方面就抓住了他把柄。看来自己今后还得注意一些。
第四是大吃大喝。有一次,监察一室破了一件十分难破的案子,大家都高兴,便邀约晚上庆贺一番。结果却吃一千多元,人均吃了二百五十五元。在纪委审核的高压下,才没有拿到纪委报销,而是人均平了这笔钱。虽然人均平了这笔钱,但是吃喝之风不可取,若不刹住这股吃喝风,必然导致纪委的纪律涣散,甚至影响其他部门。
看到这一点,又让朱清华想起了昨晚郑爽在会所门前的那一幕。
其实这上边列举的事例,不用调查就知道这肯定是真实的。只是这是在审核的高压下没去报销还是人家本身就是准备A
A
制的有一点就可以看出,那就是有没有开具发票若有发票的话,那么单位名称是纪委,还是人家自己。若是纪委,那就真的有可能想要报销来着。但若是发票上写的是人家自己的名字,那就是拿到纪委去,再加上自己这个书记还真签了字,那也是报销不了的。所以,如果出现这种情况,那就意味着别人本身就没想过要报销的。当然还有一种情况,若是别人压根就没有开发票,那就说明别人连想要报销的念头都没有。这种情况,硬说别人要报销,那就纯粹有点扯蛋了。
前两件事可以说是一种观念,一种行为,可大可小,若真要往大了说,那也是必须要批评的,不能任由这种风气增长。后两件事可就涉及到贪腐了。在别的单位可说不算什么事,但在纪委却不能不算事。不过,既然要拿到党委会上说事,那就不能这样轻易就上会了。
这里边的四件事,可有证据朱清华问道。
有,怎么没有。这四件事,我们全纪委的人都知道。郑爽说道。
好,但我们是纪委,讲的是证据。我打一个电话。朱清华随即掏出电话打了出去。
不一会电话就接通了,朱清华开的是免提。
朱书记。电话那边一个女音传来,郑爽一听,这是刘芸岚的声音。
刘书记,忙不忙
不忙,朱书记,你有事请说。刘芸岚说道。
到我办公室来一趟。朱清华说道。
好的,我马上过来。刘芸岚说道。
接下来,电话便挂断了。
大约一分钟的时间,刘芸岚便敲响了朱清华的办公室门。其实门是开着的,秘书冯小山其实已经来了,只是见他们三个书记在研究事情,便没有过来打扰。
朱书记,你找我刘芸岚其实也是纪委的副书记之一,纪委一共三个副书记,郑爽是常务,刘芸岚排名最后。
刘书记你来了。朱清华连忙打招呼。
嗯,朱书记你有什么事刘芸岚问道。
是这样的,郑书记这一份报告,要在党委上过一下,但需要调查核实。由于郑书记和陈书记是当事人,所以就请你安排一下,让监察三室去作一份调查。由于关系到自己的同志,必需要真凭实据,证据确凿,不可有丝毫马虎大意。
好的。刘芸岚接过朱清华递过来的两页纸,看了一下,立即明白了什么事,又说道：好的,我马上安排。
嗯,时间紧迫,必须要在三天内拿出调查报告。包括星期天,也就是说星期一,必须要拿出调查报告来。
没问题,请朱书记放心。刘芸岚转身便走了。
清华书记,我们要求召开党委会的事情,你看要不我这就去通知。郑爽看着刘芸岚离开,立即说道。
不忙,等刘书记的调查报告出来后再说吧。
没必要,我看党委会可以先开。若你觉得我们两个人的请求,人数不够的话,我可以马上再去联合几个人来,大家一起请求召开党委会。
听到这里,朱清华的脸已经黑了下来。平时间总是笑眯眯的朱清华,这时也已经有些要按捺不住了。
朱书记,县委通知,今天上午十点半召开常委会,请你务必参加。这时秘书冯小山进门了,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朱清华却是神情一松,虽然脸色还是黑着,但这毕竟让他拥有了一个借口。县委召开常委会,那其他的任何事情都要往后推了。这是谁也无法更改的理由。
好了,知道了,你去跟万主任说一声,就说我准时到会。朱清华说道。
好的。秘书冯小山便出去了。出去的时候又带上了门。
好了,你们也知道了,县委要召开常委会,我们纪委的会就只有推迟了。朱清华对郑爽他们说道。
这两人也是有点傻眼了,连常委会都能撞档,这好像都没听说过。
那好,清华书记,那我们下午召开也行,我这就去通知。郑爽还是不打算放过。
哼,太着急了吧常委会要召开到什么时候,你知道你就确定你们下午一定能召开党委会朱清华有点不客气了。
一见朱清华有点生气了,陈万兴连忙拉了一下郑爽。
但是郑爽却坚定的要召开党委会,把刘明远给弄出去。他笃定,在党委会占五票的他,在纪委,是没有办不成的事。
清华书记,你刚来,有些事情你不清楚。在纪委,要是没有我们这些老同志,你什么事情也办不成。
朱清华听到这里,若是以前,他还会恭维几句,但是今天,他却不想再恭维这个人了。这个人根本就不跟自己是一路人。朱清华这时又想起了焦书记的话：让纪委的工作在阳光下运行。
朱书记,有一封紧急邮件,是省纪委下发的,请您在纪委邮箱中查收。这时秘书冯小山又推门走了进来。
知道是什么事吗朱清华问。
还不知道。只说紧急。另外,市委安排的内部审计人员已经来了,他们马上就到了县委门口,您需不需要亲自去接若您没空的话,我就去迎接他们。冯小山说道。
朱清华的眉头已经皱在一起了。
怎么没听说过什么时候说的要审计啊
冯小山摇摇头,道：我从来没听说过。
朱清华又看向郑爽和陈万兴二人。
这二人也是一脸的懵逼,显然也是没有听说。
你们也不知道朱清华还是问了一句。
不知道。郑爽说道。
你说他们已经到了县委门口朱清华又看向秘书冯小山。
应该还有五分钟。冯小山说道。
好,你通知一下,所有在家的中层以上的干部,立即到县委大门口去迎接。
好。冯小山立即退出办公室,迅速拔出电话,请办公室立即通知所有的部门,准备去迎接市审计局的领导们。
你们准备一下,跟我一起去迎接领导去。朱清华对郑爽他们说道。
公务员,迎接领导,是必备的功课。若是市委及以上领导,还得到县域的边缘去迎接。这是基本常识,是个公务员的都懂。虽然中央有明文规定,不准搞迎来送往的那一套,但是下边的若是不迎接一下,是真的不安心呐。就像是这一次,若是审计局的领导都进了你办公室了,你却还大咧咧的坐着。就算你没有问题,只怕也要给你审出问题来。
郑爽这一次没有再出幺蛾子了,带着陈万兴走了出去。
朱清华也趁着这两分钟没人的时候,赶紧打开邮箱,确实有一封省纪委的邮件。
打开一看,是省纪委紧急下发的,意思就是要加强各级纪委的廉洁性,对各级纪委进行一次非常规性的审计。建康县纪委就是第一批审计的对象。
不过,朱清华却是皱起了眉头,审计,是党和国家制定的廉政政策之一。但也没有今天下文件,今天就过来审计的先例。这时,他想到了昨天晚上他打过的电话。于是,眉头便又舒展开了。
看完这个后,朱清华便立即起身下楼,到县委大院门口时,他们纪委的所有领导都下来了。都在等候着审计局的领导的到来。
让人没有想到的是,来的人居然是市审计局的局长大人,亲自带队,两个车,共十个人。
看来这一次是来真的了,很多的人都在心里嘀咕。
进入会议室后,审计局局长简单的介绍了一下这一次审计的原因和内容。
这一次的审计内容主要是资金预算和使用情况,是否符合要求。其次就是大额资金的支付,有没有违规现象。第三是票据的真实性和合法性。第四是资金的使用和绩效性。
接下来就是朱清华致欢迎词。
朱清华本是秘书出身,各种手稿、致词、讲话等都是信手拈来。但是其十点半要参加县委常委会,所以就从简了。几分钟讲话后,便进入主题。
……在这里,我保证,我们建康县纪委,一定配合市审计局的审计。不管涉及到谁,涉及到哪个部门,都要无条件的配合。但凡有推卸、拖拉、搪塞、阻挠的,视其情节轻重,一定严惩不贷,从警告到就地免职,绝不宽恕。……
总的连同审计局的领导讲话,也就用了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市审计局的九名专职审计员便投入到工作之中。审计局局长的临时办公室,就设在那个小会议室里。这也方便他们审计人员的会合和讨论。
然后,朱清华便告辞出来,到县委参加常委会了。
还真是赶着时间点来的。当领导就是这样,官越大,时间便越是紧张,有时候,参加一个会,等不到会议结束,只要自己讲完话后,便立即又要去参加另一个会。这就是当领导的特点。但凡当到市领导之上,只怕人人都遇到过这样的情况。更有甚者,深夜都还要参加一些会议,连吃饭都顾不上,更不要说睡觉了。
朱清华坐下后,县委的秘书送来茶水。朱清华一看,只有正中一个座位空着,那就是县委书记康永生的座位。其他的人全部都坐得满满当当的了。自己是最后一个人来的了。看了一下时间,十点二十九分。还差一分,还好,没迟到。
县委书记康永生是真的掐着点来的。他坐下后,一看,都来了。便宣布：开会。
接下来便宣布了今天的事项。一是建康县基层干部已经进入调整期了。常委会要事先给组织部定下一些调整的内容和条件。二是健康服装厂的搬迁问题。三是检察院副检察长违纪的调查。四是县城的治安问题。
朱清华本是有备而来,这常委四件事,就有两件事情跟他有关。
第一件事情,他是打酱油的。这是组织部的事,在人事任免上,都是一把手说了算,其他人最好不要发言,否则,会被认为争权的。不光是他打酱油,除了组织部,其他的人,都是来打酱油的。
会上,就组织部捧着厚厚的一摞纸,一个一个的描述,说得口花子直翻,但是朱清华却一个也不认识。他才来半年,现在只是把县委的一班子人认得清,连十几个大镇上的一把手都认不全。本也安排到乡镇上去视察指导工作,但到现在也只去了四个乡镇。
单这一项,就花了三个小时。中途是食堂送过来的饭菜。吃过饭后,休息半个小时。大家抽了一会烟,时间便到了。然后接着开会。
第二个议题是县城服装厂的搬迁问题。这个厂是八十年代初,国家鼓励乡镇企业的时候建的。就在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乡镇企业都倒闭了时候,这个厂却是异军突起,刮起了一股资金风暴。由三十万起家的一个袖珍小厂,突然就积累了资金达到一千万。有了第一桶金,发展就迅猛了。三年时间,总资产就达到一亿元以上。到现在,已经突破了两亿元。占地倒不多,仅有三百余亩。但却是在县城中心。刚建厂的时候,还在县城的郊外,但现在,却已经是在城内较为繁华的地段了。以现在的发展来看,是必须要搬出来的。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谈这个问题了,事实上,已经第五次了。搬迁是肯定的,厂方第一次提出,新厂址不得低于三百亩,所有因搬迁产生的费用全部由政府买单。第二次提出,新厂址不得低于五百亩,除全部承担搬迁所产生的费用外,另给职工补偿一千万。然后就一次次的涨价,现在提出的条件是新厂址不得低于三千亩,其中二千五百亩可以允许以职工的名义进行土地开发,可以建商品房。而国土和规划不再收取其跟土地相关的费用。此外,除承担全部的搬迁费用外,还要为职工补偿两亿元的补助。
这就有点离谱了,不要说这方面的专家,就是朱清华都觉得这是漫天要价。三千亩是个什么概念那是一个自然村的全部耕地的总和。一个小小的服装厂,想要做什么还要补偿两亿元,这个厂现在上缴的税利是一千二百万每年,这就差不多要走了十七年的税利总和。关键是县府得有啊。虽说现在各地都在飞速的发展,但是哪个县能随便拿出两个亿来要那么多地,要这么多钱的目的就不说了,关键还得国家允许呀
所以这个事情,一提出来,朱清华就觉得基本不可能。在座的就算都同意,县财政也拿不出啊。这个问题只要一同意,那就得立即拿出真金白银来,否则又会变出各种花样来。
果然,在座的常委就没有一人说话,具体操办的是县府常务副县长廖胜凯。这么大的项目,也只有他这个常务才可能经办,其他人还真没法办这事。
没人说话,康书记便让在座的每一位常委都发言。
大部份的常委发言都是模棱两可,但是宣传部和统战部两名部长却直接反对。原因是这个提议实在太离谱了。整个服装厂的地皮,就算政府不花一分钱收回来,也就三百亩,卖出去,也只有两个亿的样子。而为了拿到这块地,政府得另外赔偿三千亩的土地和土地上的房屋,一个自然村的地、房和人,政府该赔偿多少,三个亿也搁不平。还要为此支付水、电、气等配套的费用。再加上其他不可预见的费用,只怕还要一个亿。虽说政府不以盈利为目的,但是政府也不是冤大头啊,可以不赚钱,但也不能亏本啊。就算想亏,你也得有钱可亏吧。
轮到朱清华发言了。朱清华只简单的说了一句：我对经济不懂,不便置喙。
总的大家都有不同的意见,最后康书记让举手表决。结果却是出乎所有人的预料。赞同的人四人,反对的人也有四人,而弃权的却有三人。这样十一个常委,这次提案没有通过。康书记看了朱清华一眼,在他看来,这个人应该是弃权的,可为什么他却直接的反对了发言时,都说了不懂,举手表决的时候,却一反常态。
在朱清华的眼里,也有一个人让他大感意外。这个人就县长高就。意外的原因,是这个高就平时都是紧跟着书记的脚步的,但不知为什么这一次却是投了弃权票。
不过,从康书记的眼神里可以看出,高就的弃权并不意外,反而是他朱清华的反对,让人感到万分的意外。
而这一次的投票,也更是让人意外。居然没有通过,这跟铁腕手段的康书记有点不挂边啊。
事实上康书记也没有在这件事上再作纠缠,而是直接进入下一个议题,就是检察院的副检察长兼反贪局局长李怀冰的贪腐一案。
康书记说了一标题后,接下来,便是朱清华的事了。
这件事是昨天下午快下班时才有了结论,也是那个时候,才在他这里通过了这个结论的。
于是朱清华便把这一有关李怀冰腐败案的调查结果当众宣读了出来。
结果自然是让人大跌眼镜。连康书记都张大着嘴,好一会说不出话来。
朱书记,你不是亲自给我打电话说李怀冰腐败嘛。一顿饭吃了十二万。
朱清华一看,康书记果然问罪来了。所以一般情况下,都是有了确凿证据后才上报。他这一次也是事情紧急,还没有开始调查,就直接上报了,结果却让人置疑了。
朱清华不得不解释：康书记,因为这件事是有人实名举报。按纪委的规章制度来说,凡实名举报的,都必须要进行调查,且需反馈调查信息给举报人。而李怀冰的身份是检察院的副检察长,还是反贪局局长,故不得不向您请示。这样的干部,需得到您的批准,才能进行调查的。
康书记像是听懂了,点点头。说了一句：这么说李怀冰是被人诬陷的。他本人应该还是廉洁的吧
朱清华也点点头道：是的。
康书记于是看了一眼大家,道：你们还有什么说的
首先是政法委书记曹正向朱清华开了炮。这其实是可以理解的,人家李怀冰是检察院的人,当然是正法委的下属了。而朱清华得知此事后,却没有与他这个上司打个招呼,而是直接向书记请示了。让他这个主管上司情何以堪
朱书记,纪委查案向来是证据为先,纪委掌握的证据都是铁证,这什么时候,纪委办案也是风闻上奏了没有证据,证据没有查明之前,就开始大动干戈了。这样做,恐怕不太好吧。前两天,检察院的人来汇报,我还不相信,我还跟他们说,要相信纪委,相信国家,相信我们的党。若纪委这样,让我们的干部怎么相信又让他们怎么工作
接下是组织部部长万丰平,他说道：朱书记,纪委以前都是先调查取证,有了确凿的证据,这才进入组织程序。没想到,朱书记这才刚来不久,就改变了纪委的工作方式。虽然是向康书记请示过的,但这让人多尴尬啊。这个被调查的李检察长,今后还怎么工作还有没有威性尤其是反贪局,今后办案时,会不会有人指着他的脊梁骨,也骂他腐败份子
第三个发炮的是县委办主任万海涛。他说：纪委这一次对李怀冰的调查,确实有些鲁莽了。在证据不清,证人不明的情况下,就展开了调查。调查结果呢,是正好相反,该人不仅没有贪腐的行为,相反,还十分的清廉。而那名证人呢,却查无此人。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不能先查一下证人吗这个证人是子虚乌有的,不是一查就查出来了吗怎么却要先查我们的干部纪委若是这样下去,岂不是人人自危,那我们的干部还怎么工作这次事件,说小一点,是你们纪委工作鲁莽。说大一点,却可能会说我们县委在搞清算。这样,我们建康县县委,名声何在威性何在甚至于,外界一些不知情的人,会说我们建康县县委,政治秩序混乱。若这样的话,我们建康县委,将何以自证清白
这三个人可说是一点都不留情。甚至于说事都是往大了的说。什么造成政治秩序混乱,什么县委威信等等,一通大帽子就扣到了朱清华的头上。
朱清华本是有心理准备的。这样的会议,他虽经历得不多,但是在焦书记身边,随时都是刀光剑影的,什么场面没有见过
朱清华正准备反驳的时候,那个军队的常委却说话了。
本来县委常委会是没有我什么事的。我来也不过是只带着耳朵来的。但是刚才这件事,我却想说几句。在座的每一位做事,都有做事的章程。只要按照章程来,就不会错。纪委也有纪委的章程,我刚才也听了,纪委这一次事件,本没有错,他们是完全按照章程规定来执行的。举报人实名举报,且案件紧急,必需要及时调查取证,稍缓,即证据有可能消失。或者给被举报人制造虚假证据的时间。而纪委也是在接到举报后,第一时间进行了论证,并向县委作了报告。得到县委批示后,这才进行了调查取证。所幸,被调查人是清白的。并没有给被调查人带来不可挽回的损失,包括名誉上的损失。其实我们应该为这次调查感到庆幸,不仅没有损失,反而还了被调查人的清白。至于其他的,我个人觉得,不应该在这件事情上,上岗上线,故意夸大事实,莫需有的事情,更不应该发生在我们内部。
朱清华说道：我们纪委在这一次的调查事件中,纪委并没有错。纪委调查,调查的是什么证据。证据从哪里来调查中来。即所谓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只有经过了详细的调查,才能知道事情的经过,才能还原事情的真相。也正是我们纪委经过了大量的调查,才发现事情的真相。那个所谓的实名举报人,经调查发现,那不过是提供了虚假的身份信息。按其所提供的身份信息,查无此人。那么我要说的是,这个人为什么要用虚假的身份信息来举报我们的干部他的目的何在是跟李怀冰有仇还是政治陷害这个人如果不挖出来,那就有更多的干部被其举报,被其诬陷。所以,在这个常委会上,我郑重提出,请县委布署任务。
纪委虽说是能力强大,但主要是针对干部的,对这种侦破型的案件,那是无能为力。所以也不得不说出来,虽然也可以私下里给主管政法委的书记说一嘴。但是以他刚才的情况,那基本是不可能的了。至于找公安局局长,那是想都不要想的了。
康书记这时也发话了,道：纪委在调查之前确实是经过我的同意的。但前提是纪委提出了多项真实的证据。比如,那十二万的发票。所以,我才同意的。好在李怀冰这个同志是有觉悟的,事实证明那十二万的发票,是有人诬陷。也幸好纪委及时的查明真相,还了李怀冰这个同志的清白,没有造成大的影响。不过,纪委也要就这个事情作出检讨。如果我们每一个同志都这样来一番,那不知还有没有人还有心工作了所以纪委在调查之前,是必须要查明那个举报人,像这一次的虚假身份信息,就是一次教训。我们出要引以为戒,在这方面多做些工作,再有下次,就不会这样伤同志的心了。另外,高就同志,你支会税务一声,让他们查一查那个酒店,为什么平白无故的给别人开具发票,虽然税金是上交了的,但是这也是一种虚开发票的案例。若事实清楚,证据确凿,按规矩,该怎么处罚就怎么处罚,绝不手软。
县长高就连忙点头表态,道：好的,下来我马上安排。
康书记接着说道：至于这一次的这个虚假举报人,显然是有着诬陷的目的的。平白诬陷我们的同志,是可忍,孰不可忍。曹书记,这件事你下去安排一下,务必搞明白,是私人仇怨,还是受谁的指使朱书记,你也要让纪委的同志与公安的同志对接好,移交所有的相关线索和证据。
朱清华和曹正都同时说道：好的。
那好,我们进行最后一个议题。那就是县城治安问题。说到这个问题,想必朱书记也是有话要说的。因为昨晚上,就是朱书记亲自经历了这件事情。我虽然也知道,但我非当事人,还是请朱书记说一说吧。
朱清华点点头,康书记一说是昨晚的事,他就明白了,而且这件事已经上升到县委常委研究的程度了,可见事情的严重程度。
于是朱清华便把昨晚上的情况一五一十的说了一下。这里有三个重点,一是那个会所,到底是什么背景可以在县城的中心为所欲为。那个在一百二十万以上的门面房,却给人家五十万。到最后,只给人家十万了。若是不卖,那就对不起了,砸到你卖。第二个重点,就是为什么110接警后,直到一个半小时后,才到现场110接警后,根据各地的实际情况,都制定相应的到场时间。县城中心的时间应该在五分钟以内,为什么要一个半小时才到场第三,那个会所,到现在,不管是国土,还是规划,都没有改变用途,甚至于国土的地图上,还是若干的居民住房连贯在一起。他是什么时候进行的改造改造时两层地下室的开挖,巨大的土石方工程量,为什么没有人发现是监管的缺失,还是视而不见
说是三个重点,其实是两个问题。一个是强买强卖导致的打砸事件,而警察却并未及时出警。这是一个问题,实际上也是治安的问题。当然细分的话,那也就多了,比如作风问题,保护伞问题等等。第二个问题就是国土、规划和城建,三方监管的问题。是失职、渎职,还是另有其他问题。
朱清华这件事情一抛出来后,第一个发炮的还是政法委书记曹正,因为这件事情的第一个问题就是为什么直到一个半小时后才出警。
朱书记,很遗憾,你昨晚上经历了这件事情。也给你造成了建康县治安有问题的印象。你才到建康县不足半年,事实上,建康县很多问题你都不知道。县城中心,人口多,常住和外来人口就达二十五万人以上。说它是小香港,就是因为这里的人口太过密集,而且很杂。真的是龙蛇混杂。街道窄,因为是老城区,街道大都在六米左右,不要说正常通行,连消防车都没法正常通行。更有不良之人侵占街道,使得街道更窄了。一辆车,若想通过一条街道,往往需要正常通行的多倍时间,甚至十倍时间之上。在这方面,相信在座的每一位,都尝到过这方面的苦头。所以警车没有按时到场,我认为这不是我们警察的失职,而是这个城市已经到了非改不可的局面了。为什么康书记先前希望通过那个服装厂的搬迁,就是这个原因。
曹正刚一说完,那个军队的常委又发话了。
他一发话,大家都觉得奇怪,今天是怎么了不该说的,今天却说个不停,该说的却是一句话都不说。
这个常委的名字叫沈军,是建康县驻军旅长,也是建康县最高的军事主官。他入常委,是军政联合的需要。
沈军说道：刚才曹书记说的这个,我是不敢赞同。军警本是一家,军情和警情,都是如火警一般。军情如救火,警情亦然。敢说警情可以缓一缓吗我们军队,只要国家需要,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们毫不皱一下眉头。车辆开不进,那就徒步也要穿过去。98年,长江发大水,08年四川大地震,哪一次不是靠我们的双腿冲到最前线的。我们有没有说等道路通畅了再过去,有没有说让级给派直升机来我们是人民的子弟兵。刚才曹书记的话,是不是说你们是公安,不是军队。军队是人民的子弟兵,难道你们警察公安,就不是人民的子弟兵我看啊,关健是我们的心里,有没有装着人民。人民的利益至高无上。
会场上立即响起了掌声。拍掌的是宣传部部长李雨。李雨拍掌后,其他人不管情愿不情愿,也只得拍起掌来。
而政法委书记曹正却脸上青一股红一股,半天吭不出一声来。
朱清华立即招手叫来做记录的秘书,从公文包中取出一摞文件来。
给在座的常委,每人发一份。
秘书接过文件后,看了一眼康永生。康永生微微点了一下头后,便答应一声,拿起这份文件,挨个的,一人一份。很快便发完了。
所有的人都不再说话,而是低下头看文件去了。
约莫等了两三分钟,朱清华便又发言了。
介于公安局城关镇南河社区派出所所长苟荣安严重违纪一事,县纪委于昨日夜间,突击性调查。暂时获得如下线索：一、苟荣安之所以接警后未按时出警,是因为有公安局副局长汪明刚的交待。据苟交待,在赵成的的门面房有人收购的时候,汪就曾对苟打过招呼,让其不予出警。其后,赵成店面发生过多次纠纷,派出所在苟荣安的关照下,均不予出警。纪委调查后,证实,一共有八次发生了纠纷,警察总共去了三次,最快的一次是半小后。他们给赵成的解释的是,别人只是在你门前坐着,并没有做什么坏事,所以警察也管不了。注意,这里的口供不仅是苟荣安一人的证言,还有公安局的张守礼和李欢,其二人的证词是受到苟荣安的交待,不能出警。若要出警,需跟他本人一道。这也就是为什么苟荣安昨天晚上跟他们二人一道的原因。
另外苟荣安还交待,在昨天下午四点十分时,汪明刚又打来电话,让他们注意一下,今天晚上可能有行动,叫他们不要出警,让他给执勤的干警说一声,不要坏了哥们的好事。当然,这个哥们是谁,苟荣安就不知道了。他说,道上的规矩,他懂,不该问的就不问。
介于这件事情直接牵涉到公安局的一名副局长,所以,我们暂时保密,就是发给县委的邮件都没有说这件事情。不过,汪明刚副局长的行踪,我已经让人关注了。在这里,我也正式向康书记汇报,也请康书记批示,准许我们县纪委正式调查公安局汪明刚副局长。
朱清华这一次就没有单独向康永生汇报,而是在常委会上,连同通报一并向康永生汇报并请示。在有心人看来,这是朱清华在将康永生一军。其实,这事还真不是。至少朱清华才到半年,脚跟都还没有站稳,还不至于向县委书记发难。这事只怪实在太过仓促,根本就没有时间单独汇报。早上就接到通知要参加县常委会,幸好监察一室已经对苟荣安作了突破,已经掌握了第一手证据。这些证据已经发到了所有常委的手中,而且还附有苟荣安的签名和指纹印。
证据是实锤了,苟荣安是肯定跑不了的,从现在这个情况来看,还只是渎职,至于有没有犯罪,还要看今后还有没有突破。或者其他人的供词会不会捎上他。
其实,关于苟荣安的事情,还调查出来不少,就是他自己也交待了不少,收黑钱,收保护费,给小偷开罪,其中最大的一个是给一个私企老板的儿子开罪。这个私企老板的儿子强奸一名女员工,是他接警后,给这个人开脱,至于这名女员工最后怎样了,还有待调查。但仅这件事,他就收了这名私企老板的感谢费二十万元。当然,这二十万元也还没有证实,只是大家都知道,但确实没有证据。初步估计,苟荣安收到的各种黑钱就超过三百八十万。
另外还有一件事情,也是没有在这份文件中说明。那就是苟荣安的这个派出所所长的职务,就是他花了十万元从汪明刚手里买来的。但现在只有苟荣安的证词,还没有找汪明刚证实,所以也没有公布。不过,还有一件事情没说,就是苟荣安为了保住自己,还交待了他与汪明刚副局长通电话的电话录音。后来,他自己也觉得这件事办得不地道,生怕有人告上去,所以他就悄悄的给电话录了音。
不过,从已经调查核实的事情来看,苟荣安的这个派出所所长的职务是保不住了。那么这件事情又牵涉到公安局的汪明刚副局长。从纪委的一贯行事作风上来看,这个汪明刚,怕是难逃其责了。多次给苟荣安打招呼,就说明其与会所有染。而且,还在其打招呼后,致使赵成的店铺遭受了重大损失,其本人也身受重任。还有会所最初给五十万,到后来就只给十万了,难道这里边就没有汪明刚的影子
还是那个驻军旅长沈军,他说道：你看,难怪派出所不出警,这有公安局副局长撑腰。这种事情都是从内部烂起来的。我看,这个公安局副局长也应该调查一下,看看他到底跟这个会所有什么瓜葛鱼肉乡邻,霸占房产,这跟解放前的恶霸有什么区别这个会所,我看也应该查查,背后是什么谁是他的保护伞就凭这个违法建筑,也要让他喝一壶的。这是我们党的天下,人民的天下,法律要在阳光下运行。是谁遮住了这片阳光的我建议,我们这些常委,也不要天天坐在办公室里指点江山,还是到下边到处去看看。人家把会所都建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了,我们却还是两眼一抹黑。这样下去,不行的,我们这些常委,都是要承担责任的。
这个沈军,平时不说话,怎么今天一说就说个没完,他的这些话,可是把康书记都包含在里边了。尤其是政法委书记曹正、县长高就、常务副县长廖胜凯,这三人是真的脸上青一阵红一阵。他们都是常委,而且正是负责这方面的。虽说事情是下面在做,但失于监管,也是渎职。
这个沈军说了这样的话后,政法委书记曹正虽是难受,却再也没有说话了。其他人对这件事不清楚,虽是看了通报,但也仅仅只知道有这件事而已,至于意见,还是让上级去作吧。
最后,还是康书记见大家都没有说话了,便说道：没想到,一个简单的治安事件,却暴露出了这么事情。什么公正廉洁,什么收受黑钱,什么黑社会保护伞。看来我们这个警察队伍已经不再纯洁了。曹书记,你下来一定要下大力气,狠抓警察队伍的不正之风。要坚决刹住这股歪风邪气。查出一人,就坚决处分一人,够得着犯罪的,移交司法机关,决不姑息。在这里,一个是苟荣安,一个是汪明刚,我看这两个人都是害群之马,坚决查处。
好的,康书记,下来我一定安排。让他们先自查自纠,我们纪检小组再跟进检查。要把这群害群之马坚决揪出来。曹正立即说道。
朱清华这时却说道：刚才康书记已经布置了任务,曹书记也表态要跟进调查。这个很好,我们纪委会把我们调查的线索移交给政法委。不过,这件事是我们纪委首先发现,并调查出了线索的。而且已经上报了上级纪委。所以,这件事情,我们纪委也没办法袖手旁观了。若是那样的话,我们县纪委也无法向上级纪委交待。所以这件事我们县纪委也会一同跟进,我让监察一室今天晚上就入驻县公安局,协助政法委调查县公安局部份人员涉腐问题。
你……政法委书记曹正指着朱清华,气得嘴唇哆嗦个不停,却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时宣传部部长尚小霞说道：这件事情既然是纪委发现,并由纪委作初步调查的。现在理应由纪委继续参与调查。更何况,有些人已经完全超越了自查自纠的范畴,完全是违纪甚至可能是违法了,所以这个时候,不让纪委调查,是说不过去的。更何况,真金不怕火炼,只要没有贪腐,那就不怕纪委调查。所以,我是赞成纪委继续调查的。尤其是公安这个部门,他关系到我们建康县全体老百姓的生命财产的安全。这个部门必须要保持他的纯洁性,否则会给我们建康县带来无法承受的影响。
康永生到了这时,也不便再说什么了。便道：好,既然如此,公安局这一块,曹书记你们要密切配合纪委,对公安局进行调查。那个反贪局,平时是怎么反贪的这个时候,让他们加紧点,不要整天坐在办公室,出来走走,明查暗访,多作一些调查。相关人员,要无条件的配合,若有违纪违法,定严惩不贷。好了,你们还有什么事吗
朱清华见康永生要准备打退堂鼓了,立即说道：康书记,还有国土、规划、建设等部门,县纪委也申请进行调查。会所那样的建设,相信他们不可能不知道,这里边必然有隐情。
康永生的脸已经黑得能拧出水来,于是说道：这是纪委的意见,你们觉得呢
康永生的这一句话一出,坐在对面的宣传部部长尚小霞立即就举起了手。看见她举起手的,朱清华也立即举起手来。那个沈旅长也跟着举起手。
康永生看了一眼,正要说话,却没想到高县长也举起手来。这就有四个了。康永生的脸更黑了。
统战部也跟着举起手来,五个,还差一点。
康永生正要宣布的时候,又有一人举起了手。这个人举起手后,就宣布,纪委的调查正式成行,在县委常委会下通过,是县委常委授权。一切都正规合法有效。
而这个人,却是所有的人都没有想到的,那就是县委副书记谭明辉。而整个会议,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的副书记,却在最后一次较量下,举起了手,投下了庄严的一票。记得刚才投票,他投的是弃权票,可能就是他的弃权,才让那一份搬迁补偿议案没有通过。
当谭明辉的手一举起的时候,全场都寂静了。康永生的脸色更是黑得滴水。而组织部长万丰平、政法委书记曹正、县委办主任万海涛等人却是张着大口,一副错愕不已的神情。
通过。今天的议案已全部结束,散会。康永生站起身来,转身便即离开,扔给全场一个甩手。
朱清华也站起身来,他掏出手机,打给了秘书冯小山：小山,你给袁主任说一下,让他通知所有的党委委员,一个小时后,到会议室参加全体党委委员大会,不得缺席,不得迟到。
好的。冯小山看了一下手机,时间正好是四点,一个小时后,正好五点,不正是下班的时间吗但是秘书的工作是不容说不的。好在不是让他去通知,他也不必看那些副书记们的脸色。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