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人称·女主视角)

我跪在雪地里,十指浸在冰水中,为谢沧溟的心上人洗染血的衣裙。

用点力。柳如嫣倚在廊下,裹着狐裘轻笑,姐姐不是最擅长浣衣吗当年在医馆,可是连脓血浸透的纱布都洗得干干净净呢。

我咬紧牙关,指甲刮过布料上凝固的血渍。这不是普通的血——是三日前谢沧溟遇刺时,我为他挡刀留下的。

娘娘......我的陪嫁丫鬟春桃红着眼想扶我。

别碰我。我躲开她的手,脏。

是真的脏。从谢沧溟把我强娶进宫那日起,我就觉得自己像块被血浸透的抹布,怎么洗都洗不干净了。

陛下驾到——

我脊背一僵,听见靴子踩雪的咯吱声停在身后。

怎么跪在这儿谢沧溟的声音比雪还冷。

柳如嫣小跑过去:陛下~臣妾的裙子沾了药汁,姐姐主动说要帮忙......

朕没问你。

玄色龙纹靴尖闯入我的视线。谢沧溟用手抬起我的下巴,目光落在我红肿的手指上:楚清玉,你又玩什么苦肉计

我笑了:陛下觉得是,那就是吧。

他眼底骤然翻起怒意。三年前他就是这样,每次我稍不顺从,就用这种眼神看我,然后把我按在床榻上折磨到天亮。

滚回你的冷香院。他甩袖转身,今晚宫宴,别让朕看见你。

柳如嫣得意地冲我挑眉,突然哎呀一声滑倒——

陛下!姐姐她故意伸脚绊我!

我愣在原地。我根本没动!

谢沧溟回头,眼神阴鸷:楚清玉,朕看你是活腻了。

他一把拽起我往偏殿拖,我踉跄着跟上,听见柳如嫣假惺惺的哭喊:陛下别罚姐姐太重......

偏殿门被狠狠踹开。谢沧溟将我摔在软榻上,扯开我的衣领:装什么清高不就是想朕碰你吗

谢沧溟!我挣扎着摸到发簪,你再碰我一下,我就——

就怎样他轻而易举扣住我手腕,杀朕

发簪掉在地上,碎成两截。那是师父给我的及笄礼,上面刻着医者仁心。

我突然就不挣扎了。

怎么不反抗了谢沧溟掐着我腰的手加重力道。

我望着梁上精美的雕花,轻声道:陛下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那时他还是被追杀的落魄皇子,满身是血倒在我的医馆前。我救了他三天三夜,他醒来第一句话是:姑娘的手真好看,适合拿金玉,不该沾血。

谢沧溟动作一顿。

你提这个做什么

只是突然觉得可笑。我转头看他,当年你说要让我这双手只碰珍稀药材,现在却让它给柳如嫣洗月事布。

他瞳孔骤缩,猛地起身:闭嘴!

整理衣袍时,我摸到袖中药包——是避子汤。谢沧溟从不允许我怀上他的孩子,每次临幸后都会派人盯着我喝药。

滚吧。他背对着我,今晚敢出现在宫宴上,朕就打断你的腿。

我弯腰捡起断簪,头也不回地走向冷宫。

雪越下越大。转过回廊时,我听见柳如嫣的娇笑:陛下~您真要让她继续当贵妃呀

急什么。谢沧溟的声音混着风雪飘来,等拿到她师父的《百草经》,她就没用了。

我站在红墙下,忽然想起入宫那日,师父拦着轿子说的最后一句话:清玉,记住,医者能救人,也能......

后半句被喜乐声淹没。

现在我知道了。

——也能杀人。

(第一章完)

第二章

我站在宫宴大殿的蟠龙柱后,看着柳如嫣将一包粉末倒进谢沧溟的酒杯。

娘娘!春桃死死拽住我的袖子,陛下说了不让您来......

我甩开她的手,盯着柳如嫣扭着腰肢回到席间。那包粉末我认得——是南疆的醉仙散,服下后三个时辰内会让人神志不清。

谢沧溟接过酒杯时,目光突然扫向我的方向。我下意识后退,却撞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楚姑娘还是这么不守规矩。

熟悉的药草香让我浑身一僵。抬头对上一双含笑的眼,是师兄沈墨!他怎么会在这里

师兄你......

嘘。他食指抵在我唇上,递来一张字条,师父让我给你的。

字条上只有四个字:【百草为引】。

殿内突然传来杯盏碎裂的声音。谢沧溟面色潮红地站起身,眼神涣散。柳如嫣娇笑着扶住他:陛下醉了,臣妾送您回宫~

我攥紧字条。醉仙散发作没这么快,除非......

师兄,帮我拖住柳如嫣一炷香。

沈墨挑眉:代价呢

《百草经》下册。

他瞳孔骤缩:你知道下册记载着什么

毒经。我冷笑,正合我意。

......

龙涎香混着酒气的寝殿里,谢沧溟衣衫半解地靠在榻上。柳如嫣正解他腰带,听见推门声猛地回头:谁!

姐姐走错了吧她挡在榻前,陛下今日翻的是我的牌子。

我径直走到香炉前,抓起一把香灰洒进去:醉仙散遇沉香会变成剧毒,妹妹不知道

柳如嫣脸色骤变:胡说什么!

那你自己闻闻。我扯下腰间香囊扔过去。

她本能地接住,随即惨叫一声——香囊里装的是马钱子粉,沾手即痒。趁她抓挠时,我一把扯开床幔。

谢沧溟胸口赫然浮现诡异的青纹!

噬心蛊我失声叫道。

柳如嫣突然狂笑:现在发现晚了!这蛊毒......

这蛊毒是你三年前下的。我打断她,每次侍寝后你熏的暖情香里,掺了蛊引。

谢沧溟混沌的眼神突然清明一瞬:楚......

陛下别急。我拔出银针,很快就不疼了。

柳如嫣扑上来抓我头发:贱人!你以为救了他就能翻身

我反手一针扎在她颈侧:这一针,为你害死的皇嗣。

她瘫软在地,惊恐地瞪大眼:你怎么知道......

因为那碗落胎药是我配的。我俯在她耳边轻声道,本来只是普通红花,是你自己加了砒霜。

谢沧溟突然剧烈抽搐起来。我顾不上柳如嫣,连忙施针护住他心脉。

为什么......他死死抓住我手腕,要救朕......

银针在烛火下泛着冷光。我望着他猩红的眼,忽然想起三年前那个雨夜——他把我压在医馆药柜上,咬着我的耳朵说:楚清玉,朕要你一辈子赎罪。

因为......我落下一针,陛下中的毒,只有《百草经》下册能解。

他瞳孔猛地收缩。

殿外突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柳如嫣挣扎着爬向门口:来人!贵妃谋害......

门被猛地踹开。沈墨拎着个五花大绑的太监进来:师妹,逮到只老鼠。

那太监抬头,竟是谢沧溟的贴身总管!

陛下!他哭喊着,老奴是被柳贵妃逼的!她拿捏着老奴孙儿的性命......

谢沧溟艰难地支起身子:楚清玉......你早知道

我收起银针:比陛下晚些。

其实我骗了他。噬心蛊无药可解,《百草经》下册记载的是以命换命的法子。

沈墨突然咳嗽一声:有人来了。

我迅速拔下柳如嫣头上的金钗塞进她自己手里,然后握着她手腕往自己肩上狠狠一刺!

娘娘!春桃的尖叫声恰到好处地响起。

御林军冲进来时,看到的正是柳如嫣持钗行凶的一幕。

拿下!谢沧溟厉喝。

混乱中,沈墨往我手里塞了个瓷瓶:服下可假死十二个时辰,想清楚再用。

我攥着瓷瓶,看向被押走的柳如嫣。她回头冲我诡异一笑,用口型说了三个字:

【你逃不掉】

(第二章完)

第三章

鸩酒在白玉杯中泛着琥珀色的光。

我盯着杯沿那道细微的裂痕,想起谢沧溟登基那日,就是用这套杯盏与我饮的合卺酒。

朕给过你机会。谢沧溟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交出《百草经》,留你全尸。

地牢的霉味混着他身上的龙涎香,熏得我眼睛发疼。三天前柳如嫣在狱中畏罪自尽,留了封血书指认我才是下蛊真凶。

陛下。我仰头看他,若我说这三年你中的不是噬心蛊,而是......

够了!他一掌拍碎桌案,太医已验明,朕心口青纹与古籍记载的噬心蛊一模一样!

我苦笑。当然一样,因为那是师父改良过的长相思,症状相同却不会致命。当年谢沧溟强娶我入宫,师父怕我受欺负,特意......

喝。谢沧溟掐住我下巴,别逼朕灌你。

瓷杯抵在唇边,我忽然瞥见他袖口露出一角绢帕——是我去年绣给他的,边角还沾着药渍。

临死前,能问陛下一个问题吗

他手指微不可察地颤了颤:说。

当年你说我父亲通敌叛国,可有证据

这是我心里最深的刺。三年前谢沧溟率军抄了楚家,在我面前斩下父亲头颅,罪名是勾结北狄。

谢沧溟眼神骤冷:楚家军虎符出现在北狄王帐,这还不够

虎符......我猛地抓住他手腕,是不是玄铁所铸,底部刻着'楚'字

你怎么知道

我笑出了眼泪。那是我送给师兄的及冠礼啊!

陛下,若我能证明父亲清白......

没有如果。他粗暴地打断我,将鸩酒灌进我喉咙,楚清玉,这辈子你欠朕的,下辈子还。

酒液入喉,火烧般的痛。倒地前我看见他转身时衣摆翻飞,像极了初见那日医馆门帘掀起的弧度。

......

黑暗中有滴水声。

我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间石室里,师父正往我嘴里灌药。

傻丫头。他红着眼眶,为师给你的假死药呢

药汁苦得我咳嗽:师......父

别说话。他扶我坐起,噬心蛊已侵入你心脉,十二个时辰内必须......

石室突然剧烈震动!

果然在这。沈墨持剑闯入,身后跟着禁卫军,师父,您为了师妹连欺君之罪都敢犯

师父挡在我身前:墨儿,你明明知道清玉无辜!

无辜沈墨冷笑,那楚家军三万亡魂就不无辜

我浑身发冷:师兄你......

别叫我师兄!他剑尖指向我,当年若不是你父亲延误军情,我沈家满门怎么会......

话未说完,他突然闷哼一声,低头看向胸前透出的剑尖——

谢沧溟缓缓抽出染血的宝剑:朕的女人,轮不到你教训。

沈墨倒地时,脸上还凝固着难以置信的表情。师父扑过去按住他喷血的伤口,却被禁军按住。

陛下!我挣扎着下榻,沈墨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谢沧溟用剑尖挑起沈墨的玉佩:认识这个吗

玉佩背面刻着北狄狼图腾。

三年前北狄细作名单。他扔给我一册卷宗,第一个名字,就是你好师兄。

我颤抖着翻开,最后一页附着父亲笔迹的密信:【沈墨通敌,儿臣已设局除之】。

儿臣

先帝遗落民间的皇子不止朕一个。谢沧溟擦着剑上血,你父亲是影卫统领,奉命潜伏楚家。

我如遭雷击。所以灭门是假,肃清内奸是真那为何......

为何不告诉你谢沧溟冷笑,因为你蠢到为沈墨求情,先帝不得不连你一起瞒。

师父突然大笑:好一个忠君爱国!那陛下可知,清玉这三年为你挡了多少次毒

他扯开我衣领,露出心口狰狞的疤痕:每次侍寝后她喝的避子汤,全换成了解药!

谢沧溟脸色骤变: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师父厉声道,她为你中的'长相思',本是要命的毒!

石室突然陷入死寂。

谢沧溟的手第一次颤抖得握不住剑:楚清玉,你......

我望着他猩红的眼,突然觉得很累:陛下现在信我了吗

话音未落,喉间猛地涌上腥甜。假死药开始反噬了。

在陷入黑暗前,我听见谢沧溟撕心裂肺的喊声,和系统冰冷的提示音:【虐心值+100,任务完成度99%】

等等......系统

(第三章完)

第四章

喉咙里的血腥味越来越浓,我眼前一阵阵发黑。谢沧溟的手死死扣着我的肩膀,指节发白,仿佛一松手我就会化作青烟消散。

楚清玉!他的声音里竟带着一丝颤抖,你敢死

我想笑,却咳出一口血。假死药在体内发作,四肢渐渐麻木,意识却异常清醒。师父说得对,噬心蛊与假死药相冲,我的心脉正在寸寸断裂。

谢沧溟突然将我打横抱起,玄色龙袍掠过满地血泊。他的心跳声透过胸膛传来,急促而紊乱——这不该是噬心蛊的症状。除非...

你也中毒了我的指尖触到他颈侧紫黑的脉络。

他下颌紧绷,没有回答。

石室突然剧烈震动,灰尘簌簌落下,外面传来禁卫的嘶吼:北狄人杀进来了!

一支羽箭破空而来,谢沧溟转身将我护在怀里。箭镞擦过他的肩胛,温热的血溅在我的睫毛上。

主上!黑衣人如潮水般涌入,为首的男人掀开兜帽,露出一张与沈墨七分相似的脸——北狄二皇子拓跋烈。他手中的弯刀还在滴血,刀尖直指我的咽喉:这女人害死我弟弟,交出来!

谢沧溟冷笑,染血的唇角勾起讥诮的弧度:想要她拿解药来换。

拓跋烈突然狂笑,刀锋转向被按在地上的师父:不如问问你的太医令三年前楚家军中的'醉梦散',可是这位亲手调的!

我浑身血液瞬间凝固。

师父挣扎着抬头,白发散乱如疯癫,可那双眼睛里竟闪过一丝我从未见过的阴冷:清玉,为师教过你...医毒本是一家。

为什么我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

回答我的是拓跋烈:因为他是我北狄埋了二十年的暗棋!楚家军延误战机全军覆没,可多亏了他那碗'安神汤'。

谢沧溟的手突然收紧,我听见他指节咯吱作响。但他的声音却冷静得可怕:朕早该想到...当年虎符失窃,太医院偏偏少了三味药材。

师父低笑起来,嘴角溢出黑血:陛下英明。可惜啊...您中的'长相思'无药可解,除非...他浑浊的眼珠转向我,以血亲之心为引。

我如坠冰窟。

长相思...竟需要至亲之人的心头血才能解!而谢沧溟在这世上的血亲,唯有...

先帝的私生子不止朕一个。谢沧溟突然捏住我的下巴,逼我与他对视,楚清玉,你父亲是谁

地宫在厮杀中崩塌,谢沧溟拽着我跌入密道。黑暗中,他的掌心贴在我后心,内力如涓涓细流护住我的心脉。

为什么救我我喘息着问。

他沉默许久,突然扯开衣襟——右心口一道陈年箭疤狰狞可怖。

三年前那支毒箭,原本瞄准的是你。他的声音沙哑,朕这一生,只后悔两件事。

一是没早点杀了沈墨,二是...他的指尖抚过我的眉骨,让你喝了三年避子汤。

我愣住了。那些苦涩的药汁,竟全是解他剧毒的良方

密道尽头传来柳如嫣的娇笑:陛下~您答应过要封臣妾当皇后的~

透过缝隙,我看见她将虎符递给拓跋烈。那虎符底部赫然刻着沈字——原来沈墨才是通敌叛国的真凶!

谢沧溟突然扣住我的后颈吻上来。这个吻裹挟着血腥与绝望,像是诀别。当我摸到他袖中冰凉的匕首时,他在我耳边呢喃:东南角枯井通往外城...楚清玉,朕命令你活着。

银针刺入他昏睡穴的瞬间,我的眼泪夺眶而出。

我拖着残破的身躯回到大殿。拓跋烈的刀架在春桃脖子上,柳如嫣正举着火把要烧《百草经》。

师姐!我故意高喊,师父把真下册藏在了...

柳如嫣果然中计扑来。我趁机将银针扎进她的颈侧,另一只手抢过火把掷向拓跋烈——

爆燃的火药吞没了半个宫殿。

在拓跋烈的惨叫声中,我翻开《百草经》最后一页。师父的字迹赫然在目:以爱人之血解相思,需心甘情愿...

我笑着划开手腕,将血滴入白玉杯。

当谢沧溟带兵冲进来时,看到的正是我仰头饮下毒酒的一幕。

你疯了!他赤红着眼夺过酒杯。

陛下...我抚上他染血的脸,这次换我赎罪。

黑暗吞噬意识的最后一刻,我听见他撕心裂肺的喊声——

楚清玉!朕不许你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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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涅槃重生

黑暗中有滴水的声音。

我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简陋的木床上。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在青石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这不是冷宫,也不是地牢,而是...我三年前的医馆

醒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我浑身一颤,转头看见师父端着药碗走进来,鬓角还没有那刺眼的白发。他身后跟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那张让我魂牵梦萦又恨之入骨的脸,年轻的谢沧溟。

姑娘的手真好看。他虚弱地靠在门框上,嘴角挂着记忆中如出一辙的笑,适合拿金玉,不该沾血。

我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这是梦吗还是《百草经》的禁术真的让我回到了三年前

这位公子伤得不轻。师父将药碗塞进我手里,清玉,你来照顾他。

我死死盯着谢沧溟右胸的箭伤位置——和前世他为救我留下的疤痕一模一样。一个可怕的念头突然闪过:难道当年那支箭,真的是他为我挡的

姑娘谢沧溟疑惑地挑眉,在下脸上有东西

我强忍颤抖接过药碗。碰到他手指的瞬间,前世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他逼我喝避子汤时的冷酷,地牢里灌我毒酒时的决绝,还有最后那声撕心裂肺的不许你死。

伤口要每日换药。我机械地说着前世说过的话,却在包扎时悄悄多放了一味药引。

师父突然按住我的手:当归放多了。

我心头一跳。前世这个时候,我根本不懂药性相克之理。但现在我知道,当归配上谢沧溟体内的慢性毒,会加速毒性发作。

师父教过我,当归活血。我直视他的眼睛,这位公子气血两亏,不正合适吗

师父的瞳孔微微收缩。就是这一瞬间的异常,让我确信——他也回来了。

夜深人静时,我翻出藏在床底的《百草经》残卷。借着月光,我发现扉页多了一行小字:逆天改命者,需以挚爱之命为祭。

窗外突然传来轻响。我迅速藏好书卷,却看见谢沧溟站在月光下,手中握着一把带血的匕首。

楚姑娘还没睡他笑得温柔,却让我毛骨悚然。那把匕首我认得,是前世他贴身携带的凶器。

公子伤势未愈,不该起身。我假装关切,实则绷紧全身肌肉准备反击。

他忽然逼近,带着血腥气的气息喷在我耳畔:姑娘似乎很怕我匕首冰冷的刀锋抵上我的腰,还是说...你也记得

我呼吸一滞。他也重生了

记得什么我强装镇定。

谢沧溟低笑一声,突然扯开自己的衣襟——右胸赫然是一道已经愈合的箭疤。这个位置,姑娘不觉得眼熟吗

我再也控制不住颤抖。前世的疤痕怎么会出现在三年前的身体上

看来我们都回来了。他收起匕首,眼神复杂,这次,我不会再让你喝那些药了。

我心头一震。他说的...是避子汤

远处突然传来马蹄声。我们同时转头,看见一队黑衣人正在夜色中逼近医馆。为首的男子摘下兜帽,露出拓跋烈那张令人憎恶的脸。

这么快就找来了谢沧溟冷笑,看来不止我们回来了。

拓跋烈举起火把,火光映出他狰狞的笑:谢沧溟,这次我要你亲眼看着她在你怀里断气!

我下意识摸向腰间银针,却发现针囊不见了。转头看见师父站在阴影处,手中正把玩着我的银针。

师父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清玉啊...他叹息着摇头,既然重来一次,为师就不能让你再坏我大事了。

谢沧溟突然将我拉到身后:你以为就你们记得前世他从袖中掏出一枚虎符,北境三万铁骑,此刻就埋伏在城外。

拓跋烈脸色大变:不可能!虎符明明在...

在沈墨手里我冷笑接话,可惜他现在应该已经身首异处了。

师父突然暴起发难,银针直取谢沧溟咽喉。我本能地扑上去挡在他身前,却见谢沧溟手腕一翻,一枚袖箭精准地穿透师父的手掌。

这一箭,还你当年下毒之仇。谢沧溟的声音冷得像冰。

师父捂着手跪倒在地,突然狂笑起来:你以为这样就结束了楚清玉体内的噬心蛊,可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

我如遭雷击。难怪前世我喝下毒酒后还能撑那么久...

谢沧溟的脸色瞬间惨白:解药!

没有解药。师父阴毒地笑着,除非用你的心头血做引...

话音未落,谢沧溟的匕首已经抵在自己心口。我疯了一样扑上去抓住他的手腕:不要!

他低头看我,眼中是我从未见过的温柔:这次,换我赎罪。

我泪如雨下。前世今生的记忆在脑海中交织——他逼我喝药时的冷酷,地牢里的绝情,原来都是为了掩盖他早已知道真相的事实。

不要...我摇着头,突然想到一个疯狂的主意,《百草经》最后一页...

谢沧溟眼睛一亮:逆天改命!

我们同时冲向药柜,却听见身后传来弓弦绷紧的声音。拓跋烈的箭已经对准了我的后心。

去死吧!他狞笑着松手。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娇小的身影突然从房梁跃下,利落地斩断箭矢。月光下,春桃手持短剑,冲我调皮地眨眨眼:娘娘,奴婢来迟了。

我惊喜交加:你也...

记得呢。她挽了个剑花,上辈子没保护好您,这辈子可不能重蹈覆辙。

师父见状突然暴起,一把掐住春桃的脖子:都去死吧!

谢沧溟的袖箭再次出手,这次直接洞穿了师父的咽喉。他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缓缓倒地。

清玉,快!谢沧溟拉起我的手,趁拓跋烈的人还没到...

我们冲进药房,翻出《百草经》。当我颤抖着念出禁术咒文时,整本书突然自燃起来。幽蓝的火焰中,浮现出一行血字:以命换命,因果轮回。

谢沧溟毫不犹豫地划破手掌,将血滴在火焰上。我也咬破手指,与他十指相扣。

这一次...他紧紧盯着我的眼睛,我们一起活。

火焰猛地蹿高,将我们吞噬。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我听见春桃的哭喊和拓跋烈气急败坏的咒骂...

再次醒来时,我躺在谢沧溟的臂弯里。他胸前的箭伤已经愈合,只留下一道淡淡的疤痕。窗外是熟悉的宫墙,但这一次,没有冷宫,没有柳如嫣,只有他温柔似水的目光。

陛下...我试探着开口。

他低头吻住我的唇,许久才松开:叫我的名字。

沧溟...我红着脸轻唤,突然想起什么,春桃呢还有拓跋烈...

都解决了。他轻抚我的长发,这一世,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我靠在他胸前,听着他有力的心跳。这一次,我终于看清了真相——原来从初见那一刻起,他就一直在用他的方式保护我。

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春桃慌慌张张跑进来:娘娘!边关急报,北狄...

谢沧溟安抚地捏捏我的手:别怕,这次我们一起面对。

第六章:血色姻缘

春桃带来的消息让我的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谢沧溟的衣袖。北狄大军压境,而这次领兵的竟然是拓跋烈的孪生弟弟——拓跋焰。前世这个人从未出现过,命运的轨迹似乎因为我们的重生而发生了偏移。

三十万铁骑已经攻破雁门关。春桃递上军报时,我注意到她手腕上多了一道新鲜的伤痕,陛下,他们打着的旗号是...

谢沧溟展开军报的手突然顿住。我凑过去,只见上面赫然写着:讨还血债,活捉楚氏。

看来有人还记得上一世的事。谢沧溟冷笑一声,将信纸揉碎在掌心。他转身时,龙袍掠过我手背,带着熟悉的龙涎香,清玉,这次你留在宫里。

我抓住他的手腕:不行!触到他脉搏的瞬间,我心头猛地一跳——他的脉象紊乱得可怕,分明是噬心蛊发作的前兆。可这一世明明还没有到毒发的时间...

你什么时候中的蛊毒我声音发颤。

谢沧溟沉默片刻,突然抬手抚上我的脸颊:还记得我们重生那日吗师父临死前说的那句话...

我浑身血液瞬间凝固。他说我体内的噬心蛊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而谢沧溟为了启动禁术与我血脉相融...

所以现在你也有噬心蛊了我死死抓着他的衣襟,指甲几乎要嵌入掌心,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握住我的手,轻轻掰开我紧攥的手指:因为我知道你会这样。指尖相触的瞬间,我感受到他体内真气的异常流动——他正在用内力强行压制蛊毒。

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御林军统领浑身是血地冲进来:陛下!北狄人用毒烟破了城门,柳...柳姑娘带着一队人马杀进皇城了!

柳如嫣我和谢沧溟同时变色。这一世我明明亲眼看着她死在拓跋烈剑下...

御林军统领接下来的话让我如坠冰窟:她说...说要取回属于她的后位。

谢沧溟的眼神瞬间结冰。他一把将我拉到身后,腰间佩剑已然出鞘三寸:传令下去,启动朱雀大阵。

我心头剧震。朱雀大阵是先帝留下的最后杀招,一旦启动,整个皇城都将化为火海。前世谢沧溟宁可亡国都不肯用这同归于尽的法子...

等等!我拽住谢沧溟的衣袖,让我去见她。

不行!谢沧溟斩钉截铁地拒绝,却在看到我眼神时微微动摇。我趁机凑近他耳边低语:还记得《百草经》第七十二页记载的'移花接木'吗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你疯了那需要...

需要两个心意相通的人。我直视他的眼睛,我们现在不就是吗

殿外突然传来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滚滚浓烟中,一个窈窕身影踏着火光走来。柳如嫣一袭红衣,手中长剑滴血,脸上却带着我从未见过的冷酷笑容。

好久不见啊,师姐。她剑尖直指我心口,这一世,该轮到我当皇后了。

我死死盯着她脖颈处若隐若现的青色纹路——那是噬心蛊发作的征兆。可这一世她明明没有中蛊...

你不是柳如嫣。我突然明白过来,你是借尸还魂的北狄巫女!

聪明。'柳如嫣'咯咯笑起来,声音却突然变成苍老的女声,可惜太晚了。她猛地掀开衣襟,心口处一个诡异的符文正在发光,谢沧溟,看看这是谁的心脏

谢沧溟身形一晃。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顿时如遭雷击——那个符文勾勒出的,分明是先太后独有的凤形胎记!

母后...谢沧溟的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我终于明白他前世为何对柳如嫣百般纵容,原来她体内一直藏着先太后的魂魄...

现在,把《百草经》交出来。巫女舔着剑上的血,否则我就捏碎这颗心脏。

我悄悄将手背在身后,给春桃打了个手势。她心领神会地退到阴影处。

给你。我突然从袖中掏出一本册子扔过去,接好了!

巫女下意识伸手去接,却在碰到书册的瞬间发出凄厉惨叫——那根本不是什么《百草经》,而是我用符水浸泡过的驱邪密卷!

趁她分神之际,谢沧溟的剑如闪电般刺出。可剑尖在距离她咽喉三寸处突然停住——巫女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匕首,正抵在自己心口。

再上前一步,我就毁了这颗心。她阴森森地笑着,你舍得吗

谢沧溟的剑尖开始颤抖。我看得出他在挣扎——那是他母亲的遗骸,却是害死我全家的仇人...

沧溟。我轻声唤他,看着我。

当他转头看我时,我毫不犹豫地吻上他的唇。这个吻带着血腥味和决绝,我在他唇间低语:相信我。

下一秒,我猛地推开他,袖中银针尽数射出。巫女仓促闪避,匕首偏离了心口要害。就是这一瞬间的空档,春桃从梁上一跃而下,短剑精准地刺入巫女后心!

不!巫女发出不似人声的尖叫,身体开始扭曲变形。她心口的符文剧烈闪烁,最终砰地炸成一团黑雾。

黑雾中,一个模糊的身影缓缓浮现。那是个雍容华贵的美妇人,眉眼间与谢沧溟有七分相似。

母后...谢沧溟跪倒在地,声音哽咽。

美妇人温柔地注视着他:溟儿,母后终于可以解脱了。她的目光转向我,带着歉疚,楚姑娘,对不起...

我还未反应过来,她的魂魄突然化作点点金光,尽数没入我和谢沧溟体内。一股暖流瞬间流遍四肢百骸,我惊讶地发现体内的噬心蛊竟然安静下来。

这是...我难以置信地看向谢沧溟。

他同样震惊:母后用魂飞魄散为代价,替我们压制了蛊毒...

远处传来震天的喊杀声。北狄大军已经攻到内城,火光映红了半边天空。

谢沧溟拉起我的手:现在,该结束这一切了。

我们并肩走向殿外。这一次,没有猜忌,没有隐瞒,只有十指紧扣的温度。当第一支箭矢破空而来时,我们同时抬手——他挥剑斩落箭矢,我袖中银针精准射中远处的弓箭手。

配合不错。他低笑。

我回以微笑:这才刚开始。

城墙下,黑压压的北狄大军中,一个戴着青铜面具的将领缓缓抬头。即使隔着这么远,我也能感受到他怨毒的目光——是拓跋焰。

谢沧溟突然将我拉到城墙垛口后,一支淬毒的箭哆地钉在我们刚才站立的位置。

看来这位比他那蠢货兄长难对付。谢沧溟眯起眼睛,清玉,准备好了吗

我知道他问的是什么。《百草经》最后一页记载的合击之术需要两人心意相通,前世我们到死都没能练成。但现在...

随时可以。我握住他的手。

谢沧溟突然将我拉进怀里,在万千箭雨中吻住我的唇。这个吻炽热而缠绵,带着视死如归的决绝。当我们分开时,体内真气已然水乳交融。

城墙下,拓跋焰举起令旗。北狄大军如潮水般涌来,攻城锤重重撞击着城门。

谢沧溟拔出佩剑,剑锋在月光下泛着幽蓝寒光。我则取出九根银针,每一根都淬了见血封喉的剧毒。

这一次,他执剑而立,衣袂翻飞如战神临世,我们一起。

我与他背靠背站立,银针在指间闪烁着致命的光芒:不死不休。

当第一架云梯搭上城墙时,我们同时出手。谢沧溟的剑气如虹,所过之处血肉横飞;我的银针如雨,每一针都精准命中敌军要害。

拓跋焰终于按捺不住,亲自跃上城墙。他的青铜面具在火光中泛着诡异的光泽,手中弯刀直取谢沧溟咽喉。

小心!我惊呼出声,却见谢沧溟不闪不避,反而迎了上去。

两把兵刃相撞的瞬间,拓跋焰突然惨叫一声——他的面具裂开一道缝隙,露出下面溃烂的面容。原来他早就中了剧毒!

你以为我不知道谢沧溟冷笑,你兄长临死前给你下的'相思断肠散',滋味如何

拓跋焰暴怒地扯下面具,那张与拓跋烈一模一样的脸上布满紫黑纹路:我要你们陪葬!

他突然掏出一个血色玉符捏碎。滔天黑雾从符中涌出,瞬间笼罩了整个城墙。在黑雾中,我隐约看见无数冤魂在哀嚎——那是三年前楚家军战死的亡魂!

父亲...我浑身发抖,几乎握不住银针。

谢沧溟突然从背后抱住我:别怕,我在。他的声音穿透黑雾传来,还记得禁术的要诀吗

我心头一震。以挚爱之命为祭...难道他打算...

不!我转身死死抱住他,我宁愿死也不要再失去你!

谢沧溟捧起我的脸,在漫天烽火中温柔地吻去我的泪水:傻瓜,这次我们谁都不会死。

他从怀中掏出一方染血的帕子——正是我前世在冷宫绣的那方。帕子展开,里面包裹着一缕青丝,是我的头发。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他轻声念着,将我们的头发系在一起,现在,该让这些亡魂安息了。

当我们十指相扣举起那缕结发时,奇迹发生了。黑雾中的冤魂渐渐停止哀嚎,他们模糊的面容变得清晰。我看见了父亲,他冲我慈爱地笑了笑,然后化作点点金光消散。

拓跋焰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一切:不可能!我明明用怨气炼化了他们...

你忘了楚家军的誓言。谢沧溟剑指苍穹,护国安民,死而后已。他们怎么会伤害自己要守护的百姓

最后一个消散的是先太后的魂魄。她温柔地注视着我们,轻轻说了句什么。虽然听不见,但从口型我能看出是:好好活着。

当最后一缕黑雾散去时,拓跋焰已经瘫软在地。他体内的毒素彻底爆发,七窍流血而亡。

朝阳升起时,北狄大军溃不成军。谢沧溟站在城头,迎着第一缕阳光将我拥入怀中。

结束了。他轻吻我的发顶。

我靠在他胸前,听着他有力的心跳。这一次,我们终于打破了命运的枷锁。

只要我们还在一起,就没有什么不能面对的。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