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雨日邂逅
八月的雨说来就来,李辰站在公交站台的雨棚下,听着豆大的雨滴敲打铁皮顶棚的声音。他扯了扯被雨水打湿的衬衫领口,低头看了眼手表——8:15,312路应该快到了。
该死,他小声咒骂着,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叠被雨水浸湿的文案草稿,王总非得今天要这个。
站台上挤满了躲雨的上班族,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体味和廉价香水混合的古怪气味。李辰往人群边缘挪了挪,不小心踩到一个女士的脚。
啊！对不起。他慌忙道歉。
那女人连头都没抬,只是嫌弃地撇了撇嘴,把雨伞往另一边倾斜。李辰叹了口气,掏出手机装作忙碌的样子,实际上是在看社交媒体的无聊更新。
远处,312路公交车像一头疲倦的野兽缓缓驶来,车灯在雨幕中划出两道模糊的光柱。
来了来了！人群骚动起来,所有人都做好了冲锋的准备。
车门打开的瞬间,李辰就被身后的人流推搡着上了车。车厢里热得像是桑拿房,混合着雨水蒸发后的湿热气息。他勉强挤到一个角落,胸口几乎贴在前方乘客的后背上。
那是一位穿着浅蓝色连衣裙的女士,头发因为淋雨而微微潮湿,几缕发丝贴在白皙的后颈上。她身上有股淡淡的茉莉花香,在浑浊的车厢空气里像是一缕清风。
公交车一个急转弯,李辰失去平衡,下意识扶住了前面女士的肩膀。她转过头来,李辰第一次看清她的正脸——杏仁般的眼睛,小巧的鼻梁下是两片薄而精致的嘴唇,右眼角有一颗几乎不可见的小痣。
对不起,李辰赶紧收回手,感觉耳根发热。
没关系。她的声音比想象中低沉,带着晨起时特有的沙哑。说完她又转回头去,但李辰注意到她的耳朵尖微微泛红。
公交车突然急刹车,所有人的身体都向前倾去。那位女士的挎包从肩头滑落,包里的东西散落一地。
我帮你。李辰蹲下身,发现掉落的东西中有一本《挪威的森林》,书页间夹着几张写满笔记的便签纸。
你也喜欢村上春树李辰将书递还给她时问道。
她接过书的动作顿了一下,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你读过
'死并非生的对立面,而作为生的一部分永存',李辰不假思索地引用道,大概是我最喜欢的一句。
巧了,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微笑,我喜欢的是那句'春天的原野里,你一个人正走着,对面走来一只可爱的小熊'...
'浑身的毛活像天鹅绒,眼睛圆鼓鼓的',李辰自然而然地接上,'它这么对你说道：你好,小姐,和我一块儿打滚玩好么'
两人的手指在书本交接时短暂触碰,李辰感到一股微小的电流从指尖窜到心脏。她迅速收回手,但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金融中心到了,请乘客...电子报站声响起。
那位女士朝车门挤去,李辰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失落。在车门即将关闭的瞬间,他冲口而出：
我叫李辰！
她回头望了他一眼,嘴唇动了动,但声音被关门的机械声淹没。李辰只看到她做了个苏的口型。
2
等待与重逢
接下来的两天,李辰特意提前十分钟到站台,但再没见到那位蓝裙女子。周三早晨,他盯着312路公交车的到站时间表发呆,手指不停敲打着公文包。
又看时间表你这两天魂不守舍的。同事张伟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旁。
有吗李辰收回视线,只是...睡不好。
张伟挑了挑眉：因为周一公交车上那位'茉莉花小姐'
李辰皱眉：你怎么知道...
公司茶水间都传遍了,张伟坏笑,说李文案在公交上跟美女搭讪,还背情诗。
那不是情诗,是...李辰突然住了口,目光凝固在站台另一端。
她今天穿着米色衬衫和深蓝色铅笔裙,头发整齐地盘在脑后,正低头查看手表。李辰的心跳突然加快,手心沁出汗水。
喂,不会就是...张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李辰没理会张伟,大步穿过人群。就在他距离那位女士还有三步远时,312路进站了。人流瞬间涌动,他被挤到了一边。
上车后,李辰拼命往车厢中部挤去。她站在靠近后门的位置,扶着栏杆看窗外。李辰深吸一口气,站到了她身边。
《挪威的森林》第128页,他低声说,'我希望你永远记得我,记得我曾经这样存在过。'
她猛地转过头,眼睛微微睁大：你还记得...
当然,李辰松了口气,李辰,周一弄掉你书的人。
苏婉,她伸出手,金融分析师。
她的手温暖干燥,与李辰汗湿的手掌形成鲜明对比。他握了两秒就赶紧松开,生怕自己的紧张太明显。
这两天...没看见你。李辰笨拙地说。
周二有早会,打车去的,苏婉笑了笑,昨天感冒请假了。
阳光透过车窗洒在她侧脸上,李辰注意到她眼角有轻微的黑眼圈,嘴唇也有些干裂。
你看起来还是不太舒服。
苏婉摸了摸自己的喉咙：只是小感冒,嗓子还有点疼。
公交车一个颠簸,苏婉踉跄了一下,李辰下意识扶住她的手臂。隔着薄薄的衬衫布料,他能感觉到她皮肤的温热。
谢谢,苏婉轻咳一声,金融中心到了,我得...
等等,李辰从公文包里掏出一支笔,在便签纸上写下自己的电话号码,如果你...想聊聊村上春树或者其他。我晚上都有空。
苏婉接过纸条,表情有些惊讶,然后小心地放进钱包夹层：我会考虑的。
李辰看着她下车,直到公交车再次启动。张伟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旁：啧啧,李大才子出手真快。
闭嘴,李辰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当晚十点,李辰的手机震动起来。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你知道绿子为什么喜欢渡边吗—苏
李辰盯着屏幕看了三秒,手指飞快地打字：
因为渡边是唯一认真听她讲'井'的人
三分钟后回复来了：
正确答案。明天8:15,聊聊那只春天的熊
李辰把手机按在胸口,窗外夜雨又悄然而至。
3
天台告白
周五晚上的金融中心大厦天台,微风带着远处城市灯火的暖意。李辰靠在栏杆上,手指不安地敲打着金属表面。
久等了苏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今晚穿了一条简单的黑色连衣裙,头发散落在肩上,脸上的妆容比平日上班时精致许多。
刚到不久,李辰撒谎道,其实他已经在这里转悠了半小时。
苏婉走到栏杆边,金融区的灯火在她眼中闪烁：我喜欢这里的视野,加班时经常溜上来。
一个人李辰脱口而出,又立刻后悔自己的唐突。
苏婉轻笑：大多数时候是。她转头看向李辰,你吃醋了
我...李辰耳根发热,只是好奇。
他们并肩站着,手臂偶尔相触又分开。苏婉身上有股淡淡的香水味,比公交上的茉莉花香更加成熟。
为什么是村上春树李辰问,金融女精英不该喜欢些...我不知道,经济学著作
苏婉的睫毛在灯光下投下细密的阴影：我父亲是文学教授,从小家里全是书。她顿了顿,他走后,读书是唯一让我感觉他还活着的方式。
李辰安静地听着,看着她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栏杆上的锈迹。
十五岁那年,我从他书架上偷走《挪威的森林》,苏婉继续道,觉得那是本'大人'的书。
然后呢
然后我发现里面全是孤独的人,她微笑,和我一样。
李辰想起自己第一次读村上的情景——大学宿舍的深夜,一盏台灯下,那种被理解的震撼。
我懂,他轻声说,就像第一次遇到能听懂你沉默的人。
苏婉转过头,目光柔和：这几天我一直在想,为什么会在公交车上和你搭话。
因为我踩了你的脚
因为那天特别闷热,她的声音几乎融入夜风,而你身上有雨水的味道。
李辰心跳加速,鼓起勇气碰了碰她的手背。苏婉没有躲开,反而翻转手掌,与他十指相扣。
我们是不是...李辰喉结滚动,发展得太快了
人生苦短,苏婉引用了《挪威的森林》里的台词,何必在意时间的长度。
她向前一步,抬头凝视着李辰的眼睛。在城市的灯火之上,他们的第一个吻自然而然地发生了。苏婉的嘴唇柔软而温暖,带着淡淡的红酒味。
分开时,李辰发现自己的手正轻抚着她的后颈,就像他一直想象的那样。
星期一,苏婉贴着他的耳朵说,八点十五分,别迟到。
4
秘密伤痕
交往三周后的一个雨夜,李辰站在苏婉公寓楼下等她。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二十分钟,苏婉仍然没有出现。他拨了第三次电话,依然是语音信箱。
李先生一个女声从背后传来。
李辰转身,看到一位穿职业装的中年女士：您是...
我姓陈,苏婉的同事,女人表情凝重,她被临时叫去参加紧急会议,让我来告诉你一声。
李辰松了口气：谢谢您。会议要多久
陈女士犹豫了一下：可能...到很晚。最近公司有个项目出了问题,苏婉压力很大。
我能上去等她吗李辰问,我有她公寓钥匙。
陈女士表情有些惊讶：你们已经...她摇摇头,没什么。只是苏婉从来不邀请同事去她家。
李辰皱起眉头：她经常加班吗
最近一个月,几乎每天。陈女士压低声音,上星期我半夜回办公室拿文件,发现她在洗手间哭。
雨水顺着李辰的衣领滑进后背,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对苏婉的工作生活知之甚少。
能告诉我具体哪个项目吗也许我能帮上忙。
陈女士犹豫片刻,最终摇头：抱歉,客户保密协议。但你今晚最好等等她,她...需要有人陪着。
李辰在苏婉公寓门口等到十一点半,才听到电梯声响。苏婉走出电梯时,李辰几乎认不出她——眼睛红肿,妆容凌乱,西装外套上还有咖啡渍。
你怎么...苏婉僵在原地,手中的文件袋掉在地上。
李辰上前捡起文件袋：你同事告诉我你加班。
苏婉深吸一口气,手指颤抖着掏出钥匙：进来吧。
公寓出乎意料地整洁,书架上摆满了文学作品,茶几上放着半杯已经凉掉的茶和一叠财务报表。李辰注意到沙发角落蜷缩着一只灰色的英国短毛猫。
我不知道你养猫,李辰说。
麦克斯,苏婉勉强笑了笑,平时很怕生,居然没躲起来。
她径直走向浴室：我得先洗个澡。
十五分钟后,苏婉裹着浴袍出来,头发还在滴水。她蜷缩在沙发另一端,与李辰保持距离。
想谈谈吗李辰轻声问。
苏婉摇头,手指无意识地抓着浴袍腰带。
陈女士说你最近压力很大。
她太多嘴了,苏婉的声音突然尖锐起来,随即又软化,对不起...只是...
麦克斯猫跳上沙发,蹭进苏婉怀里。她低头抚摸猫咪,一滴眼泪落在它灰色的皮毛上。
我做错了一个数据模型,她最终开口,导致公司可能损失数百万。
李辰小心地挪到她身边：可以修正吗
已经尽力弥补了,苏婉的声音像绷紧的弦,但合伙人决定让我负全责。
这不公平！
在金融界,结果就是一切,她苦笑,就像《挪威的森林》里说的,'不存在十全十美的文章,如同不存在彻头彻尾的绝望'。
李辰伸出手,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搭在她肩上。苏婉突然转身埋进他怀里,泪水迅速浸透了他的衬衫。
我...我不想让你看到这样,她的声音闷在他胸前。
每个人都会崩溃,李辰轻抚她的湿发,记得你告诉我的吗'我们都是孤独的个体'。
苏婉抬起头,眼睛红肿：你不觉得我很...失败吗
李辰吻了吻她的额头：我觉得你很勇敢。
窗外雨声渐大,麦克斯猫在他们脚边打着呼噜。苏婉的呼吸渐渐平稳,手指悄悄握住了李辰的手。
留下来,她轻声说,就今晚。
5
同居序曲
一个月后的周末,李辰站在自己租住的公寓里,对着敞开的行李箱发愁。苏婉靠在门框上,手里拿着两本书比划。
《百年孤独》和《海边的卡夫卡》,带哪本她问。
都带吧,李辰把一叠衬衫塞进行李箱,反正你的书架够大。
苏婉走进来,把两本书都放进箱子,然后按住李辰忙碌的手：紧张
有点,李辰承认,从未和人同居过。
我也是,苏婉微笑,但总比每天赶312路约会强。
阳光透过窗帘洒在床上,麦克斯猫在新买的猫爬架上打盹。这一个月来,他们几乎每个周末都在一起,从城市这头跑到那头。
记得我们第一次在公交上相遇吗李辰突然问。
你撞到我身上,还弄掉了我的书,苏婉眼睛弯成月牙,然后像个书呆子一样引用村上春树。
而你居然接上了下一句。
苏婉走到窗边,拉开窗帘：那时候的我,刚从一段糟糕的关系中走出来,每天只是机械地上班下班。她转身面对李辰,直到遇见你。
李辰走过去环住她的腰：《挪威的森林》里怎么说来着'相逢的人会再相逢'。
俗气,苏婉笑着评价,却靠在他肩上。
打包完最后几件物品,李辰突然想起什么：等等,我们还从来没一起坐过312路呢。
现在苏婉挑眉。
为什么不呢李辰抓起钥匙,就像第一次约会一样。
夏末的午后,312路公交车空荡荡的。他们坐在当初站过的位置,十指相扣。
和想象中不一样,苏婉望着窗外闪过的街景,少了点浪漫拥挤感。
李辰凑近她耳边：我可以故意挤你一下。
苏婉推了他一把,两人笑作一团。阳光透过车窗在他们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是时光的印记。
下一站,金融中心,电子报站声响起。
我们该下车了,苏婉站起身。
李辰却拉着她重新坐下：再坐一圈吧,这次...我想陪你到终点站。
6
同居生活
清晨的阳光透过半开的窗帘斜照进来,李辰眨了眨眼,意识渐渐清醒。身旁的位置空着,但枕头上的凹陷和残留的体温显示苏婉刚起床不久。
厨房传来轻微的响动,李辰披上睡袍走出去。苏婉正背对着他煮咖啡,身上只套了一件他的旧T恤,下摆刚好遮住臀部,露出修长的双腿。她赤着脚,跟着咖啡机运作的节奏轻轻摇晃身体。
早。李辰从背后环住她的腰,下巴搁在她肩上。
苏婉微微一惊,随即放松地靠在他怀里：吵醒你了
咖啡香。李辰蹭了蹭她的颈窝,怎么起这么早
苏婉转过身,李辰这才注意到她眼下淡淡的青色：有点睡不着。新项目今天启动。
她递给他一杯咖啡,李辰尝了一口,立刻皱眉：你放了多少糖
两勺,苏婉疑惑道,你不是喜欢甜一点吗
通常只加半勺,李辰笑了笑,你记成张伟的口味了,上周他来吃饭时说的。
苏婉的表情僵了一瞬,放下杯子：抱歉,我...
没关系,李辰赶紧说,甜的也不错。
但苏婉已经转身去冰箱拿牛奶,背影显得有些紧绷。麦克斯猫蹭到李辰脚边,喵喵叫着要早餐。
我来喂它吧,李辰弯下腰拿猫粮,趁机转移话题,你今天几点下班
说不准,苏婉的声音已经恢复了平静,可能要加班。你不用等我吃饭。
李辰点点头,心里却记起昨晚苏婉凌晨一点才回来,轻手轻脚上床时浑身冰凉。自从上个月那个项目危机后,她似乎把更多精力投入到工作中。
我送你上班吃早餐时他提议。
苏婉摇摇头：不顺路,别麻烦了。她看了眼手表,我该走了。
李辰起身想吻她,苏婉却已经拿起公文包往门口走,只匆匆挥了挥手。
公寓门关上的声音让李辰站在原地发了一会儿呆。麦克斯猫跳上餐桌,好奇地嗅了嗅苏婉没喝完的咖啡。
只有我们俩了,伙计。李辰挠了挠猫的下巴。
上班路上,李辰鬼使神差地在苏婉的公司大楼前下了地铁。他在街对面的咖啡店坐了四十分钟,看着白领们匆匆进出玻璃大门,却没有见到苏婉的身影。
一杯拿铁,外带。
熟悉的嗓音让李辰猛地抬头。苏婉站在柜台前,身旁是一个穿深灰西装的高个子男人。男人说了什么,苏婉笑起来,伸手整理了一下他的领带。那个动作亲密而自然,像是一种习惯。
李辰下意识缩进角落,心跳如鼓。男人转身时他看清了那张面孔——轮廓分明,三十五六岁的样子,手腕上的表看起来价值不菲。
苏婉和那人拿着咖啡离开了,朝着与公司大楼相反的方向走去。李辰的手指紧紧攥着咖啡杯,热咖啡洒在手上都没察觉。
先生您需要纸巾吗服务员关切地问。
李辰摇头,匆匆起身离开。一整天的工作中,那个男人整理苏婉头发的画面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晚上八点,苏婉发来短信：加班,别等我了。
李辰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很久,最终回复：好的,注意休息。
他打开笔记本电脑,在搜索栏输入苏婉
金融公司
高管。几页无关信息后,他加上合伙人关键词。第三条结果是一张公司年会照片,苏婉站在最边上,而中央正是今天那个灰西装男人——Mark赵,公司最年轻的合伙人。
李辰关上电脑,胸腔里仿佛堵着一团湿棉花。麦克斯猫跳上沙发,用脑袋蹭他的手。
她只是和他一起买咖啡,李辰自言自语,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为什么苏婉没说今天会和合伙人外出为什么要骗他是在加班
午夜十二点半,钥匙转动的声音惊醒了沙发上的李辰。苏婉轻手轻脚地进门,看到他还醒着时明显怔了一下。
还没睡她放下包,脸上的妆容已经有些花了。
李辰站起身：饿吗我给你热点吃的。
不用了,苏婉脱下外套,我去冲个澡。
她从他身边走过时,李辰闻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古龙水味道,不是她平时用的香水。他想开口询问,却发现自己害怕听到答案。
浴室水声响起后,李辰拿起苏婉的外套准备挂好。一张名片从口袋滑落——Mark赵,下面手写了一行字：周四8pm,老地方。
李辰盯着那张名片,耳边嗡嗡作响。水声停了,他迅速把名片塞回口袋,挂好外套,若无其事地走回卧室。
苏婉裹着浴巾出来,脸上带着疲惫：今天项目汇报很顺利。
和Mark赵一起李辰尽量让声音保持平稳。
苏婉擦头发的手停住了：你怎么知道
猜的,李辰躺下背对着她,听说他很厉害。
床垫下沉,苏婉在他身边躺下,但没有像往常一样依偎过来。两人之间隔着一段微妙的距离。
他确实很优秀,苏婉沉默片刻后说,给了我很多指导。
李辰闭上眼睛,喉咙发紧：你们经常一起工作
最近比较多。苏婉的声音越来越小,睡吧,我累了。
黑暗中,李辰听着苏婉的呼吸逐渐平稳,却再也无法入睡。所有不安的猜测在脑海中盘旋,而最令他恐惧的是——如果他问出口,可能会听到无法承受的答案。
7
隐秘真相
周四早晨,李辰比平时早起了一小时。他轻手轻脚地洗漱穿衣,生怕吵醒仍在熟睡的苏婉。厨房里,他为她准备好了早餐和保温杯装的咖啡,留了张纸条：今天会下雨,记得带伞。爱你。
纸条上的爱你两个字他犹豫了很久才写下。这些天来,他越来越不确定自己是否有资格说这两个字。
办公室的时钟指向上午十点,李辰已经第三次检查手机。苏没有回复他早晨的短信,也没有对那张纸条做出反应。他拨通她的电话,直接转入语音信箱。
李辰,王总找你！张伟在办公室门口喊道。
会议室里,王总正滔滔不绝地讲着新项目的要求,李辰却只能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他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想知道苏婉今晚在哪吗6点来金融中心后巷咖啡厅。
李辰的手指微微发抖,差点摔了手机。是谁为什么要告诉他这些更关键的是——他该去吗
下午五点四十分,李辰站在金融中心后巷口,不确定自己期待看到什么。那家咖啡厅隐藏在高楼之间的夹缝中,招牌已经褪色,看起来鲜有顾客。
推开门的瞬间,李辰就看到了坐在角落里的陈女士——上次告诉他苏婉加班的那位同事。她今天没有穿职业装,而是一件不起眼的灰色外套,面前的咖啡几乎没动过。
你来了。陈女士示意他坐下,表情复杂。
李辰直接问道：为什么约我来这里
陈女士搅动着已经凉透的咖啡：因为我看不下去。她抬起头,苏婉是个好姑娘,但她现在走的路很危险。
什么路李辰的喉咙发紧。
Mark赵不是一般的上司,陈女士压低声音,公司里都知道,他喜欢...培养年轻女下属。
李辰的手指掐进了掌心：什么意思
意思是他会挑选有潜力的女员工,给予特殊关照和快速晋升机会,换取...某些回报。陈女士的表情充满怜悯,苏婉这一个月进步神速,你知道为什么吗
李辰猛地站起来,椅子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我不相信。苏婉不会...
今晚8点,威斯汀酒店28楼餐厅,陈女士递给他一张房卡,2808房间就在餐厅楼下。如果你想确认...
李辰没有接那张房卡：苏婉知道你来见我吗
陈女士摇头：我只告诉你一个人。我在公司二十年了,看过太多好女孩被毁掉。她叹了口气,如果你在乎她,别让她继续下去。
走出咖啡厅,傍晚的冷风让李辰打了个哆嗦。他的手机显示六点十五分,苏婉一小时前发来的短信：
今晚有重要客户晚餐,别等我吃饭。Love
you.
最后两个单词像刀子一样扎进他心里。他站在十字路口,茫然地看着车来车往。该回家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还是去那个该死的酒店亲眼确认
七点五十分,李辰站在威斯汀酒店富丽堂皇的大堂里,手心全是汗。电梯镜子映出他苍白的脸色和凌乱的头发,与周围衣冠楚楚的住客形成鲜明对比。
28楼餐厅门口,领位员礼貌地询问：先生有预约吗
我...来找人,赵先生的聚会。
领位员查看名单：啊,赵先生的私人晚宴。请随我来。
餐厅深处一个半封闭的包厢里,约莫十个人正在用餐。李辰一眼就看到了苏婉——她穿着那件他最喜欢的墨绿色连衣裙,坐在Mark赵右侧,正倾身听他说话。Mark的手自然地搭在她椅背上,时不时凑近她耳边低语。
李辰站在盆栽后面,双腿像是生了根。他看到苏婉微笑着为Mark倒酒,在他说完笑话时得体地轻笑,甚至在他手抚上她后颈时也没有躲开。
这不像被迫的样子。李辰胸口一阵剧痛。她看起来那么自然,仿佛这就是她日常生活的一部分。
餐后,宾客们陆续起身。Mark赵搂着苏婉的腰,在她耳边说了什么。苏婉点点头,两人朝电梯方向走去。
李辰的血液瞬间凝固。他下意识地跟上,保持着一段距离。电梯门关上前,他看到Mark按下27层的按钮。
27楼。不是陈女士说的2808,但足够近了。
李辰在电梯前呆立了几秒,然后猛按下楼键。他需要空气,需要离开这个地方。但在电梯门打开的瞬间,他改变了主意——他按下了27楼。
走廊铺着厚实的地毯,脚步声被完全吸收。李辰像个幽灵一样沿着门牌号前进,直到听见熟悉的笑声从一间虚掩的套房门内传出。
...你真的太棒了,今天客户完全被你迷住了。Mark的声音。
是你指导得好。苏婉的回应带着李辰从未听过的甜腻。
下周的董事会议,我会推荐你负责亚太区项目。
Mark,这太快了,我才...
你值得最好的,宝贝。
接着是一阵衣物摩擦声和李辰最不愿听到的暧昧低吟。他的眼前一片模糊,几乎站不稳。透过门缝,他看到Mark将苏婉压在墙上亲吻,而她热情地回应着。
李辰后退两步,撞上了消防栓。哐当一声响动惊动了里面的人。
谁在那里Mark的声音骤然变冷。
李辰转身就跑,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他跌跌撞撞地冲进楼梯间,一路狂奔下楼。二十八层楼梯,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跑完的,只记得最后瘫倒在大堂沙发区,汗如雨下,呼吸困难。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是苏婉的短信：可能还要晚一点回家,别等我了。
李辰盯着那条信息,突然大笑起来,引来前台疑惑的目光。他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下来。所有碎片终于拼在一起——那些加班夜,那些说不清的行踪,她身上陌生的古龙水味,还有她提起Mark时闪烁的眼神。
他想起他们第一次在公交车上相遇,她干净的微笑和谈论文学时发亮的眼睛。那时的苏婉,和今晚这个在酒店套房与上司缠绵的女人,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8
质问与坦白
李辰站在公寓阳台上,深夜的冷风裹挟着细雨打在他脸上。指针滑过凌晨一点,楼下终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钥匙转动的声音比平时更轻,苏婉几乎是踮着脚尖进门的。当她看到阳台上的李辰时,明显吓了一跳。
你...还没睡她放下包,声音里带着明显的不自然。
李辰转过身,第一次用审视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女友——她的口红已经花了,领口有可疑的皱褶,身上散发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酒精和古龙水混合的气味。
威斯汀的晚餐怎么样他直接问道,声音嘶哑。
苏婉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什么
2808套房视野如何李辰步步逼近,或者你们其实更喜欢27楼
苏婉的手紧紧抓住鞋柜边缘,指节泛白：你...跟踪我
不是我该问你的问题吗李辰的声音突然提高,你和Mark赵到底是什么关系
一阵漫长的沉默。苏婉深吸一口气,表情从震惊渐渐变成某种李辰从未见过的冷漠。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她平静地说,是的,我和Mark有...特殊关系。
尽管早有猜测,亲耳听到这句话还是让李辰如遭雷击。他扶住墙壁,双腿突然失去了力气。
多久了他艰难地问。
一个月左右。苏婉不再看他,从那个项目危机后开始的。
李辰想起那晚她在他怀里崩溃痛哭的样子,胃里一阵翻涌：所以那天晚上...你刚从他那回来
苏婉没有否认,她的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为什么李辰听见自己的声音支离破碎,为了晋升为了钱
为了生存！苏婉突然爆发,你不了解金融圈的游戏规则！一个错误的决定就可能断送整个职业生涯！Mark能保护我！
以什么为代价李辰怒吼,陪睡吗
苏婉像是被打了一巴掌,眼泪瞬间涌出：你凭什么评判我你知道我这段时间承受的压力吗
我知道的是你一直在欺骗我！李辰抓起一个杯子狠狠砸在地上,麦克斯猫吓得窜进了卧室,每天回来还假装爱我！
我没有假装！苏婉哭喊,我爱你是真的！但我别无选择！
李辰摇着头后退,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每个人都有的选择,苏婉。你选择了背叛和谎言。
苏婉瘫坐在地上,妆容被泪水冲花：你以为我想这样吗每天在你们两个人之间切换,每一分钟都害怕被发现她抬起头,眼中充满绝望,但我不能失去现在的一切...不能从头再来...
李辰看着这个曾经在公交车上与他谈论文学的女孩,现在像个陌生人一样匍匐在地上。他们之间所有的甜蜜回忆,突然都变得可疑起来。
那些加班夜,那些紧急会议...李辰喃喃自语,有多少是真的
苏婉的沉默回答了这个问题。李辰走向卧室,开始往行李箱里扔自己的东西。
你要走苏婉惊慌地站起来,现在
你还期待我能留下李辰头也不回地继续收拾,睡在你们缠绵过的床上每天早上吻你去见情人的嘴
苏婉冲过来抓住他的手臂：求你别这样...我们可以谈谈...
李辰甩开她的手：谈什么你和他上床的细节吗
他只是工作的一部分！苏婉歇斯底里地喊道,你才是我真正爱的人！
这句话终于击溃了李辰最后一丝理智。他转身掐住苏婉的肩膀,眼中燃烧着从未有过的愤怒：真爱不会背叛！不会欺骗！不会把别人的真心踩在脚下！
苏婉被他的表情吓到,挣脱后退到墙角。李辰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从明天起,我会找新住处。他平静地说,继续收拾行李,给你一周时间搬走我的其他东西。
苏婉蜷缩在墙角,抽泣着：求你...给我一次机会...
李辰拉上行李箱,站在门口最后看了她一眼：你知道最讽刺的是什么吗如果不是那个雨天在公交车上遇见你,我甚至不会坐312路。
门关上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苏婉跪坐在地上,盯着门板看了很久,然后慢慢爬向茶几,拿出那本《挪威的森林》。书页间夹着两张电影票——上个月她和李辰第一次约会看的电影。
她将票根紧紧攥在手心,哭得撕心裂肺。
9
破碎与重建
雨下了整整三天。李辰躺在张伟家狭小的沙发上,盯着天花板上的水渍发呆。手机屏幕亮起又熄灭——十几通未接来电,三十多条未读信息,全部来自苏婉。
老兄,你得吃点东西。张伟把一碗泡面放在茶几上,三天了,你总不能一直这样。
李辰翻了个身,背对着张伟：不饿。
那至少看看她的消息,张伟叹气,说不定有什么解释...
没什么好解释的。李辰的声音沙哑,她承认了。
张伟坐下来：我不是为她辩解...但职场潜规则这种事,有时候新人真的很难拒绝。
李辰猛地坐起来,眼睛里布满血丝：她可以选择辞职！可以选择举报！可以选择...至少告诉我真相而不是欺骗！
张伟举起双手做投降状：你说得对,你说得对。只是...他犹豫了一下,你真的能就这么放下吗我记得你说过,她是你见过最特别的女孩。
李辰想起公交车上第一次见到苏婉的情景,她转头时那一缕被雨水打湿的黑发,她谈起《挪威的森林》时发亮的眼睛...那些记忆现在像是裹着蜜糖的毒药。
那个女孩可能从未存在过,他低声说,只是我的一厢情愿。
手机又一次震动起来,这次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我是陈芳,苏婉的同事。她生病了,很严重。能请你来一趟吗
李辰盯着那条信息看了很久,最终穿上外套：我出去一趟。
去哪张伟问。
可能犯个错误。李辰头也不回地关上门。
雨中的金融中心大楼显得冷清而陌生。李辰在前台登记时,手仍然微微发抖。电梯上升到32层,陈芳已经在电梯口等候。
谢谢你来。她看起来憔悴了不少。
李辰没有寒暄：她怎么了
高烧39度,拒绝去医院。陈芳带路走向一间小休息室,自从你离开后,她几乎不吃不睡。昨天在公司晕倒了。
休息室的门半掩着,李辰从缝隙中看到苏婉蜷缩在沙发上,身上只盖着一件西装外套。她脸色惨白,嘴唇干裂,眉头即使在睡梦中也紧皱着。
你们分手后,她和Mark也断了关系。陈芳低声说,昨天在董事会上公开拒绝了亚太项目,说自己'不配这个职位'。
李辰的手扶在门把上,没有推开：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因为我看到了她是怎样折磨自己的。陈芳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不管她犯了什么错,现在她已经付出了代价。
李辰深吸一口气,推开门走进去。沙发上的苏婉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慢慢睁开眼睛。当她看清站在面前的人时,眼泪立刻涌了出来。
李辰...她挣扎着想坐起来,却因为虚弱又跌回沙发上。
李辰站在离她两米远的地方,没有靠近：你该去医院。
不重要...苏婉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你来了...就够了...
她的额头上有细密的汗珠,呼吸急促而不规律。李辰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摸了摸她的额头——滚烫得吓人。
你疯了吗烧这么高不去医院他厉声问道。
苏婉抓住他的手腕,手指冰凉：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她的眼泪落在李辰手背上,滚烫得几乎灼伤皮肤。李辰想抽回手,却发现自己无法动弹。
我去叫救护车。他最终说道。
不...不用...苏婉摇头,送我回家就好...我的公寓...
那不是你家了。李辰冷酷地提醒她。
苏婉的眼睛又湿润了：我知道...但我还有东西要给你...
看着她虚弱的样子,李辰最终妥协了。他扶她站起来,苏婉整个人倚在他身上,轻得像一片落叶。陈芳帮忙叫了出租车,一路上,苏婉都在不受控制地发抖。
为什么这么做车上,李辰终于问出口,为什么突然放弃Mark提供的一切
苏婉靠在他肩上,声音微弱：因为我终于明白...那些从来不是我真正想要的。
那什么是你想要的
公交车上的那个雨天...苏婉咳嗽起来,那个会为了《挪威的森林》和我聊一路的男孩...
李辰别过脸看向窗外,雨滴在玻璃上划出曲折的痕迹。
回到公寓,李辰把苏婉安置在床上,找出退烧药和温水。苏婉乖乖吃药,然后指向书桌抽屉：那里...有给你的东西...
李辰打开抽屉,里面是一个牛皮纸信封。拆开后,他怔住了——是两张去东京的机票,日期是一个月后,还有一本崭新的日文版《挪威的森林》。
本来想...给你生日惊喜...苏婉虚弱地解释,我想看看村上春树描写的那些地方...和你一起...
机票上印着两个人的名字。李辰翻到扉页,上面有苏婉工整的字迹：
给我生命中最美丽的意外。——希望我们能在东京的雨中找到迷失的自己。
李辰站在床前,看着已经陷入半昏迷的苏婉,心中的坚冰出现了裂缝。他拨打了急救电话,然后坐在床边,握住了她滚烫的手。
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李辰轻声说：你得先好起来,然后我们再谈谈...关于东京的事。
苏婉的眼睛微微睁开,闪过一丝微弱的光芒,然后又闭上了。但李辰看到她嘴角轻轻上扬,像是得到了某种救赎。
10
雨过天晴
医院的白色墙壁在晨光中泛着柔和的米色。李辰坐在病床边,看着点滴瓶里的液体一滴滴落下。三天的高烧后,苏婉的病情终于稳定下来,此刻正安静地睡着,呼吸均匀。
窗外,持续一周的雨季终于有了放晴的迹象。一缕阳光穿过云层,落在苏婉苍白的脸上。她动了动睫毛,缓缓睁开眼睛。
几点了她轻声问,声音仍然有些嘶哑。
早上七点二十。李辰放下手中的书,感觉怎么样
苏婉试着坐起来,李辰扶了她一把。她看起来比前几天精神多了,只是眼下仍有淡淡的青色。
对不起...又给你添麻烦了。她低头看着自己手背上的针头。
李辰没有回应这个话题,而是举起那本日文版《挪威的森林》：你真的会日语
大学时二外,苏婉的眼中闪过一丝光彩,但不够好...所以我买了双语对照版。
阳光渐渐充盈整个房间。李辰看着窗外的晴空,突然说：我退掉了张伟家的沙发。
苏婉屏住呼吸,等待下文。
但我还没决定是否搬回去。李辰继续道,有些事情...不是一张机票一本书就能解决的。
苏婉点点头,眼中噙满泪水：我知道...我不敢奢求原谅。只是...她的手指绞着被单,我想让你知道,我从来没有假装爱你。
那为什么要背叛李辰终于问出这个折磨他许久的问题。
苏婉望向窗外的阳光,像是在寻找勇气：因为我害怕...害怕失败,害怕失去一切...父亲去世后,我一直觉得这世界不安全,必须抓住任何能抓住的东西...
她抬起泪眼：Mark给了我虚假的安全感,而我愚蠢地接受了。但我很快发现...那比失去工作更可怕。
什么时候发现的李辰轻声问。
第一次...之后,苏婉的声音几乎听不见,回家的路上,我吐在了地铁站。不是因为酒...而是因为自我厌恶。
阳光照在她的眼泪上,折射出细小的彩虹。李辰伸出手,犹豫了一下,还是擦去了她脸颊上的泪水。
我需要时间,他最终说,也许可以从...朋友开始
苏婉抓住他的手,贴在脸上：多久我都等。即使...即使最后你还是不能原谅我。
李辰叹了口气,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既然如此...我也有些东西给你。
苏婉疑惑地拆开,里面是一张语言学校的收据和一张租房合同——都在东京,日期与机票相符。
你...早就知道她惊讶地抬头。
不,李辰微笑,我只是做了同样的计划。一个人去的计划。
两人相视而笑,阳光洒在他们之间的床单上,形成一个小小的光池。医院走廊传来脚步声、推车声,还有晨间新闻的广播声,但在这个房间里,时间仿佛静止了。
你知道吗,苏婉轻声说,我第一次在公交车上注意到你,是因为你正在读的那本书。
什么书
《远方的鼓声》...也是村上春树的。她微笑,我当时就想,这个人品味不错。
李辰摇头笑了：我以为是因为我帅。
当然也有这个因素。苏婉俏皮地眨眨眼,随即又变得严肃,李辰...关于Mark的事...
现在不说这个,李辰打断她,等你完全康复了,我们还有很多时间...慢慢谈。
他用手指梳理着她散乱的头发,动作轻柔得像对待什么珍贵的物品。苏婉闭上眼睛,感受着他的触碰,眼泪无声地滑落。
那现在...她小心翼翼地问,你能读一段给我听吗就像...公交车上那样
李辰拿起那本日文版《挪威的森林》,翻到第一页,清了清嗓子：
'私は三十七歳で、そのときボーイング747のシートに座っていた...'
'我三十七岁,当时正坐在波音747的客机上...'苏婉轻声翻译。
阳光越来越强烈,病房里的阴影一点点退去。窗外,一只麻雀落在窗台上,好奇地看着室内的两个人——一个读,一个听,声音交织在一起,如同雨后的彩虹,短暂却足够美丽。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