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结婚纪念日,烛光晚餐,红酒摇曳。
苏晚托着腮,笑盈盈地看着我,眼里的爱意几乎要溢出来。
顾远,这三年,有你真好。她的声音温柔得像羽毛,轻轻拂过我的心尖。
我举杯,正要回应这温馨的时刻,视线却猛地顿住。
苏晚的头顶,就在那乌黑柔顺的发丝上方,竟然悬浮着一行淡红色的虚拟字符——
【出轨率：5%】
字很小,像电脑屏幕上偶尔出现的乱码,带着一种不真实的科技感。
我眨了眨眼,又用力揉了揉。
字符还在。
5%。
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攥紧,呼吸一滞。
出轨率什么东西
我一定是最近加班太狠,盯着数据模型太久,眼睛都出现幻觉了。对,一定是这样。
我强压下心头的怪异感,挤出一个笑容：有你,也很好。
那顿饭的后半段,我有些心不在焉。目光总是不自觉地飘向苏晚头顶,那个该死的5%像个幽灵,挥之不去。
苏晚似乎察觉到了我的异样,关切地问：累了吗是不是最近项目太忙了
嗯,有点。我含糊应着,不敢看她的眼睛,怕她从我眼中看到那份挥之不去的惊疑。
那晚之后,我刻意让自己放松,不再疯狂加班。我想,只要休息好了,这种荒谬的幻觉就会消失。
可它没有。
接下来的几天,无论苏晚在家做什么——看书、画画、或者只是安静地靠在我身边看电影,那个5%始终顽固地停留在那里,不增不减,像一个无声的嘲讽。
我开始烦躁,却又无处发泄。我怎么能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幻觉去质疑我深爱的妻子苏晚那么好,我们感情一直很稳定,她绝不可能……
直到周三下午。
我提前完成了手头的工作,想早点回家给苏晚一个惊喜。车开到小区附近,却看到苏晚坐在街角的咖啡馆里,对面坐着一个男人。
是她的大学同学,叫周铭,我知道他,一个摄影师。苏晚之前提过,周铭最近回国,约她见个面,聊聊近况。
很正常的社交,我告诉自己。
可当我下意识看向苏晚头顶时,心脏骤然一缩。
那个数字,变了。
【出轨率：15%】
从5%跳到了15%！
就在她和那个男人谈笑风生的时候！
一股寒意从脚底瞬间窜上头顶。我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关节捏得发白,血液仿佛都涌向了大脑,耳边嗡嗡作响。
他们聊了大概半个多小时,苏晚起身告别,脸上带着礼貌的微笑。周铭也起身,两人似乎又说了几句,然后挥手分开。
我眼睁睁看着苏晚头顶的数字,在她和周铭分开后,又慢慢地、一点点地回落,最后停在了……8%。
比最初的5%高,但低于刚才的15%。
这到底是什么
幻觉
不,幻觉不会随着事件发生实时变化！
难道……这是真的某种我无法理解的……数据
我坐在车里,看着苏晚走进小区的背影,第一次感觉到一股陌生的恐慌。
我是一个数据分析师,我相信数据,依赖数据。可眼前这诡异的数据,却指向了我最不愿意相信的方向。
苏晚回家后,像往常一样给了我一个拥抱,语气轻快地提起：下午见了周铭,他变化好大,现在是个小有名气的摄影师了。
我看着她坦然的眼睛,喉咙发紧,问不出一个字。
但我清晰地看到,她头顶那个该死的数字,依旧是8%。
不。
我不能凭空猜测。
也许这个数字代表的不是我想的那样或者它本身就是错乱的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在没有搞清楚这东西到底是什么之前,我不能冲动。
我要观察。
不动声色地观察这个数据的规律。
它到底是怎么运作的它……真的准确吗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像藤蔓一样在我心里疯狂滋长。看向苏晚的眼神,不知不觉间,带上了一丝我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审视。
02
从那天起,苏晚头顶那个血红色的8%成了我生活的背景音,不,是背景色。无时无刻不提醒着我,有什么东西不对劲。
我像个最偏执的监控者,眼睛几乎黏在了那串数字上。
出轨率——这三个字像烙铁一样烫在我的视网膜上。
我开始记录它的变化规律。
周四晚上,苏晚的设计项目赶进度,加班到十点才回。在她进门的那一刻,数字从稳定的8%跳到了12%。虽然只有4%的增幅,却像针一样扎在我心上。
她带着歉意抱住我：对不起啊老公,今天太忙了,甲方催得紧。
我闻着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混合着室外的微凉空气,僵硬地回抱了一下,嘴里说着没事,辛苦了,眼睛却死死盯着那个12%。
为什么会涨就因为加班晚归
周六,她窝在沙发上看电影,手机放在茶几上。屏幕暗下去很久,她没再碰过。我借口去倒水,偷偷瞥了一眼她的头顶。
10%。
比平时高了2%。为什么手机关机或者没电了还是……她在等谁的消息,所以刻意不看手机
最让我抓狂的是,有时候她明明就在我身边,哪儿也没去,数字也会毫无征兆地跳动。
一次,她在画室里画插画,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专注的侧脸上,岁月静好。我靠在门框看她,心里刚涌起一丝暖意,那数字就毫无道理地从8%跳到了9%,几秒后又跳回8%。
像是在嘲笑我的自我安慰。
我变得越来越沉默,越来越敏感。
她和异性客户通电话,哪怕是纯粹的工作内容,我也会盯着那个数字,看着它在5%到10%之间小幅波动,心里的焦躁就像滚油一样煎熬。
顾远,你最近怎么了苏晚终于忍不住问我,她放下画笔,走到我面前,担忧地看着我,总是心事重重的,话也少了。是不是工作压力太大了
我躲开她的目光,烦躁地挥挥手：没事,就是项目有点难搞。
我不敢告诉她真相。我怎么开口说我能看到她头顶的出轨率她只会觉得我疯了。
但我控制不住自己的猜疑。
趁她洗澡的时候,我鬼使神差地拿起了她的手机。指纹解锁,屏幕亮起。微信、通话记录、短信……我像个小偷一样,快速翻阅着。
干净。太干净了。
没有任何暧昧的聊天记录,没有可疑的通话。
可我没有丝毫放松,反而更加不安。是她删掉了还是我没找到数据明明告诉我,有风险！
我的行为开始变得怪异。
吃饭的时候,会突然问一句：今天都跟谁联系了
她看电视的时候,我会冷不丁冒一句：那个男演员挺帅的,你喜欢这种类型
语气里的试探和尖锐,连我自己都觉得陌生。
苏晚的眼神从最初的茫然,逐渐变得受伤和困惑。我们之间的气氛越来越压抑。
就在这时,林薇开始频繁地出现在我的视野里。
她是公司新来的实习生,名牌大学毕业,长相清纯,嘴巴很甜,总是顾哥、顾哥地叫我。起初我没太在意,只当是普通同事。
但她似乎对我格外关心,尤其是我的婚姻生活。
顾哥,你跟你太太感情真好,好羡慕啊。她捧着咖啡杯,状似无意地在我工位旁说。
顾哥,昨天下午我在创意园那边好像看到嫂子了跟一个挺高的男人在一起,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错了……
顾哥,女人有时候心思很难猜的,你可要多注意一点哦。
她的话像羽毛一样轻飘飘的,却总能精准地撩拨我最敏感的神经。
尤其是在她说看到苏晚和挺高的男人在一起之后,我立刻看向家里苏晚房间的方向——即使隔着墙壁,我看到她头顶的数字,瞬间从10%飙升到了35%！
心脏猛地一沉。
林薇还在继续说着：哎呀,可能是我看错了,嫂子那么温柔漂亮,肯定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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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话没说完,但我已经听不进去了。我死死盯着那个刺眼的35%,大脑一片混乱。
林薇的关心和巧合越来越多。每次她似有若无地暗示,或者制造一些让我误会的场景之后,苏晚头顶的数字都会像坐了火箭一样飙升。
有一次,林薇不小心把咖啡洒在我身上,拿着纸巾慌忙地帮我擦拭,指尖有意无意地擦过我的手臂。
对不起对不起,顾哥,我太笨了！她满脸歉意,眼眶微红。
就在她触碰到我的那一刻,我眼角的余光瞥见虚空中苏晚的数值——直接冲破了50%,跳到了60%！
一个恐怖的念头在我脑中断然成型：这数字是真的！它绝不会骗我！苏晚一定有问题！而林薇……林薇是在帮我！她是在提醒我,帮我看清真相！
这个想法一旦确立,就像病毒一样侵蚀了我的理智。
我对苏晚的态度急转直下。
不再有温言软语,取而代之的是冷漠和挑剔。
她精心准备的晚餐,我嫌油腻。
她新买的衣服,我讽刺不合时宜。
她试图靠近我,想和我沟通,我用沉默和加班来回应。
冷暴力像一张无形的网,将她困在其中。
我能看到她眼里的光一点点黯淡下去,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她变得小心翼翼,不敢再主动跟我说话,家里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我感到一种病态的快感,仿佛只有这样不断地验证那个数字,才能证明我没有疯,证明我看到的数据是准确的。
苏晚在我的冷漠和猜忌中,日渐憔悴。
我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婚姻的裂痕在无声地扩大。
而我,被那个不断跳动的数字和林薇的善意提醒裹挟着,朝着深渊一步步滑落。我坚信自己掌握着真相,却不知道,我正在亲手扼杀我的爱情和幸福。
一天晚上,苏晚坐在床边,背对着我,肩膀微微颤抖。
顾远,她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的沙哑,我们……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
03
我看着苏晚微微颤抖的背影,她声音里的疲惫像砂纸一样摩擦着我的神经。
顾远,她又问了一遍,我们……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
我喉咙发紧,避开她转身时投来的、带着最后一丝希冀的目光。那目光像探照灯,试图穿透我层层包裹的阴郁,找到一丝熟悉的温度。
可我给不了。
我只能看到她头顶那个数字,在60%上下徘徊,像个恶毒的诅咒。
没事,我生硬地吐出两个字,翻了个身,背对着她,早点睡吧,我明天还要早起。
身后是长久的沉默,然后是布料摩擦的窸窣声,最后是灯熄灭的轻响。黑暗中,我能感觉到她的呼吸变得很轻,很轻,带着一种压抑的委屈。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揪着,又痛又麻。但我告诉自己,这是必要的。数据不会说谎。
几天后,苏晚的情绪似乎好了些。她甚至主动做了我最爱吃的糖醋排骨,饭桌上,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我的脸色。
顾远,我……她欲言又止,脸颊微微泛红,带着一种我许久未见的羞怯和期待。
我心里咯噔一下,没来由地一阵烦躁。
她深吸一口气,从包里拿出一张折叠起来的纸,轻轻推到我面前。我……我们有孩子了。
孕检单。
三个字像惊雷一样在我耳边炸开。
我猛地抬头,视线越过那张单薄的纸,死死钉在她头顶——
那个我日夜监控、让我备受煎熬的数字,在这一刻,像注入了最后的疯狂燃料,猛地一跳,从之前的65%,瞬间飙升到了刺眼的——
100%！
鲜红的,滚烫的,仿佛带着血腥味的100%！
时间仿佛静止了。我耳边嗡嗡作响,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心脏疯狂擂鼓的巨响。
你说什么我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孩子
苏晚被我的反应吓了一跳,但脸上依旧带着一丝期待的红晕：是啊,顾远,我们的孩子！医生说快两个月了,我……
够了！我猛地站起身,带倒了椅子,发出刺耳的声响。我一把抓起那张孕检单,狠狠摔在桌面上,几乎是咆哮出声：苏晚,你头顶的‘出轨率’已经是100%了！就在刚刚,它跳到了满值！你还要演到什么时候！
那猩红的100%在我眼中疯狂灼烧,几乎要将我的理智焚烧殆尽。
苏晚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桌上的孕检单,又猛地抬头看向我,眼神里充满了惊恐和陌生：顾远……你到底在说什么什么出轨率这是我们的孩子！你怎么能怀疑我！
我们的孩子我发出冰冷的、淬了毒似的笑声,手指颤抖地指着她头顶那虚幻却又无比真实的数字,这东西从不说谎！它告诉我,你对我百分之百不忠！这个孩子,是谁的野种！
啪！
清脆的耳光声响起。
我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她。苏晚的手在颤抖,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滚落,但眼神却异常冰冷。
她眼中的光,彻底熄灭了。
顾远,她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每一个字都像冰锥扎进我心里,你疯了……我们离婚吧。
离婚协议签得很快。
我看着苏晚平静地签下自己的名字,没有哭闹,没有质问,甚至没有多看我一眼。她净身出户,带走的只有她自己的几件衣服和画具。
门关上的那一刻,我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瘫坐在沙发上。
看着空荡荡的房子,我告诉自己,我解脱了。我摆脱了一个不忠的女人,避免了替别人养孩子的命运。数据是冰冷的,但数据是真实的。
离婚后的日子,起初确实有种奇异的平静。没有了那个时刻跳动的数字,没有了无休止的猜疑和焦虑。
林薇的关心也恰到好处地填补了进来。
顾哥,你也别太难过了,离开错的人才能遇到对的。她端着一杯热咖啡,放到我的办公桌上,语气温柔。
顾哥,晚上一起吃个饭吧我知道有家餐厅味道不错,就当散散心。
我没有拒绝。某种程度上,我觉得她是对的,甚至是我的恩人。
那天晚上,在她租住的公寓楼下,她没有立刻下车。
车里的气氛有些暧昧。她侧过身,靠近我,眼中带着水汽：顾哥,其实……我一直觉得你是个特别好的男人。苏晚姐她……她不懂得珍惜。
她的手轻轻覆在我的手背上,带着一丝微凉的试探。
就在她指尖触碰到我皮肤的瞬间——
异变陡生！
我鬼使神差地抬起头,看向她的头顶。那里,竟然也出现了一行血红色的数字！
不是出轨率,而是——
恶意破坏值：95%！
与此同时,我被她触碰的手腕上,皮肤一阵灼痛,一个短暂的虚拟提示框跳了出来,发出无声的警告：
警告：高风险接触,婚姻忠诚度受威胁！
轰——！
我的大脑像被一道惊雷狠狠劈中,瞬间一片空白,又瞬间涌入了排山倒海般的信息！
恶意破坏值
婚姻忠诚度受威胁
不是苏晚……不是她的出轨率……
那个数字,那个我奉为圭臬、毁掉我一切的数字,根本不是衡量苏晚是否忠诚！
它是……它是衡量我这段婚姻关系,受到外部因素和我自身行为破坏的风险指数！
林薇的每一次关心,每一次巧合的撞见,每一次似是而非的暗示……每一次都让那个数字飙升！
苏晚加班晚归,数字上涨,是因为我在担心,在猜忌！
苏晚和男性朋友喝咖啡,数字上涨,是因为林薇的挑拨让我产生了怀疑！
林薇假装不经意地靠近我,数字飙升到60%,是因为她的行为直接威胁到了我的婚姻稳定！
还有……还有苏晚怀孕那天……那一天,那个刺眼的100%！
是因为我当时已经被林薇的谎言和持续的心理暗示彻底洗脑！我对苏晚的不信任、恶意揣测和即将爆发的伤害行为,达到了顶峰！
也是因为林薇,她一定在那天,或者那之前,做了最关键的陷害布局,彻底引爆了我对苏晚的所有猜疑！
一幕幕画面在我眼前闪过。
苏晚疲惫的解释,委屈的眼泪,小心翼翼的试探,被我一次次用冰冷的数据挡回。
她绝望的眼神,签下离婚协议时死灰般的平静……
我……我都做了什么
我就是一个被数据操控、被小人利用的蠢货！
我亲手掐死了我的爱情,推开了最爱我的女人,还用最恶毒的语言,否定了我们未出世的孩子！
顾哥你怎么了林薇的声音带着一丝疑惑和不易察觉的急切。
我猛地抽回手,像是被毒蛇咬了一口,惊恐地看着她那张清纯无害的脸,和她头顶那触目惊心的恶意破坏值：95%。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巨大的悔恨和恶心感席卷了我。
我推开车门,踉跄着冲了出去,趴在路边的垃圾桶上,撕心裂肺地干呕起来。
晚风吹过,带着城市的喧嚣,却吹不散我心中那令人窒息的绝望。
苏晚……我的苏晚……我的孩子……
我……我还能找到她吗
04
胃里的翻涌渐渐平息,只剩下一种空洞的、令人作呕的冰冷。晚风吹在脸上,带着城市夜晚特有的喧嚣,却像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一切都显得不真切。
我像个疯子一样开始寻找苏晚。
我打了无数遍她早已注销的手机号,去她可能落脚的朋友家,守在她从前爱去的画廊门口,甚至厚着脸皮去问那些曾经和我们都熟络、如今却对我避之不及的共同朋友。
时间一天天过去,每一秒都像在滚烫的铁板上煎熬。悔恨像毒藤一样缠绕着我的心脏,越收越紧,几乎要勒断我的呼吸。
林薇我再也没见过她。真相大白的那一刻,她在我眼中就如同腐烂的垃圾,多看一眼都觉得肮脏。我甚至懒得去报复,满心满眼,只有一个念头——找到苏晚,告诉她一切,跪下来求她原谅。
可她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直到三个月后,在一个行业内的设计展上,我终于再次见到了她。
不是我记忆中那个温柔、眉眼间总带着一丝倦意和委屈的苏晚。
眼前的她,站在展厅中央,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米白色西装套裙,长发挽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修长的脖颈。她正微笑着和身边一位西装革履的男士交谈,眼神明亮,自信从容,整个人像是会发光。
那男士我认得,是周明宇,当初苏晚和他喝咖啡被我看到,出轨率跳到15%的那位朋友。此刻,他看着苏晚的眼神里,充满了欣赏和毫不掩饰的关切。
我的脚步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我几乎无法呼吸。
她变了。脱胎换骨。
而我,穿着皱巴巴的衬衫,胡子拉碴,眼窝深陷,像个落魄的流浪汉。这几个月的疯狂寻找和自我折磨,已经耗尽了我所有的体面。
我几乎是踉跄着冲了过去,在她和周明宇惊讶的目光中,声音嘶哑地喊出了那个名字：苏晚！
苏晚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看到我的那一刻,她的眼神掠过一丝极淡的惊讶,随即迅速被一种冰冷的疏离覆盖。
顾先生,她微微颔首,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谈论天气,有事吗
顾先生。
多么客气,又多么残忍。
晚晚,我……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最终只化作一句卑微的恳求,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我知道一切了！都是我的错！你原谅我好不好我们复……
顾远。她打断我,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我们已经离婚了。
我知道！我知道！我急切地上前一步,却被周明宇不动声色地拦在了半步之外。他看着我的眼神带着警惕和明显的厌恶。
晚晚,那不是你的错！那个数字……那个‘出轨率’,它根本不是……
够了。苏晚再次打断我,眼神冷得像冰,顾远,你信的从来不是我,是那串数字,是你自己内心的阴暗。我们之间,早在你用那串数字给我定罪时,就结束了。
不是的！我可以解释！我能看到数字！林薇她……我语无伦次,甚至想把那个荒谬的能力公之于众,想证明这一切都是一场可怕的误会。
苏晚却只是平静地看着我,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陌生人。那和我有什么关系呢她轻轻反问,无论是因为什么,你选择了不信我,选择了伤害我,选择了放弃我们的孩子。这就够了。
她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带着一种近乎怜悯的审视：你走吧,顾远。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
说完,她甚至没有再多看我一眼,转身和周明宇继续刚才的话题,仿佛我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插曲。
那一刻,我清晰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我心里,彻底碎了。
我不甘心。我用尽了一切办法想要挽回。送花,道歉,在她公司楼下等她,甚至找到了她新的住址,像个跟踪狂一样徘徊。可她始终不为所动,甚至直接报了警。
我成了所有人眼中的笑话,一个被前妻嫌恶的疯子。
就在我几乎绝望的时候,苏晚却通过律师联系了我。
不是为了复合,而是为了林薇。
她冷静地告诉我,她已经收集了林薇长期以来恶意挑拨、捏造事实、甚至设计陷害她的证据。其中一部分,是我在幡然醒悟后,为了赎罪,匿名提供给她的,关于林薇如何利用我的多疑和那个能力步步为营的细节记录。
我需要你出庭作证。她说,语气公事公办。
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这是我唯一能为她做的事。
林薇的报应来得很快。在她以为自己终于可以取代苏晚、甚至开始在公司散播谣言暗示我和她关系匪浅,准备上位的时候,苏晚联合我,将所有证据,包括林薇发给我的那些充满暗示和恶意引导的聊天记录、我记录下的她制造巧合的细节、以及她为了陷害苏晚伪造的一些东西,全部公之于众,并提交给了警方和公司。
林薇身败名裂,不仅被公司开除,还因为诽谤和伪造证据面临法律的制裁。她被警察带走时,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怨毒和不解,似乎不明白为什么我会反戈一击。
而我,也为自己的愚蠢和偏执付出了代价。公司因为这桩丑闻和我糟糕的状态将我辞退。我在行业内的名声彻底臭了。曾经的朋友对我敬而远之。我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这一切结束后,我最后一次远远地看见苏晚。
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公园的草坪上。她抱着一个看起来快一岁的孩子,孩子咯咯地笑着,伸手去抓她的头发。她低头亲吻孩子的额头,脸上是那种我从未见过的、发自内心的温柔和满足。阳光洒在她身上,温暖而耀眼。
她似乎感觉到了我的注视,抬起头,朝我这个方向望了一眼。没有恨,没有怨,只有一片澄澈的平静。然后,她抱着孩子,转身,走向了阳光更深处,走向了没有我的、崭新的未来。
就在她转身的那一刻,我猛地感觉眼睛一阵刺痛,仿佛有什么东西被强行剥离了。我下意识地看向周围的人,那些曾经在我眼中漂浮的、或清晰或模糊的各种数字——健康值、情绪值,甚至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今日幸运指数——全都消失了。
世界,终于恢复了它本来的、没有任何标签和数值的样子。
可我的心,却空得像一个巨大的黑洞。
我失去了那个能力,那个我曾经奉为真理、最终却毁灭了我一切的能力。
我站在原地,看着苏晚消失在阳光里的背影,耳边似乎还回荡着她曾经对我说过的话,又似乎是她此刻无声的宣言：
有些人,不配得到第二次机会。我的世界,再也不需要虚假的数字来定义。
无尽的悔恨和孤独,如同冰冷的海水,将我彻底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