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深夜订单
楼道的声控灯又坏了。
林默摸着墙往上爬,指尖蹭到潮湿的墙皮,剥落的腻子粉混着铁锈味钻进指甲缝。手机屏幕在黑暗里映出惨白的脸,备忘录里闪烁着未完成的代码,凌晨一点的夜风从通风井灌进来,带着某种腐烂的甜腥——这是红棉小区持续了三个月的怪味,物业说是下水道反涌,可住在302的张阿姨总在黄昏时对着墙根念叨：那年烧死的人啊,指甲缝里全是这种味...
玄关磁吸灯亮起的瞬间,放在餐桌上的手机突然震动。
您有新的美团订单,请麻溜处理！
电子音在空寂的房间里格外刺耳,林默盯着屏幕上跳出的订单详情,指腹无意识摩挲着手机边缘的划痕。又是老陈砂锅,备注栏用全角符号写着：多放香菜,汤要滚烫。地址还是红棉巷44号——这个在地图上根本不存在的门牌号,自从上周第一次接单后,已经连续七天出现在他的夜间订单里。
微波炉叮的一声打断思绪,塑料餐盒里的酸菜鱼汤正在冒泡。林默撕开一次性筷子,油渍在灯光下泛着可疑的暗红,突然想起今天取餐时,那个总穿黑色雨衣的外卖员又迟到了二十分钟。雨衣兜帽压得极低,口罩遮住半张脸,递餐时指尖擦过他手背,触感像晒干的树皮。
趁热吃。沙哑的声音像生锈的弹簧,外卖员转身时雨衣下摆甩出几滴水珠,在走廊地砖上晕开深褐色的印记。
第一口汤灌进喉咙时,林默皱起眉。咸鲜里混着若有若无的铁锈味,比往常更浓烈。筷子搅动酸菜时,碰到一个硬物,捞出来一看是片状物体,边缘锋利如刀,在瓷碗里磕出清脆的响声。他突然想起小区保安曾说起自行车棚发现异常,似乎有动物遭遇不测,腹腔被剖开,内脏像是被某种锋利工具切割过,现场没留下任何血迹。
手机再次震动,是美团商家发来的消息：亲,今天的餐品还合口味吗记得给个五星好评哦~
林默盯着聊天框,突然注意到商家地址显示为红棉巷38号附1号。这个地址在地图上对应着小区后巷的铁皮棚户,半个月前他曾去取过一次餐,生锈的卷帘门紧闭,敲门后等来的却是那个穿黑色雨衣的外卖员——当时对方说老板临时有事,让他直接从保温箱里拿餐。
楼道里传来拖沓的脚步声。
林默放下筷子,耳尖微微发烫。凌晨两点的居民楼本应寂静,可这脚步声却格外清晰,像是有人穿着湿鞋在地面拖行。脚步声停在门外,门锁传来咔嗒一声轻响,他下意识屏住呼吸,直到那声音逐渐远去,才发现后背已被冷汗浸透。
打开手机相册,翻到上周偷拍的外卖员照片。对方站在楼道拐角,雨衣拉链拉到顶,只能看见下巴处一道淡红色的疤痕。照片拍摄时间是23:57,但订单详情显示预计送达时间为23:30——这个永远超时二十分钟的外卖员,每次接单后都会消失在红棉巷深处,那里有一排废弃的平房,墙面斑驳着焦黑色的印记。
十年前的冬天,红棉巷44号发生过一起重大火灾。新闻里说违建的群租房住着二十七个外来务工人员,消防通道被杂物堵塞,整栋楼在半小时内被烧成废墟。搜救队只找到十七具遗体,剩下十人至今下落不明。小区公告栏的旧报纸还贴着遇难者名单,排在第一位的,是名叫陈德全的厨师,职业栏里写着：擅长砂锅炖菜。
汤已经凉了,表面凝结的油花像一块扭曲的人脸。林默夹起那片碎骨片,对着灯光仔细观察,突然发现骨片内侧有一道极细的刻痕,形如某种古老的文字。手机在掌心震动,这次是条匿名短信：
别吃老陈砂锅。
屏幕亮起的瞬间,他看见玻璃倒影里,自家防盗门的猫眼正映出一片漆黑——仿佛门外有人正贴着门,用同样的眼睛注视着室内。
厨房下水道突然传来剧烈的异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管道里蠕动。林默冲过去时,发现不锈钢水槽里浮着几缕弯曲的毛发,灰黑色的,带着焦糊味。下水道的咕嘟声越来越急,突然砰的一声,一团黏腻的黑色液体从地漏喷出,在地面蜿蜒成类似饿字的形状。
他踉跄着后退,撞翻了身后的垃圾桶。塑料餐盒摔在地上,汤汁渗进地板缝隙,在瓷砖上晕开的痕迹,竟与外卖员雨衣滴落的水渍一模一样。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美团App的推送：
您有新的订单,请麻溜处理！
订单详情页上,红棉巷44号的地址格外刺眼,下单时间显示为00:00,配送时间预计00:20。林默盯着屏幕,突然发现收件人姓名栏写着林默,电话号码正是他自己的。
楼道里再次传来脚步声,这次比上次更近,更清晰。湿鞋拖行的声音停在门前,门锁传来连续的咔嗒声,像是有人在用钥匙反复试探锁孔。林默屏住呼吸,看见猫眼的光斑突然被阴影遮住,一个沙哑的声音隔着门响起：
您的外卖到了,趁热吃。
冰箱突然发出刺耳的蜂鸣,保鲜层的灯自动亮起。林默余光扫过厨房,发现保鲜格里躺着的,正是半小时前被他扔掉的碎骨片——此刻它正在塑料盒里轻轻颤动,边缘渗出的血水,在冰箱灯的冷光下泛着诡异的红光。
门外的脚步声消失了。林默数着心跳等到五分钟后,才敢伸手去拧门把手。防盗门缓缓打开,走廊里的声控灯不知何时亮了,昏黄的光晕里,地上躺着个白色的外卖袋,封口处贴着张泛黄的纸条,上面用红笔写着：
第7次订单,还差3次。
塑料袋里的餐盒还在发烫,掀开盖子的瞬间,浓郁的肉香扑面而来。林默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饥饿,胃部传来绞痛般的抽搐。他抓起一次性筷子,正要夹起碗里的肉块,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是一条来自已注销号码的短信：
阿默,你记不记得,去年冬至我们在红棉巷吃的砂锅
手指猛地收紧,筷子在碗里溅起汤汁。这条短信来自他的女友苏晴,那个在一年前车祸中去世的女孩。最后一次见面时,苏晴说要去红棉巷采访老旧小区改造,却在当晚遭遇醉驾司机,临终前手机里还存着未发出的消息：阿默,这里的砂锅味道好奇怪,像是...
碗掉在地上摔得粉碎,滚烫的汤汁泼在脚背上,林默却感觉不到疼痛。他盯着地面的碎骨片,突然发现每一片上都有细小的刻痕,连起来竟是一排日期——从他第一次点老陈砂锅开始,每天的日期都清晰地刻在骨头上,直到今天的4月18日,后面还跟着三个空白的格子。
楼道里传来重物倒地的声响,像是有人摔倒在台阶上。林默冲出去时,看见拐角处的消防栓玻璃碎了一地,水流正从破损的阀门喷出,在地面形成一片水洼。水洼里倒映着他的脸,以及身后缓缓站起的黑色身影——那个穿黑色雨衣的外卖员,此刻正站在楼梯平台,兜帽滑落,露出半张焦黑的面孔,下巴处的疤痕蜿蜒至脖颈,皮肤下隐约可见蠕动的白色蛆虫。
趁热吃。沙哑的声音混着水流声,外卖员抬起手,掌心躺着个血肉模糊的东西,仔细看竟是半枚人类的指甲,甲床上还连着淡粉色的皮肉。
林默转身就跑,却发现楼梯间的灯全部熄灭了。黑暗中,他撞在墙上,指尖摸到凹凸不平的刻痕——是用指甲在墙皮上划出的字迹,歪歪扭扭的饿字密密麻麻,覆盖了整面墙壁,有些笔画里还渗着暗红的血迹,像是刚刻上去不久。
手机在裤兜深处震动,这次是视频通话请求,来电显示是老陈砂锅。林默颤抖着接通,屏幕里出现一个昏暗的厨房,生锈的铁锅在灶台上翻滚,锅里漂浮着大量白色的碎骨,还有几缕灰黑色的头发。镜头突然拉近,他看见锅沿搭着半截手腕,皮肤焦黑,手腕内侧有一道淡红色的疤痕,正是外卖员露出的那道。
视频突然中断,楼道里的灯亮了。林默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腕,突然发现内侧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淡红色的印记,形状与外卖员的疤痕一模一样。口袋里的订单短信再次响起,他麻木地掏出手机,只见最新的订单备注栏写着：
这次多放点香菜,你的指甲盖,记得磨碎了放汤里。
远处传来救护车的鸣笛,楼下的铁门哐当打开。林默扶着墙往下看,看见穿白大褂的医护人员抬着担架冲进楼道,担架上躺着的人浑身裹着黑色雨衣,露出的右手无名指——指甲盖不翼而飞。
手机屏幕再次亮起,是美团App的消息推送：
亲爱的用户,您的预付费账户已扣除300元,用于支付未来三次订单费用。感谢您选择老陈砂锅,我们的宗旨是：让每一口汤,都充满家的味道。
林默盯着手机,突然想起第一次点这家外卖时,那个异常低廉的价格——38元一份的酸菜白肉砂锅,还包含满减优惠。当时他以为是新店促销,却没注意到付款方式里默认勾选了预付费自动续费,而合同条款的最后一条写着：
若用户连续七日订购本店餐品,将视为自愿加入'食材共享计划',详细条款请参考《红棉巷44号居民公约》。
窗外传来乌鸦的嘶鸣,他望向对面的楼道,发现所有住户的窗户都黑着,只有三楼拐角的储藏室亮着灯。透过积灰的玻璃,能看见一个穿黑色雨衣的人影正在摆弄什么,旁边的桌子上摆着一排透明的塑料盒,里面装着不同大小的碎骨片,其中一个盒子上贴着标签：4月18日,林默,无名指指甲。
胃里突然翻涌,林默冲进洗手间,对着马桶剧烈呕吐。吐出来的除了未消化的碎骨,还有几缕灰黑色的头发,缠绕在马桶内壁,形成一个扭曲的44形状。镜子里,他看见自己的眼睛下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淡红色的印记,像是被火烧灼过的痕迹,而背后的浴帘,正被某种力量缓缓掀开......
第二章：送餐倒计时
马桶里的水在凌晨三点突然逆流。
林默盯着翻涌的水面,看见自己扭曲的倒影中,浴帘后伸出半只焦黑的手,指甲缝里卡着半片碎骨。他猛地转身,浴帘被风掀起一角,露出瓷砖上蜿蜒的水痕——是个箭头,直指储物柜最下层。
储物柜深处躺着个布满灰尘的铁盒,是苏晴生前最爱的饼干罐。打开的瞬间,几张烧焦的纸片飘落,其中一张新闻剪报边角还燃着幽蓝的火焰：红棉巷44号火灾幸存者口述：厨房地下有冷库,铁架子上摆着...啪嗒,火焰熄灭,剩下的文字被烧得残缺不全,唯有陈德全三个字清晰如刀刻。
手机在掌心震动,匿名短信再次发来：72小时,从你收下第七份外卖开始。
屏幕亮度突然调至最高,照见镜子里林默的右眼下方,那道淡红色的灼痕正在缓慢延伸,像条细小的蜈蚣爬向耳后。他想起昨夜在楼道看见的外卖员,那半张焦黑的脸上,同样位置有片指甲盖大小的皮肤外翻,露出底下蠕动的蛆虫。
凌晨五点,暴雨砸在防盗网上。林默撑着伞站在红棉巷尽头,眼前的断墙残垣被爬山虎覆盖,歪斜的木牌上,44号三个数字被人用红漆涂了又涂,最终变成一团模糊的血痂。十年前的火灾将这里烧成孤岛,焦黑的梁柱间,隐约能看见老陈砂锅的广告牌残骸,砂锅图案上的汤汁,细看竟是暗红色的漩涡。
警戒线后传来脚步声,穿橙色雨衣的环卫工正用高压水枪冲洗地面,水流冲开落叶,露出砖缝里嵌着的指甲盖——灰黑色,边缘焦卷,和他昨晚吐出的那片一模一样。
小伙子,这地儿邪乎。环卫工突然凑近,口罩遮住半张脸,只露出左眼下方的老年斑,十年前火灭了三天,还有人听见地下室传来剁肉声。消防队长下来查,结果疯了,见人就说铁架子上挂着二十七个胃,每个胃里都装着...
水枪突然失控,高压水流冲断了他的话。林默后退半步,看见水流在焦墙上冲出一道凹槽,里面嵌着半块烧黑的木牌,勉强辨认出食材现杀会员专享几个字。木牌下方,用指甲刻着密密麻麻的饿字,最新的一道刻痕里,渗出的血珠还未凝固。
手机导航突然报错,地图上红棉巷44号的位置正在不断闪烁,最终变成一个黑色的骷髅头图标。林默打开美团订单记录,发现从第一次下单开始,每周三的23:30都会自动生成一笔预付费订单,收款人账户显示为红棉巷物业管理处,而账户注册地址,正是他现在站着的废墟。
雨幕中出现一个黑色身影。穿雨衣的外卖员正沿着巷口走来,怀里抱着个白色外卖袋,兜帽下的下巴处,焦黑的皮肤裂开一道口子,露出底下泛青的肌肉。林默迅速躲进废弃的自行车棚,看着对方在44号废墟前停下,从雨衣内袋掏出把生锈的钥匙,插入墙面某处凸起的砖缝。
咔嗒,石墙发出闷响,露出半人高的洞口。外卖员弯腰钻进去的瞬间,雨衣下摆甩出的水珠落在地上,竟形成了72两个数字。林默数着心跳等了三分钟,正要靠近洞口,裤兜的手机突然震动,是苏晴的号码发来的定位——就在他正前方的废墟地下。
洞口内飘出浓郁的肉香,混着腐尸的甜腥。林默打开手机手电筒,顺着潮湿的石阶往下走,墙面上每隔五步就嵌着个灯泡,玻璃罩里凝固着暗褐色的液体,像是被烤干的血迹。台阶尽头是扇铁门,门缝里渗出微光,映出墙上用猪油写的字：会员需贡献等价食材,方可永久续餐。
推开门的瞬间,腐臭味扑面而来。地下室中央摆着张铁桌,上面散落着几本烧焦的账本,最新一页用红笔写着一些奇怪的记录,似乎和林默有关,还提到了一些未知名的‘剩余物品’。账本旁边是个玻璃罐,里面泡着几个小小的东西,排列整齐,最底层那个上面,隐约能看到两个模糊的字迹。
手机在掌心发烫,倒计时界面突然跳出：71:59:59。林默的视线扫过墙角的冰柜,柜门虚掩着,露出半截穿黑色雨衣的胳膊。他屏住呼吸靠近冰柜里放着二十七个塑料盒,每个盒子都贴着标签,上面的字迹透着一股神秘气息。标着
陈德全
的盒子里,物件被一层黑布遮盖,隐隐散发出古怪的气息,周围似乎萦绕着莫名的神秘力量。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臂,皮肤表面浮现出奇异的纹路,右眼下方的痕迹逐渐延伸,让他的神情看起来愈发神秘莫测。
背后传来铁门关闭的声响。他转身时,看见外卖员正站在阴影里,雨衣拉链已经拉开,露出焦黑的胸膛,皮肤下凸起的蛆虫正沿着肋骨排列成还差三次的字样。
您的倒计时开始了。沙哑的声音带着笑意,外卖员抬起手,掌心躺着部碎裂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苏晴的最后一条未发出消息：阿默,他们把人关在地下室,用搅拌机做汤,我的采访录音在...
话尾被电流声打断,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播放出一段嘈杂的录音：
......红棉巷44号表面是群租房,实际是地下器官交易中转站,他们把受害者做成砂锅食材,会员费就是购买者的器官抵押......老陈砂锅的老板就是火灾中失踪的陈德全,他根本没......
录音戛然而止,外卖员的胸口突然裂开,数条蛆虫爬出来,在地面拼出苏晴在冷库四个血字。林默后退时撞翻了铁桌,账本散落一地,他捡起最底层的泛黄纸张,看见上面贴着张旧照片——二十年前的陈德全站在砂锅店前,旁边站着个穿校服的女孩,手腕内侧有道淡红色的疤痕,正是他现在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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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计时跳到71:55:00时,地下室天花板开始渗水。林默抬头,看见水渍在水泥面上晕出人脸的轮廓,长发垂落,遮住半张烧焦的脸——那是苏晴车祸前的模样,左眼角的泪痣此刻正在滴血。
阿默,快跑！
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林默下意识冲向铁门,却发现来时的台阶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向下延伸的螺旋楼梯。手机手电筒的光扫过墙面,他看见每块砖上都刻着订单编号,最新的那个编号下,刻着林默,4月21日,取脑。
冰柜突然发出巨响,所有柜门同时弹开。二十七个穿黑色雨衣的人影从里面坐起,他们摘下口罩,露出焦黑的面孔,每个人的下巴处都有相同的疤痕——正是这些天给林默送餐的外卖员们,此刻他们整齐地转头,异口同声道：
趁热吃。
林默转身撞开另一扇门,发现自己来到红棉小区的地下车库。潮湿的空气中漂浮着白色的外卖袋,每个袋子上都印着老陈砂锅的logo,封口处的便利贴上写着不同的死亡倒计时：有的剩3小时,有的剩17小时,最近的一个袋子躺在他脚边,便利贴上的数字是71:40:00,收件人姓名栏写着林默。
手机突然收到美团推送,这次是条图文消息,配图是红棉巷44号地下室的全景,二十七个铁架子上挂着不同的人体器官,每个器官下方都标着对应的美团订单号。文字说明写着：恭喜您成为黄金会员,剩余三次订单将享受'活体食材现取现制'服务,点击确认即可解锁专属菜单。
确认按钮是红色的,形状像个张开的嘴巴。林默的手指正要划过屏幕,突然听见车库深处传来婴儿车的声响。吱呀吱呀的声音由远及近,黑暗中浮现出一辆锈迹斑斑的婴儿车,里面堆满了碎骨片,最上面放着半张烧焦的纸片,正是苏晴生前常戴的银色手链——那是去年情人节他送的礼物,手链内侧刻着两人的名字缩写。
倒计时跳到71:30:00时,车库顶部的消防喷淋突然启动,喷出的不是水,而是温热的汤汁。林默感觉有东西滴进眼睛,剧痛中他看见地面的汤汁正在汇聚成苏晴的身影,她的嘴巴大张着,里面塞满了碎骨片,含糊不清地重复着：
三次...三次订单...他们要拿你的器官...抵我的会员费...
剧痛让林默跪倒在地,他摸向口袋,发现那枚从外卖里吃出的碎骨片不知何时回到了掌心,此刻正在他的皮肤上刻下新的痕迹——是个倒计时的数字,71:29:59。
当他再次抬头,发现婴儿车已经来到面前,车把手上缠着半缕灰黑色的头发,正是他昨晚从下水道捞出的那种。头发末端系着张纸条,上面是苏晴的字迹：
他们用火灾死者的怨灵送外卖,每个外卖员都是半截身子埋在废墟里的鬼魂,而你点的不是砂锅,是...是用活人熬的汤！
纸条在汤汁中融化,露出底下的血字：你的预付费订单,其实是用我们的命续的费！
车库深处传来铁门开启的声响,穿黑色雨衣的人群正沿着通道走来,他们的脚步在积水里溅起水花,每走一步,林默手腕上的疤痕就加深一分。最前面的外卖员举起手机,屏幕上显示着美团的结算页面,订单金额处写着：300元（含三次人体器官配送费）,备注栏：食材需新鲜现取,优先摘取眼部器官。
倒计时跳到71:25:00,林默突然想起苏晴去世那天,她的采访本里夹着张收据,付款方正是老陈砂锅会员中心,金额300元,备注写着：角膜预订金。而现在,他手腕上的疤痕,正和收据上的财务章印记一模一样。
汤汁已经漫过脚踝,林默感觉有无数细小的爪子在抓挠他的小腿,低头看见水下漂着无数半透明的蛆虫,每个蛆虫体内都嵌着订单编号——那是他这半年来所有点过的外卖记录。
当第一个外卖员走到他面前,举起手中的金属夹子时,林默突然听见头顶传来警笛声。车库天花板的灯光亮起,他看见刚才的一切突然消失,潮湿的地面上只有他自己的脚印,以及那张写着苏晴在冷库的血字纸条,正在被雨水渐渐冲淡。
手机震动,这次是条来自110的短信：接到红棉巷居民报警,称地下车库有异常声响。请立即离开危险区域,我们已定位你的位置。
倒计时显示71:20:00,林默踉跄着往出口跑,路过消防栓时,看见玻璃上倒映着他的身后——那个穿黑色雨衣的外卖员正站在阴影里,慢慢摘下口罩,露出整张焦黑的面孔,左眼角有颗正在渗血的泪痣,和苏晴生前的位置一模一样。
出口处的铁门突然关闭,林默转身,看见外卖员举起手机,屏幕上是美团的确认订单界面,收件人地址写着：红棉巷44号地下冷库,姓名栏是苏晴,而配送时间显示为：4月21日00:00,正是倒计时结束的时间。
第二次订单已确认。外卖员的声音不再沙哑,而是带着苏晴特有的尾音,这次,他们要取你的左眼角膜,用来给新会员续餐。
林默感觉有什么东西贴上了后颈,冰冷的指尖划过他的眼皮,低头看见自己的手臂上,不知何时浮现出一排订单编号,最新的那个编号下,标注着角膜已预订。而远处的黑暗中,二十七个穿雨衣的身影正同步举起右手,露出掌心的碎骨片——每片碎骨上,都刻着不同顾客的名字,和他们各自的倒计时。
第三章：腐食共生
消毒水的气味刺得鼻腔发疼。
林默盯着会议室的投影屏幕,PPT上的代码突然扭曲成蠕动的肉丝。坐在对面的产品经理张哥正在说话,可他的嘴巴里却卡着半片碎骨,每开合一次就发出咔嗒声,领口处渗出的淡红色液体,在白衬衫上晕成砂锅图案。
小林小林！
同事的手拍在肩上,林默猛地回神,发现自己正把钢笔笔尖戳进掌心,鲜血滴在会议记录上,晕开的痕迹竟与红棉巷44号地下室的地砖纹路一模一样。张哥的脸近在咫尺,左眼角下方不知何时多了道灼痕,和他在地下室看见的外卖员如出一辙。
你脸色很差,要不要去医院张哥递来纸巾,指尖划过林默手腕时,他清楚看见对方掌心刻着极小的订单编号——正是昨天在车库婴儿车上看见的那个。
午餐时间,微波炉里的便当刚转半圈就自动断电。林默打开盒盖,腌制的鸡胸肉突然分裂成无数小块,每块肉上都浮出淡红色的倒计时数字,最小的那块正对着他,显示70:15:00。隔壁工位的实习生小吴突然发出怪笑,转头时脖子拧成180度,嘴里含着的饭团掉在键盘上,米饭粒竟组成该换食材了五个小字。
电梯镜面映出林默苍白的脸。右眼下方的灼痕已经延伸到耳垂,皮肤表面凹凸不平,像是有活物在皮下蠕动。他摸向口袋,那块从外卖里吃出的碎骨片正在发烫,内侧的刻痕不知何时多了行小字：苏晴的会员费,用你的脾脏抵。
手机在裤兜震动,是美团发来的推送：亲爱的会员,您的专属食材已进入预处理阶段,点击查看实时监控。视频窗口自动跳转,画面里是红棉巷44号地下室,穿黑色雨衣的人影正在铁桌上切割什么,镜头拉近——那是半截人类的食指,指甲盖内侧刻着林默的工号。
下午三点,运维部突然断电。黑暗中,林默听见走廊传来剁肉声,一下接一下,频率与他的心跳完全同步。当应急灯亮起时,他看见茶水间门口站着个穿雨衣的人,兜帽下露出的下巴处,焦黑的皮肤正裂开,掉出半颗带牙套的臼齿——和苏晴生前补过的那颗一模一样。
您的脾脏预处理完成。沙哑的声音混着电流杂音,那人举起手机,屏幕上显示着苏晴的医疗记录,手术日期正是她车祸当天,手术名称栏写着：活体脾脏摘除（老陈砂锅会员专用）。
冷汗浸透衬衫,林默想起苏晴去世前一周,曾抱怨左腹隐痛,当时她开玩笑说：说不定是被人预订了器官。现在想来,她的医保记录里确实有张300元的缴费单,收款方正是红棉巷物业管理处。
下班时暴雨倾盆。地铁站的广告屏突然故障,所有画面都变成老陈砂锅的宣传图,沸腾的汤锅里漂着半张人脸,右眼下方的灼痕格外醒目。站台上的人群突然同步转头,他们的口罩下方露出焦黑的下巴,每个人的脖子上都系着外卖员的黑色雨衣腰带。
手机弹出苏晴的相册备份,自动播放的视频里,出现了她最后一次采访的片段：
红棉巷44号表面是群租房,实际是地下器官中转站。他们和外卖平台合作,用'预付费会员'锁定目标,先通过低价外卖收集生物信息——比如指甲、头发,接着用火灾死者的怨灵当外卖员,等订单满七次,就启动'食材兑换'...
画面剧烈晃动,镜头拍到地下室的铁架子,上面挂着标有苏晴,角膜的塑料袋。画外音传来男人的怒吼：你以为300元真能吃一个月砂锅那是器官抵押金！视频最后定格在苏晴惊恐的脸,她的左腕内侧,正浮现出和林默相同的淡红色疤痕。
午夜零点,家里的镜子突然布满裂痕。林默看见镜中的自己右眼腐烂,眼白里爬满蛆虫,每只蛆虫的背部都印着美团订单号。当他伸手触碰镜面,裂痕中渗出温热的汤汁,在洗手台上积成该取角膜了的字样。
冰箱发出巨响,保鲜层的灯疯狂闪烁。林默冲过去时,看见所有食材都在蠕动——鸡蛋壳上布满指甲刻痕,鸡胸肉长出灰黑色的毛发,连矿泉水瓶里的水都在形成细小的人脸,每个面孔都在重复同一个口型：趁热吃。
门铃声在倒计时跳到68:00:00时响起。
穿黑色雨衣的外卖员站在门口,这次他没戴口罩,整张脸焦黑如炭,左眼角的泪痣正在滴血,正是苏晴的模样。雨衣下露出的手臂上,皮肤翻卷着露出筋膜,筋膜上用红线缝着陈德全三个字——十年前火灾失踪的厨师,也是老陈砂锅的老板。
第二次送餐。他递过外卖袋,掌心躺着半片带血的角膜,边缘还连着视神经,您女友的会员费,还差两次食材。
林默猛地关门,后背抵着门板剧烈喘息。外卖袋掉在地上,汤汁渗出门缝,在地面蜿蜒成苏晴的签名。他听见门外传来撕胶带的声音,接着是金属摩擦的响动——外卖员正在用某种工具撬锁。
手机突然收到银行短信：您的账户已代扣300元,用于支付老陈砂锅会员费。附言：本次扣除脾脏预购金,配送时间：4月20日23:30。
倒计时显示67:59:59,林默的视线扫过客厅,发现所有家具都在渗出油脂,墙面的裂缝里伸出焦黑的手,指甲缝里卡着订餐小票。当他看向阳台,看见对面楼的每个窗户都亮着,每个窗台上都摆着老陈砂锅的外卖盒,盒盖掀开着,里面的食材正在对着他微笑。
胃里传来撕裂般的疼痛,林默冲进洗手间呕吐,这次吐出来的不再是碎骨,而是半条人的食道,食道内壁刻着密密麻麻的订单号,最新的一条是他今天中午的加餐——那时他鬼使神差地点了老陈砂锅的新品滋补牛骨汤。
镜子里的倒影突然开口,声音是苏晴和外卖员的混合体：你以为能逃掉吗每个吃满七次的顾客,最终都会成为食材。三年前我爸把我卖给陈德全当'试吃员',你的300元预付费,其实是帮我续了会员期...
呕吐过后,林默看向洗手池,发现里面有个熟悉的银色手链,那是他送给苏晴的情人节礼物,手链上沾着一些不明污渍,在灯光下隐隐勾起他的回忆。：去年冬至,苏晴说砂锅味道奇怪,其实是她尝出了自己的脾脏味道,而那时,她的会员倒计时早已开始。
门外的撬锁声停了,取而代之的是搅拌机的轰鸣。那声音从楼下传来,又像是在头顶,最后确定是从厨房的下水道传出。林默掀开地漏,看见深处闪烁着冷光,无数碎骨片正在搅拌机里翻滚,每片碎骨都刻着顾客的名字,其中最大的一片,赫然是他的工牌编号。
倒计时跳到67:30:00,冰箱突然自动开门,冷冻层里掉出个保鲜盒,里面装着半张烧焦的会员卡,持卡人姓名栏写着苏晴,会员等级：钻石,权益说明：可永久续餐,代价为贡献配偶的器官。
当林默捡起卡片,发现背面用苏晴的字迹写着：他们用火灾死者的怨灵控制外卖员,每个怨灵都附在雨衣上,而你每次收下外卖,就是在给怨灵喂食你的生物信息...
字迹最后变成一团血渍,旁边画着个砂锅,锅里浮着二十七个骷髅头。
搅拌机的声响骤然增大,厨房地板跟着微微颤动。林默看向抽油烟机,上面的油渍仿佛在光影中变幻,恍惚间好似出现一些模糊的轮廓,空气中似乎回荡着若有若无的声音,让人不寒而栗。
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段直播视频,画面来自红棉巷44号地下室。陈德全的焦黑手掌按在铁桌上,面前摆着个金属托盘,里面整齐码放着林默的体检报告、社保卡复印件,以及——苏晴的火化证明。
第三次订单即将生效。陈德全的声音从手机传出,他举起手术刀,刀刃映出林默惊恐的脸,这次我们要取你的左眼角膜,用来给新会员续餐。你知道吗你女友的角膜现在在一个老板眼里,而你的脾脏,会成为明天的招牌菜。
视频里,镜头扫过墙角的冰柜,柜门打开着,里面躺着具穿着黑色雨衣的尸体,手腕内侧的疤痕和林默一模一样——那是他三天前在车库看见的自己。
倒计时显示67:00:00,门铃再次响起,这次伴随着重物撞击门板的砰砰声。林默从猫眼望去,看见门外站着七个穿雨衣的人影,他们的雨衣上沾满新鲜血迹,每个人的胸口都印着不同的订单编号,最新的那个,正是他刚刚收到的脾脏预购单。
当第一个外卖员举起手中的金属夹,林默突然听见衣柜里传来响动。他猛地打开柜门,发现里面堆满了老陈砂锅的外卖盒,每个盒子上都贴着他的照片,标签上写着不同的器官名称和摘取日期。最顶层的盒子正在打开,露出半只焦黑的手,手心里攥着张纸条,上面是苏晴临死前的字迹：
别信他们！我没签会员协议,你的300元是被自动扣费的,他们真正的目标是...（字迹被血渍淹没）
搅拌机的轰鸣达到顶峰,林默感觉有什么东西钻进了耳朵,冰凉的触感顺着耳道向下,直达胃部。他低头看着手臂,皮肤表面出现奇怪的纹路,右眼下方的痕迹不断变化,给他增添了几分神秘又诡异的感觉。
门外的撞击声变成了抓挠声,雨衣摩擦门框的沙沙声中,混着蛆虫蠕动的悉索声。林默冲向阳台,发现楼下的街道站满了穿雨衣的人影,他们仰头望着他,每个兜帽下都闪烁着幽蓝的眼睛,那些眼睛连成一片,在雨幕中拼出72小时已过三分之一的血字。
手机在掌心爆炸般震动,美团App弹出最终警告：您的身体已进入食材预处理阶段,倒计时66:59:59后,将启动活体摘取程序。请保持家门畅通,方便外卖员收取食材。
确认按钮再次出现,这次是血色的,形状像个张开的喉咙。林默的手指不受控制地点击下去,屏幕瞬间变成黑色,只有倒计时在中央跳动,每跳一秒,他手腕上的疤痕就加深一分。
当他再次看向镜子,发现镜中的自己已经完全腐烂,右眼变成空洞的眼窝,里面爬满蛆虫,每只蛆虫的背上都印着老陈砂锅的logo。而在镜中人的身后,苏晴穿着黑色雨衣站在阴影里,左眼角的泪痣正在滴血,她的嘴角勾起,说出了和外卖员相同的台词：
趁热吃,你的角膜,马上就该下锅了。
第四章：食时茧房
暴雨在凌晨四点停了,空气里漂浮着骨灰般的细灰。
林默盯着手机里的火化证明照片,苏晴的死亡日期是2024年4月18日——和他第一次收到红棉巷44号订单的日期分秒不差。手指划过屏幕,证明右下角的钢印突然扭曲,变成老陈砂锅的logo,而姓名栏的墨水正在融化,露出底下的原名：陈苏晴。
所以她是陈德全的女儿穿灰色风衣的女人敲了敲桌面,指甲在台灯下泛着青灰色,我是苏晴的同事,周敏。她失踪前说过,红棉巷的火灾不是意外,是器官贩子销毁证据。
周敏的笔记本摊开着,夹着张泛黄的收据,付款方正是陈德全,项目栏写着眼角膜移植手术费,受体：林默。林默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想起去年体检时医生说他角膜受损,而苏晴坚持让他用了所谓的进口角膜——原来那就是她自己的。
凌晨五点,三人站在红棉巷44号废墟前。周敏举起夜视相机,镜头里的断墙突然浮现人影,二十七个穿雨衣的亡魂正沿着墙面攀爬,他们的手腕内侧都刻着相同的疤痕,像极了林默此刻正在发烫的印记。
看镜头！周敏突然对焦,屏幕里的陈德全怨灵转头,焦黑的脸上裂开笑容,露出藏在舌根下的碎骨片,上面刻着60:00:00——正是林默倒计时剩下的时间。
石阶在脚下发出呻吟,上次来时的铁门已被水泥封死,取而代之的是面渗着黑血的砖墙。林默的指尖刚触到墙面,砖缝里突然喷出热气,带着熟肉的香气,他听见墙内传来苏晴的哭声：阿默,他们在我身体里种了蛆虫,用我的子宫当搅拌机...
周敏的相机突然故障,屏幕上跳出美团界面,她的账号不知何时自动下单了老陈砂锅,地址是红棉巷44号墓室,配送时间显示为即刻。当她试图取消订单,手指突然不受控制地点击确认,相机里弹出直播画面：陈德全的焦黑手掌正在切割她的手腕,鲜血滴在订单备注栏：记者的舌头,适合做酸辣粉。
快跑！林默拽着周敏冲向巷口,却发现来时的路已消失,四周的建筑正在向内收缩,形成个混凝土茧房。墙面渗出的黑血开始凝结,化作无数订餐小票,每张票上的收件人都是他们两人,配送时间从60:00:00开始,每秒减少一分钟。
茧房中央升起铁台,上面摆着二十七个砂锅,每个砂锅都刻着不同年份的火灾日期。林默认出其中一个刻着2015.4.18,正是苏晴出生的年份——原来她根本不是1998年生人,而是陈德全用受害者基因培育的食材储备体。
周敏突然惨叫,她的风衣下露出半截手臂,皮肤正在变成焦黑色,指甲缝里卡着订餐小票的残页。林默看见她的相机掉在地上,镜头里映出自己的后背——不知何时,他的衬衫已被血浸透,背后纹着巨大的砂锅图案,汤锅里浮着二十七个头颅,最中央的正是苏晴。
时间到了。沙哑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茧房顶部降下钢索,吊着穿黑色雨衣的陈德全怨灵。他的腹部裂开,露出里面的搅拌机,刀片上还挂着周敏的头发,该取角膜了,顺便把记者的舌头也摘了,新会员喜欢酸辣味。
周敏的相机突然恢复,镜头对准茧房深处的冷库。铁门缓缓打开,里面躺着排金属抽屉,每个抽屉上贴着名字：林默、周敏、张哥、小吴...当编号07的抽屉自动弹开,林默看见里面躺着具新鲜的尸体,手腕内侧的疤痕和他一模一样——那是三天后的自己,左眼角膜已被摘除。
倒计时跳到55:00:00,墙面突然裂开,露出通向地下室的血洞。苏晴的声音从深处传来：阿默,他们用我的卵子培育新食材,你的精子被存在3号冰柜...
话音未落,传来肉体被搅拌的巨响,混着她断断续续的尖叫：我的子宫...正在煮你的脾脏...
林默冲进血洞,周敏被钢索拖向搅拌机。地下室的铁桌上摆着份《会员升级协议》,甲方是红棉巷亡灵餐饮有限公司,乙方签名栏是林默的指纹——那是他第一次点外卖时,被强制勾选的条款。协议第十条写着：若会员提供配偶作为食材,可永久免除配送费。
你以为300元是餐费陈德全的怨灵掐住陈德全的身影逼近林默,周围弥漫着诡异的气息,那是你女友的孵化成本。十年前那场变故,造就了这里不寻常的一切,而你的命运,也早已被卷入其中。
周敏的相机摔在地上,录像功能仍在运行。林默看见镜头里,冷库的07号抽屉突然动了,三天后的自己坐起身,眼中闪烁着幽蓝的光,那是外卖员怨灵特有的颜色。而他的右手握着把手术刀,刀刃上刻着：取角膜时间：4月20日23:59。
倒计时跳到50:00:00,地下室的天花板开始掉落碎骨。林默被陈德全按在铁桌上,看见对方胸口的蛆虫正在拼出苏晴已孵化的血字。当怨灵举起手术刀,他突然发现刀刃映出的不是自己,而是苏晴的脸——她的左眼角空无一物,眼窝里爬满正在计数的蛆虫。
阿默！
苏晴的声音从冷库传来。林默挣脱束缚,看见她从18号抽屉爬出,全身覆盖着半透明的茧衣,腹部高高隆起,里面有东西在蠕动。她的右手还连着输液管,标签上写着林默脾脏培育液,而左腕内侧的疤痕,此刻已变成老陈砂锅的logo。
他们用我的身体当培养皿...苏晴的茧衣裂开,里面显现出一个奇异的物体,散发着神秘的气息,每个会员都和这神秘的过程有关,你第一次点外卖,就已经踏入了这个未知的世界...
周敏的惨叫戛然而止。搅拌机停止转动,陈德全的怨灵举起个玻璃罐,里面装着周敏的舌头,舌尖上还沾着她没说完的话：消防栓里...有...
林默冲向消防栓,砸开玻璃的瞬间,水流中冲出个防水U盘——是苏晴生前的采访录像。视频里,陈德全对着镜头冷笑：红棉巷的地基是用骨灰浇筑的,每个订单都是一次播种,当顾客吃满七次,就会成为新的肥料。
画面切换到冷库,无数抽屉里躺着不同阶段的食材人类,他们的手腕上都戴着美团手环,显示着各自的倒计时。
倒计时跳到45:00:00,茧房突然震动,所有墙面开始融化,露出外面的红棉小区。林默看见自家阳台站着个穿雨衣的人影,正在用他的手机下单,订单地址是红棉巷44号墓室,收件人姓名是林默,配送时间：4月21日00:00。
该结束了。苏晴的茧衣完全脱落,她的身体开始透明化,能看见内脏里漂浮的订单小票,我的真实身份是陈德全的实验体,你的300元预付费,其实是激活我体内的孵化程序。现在倒计时归零,我们都会变成新的外卖员...
陈德全的怨灵突然发出尖啸,他的身体开始崩解,露出里面缠绕的钢索——那是红棉巷火灾时的脚手架,每根钢索上都刻着受害者的名字。钢索突然收紧,将怨灵绞成碎肉,碎肉掉进砂锅,瞬间煮成沸腾的汤。
最后一次提醒。美团推送自动跳出,附带苏晴的活体检测报告,您的角膜和脾脏已成熟,将于23:59由编号07外卖员收取。该外卖员由您的基因培育而成,具备您的记忆和外貌,确保食材收取过程零误差。
林默看向冷库,07号抽屉的自己已经穿上黑色雨衣,正对着他微笑,右眼下方的灼痕刚好形成44的形状。当这个新外卖员举起手机,屏幕上显示着美团的确认界面,备注栏写着：食材验收后,您将成为红棉巷第28号怨灵,负责2025年4月后的订单配送。
苏晴的透明身体开始融入墙面,她的手掌按在林默手腕的疤痕上,轻声说：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约会吗你点了老陈砂锅,其实那时候,你的基因就被采集了。所有的相遇,都是他们培育计划的一部分...
倒计时跳到40:00:00,茧房彻底坍塌,露出红棉巷的真实面貌——根本没有38号以后的门牌号,整个小区都是建在44号废墟上的孵化场,每扇窗户里透出的光,都是培养箱的冷白光。
林默的手机掉进碎骨堆,屏幕亮起,是条来自未来的短信：
4月21日00:05,您配送的第一单已完成,顾客反馈：角膜汤味道鲜美,期待下次脾脏配送。附言：别忘了对顾客说'趁热吃',这是我们的职业操守。
当他抬头,发现周敏的尸体不知何时站在面前,她的脖子上缠着美团工牌,上面写着见习外卖员,编号27。而远处的废墟中,二十七个穿雨衣的身影正缓缓站起,他们的手腕内侧都闪烁着蓝光,那是订单接收的提示灯。
冷库方向传来铁门开启的声响,07号林默推着金属推车走来,推车上放着个保温箱,箱体上印着老陈砂锅的新logo——一个正在喝汤的骷髅头,汤勺上刻着倒计时数字。保温箱打开的瞬间,浓郁的肉香扑面而来,混着苏晴最后残留的香水味。
您的订单已送达。新外卖员的声音和他一模一样,嘴角勾起机械的微笑,根据会员协议,您现在需要签署《怨灵入职合同》,从此负责红棉巷片区的午夜配送。请记住：永远要说'趁热吃',永远要在超时二十分钟后送达,因为——
他掀开保温箱,里面躺着林默的体检报告,以及刚摘下的右眼角膜,角膜上用血丝写着后半句：超时的二十分钟,是留给顾客品尝自己器官的时间。
倒计时归零的瞬间,林默感觉有什么东西钻进了后颈。他摸向那里,触到一片焦黑的皮肤,和陈德全怨灵的一模一样。而在意识的最后一刻,他看见冷库的18号抽屉再次打开,里面躺着个正在孵化的婴儿,手腕内侧的疤痕,正是他第一次点外卖时的订单编号。
第五章：食材终章
保温箱的锁扣在午夜十二点准时弹开。
林默盯着里面的右眼角膜,透明组织上的血丝正组成新的订单编号。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摸向雨衣口袋,那里躺着《怨灵入职合同》,签署栏的指纹是他三天前的——现在的他,指尖皮肤焦黑,指纹已被高温灼平,只剩下老陈砂锅的logo烙印。
第一单,红棉巷38号。耳麦里传来机械女声,顾客要求食材现摘现送,配送超时不得超过二十分钟。
楼道声控灯在他经过时全部爆裂,黑暗中,林默看见自己的影子分裂成两个,其中一个推着金属推车,车上的搅拌机正在空转,刀片上卡着半片指甲——和他第一次吃出的碎骨片一模一样。
38号门前的脚垫下,压着七张泛黄的订餐小票,最新一张的收件人姓名是林默,配送时间显示为4月21日00:00。他举起右手,焦黑的指节叩响铁门,沙哑的声音脱口而出：您的外卖到了,趁热吃。
门内传来婴儿的啼哭。开门的女人穿着月子服,左眼蒙着纱布,看见保温箱的瞬间,她的瞳孔收缩成订单编号的形状：我的角膜终于到了
揭开纱布,眼窝里伸出细小的肉芽,直接卷走箱中的角膜,咀嚼声中混着美团评价的提示音：五星好评,角膜汤很新鲜。
林默转身时,发现走廊尽头的墙面上,新刻了二十八个饿字,最后一个的笔画里渗着他的血。耳麦再次响起：检测到您的脾脏成熟度87%,请于23:30前返回食材处理工厂。
暴雨在凌晨三点冲刷着城市。林默跟着导航来到城郊的废弃面粉厂,生锈的铁门上方,老陈砂锅食材基地的木牌在风中摇晃,牌面背后用指甲刻着：第28号怨灵,请走员工通道。
地下室的不锈钢门自动开启,腐臭味扑面而来。三十台机器同时运作,发出奇异的声响,仿佛在演奏一首神秘的曲子。林默看到输送带上摆放着一些神秘的物品,被层层遮盖,只透出古怪的气息。最前方的传送带上,躺着一个身影,身上覆盖着神秘的纹路,周围的一切都透着一股神秘莫测的氛围。
欢迎回家,第28号。陈德全的怨灵从搅拌机后走出,他的身体已完全机械化,胸腔里嵌着台美团终端,屏幕上闪烁着27个未完成订单,你的脾脏将供应给VIP客户,记得在摘取前让顾客签署《自愿食材协议》——就像你第一次点外卖时那样。
墙角的铁笼里传来响动,林默看见周敏被锁在最下层,她的舌头被接上搅拌机的控制线路,每发出一声呻吟,就有一台搅拌机加速转动。笼子上方的电子屏显示着她的倒计时：00:15:00,配送内容：记者的声带,用途：砂锅汤底增鲜。
等等！林默的手按在脾脏储藏柜上,焦黑的皮肤与柜体发出电流声,我要看看食材储备库。
推开锈迹斑斑的铁门,上千个玻璃罐在冷光中闪烁。每个罐子里都泡着不同阶段的胚胎,手腕内侧的疤痕正在形成订单编号。林默在第2025号罐前停下,里面的胎儿睁开眼睛,瞳孔是美团App的加载图标,而胎儿的腹部,正浮现出他和苏晴的脸——原来所有的顾客,都是陈德全用火灾死者基因培育的食材容器。
1995年那场火,烧的不是群租房,是我的初代培育基地。陈德全的机械声从身后传来,二十七个死者的基因,培育出你们这批‘可食用人类’。你以为苏晴是你女友她是第18号容器,专门负责采集你的生物信息。
周敏的倒计时跳到00:00:00,最近的搅拌机突然转向她的笼子。林默冲过去时,看见她的声带已被取出,放在印着老陈砂锅新品：金嗓子喉宝汤的餐盒里。笼子底部的凹槽里,堆着二十七个工牌,最新的那个写着林默,食材配送员,编号28。
该取你的脾脏了。陈德全的机械臂卡住林默的脖子,终端屏幕上弹出《最终配送协议》,签署后,你将永久成为红棉巷的守墓人,每单配送超时二十分钟——那是顾客消化自己器官的时间。
林默的视线扫过储备库,发现第07号罐里泡着的,正是三天前的自己,手腕上的疤痕还未完全成型。他突然想起苏晴最后说的话：所有的相遇,都是培育计划的一部分。
原来他爱上的,从来都是为他定制的食材采集器。
机械臂的刀片抵住他的肋骨,林默的指尖触到口袋里的U盘——周敏临死前塞给他的,里面存着红棉巷的地基设计图。图纸显示,地下室正下方是当年的火灾废墟,二十七个骨灰坛埋在混凝土里,每个坛子上都刻着美团的LOGO。
超时二十分钟,是因为骨灰坛需要吸收顾客的恐惧。陈德全的终端突然报错,屏幕上闪过苏晴的脸,你以为她死了她的子宫正在培育你的下一代食材,编号29号,预计2026年4月18日孵化。
刀片划破皮肤的瞬间,林默按下U盘的播放键。消防警报声突然响起,地下室的喷淋系统喷出汽油——那是周敏相机里没说完的线索,红棉巷的消防管道里,永远储备着助燃剂。
当年你用火烧死二十七个试验品,现在换我烧了你的培育场！林默将U盘砸向搅拌机的电机,
sparks飞溅中,汽油迅速蔓延。陈德全的机械臂卡住不动,终端屏幕上的27个订单同时超时,每个订单备注栏都在重复：食材已变质,请焚烧处理。
储备库的玻璃罐逐个爆裂,胚胎的哭声与搅拌机的轰鸣交织。林默抱起周敏的尸体冲向紧急出口,却发现所有通道都已封闭,墙面渗出的不再是黑血,而是当年火灾的骨灰——二十七个怨灵从骨灰中站起,他们的雨衣上印着投诉差评超时等字样,正是这些年来顾客对外卖员的诅咒。
我们被困在超时的二十分钟里,永远送不到的外卖,其实是我们自己的尸体。第一个怨灵掀开雨衣,露出底下的焦尸,手腕内侧刻着2015.4.18,陈苏晴,角膜——原来苏晴根本不是陈德全的女儿,她就是当年第一个被培育的试验品。
汽油在脚下燃烧,林默看见陈德全的机械身体正在融化,露出里面缠绕的骨灰坛。他扯下墙上的煤气罐,用打火机点燃导气管：这次超时,是永远的差评！
爆炸声在凌晨四点响起。面粉厂的废墟上,消防队员在灰烬中发现二十八个焦黑的雨衣残片,每个残片上都印着老陈砂锅的logo。唯一的幸存者是个匿名男子,他的手腕内侧有新鲜的灼痕,形状像个未完成的饿字。
三个月后的秋分,红棉小区的公告栏贴出新通知：老陈砂锅重新开业,首单38元,含满减优惠。
深夜十二点,28岁的程序员王浩盯着手机屏幕,犹豫着按下下单键。地址栏自动填充为红棉巷44号,他没注意到,订单备注栏用全角符号写着：多放香菜,汤要滚烫,顺便把我的指甲盖磨碎了放进去——就像上次那个叫林默的顾客那样。
楼道的声控灯突然熄灭。王浩听见楼下传来拖沓的脚步声,湿鞋拖行的声音停在门前,门锁传来咔嗒一声轻响。他透过猫眼望去,看见穿黑色雨衣的外卖员正抬头看向上方,兜帽阴影里,右眼下方的灼痕清晰可见,那是个完整的44形状。
您的外卖到了。沙哑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趁热吃。
塑料袋递进来的瞬间,王浩看见外卖员手腕内侧的疤痕,正是他刚刚下单时自动生成的订单编号。餐盒还在发烫,掀开盖子的瞬间,浓郁的肉香扑面而来,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味——那是人类指甲盖被磨碎后,融入高汤的独特香气。
城市的另一端,某小区保安在自行车棚发现半具流浪猫的尸体,腹腔被剖开,内脏像是被某种锋利工具切割过。现场没留下任何血迹,但在车轮印里,保安捡到半片碎骨片,内侧刻着极小的字：2025年10月23日,王浩,无名指指甲。
而在红棉巷的废墟下,二十八个骨灰坛正在震动,每个坛子内侧都刻着新的订单编号。最中央的坛子里,漂浮着半张烧焦的美团工牌,上面的照片已经模糊,但编号清晰可见：28,林默,食材配送员。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