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初遇交锋
清晨七点,云栖度假村项目部的临时办公室还空无一人。苏瑾刷开门禁,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她特意提前半小时到达,为了在重要会议前再检查一遍方案。
九月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为她的栗色长发镀上一层金边。苏瑾放下公文包,取出笔记本电脑和精心装订的设计方案,指尖在烫金封面上轻轻摩挲。这是她创立的素简设计工作室成立两年来接到的最大项目,预算高达八千万。
一定要完美。她自言自语地翻开方案,忽然听见走廊传来脚步声。
门被推开,五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走了进来。为首的男人身材挺拔,黑色西装剪裁精良,衬得肩膀线条格外分明。他正低头翻阅文件,浓密的眉微微蹙起,高挺的鼻梁在侧脸投下一道阴影。
苏瑾瞬间认出了他——程墨,程氏集团最年轻的项目总监,建筑界新锐,以严苛到近乎偏执的专业要求闻名。
程总监,这位是素简设计的苏瑾总监。项目部经理李诚介绍道。
程墨抬起头,锐利的目光像扫描仪般掠过苏瑾。他的眼睛在阳光下呈现出一种独特的深灰色,像是暴风雨前的天空。
提前到了很好。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感,我们开始吧。
会议桌旁,苏瑾打开投影仪。她的3D效果图在屏幕上展开——错落的别墅群沿着山势蜿蜒而下,巨大的弧形屋顶如同展翅的飞鸟,与周围自然环境完美融合。
我们的设计理念是'天人合一',所有建筑都遵循地形...苏瑾的讲解被程墨突然举起的手打断。
他站起身,走近屏幕指着中央的主楼：这个曲面设计太理想化,钢构支撑点在哪里他的钢笔尖重重戳在图纸某处,留下一道细小的划痕。
苏瑾握紧了手中的钢笔——那是父亲送她的大学毕业礼物,笔身刻着细密的竹纹。她调出平板电脑中的结构计算数据：所有曲面都经过BIM模拟,这是应力分析图...
程墨接过平板,两人的手指在屏幕上不经意相触。苏瑾像被烫到般迅速缩回手,而程墨的表情没有丝毫波动。
数据不够详细。他将平板放回桌上,而且你的环保材料方案会增加15%成本,投资方不会同意。
会议持续了整整三个小时。程墨的团队轮番提出质疑,从排水系统到节能指标,每个细节都不放过。苏瑾感到后背渗出细密的汗珠,但她始终保持着专业微笑,一一回应所有问题。
最后一点,程墨翻到景观设计那页,为什么要砍掉三棵百年香樟
根据勘测,它们的根系已经...苏瑾的话再次被打断。
改设计,不要动树。程墨合上文件,香樟是这里的守护神,村民不会同意。
苏瑾的钢笔在激烈讨论中滚落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程墨弯腰捡起,在递还时突然停顿——他注意到了笔帽上刻着的四个小字：素心守墨。
有意思的格言。他意味深长地说。
苏瑾接过钢笔,指尖微微发颤：只是个人喜好。
会议结束时已过中午,程墨带着团队匆匆离去,留下苏瑾一人在会议室整理资料。李诚走过来,递给她一杯咖啡：别介意,程总监对谁都这样。上次他把集团副总的设计方案当场撕了。
苏瑾勉强笑了笑,低头发现自己的方案被程墨用红笔密密麻麻写满了批注。让她惊讶的是,那些看似尖锐的批评下,隐藏着极具建设性的修改建议。
她轻轻抚摸那些字迹,忽然注意到最后一页空白处画着一个小小的笑脸,旁边写着：创意不错,细化它。
窗外,程墨正走向停车场。阳光照在他的背影上,苏瑾恍惚想起七年前,在T大建筑系走廊里,那个总是独自一人抱着图纸的高年级学长。
第2章：旧识新知
凌晨一点十五分,云栖度假村项目部三楼只剩下一个窗口还亮着灯。
苏瑾揉了揉酸胀的眼睛,将第七版修改方案保存。电脑屏幕的蓝光在黑暗中格外刺眼,她伸手去摸咖啡杯,却发现早已见底。窗外的树影在风中摇曳,投射在墙上的影子如同张牙舞爪的怪物。
再坚持一会儿。她对自己说,声音在空荡荡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桌上摊开的是程墨团队今天提出的四十七处修改意见。苏瑾不得不承认,尽管那位程总监态度强硬得令人恼火,但他的专业眼光确实毒辣——每一处批注都直指要害。她翻开参考书寻找某个结构节点的解决方案,却不小心碰倒了旁边的文件夹。
一本棕褐色相册从文件夹中滑落,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摊开的页面上是T大建筑系毕业典礼的照片。苏瑾弯腰捡起,指尖轻轻抚过那些年轻的笑脸。她的目光不自觉地停留在照片一角——那是当年的优秀毕业生代表,站在领奖台上的高挑身影,眉目如刀刻般分明。
程墨...苏瑾轻声念出这个名字,心脏突然漏跳一拍。
七年前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大学图书馆的午后阳光,那个总是坐在靠窗位置的学长,她每次偶然选择相邻座位时剧烈的心跳声。直到毕业,她都没勇气和他说上一句话。
你也是T大毕业
低沉的男声突然在身后响起,苏瑾吓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她猛地合上相册转身,看到程墨站在门口,手里抱着一叠文件。
程总监！您...您怎么在这苏瑾感觉脸颊发烫,慌忙将相册塞进抽屉。
程墨走进办公室,将文件放在她桌上：上海那边的会议提前结束了,我想着把材料直接拿给你。他的目光落在那个露出一角的相册上,那是2015届的毕业相册
苏瑾点点头,喉咙突然发紧。
我也是那一届的。程墨的语气罕见地带上了一丝温度,建筑系。
我知道。话一出口苏瑾就后悔了,急忙补充,我是说,我看过您的简历。室内设计系,苏瑾。她伸出手,试图表现得专业些。
程墨握住她的手,掌心温暖干燥：程墨。他顿了顿,你的名字很耳熟。
一道闪电突然划破夜空,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雷声。苏瑾浑身一颤,手中的笔掉在了地上。她从小就怕打雷,这个弱点连工作室的同事都不知道。
程墨弯腰捡起笔,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要下雨了。又一声雷鸣,苏瑾不自觉地缩了缩肩膀。程墨看了看手表,反正都这个点了,不如我们讨论一下材料选择我有些想法。
苏瑾惊讶地抬头,程墨已经拉过椅子坐在她对面,翻开材料样本册开始讲解。他的声音平稳低沉,奇妙地中和了雷声带来的不安。
暴雨倾盆而下,敲打着玻璃窗。程墨的讲解从大理石选材延伸到结构承重计算,苏瑾渐渐放松下来,甚至开始反驳他的几个观点。两人争论得激烈时,她完全忘记了外面的雷雨。
你看这里,苏瑾指着书中的一段话,克里斯托弗·亚历山大说过,建筑应该像自然生长出来的一样,这正是我曲面设计的理念！
程墨挑眉：你读《建筑的永恒之道》
当然！这是我最...等等,你也知道这本书苏瑾睁大眼睛。
程墨的嘴角微微上扬：我毕业论文就引用了它。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一本边角磨损的英文原版,这是我的圣经。
苏瑾忍不住笑了：我的在办公室书架上,已经被翻烂了。
两人突然陷入一种奇妙的沉默,窗外的雨声成了唯一的背景音。程墨的目光落在苏瑾的钢笔上——此刻它正躺在两人之间的桌面上,素心守墨四个字清晰可见。
这支笔...程墨刚开口,一道特别响亮的雷声炸开,整栋楼的灯光突然熄灭。
啊！苏瑾惊叫一声,黑暗中她感到自己的手被一只温暖的大手握住。
别怕,只是停电。程墨的声音近在咫尺,手机有电吗
苏瑾颤抖着摸出手机,点亮闪光灯。昏黄的光线下,她看到程墨的脸离自己只有几十厘米,那双深灰色的眼睛里映着微弱的光,竟带着一丝她从未见过的柔和。
谢谢。她小声说,却没有抽回自己的手。
程墨也没有放开的意思：我记得你了。
什么
T大图书馆,你总是坐在靠窗倒数第二张桌子。程墨的声音里有一丝苏瑾从未听过的温度,因为那张桌子旁边...是我的固定座位。
苏瑾的心脏几乎停跳。他竟然记得七年了,他竟然记得这种细节
我...她刚要开口,灯光突然恢复,整个办公室亮如白昼。两人像触电般迅速分开。
程墨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装：雨停了,我该走了。他收起那本《建筑的永恒之道》,走到门口又停下,明天上午十点,工地现场见。记得戴安全帽。
苏瑾点点头,看着他挺拔的背影消失在走廊拐角。她缓缓吐出一口气,摸出抽屉里的相册,翻到那张毕业典礼的照片。年轻的程墨站在领奖台上,表情严肃得与现在如出一辙。
她的指尖轻轻描摹那个身影,忽然注意到照片边缘有个模糊的人影——那是她自己,站在观众席的角落,目光却牢牢锁定在台上的人身上。
原来你一直都知道...苏瑾喃喃自语,将相册紧紧抱在胸前。
窗外,雨后的第一缕晨光已经悄悄爬上了地平线。
第3章：危机转折
清晨七点,苏瑾的手机铃声刺破了公寓的宁静。她迷迷糊糊地摸到手机,屏幕上显示着项目部李诚的名字。
李经理这么早——
苏总监,出事了！李诚的声音里透着慌乱,样板间坍塌了,现场一片混乱！媒体已经赶到,投资方正在大发雷霆！
苏瑾瞬间清醒,一把掀开被子：我马上到！
二十分钟后,出租车急刹在云栖度假村项目部门口。苏瑾远远就看见工地外围满了人,闪光灯此起彼伏。她快步穿过人群,心跳如擂鼓。
工地现场一片狼藉。原本已经完成框架结构的样板间如今变成了一堆扭曲的钢筋和碎裂的混凝土板。几个工人正在废墟中搜寻着什么,安全主管大声指挥着救援人员。
苏总监！李诚满头大汗地跑过来,程总监昨晚临时飞上海见投资方了,现在电话打不通。董事长马上就到,我们完了！
苏瑾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什么时候发生的有没有人员伤亡
凌晨四点左右,值夜班的两名工人受了轻伤,已经送医。李诚擦了擦额头的汗,万幸不是白天,不然...
材料检测报告呢施工日志呢苏瑾蹲下身,捡起一块混凝土碎片仔细查看。
都在会议室。但苏总监,董事长他——
先别管董事长。苏瑾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召集监理单位、施工方负责人,半小时后我要看到所有相关资料。
会议室里气氛凝重。苏瑾快速翻阅着材料检测报告,眉头越皱越紧。她抽出其中一页,指着上面的数据：这批钢筋的屈服强度明显低于设计要求,为什么没有退货
施工经理张强是个四十出头的中年男人,满脸横肉。他满不在乎地耸耸肩：检测报告出得晚,工期紧,我们想着差一点没关系。
差一点苏瑾的声音陡然提高,这是人命关天的事！我上周就提醒过你们材料有问题！
苏总监,张强突然凑近,压低声音,这事闹大了对谁都没好处。我们公司跟程氏合作多年,程董事长最看重的是什么,你应该清楚。
苏瑾猛地合上文件夹：我看重的是建筑安全和专业操守。
会议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一个高大的身影大步走了进来。苏瑾抬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程墨西装笔挺地站在那里,尽管眼下有明显的青黑,但整个人依然散发着不容忽视的威严。
程总监！您不是在上海...李诚惊讶地站起来。
程墨没有回答,径直走到会议桌前：情况我已经了解了。投资方那边我刚刚通过电话,他们要求我们立即召开新闻发布会说明情况。
发布会张强脸色变了,程总监,这事我们可以内部解决...
一小时后,项目部会议室。程墨冷冷地打断他,李经理,通知所有媒体。苏总监,我需要你准备技术说明材料。
众人迅速行动起来。苏瑾正要离开会议室,程墨却叫住了她：等一下。
等其他人都出去后,程墨关上门,转向苏瑾：我知道材料问题是你先发现的。
苏瑾一怔：上周五的监理例会上我确实提出过质疑,但张强说...
我知道。程墨打断她,声音突然柔和下来,但在稍后的发布会上,我会说这是监理不到位导致的,是我的失职。
什么苏瑾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明明是他们...
苏瑾,程墨第一次直呼她的名字,你现在不能被负面新闻缠上。素简设计刚起步,一个安全事故足以毁掉你的声誉。
苏瑾张了张嘴,却说不出反驳的话。他说得对,作为设计方,哪怕只是被牵连进安全事故,都可能让她苦心经营的工作室陷入危机。
那你呢她最终问道。
程墨嘴角微微上扬：程氏集团的项目总监可以承受这种打击。他打开笔记本电脑,现在,帮我准备发布会的技术资料。
苏瑾绕到他身后,无意间瞥见他的电脑屏幕——除了事故报告外,还有一个打开的Excel文件,标题赫然是素简设计财务分析。她的心跳突然加速,程墨竟然在调查她的工作室财务状况
发布会比预想的顺利。程墨以沉稳的态度承认监理疏漏,承诺全面整改,并宣布将亲自监督后续施工。面对媒体的尖锐提问,他应对自如,甚至巧妙地将话题引向了行业普遍存在的材料监管问题。
发布会结束后,投资方代表单独约见了程墨。苏瑾在办公室焦急等待,直到深夜程墨才回来。他看上去疲惫不堪,西装外套已经脱下搭在手臂上,领带也松开了。
怎么样苏瑾立刻站起来。
程墨倒了杯水,一口气喝了大半：项目继续,但预算削减百分之五,工期不变。
苏瑾松了口气,随即又皱眉：可这意味着...
意味着我们要更高效地工作。程墨放下杯子,突然踉跄了一下,赶紧扶住桌沿。
你没事吧苏瑾上前一步。
只是...有点头晕。程墨的声音变得飘忽,从上海飞回来就没休息...
他的话没说完,身体就向前倾斜。苏瑾下意识伸手扶住他,男人的重量让她差点跌倒。程墨的脸近在咫尺,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古龙水混合着汗水的气息。
你需要休息。苏瑾努力支撑着他,我送你回去。
程墨摇摇头,试图站直：还有文件要处理...
明天再说。苏瑾不由分说地拿起他的公文包,你的车在哪
回程墨公寓的路上,他靠在副驾驶座上闭目养神。苏瑾偷偷看了他几眼——此刻的程墨没有了平日的凌厉,浓密的睫毛在脸上投下阴影,显得异常疲惫。
为什么帮我苏瑾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问,明明不是你的责任。
程墨没有立即回答。就在苏瑾以为他睡着了时,他轻声说：因为你是对的。
简单的五个字,却让苏瑾心头一热。
程墨的公寓位于市中心一栋高档公寓楼的顶层。苏瑾扶他进了电梯,程墨勉强打起精神输入密码。门开后,苏瑾惊讶地发现公寓内部装修极其简洁,几乎没有什么个人物品,只有满墙的书架和一张巨大的绘图桌格外醒目。
卧室在那边。程墨指了指,谢谢送我回来。
苏瑾点点头,却没有立即离开。她的目光被绘图桌上的图纸吸引——那是云栖度假村的修改方案,程墨竟然完整保留了她所有的设计理念,只是在结构上做了优化。
你...
明天见,苏总监。程墨下了逐客令,但语气不再像以往那样冷淡。
苏瑾离开时,心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今天的程墨完全颠覆了她之前的印象——那个看似冷漠苛刻的项目总监,在危机时刻展现出的担当和温柔,让她既困惑又莫名心动。
回到公寓,苏瑾辗转难眠。凌晨三点,她收到一条短信：
明天开始全面检查所有进场材料。别担心,有我在。——程墨
简单的文字,却让苏瑾的嘴角不自觉上扬。她回复：
谢谢。不过下次别逞强了,合作才能共赢。
发完又觉得太过亲密,想撤回却已来不及。没想到程墨竟然秒回：
合作愉快,学妹。
苏瑾盯着屏幕,心跳突然加速。他记得,他真的记得她是他的学妹！那些大学时代的偶遇,那些偷偷注视的瞬间,原来都不是她的一厢情愿。
窗外的天空开始泛白,苏瑾却感到一种久违的期待。危机尚未完全解除,但不知为何,她不再感到害怕。
第4章：心墙松动
清晨六点,苏瑾的闹钟还没响,她就醒了。窗外,朝阳刚刚升起,将城市的天际线染成金色。她躺在床上,回想昨天程墨那条合作愉快,学妹的短信,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翻身起床,苏瑾径直走向厨房。冰箱里食材不多,但足够做两份便当——自从创业后,她就很少自己做饭了,但今天突然有了下厨的冲动。
四十分钟后,两份色香味俱全的便当装进了保温盒。苏瑾犹豫了一下,又写了一张便条塞进其中一个盒子里：加班辛苦了,记得吃饭。——苏瑾写完后觉得太过亲昵,想换一张,最终还是作罢。
项目部比平时安静许多。事故后的全面整改让施工进度慢了下来,但气氛却更加紧张。苏瑾轻敲程墨办公室的门,没有回应。她试着转动门把手——没锁。
办公室内空无一人,但桌上的笔记本电脑还开着,一杯喝了一半的咖啡已经凉了。苏瑾将便当放在桌上,正准备离开,突然听到里间休息室传来轻微响动。
她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推开半掩的门——程墨和衣躺在窄小的沙发上,眉头紧锁,似乎睡得并不安稳。他的西装外套随意搭在椅背上,领带松开,衬衫袖口卷到手肘处,露出结实的小臂。
苏瑾屏住呼吸,正想悄悄退出去,余光却瞥见程墨办公桌上的电脑屏幕还亮着。出于好奇,她走近看了一眼,顿时愣住了——屏幕上显示的是她最初提交的度假村设计方案,但已经被程墨做了大量批注和修改。让她惊讶的是,所有她引以为傲的创意元素都被保留了下来,程墨只是在技术层面上进行了优化,解决了那些她苦思冥想也没能攻克的结构问题。
右下角的时间显示这份文件最后保存时间是凌晨四点十七分。
偷看别人电脑可不礼貌。
低沉的嗓音突然在身后响起,苏瑾吓得差点跳起来。转身看到程墨已经醒了,正倚在休息室门口看着她,眼中带着一丝促狭。
我...我只是来送便当。苏瑾指了指桌上的保温盒,感觉脸颊发烫,没想到你在睡觉。
程墨走到桌前,打开保温盒看了一眼：你自己做的
嗯,反正早上起得早。苏瑾不自在地绞着手指,你...你昨晚通宵修改我的方案
程墨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玉子烧送入口中,慢条斯理地咀嚼完才回答：你的设计理念很好,只是结构上需要调整。
但为什么...苏瑾想问为什么他要这么做,却在程墨抬眼看她时突然语塞。晨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脸上投下条纹状的阴影,让他深邃的眼睛显得更加神秘。
吃过了吗程墨突然问。
啊还没...
那坐下一起吃。他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语气不容拒绝。
两人安静地吃着早餐,谁都没再提设计方案的事。苏瑾偷偷观察程墨——他吃东西的样子很优雅,但速度很快,显然是长期加班养成的习惯。
今天要去工地检查新材料。程墨吃完最后一口饭,擦了擦嘴,十点,你跟我一起去。
苏瑾点点头,起身收拾餐盒。当她拿起程墨用过的盒子时,发现那张便条不见了——要么是他没看见,要么就是...她不敢往下想。
工地比往日整洁许多,所有进场材料都整齐码放,旁边立着崭新的检验合格标牌。程墨走在前面,不时蹲下来检查钢筋上的标识,或用手敲打混凝土试块听声音。苏瑾跟在他身后,记录发现的问题。
这批钢筋合格了吗程墨突然问一旁的监理工程师。
全部复检合格,程总监。
程墨点点头,转向苏瑾：你的曲面设计需要特殊规格的钢筋,我已经联系了新的供应商。
苏瑾惊讶地看着他：你连这个都考虑到了
专业问题。程墨轻描淡写地说,但嘴角微微上扬。
正当两人准备离开时,一群工人模样的人突然围了上来。为首的男子满脸怒容：程总监！你们换了供应商,我们的货款怎么办
程墨面色不变：张经理没跟你们解释合同有明确规定,材料不合格必须更换。
张强那王八蛋早跑了！男子激动地挥舞着手臂,我们小厂子垫了那么多钱,现在你们说换就换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有人开始推搡。苏瑾感到一丝不安,下意识往程墨身边靠了靠。
具体问题可以到项目部谈。程墨的声音依然冷静,请保持秩序。
谈个屁！男子突然暴怒,抓起地上一根钢管,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混蛋,根本不管我们死活！
人群骚动起来。钢管朝程墨挥来的瞬间,苏瑾惊恐地睁大眼睛。程墨反应极快,一把将苏瑾拉到身后,自己侧身闪避,但还是被钢管擦到了手臂。更糟的是,他失去平衡,撞向了身后的脚手架。
程墨！苏瑾尖叫一声,冲上前去。
程墨的手臂被脚手架突出的钢筋划开一道口子,鲜血迅速染红了他的白衬衫。工地保安终于赶到,控制住了闹事的人群。
我没事。程墨皱眉看着自己的伤口,只是皮外伤。
苏瑾不由分说地拉着他往工地医务室走：必须马上处理！
医务室里,护士给程墨清洗了伤口,幸好不深,但需要缝合几针。程墨坚持不用麻药,全程面无表情,只有紧绷的下颌线泄露了他的痛感。
为什么要挡在我前面苏瑾低声问,手里捏着一团沾血的纱布。
程墨看了她一眼：本能反应。
护士包扎完毕,嘱咐伤口不要碰水。程墨起身时,钱包从西装内袋滑落,东西撒了一地。苏瑾蹲下去帮他捡,突然僵住了——地上躺着一张泛黄的T大图书馆借书卡,而更让她震惊的是,卡套里还夹着一张小小的便签纸,上面是她大学时的字迹：
学长,《建筑的永恒之道》第147页的观点我很认同,您觉得呢——不知名的学妹
那是她大三时,无数次在图书馆偶遇程墨后,终于鼓起勇气夹在他常借的书里的小纸条。她从未得到回复,以为他根本没看到,或者看到了却不屑一顾。
那个...程墨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罕见地带着一丝慌乱。
苏瑾抬头,看到程墨耳根微微发红。她站起身,将借书卡和便签递还给他,两人的手指在空气中短暂相触。
你...留着它苏瑾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程墨将卡片塞回钱包,避开她的目光：记性不好,总忘记还书日期。
明显的谎言。那张借书卡早已被校园一卡通取代,根本不再使用。苏瑾心里涌起一股暖流,但明智地没有拆穿他。
伤口还疼吗她换了个话题。
小伤。程墨整理好西装,下午还有个会议,你先回项目部准备材料。
你应该休息...
苏瑾。程墨打断她,眼神突然变得严肃,别因为今天的事影响工作判断。项目进度已经耽误了。
苏瑾一怔,随即明白了他的用意——程墨不希望她因为感激或愧疚而在专业问题上妥协。这种尊重,比任何甜言蜜语都更让她心动。
知道了,程总监。她故意公事公办地回答,但嘴角忍不住上扬,不过作为设计师,我坚持要求伤员至少喝杯热茶再工作。
程墨挑了挑眉,最终点头同意。
回到办公室,苏瑾泡了两杯茶,一杯给自己,一杯加了两块方糖——她记得大学时偶然听人说过,程墨喝咖啡要加双份糖。将茶杯放在程墨桌上时,她注意到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你怎么知道...
猜的。苏瑾狡黠地笑了,设计师的观察力。
程墨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没有否认。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办公桌上,两人的影子在光影中悄然靠近,却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那一刻,苏瑾忽然明白,有些感情不需要言说,就像好的建筑设计——每一个细节都在无声地表达着设计师的心意。
第5章：过往浮现
苏瑾的工作室一片忙乱。打印机嗡嗡作响,三名设计师围在图纸前激烈讨论,电话铃声此起彼伏。她揉了揉太阳穴,云栖度假村项目占用了她太多精力,导致其他几个小项目进度滞后。
苏总,林氏集团的方案客户还是不满意,要求明天重新汇报。助理小林愁眉苦脸地递上一叠文件。
苏瑾翻开文件,客户用红笔在每一页都打了大大的问号。王设计师呢这个项目是他负责的。
小林压低声音：他...他刚递交了辞职信。听说被梵筑设计高薪挖走了。
苏瑾的手指僵在纸页上。王磊是她团队的核心成员,跟了她三年,掌握着工作室所有重要项目的资料。如果他现在离开...
什么时候的事
半小时前。他收拾完东西就走了,说按照合同,竞业禁止条款的补偿金他会自己付。
苏瑾强压下翻涌的情绪：召集所有人,十分钟后开会。
会议室里气氛凝重。苏瑾扫视着剩下的团队成员——两名应届生,一名刚工作两年的新手,还有她自己。云栖项目不能停,其他项目也不能丢,现在主力设计师又走了...
苏总,我们怎么办年轻的设计师小李声音发颤。
苏瑾深吸一口气：重新分配工作。小李,你接手林氏集团项目,今晚加班修改方案。小张和小陈负责...
她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显示程墨的名字。苏瑾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
喂,程总监。
声音怎么了程墨敏锐地察觉到她语气中的疲惫。
没什么,工作上的小事。苏瑾不想让他担心。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我有个大学同学刚从国外回来,正在找工作室。如果你需要人手...
苏瑾愣住了,程墨怎么知道她缺人难道他派人监视她的工作室这个荒谬的想法一闪而过,随即她想起程墨电脑上那份素简设计财务分析。他大概是从工作室项目负荷推断出她需要帮助。
...他叫周冉,在Gensler工作过五年,擅长商业空间。程墨继续道,如果你有兴趣,可以见见。
今天下午方便吗苏瑾脱口而出。眼下她确实急需有经验的设计师。
三点,你工作室楼下咖啡厅。
挂断电话,苏瑾重新分配了工作,然后把自己关在办公室疯狂修改林氏集团的方案。时间飞逝,当她抬头看钟时,已经两点五十了。
咖啡厅里,程墨和一个戴黑框眼镜的瘦高男子坐在靠窗位置。苏瑾匆匆赶到,额头上还带着细密的汗珠。
抱歉,我迟到了。
程墨站起身,不着痕迹地打量她一眼：周冉,这是苏瑾,素简设计的创始人。苏瑾,这是我同学周冉。
周冉热情地伸出手：久仰大名！程墨经常提起你。
苏瑾疑惑地看了程墨一眼,后者假装没注意到,低头喝咖啡。
三人聊了不到十分钟,周冉就展现出了惊人的专业素养。他对苏瑾工作室的几个项目提出了中肯的建议,甚至一眼看出了林氏集团方案的问题所在。
如果你不嫌弃,我可以现在就去你工作室看看具体情况。周冉主动提议。
苏瑾惊喜交加：那太好了！
程墨站起身：我还有会,先走了。周冉,有事随时联系。
苏瑾送程墨到门口,低声道：谢谢你。
程墨只是点点头,但眼神柔和了许多。
回到工作室,周冉立即投入工作。他不仅快速理解了项目需求,还提出了几个创新点子,让年轻的设计师们佩服不已。到了晚上九点,林氏集团的新方案终于完成,比原版好了不止一个档次。
周老师,您太厉害了！小李崇拜地说。
周冉笑着摆摆手：叫名字就行。对了苏瑾,明天汇报需要我一起去吗
苏瑾正要回答,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号码。
喂,您好
是苏瑾吗我是T大建筑系校友会的刘芳,咱们同届的！一个爽朗的女声传来,明天晚上校友聚会,你一定要来啊！程墨学长已经答应出席了！
苏瑾的手一抖,差点摔了手机：我...我明天可能...
别推脱！毕业五年第一次大聚会,好多人都问起你呢！就这么定了,明晚七点,明珠酒店！
电话挂断了,苏瑾呆立在原地。校友会程墨也去自从毕业,她就刻意避开各种校友活动,就是不想重温那段无果的暗恋。可现在...
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周冉关切地问。
没什么,明天有个校友聚会...苏瑾勉强笑笑,关于明天的汇报,如果你能一起去就太好了。
周冉爽快地答应了。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时,他突然盯着苏瑾看了几秒,然后惊讶地瞪大眼睛：等等,你是不是...程墨钱包里照片上的女孩
苏瑾的心跳骤然加速：什么照片
就那张...噢完了,他肯定不想让我说的。周冉懊恼地拍拍额头,当我没说！
但苏瑾已经抓住了他的手臂：周冉,什么照片
周冉犹豫了一下,压低声音：程墨的钱包里,除了那张借书卡,还有一张女孩的侧脸照。在图书馆拍的,很模糊,但我刚才看你低头的角度...简直一模一样。
苏瑾感到一阵眩晕。她记得大学时,图书馆三楼靠窗的位置是她的专属座位。难道程墨不仅收到了她的便签,还...偷拍了她
他...保存多久了
至少从我认识他起。周冉耸耸肩,我们在MIT做交换生时,有女生追他,他就给人家看钱包说'我有喜欢的人了'。我们都以为是他随便找的借口,没想到...
苏瑾整晚辗转反侧,脑海中全是周冉的话。第二天客户汇报大获成功,她却心不在焉。晚上七点,她穿着简单的藏蓝色连衣裙出现在明珠酒店门口,手心全是汗。
宴会厅里已经聚集了五六十人,欢声笑语不断。苏瑾刚进门,就被几个同届女生围住。
苏瑾！好久不见！
听说你自己开工作室了好厉害！
寒暄中,苏瑾的目光不断搜寻着程墨的身影。终于在角落的沙发区发现了他——被几个学弟学妹围着,似乎在解答专业问题。他穿着深灰色西装,侧脸在灯光下棱角分明。
看什么呢这么入神刘芳坏笑着用手肘碰碰她,哦～程墨学长啊他可是咱们系的传奇,现在在程氏集团当总监呢！
苏瑾急忙收回目光：我只是...
别装了！刘芳压低声音,大四那年我们都看出来你喜欢他了。不过你知道吗他其实也...
刘芳！过来拍照！远处有人喊道。
刘芳匆匆跑开,留下半句没说完的话。苏瑾的心砰砰直跳,拿起香槟喝了一大口。
聚会进行到一半,酒精已经让气氛热烈起来。苏瑾坐在角落,看着几个喝醉的学长开始爆料当年的糗事。
...那时候程墨可闷骚了！一个微胖的学长大声说,明明喜欢人家小学妹,天天去图书馆'偶遇',还假装是巧合！
苏瑾的呼吸停滞了。
哪个学妹啊有人起哄。
就那个...总坐在窗边画图的,叫什么来着...胖学长挠着头。
苏瑾有人接话,随即几道目光投向角落里的她。
苏瑾感到全身血液都冲到了脸上。她仓皇起身,逃向露台。
夜风微凉,露台上空无一人。苏瑾双手撑在栏杆上,深呼吸试图平复心跳。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她没有回头。
他们喝多了。程墨的声音很近,就在她身后半步。
是真的吗苏瑾直接问道,转身面对他,大学时,你是故意去图书馆的
月光下,程墨的表情晦暗不明。沉默良久,他轻声道：你不也是
这个反问让苏瑾哑口无言。两人对视着,某种无形的屏障似乎在慢慢融化。
毕业后我找过你。程墨突然说,但你室友说你去了意大利。
苏瑾睁大眼睛：什么时候
毕业典礼后一周。
那正是她和初恋男友林嘉铭分手的时候。为了疗伤,她临时申请了意大利的短期进修。
我不知道...苏瑾声音发颤,如果知道你在找我...
后来呢程墨问,在意大利。
三个月的进修,然后回国工作,再后来创业。苏瑾简单带过那段心碎的日子,你呢直接去了程氏
程墨摇头：先去MIT读了硕士,父亲要求的。他顿了顿,那张照片...是毕业前偷偷拍的。你太专注,一直没发现。
苏瑾的心像被什么击中了。周冉说的是真的,程墨真的保存了她的照片这么多年。
为什么她忍不住问,大学时你明明有那么多人追...
程墨看着她,眼神深邃：因为我注意到一个女孩,她总是坐在同一个位置,画着最疯狂的设计草图,眼中有我见过最纯粹的热爱。
苏瑾的眼眶湿润了。那些年她以为无人注意的孤独守候,原来一直被他看在眼里。
宴会厅里突然爆发出一阵欢呼声,打断了两人。刘芳推开露台门：原来你们在这儿！快来,切蛋糕了！
回到喧嚣中,苏瑾和程墨默契地保持着距离,但眼神不时交汇。聚会结束前,程墨悄声说：明天我来接你上班。
这不是询问,而是陈述。苏瑾点点头,心中涌起一股久违的甜蜜。
走出酒店,夜风拂过发烫的脸颊。苏瑾想起那个曾让她心碎的夏天,想起独自在意大利街头游荡的日子,想起创业初期的艰难...所有的曲折,似乎都是为了引领她回到这个时刻,回到这个其实一直都在等她的人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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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新欢旧爱
清晨七点,苏瑾的公寓门铃响起。透过猫眼,她看到程墨一身笔挺西装站在门外,手里还拿着两杯咖啡。她匆忙理了理头发,打开门。
早。程墨递过一杯咖啡,昨晚睡得好吗
还行。苏瑾接过咖啡,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一股微小的电流似乎从接触点蔓延开来。自从校友会那晚后,两人之间的气氛明显不同了。
程墨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黑眼圈。
修改方案到凌晨。苏瑾抿了一口咖啡,惊讶地发现正是她喜欢的焦糖玛奇朵,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口味
周冉说的。程墨转身走向电梯,今天项目第二阶段启动会议,别忘了。
苏瑾小跑着跟上：当然没忘。事实上,她昨晚熬到三点就是为了完善今天的汇报材料。
程墨的车里弥漫着淡淡的皮革香气。苏瑾系安全带时,注意到后座放着一个精致的纸袋。
那是...
早餐。程墨简短地回答,你肯定没吃。
苏瑾心头一暖。大学时的程墨以冷漠著称,谁能想到他会有这样细心的一面
车驶入项目部停车场时,苏瑾看到几辆陌生的豪车。投资方来了
嗯,新的投资代表。程墨的语气突然变得有些生硬,林氏集团的。
苏瑾的手指僵在安全带上。林氏集团不会是...
会议室里已经坐了七八个人。苏瑾跟在程墨身后进门,目光立刻被主座上的男人吸引——修剪精致的短发,量身定制的高档西装,还有那种与生俱来的优越感。尽管五年没见,她还是一眼认出了林嘉铭。
苏瑾林嘉铭站起身,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惊讶,真是巧啊！
苏瑾强迫自己保持镇定：林代表,好久不见。
你们认识程墨的声音从她身侧传来,冷静中带着一丝苏瑾从未听过的冷意。
林嘉铭笑着走上前：何止认识苏瑾是我大学时的...他故意停顿了一下,...亲密好友。
会议室里的空气似乎凝固了。苏瑾感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特别是程墨的——那目光如有实质,灼烧着她的侧脸。
开始会议吧。程墨突然说,声音恢复了公事公办的冷静。
苏瑾机械地打开电脑,连接投影仪。整个汇报过程中,她能感觉到林嘉铭意味深长的目光,以及程墨刻意保持的距离。幻灯片一页页翻过,她的声音越来越干涩。
...这是第二阶段的空间规划,我们将保留原有山水格局,同时增加...
苏总监的设计总是这么富有诗意。林嘉铭突然打断她,就像大学时你为我设计的那个小花园,记得吗
苏瑾的喉咙发紧。那是她大二时为林嘉铭父母别墅做的庭院设计,也是她第一次全心投入的作品——后来才知道,他只是拿她的设计去讨好另一个女孩。
林代表,请尊重会议秩序。程墨的声音冷得像冰,如果有专业意见,请会后提出。
林嘉铭耸耸肩,但眼中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
会议结束后,苏瑾立刻冲向洗手间。她用冷水拍打发烫的脸颊,盯着镜子中的自己——林嘉铭的出现像一把钥匙,打开了那些她以为已经永远锁起的记忆盒子。
大学三年的感情,毕业前夕发现他同时交往三个女孩的背叛,还有那些恶毒的嘲笑：你以为我会认真对待一个只会画图的书呆子
躲在这儿呢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苏瑾猛地转身,看到林嘉铭倚在门框上,脸上挂着玩味的笑容。
这是女洗手间！苏瑾压低声音。
没人看见。林嘉铭向前一步,没想到啊苏瑾,你现在混得不错,还勾搭上了程氏集团的太子爷。
苏瑾攥紧拳头：请你离开。
别这么冷淡。林嘉铭又逼近一步,听说你的小工作室最近很缺项目我手上正好有几个大单子...
不需要。
只要你离开那个程家公子。林嘉铭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你以为他真的在乎你程家是什么地位,你是什么身份
苏瑾推开他,夺门而出。走廊里,她差点撞上一个人——程墨。
苏瑾程墨扶住她的肩膀,怎么了
苏瑾张了张嘴,却不知从何说起。这时林嘉铭从容地从洗手间走出来,看到两人,故意整理了一下领带：程总监,借过。
程墨的眼神瞬间变冷。他松开苏瑾,转向林嘉铭：林代表,请到我办公室一趟。
苏瑾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胃部一阵绞痛。她回到临时办公室,机械地整理文件,直到周冉敲门进来。
听说前男友来了周冉单刀直入地问。
苏瑾抬头：程墨告诉你的
猜的。周冉坐下,那家伙看你的眼神,还有程墨的反应...太明显了。
苏瑾苦笑：五年了,他还是阴魂不散。
程墨会处理好。周冉信心十足地说,我从没见过他对什么事这么上心过。
下午,苏瑾正在修改图纸,项目部突然骚动起来。李诚匆匆跑进来：苏总监,程董事长来了！全体集合！
会议室里,一个六十岁左右的男人站在前端,气场强大得让整个房间鸦雀无声。他穿着考究的中山装,灰白的鬓角修剪得一丝不苟,眼神锐利如鹰——程远山,程氏集团创始人,程墨的父亲。
程墨站在父亲身侧,表情比平时更加严肃。
突然视察,打扰各位了。程远山的声音低沉有力,云栖项目是我集团今年的重点项目,不容有失。
他的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人,在苏瑾脸上多停留了一秒,让她不自觉地绷直了背脊。
听说第一阶段的样板间出了事故程远山突然问。
程墨上前一步：是的,父亲。已经查明是施工方材料问题,责任人已经处理。
设计方没责任程远山锐利的目光直指苏瑾,这么明显的结构问题看不出来
会议室里的温度似乎骤降。苏瑾感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包括林嘉铭玩味的注视。
程董事长,苏瑾站起身,声音出乎意料地平稳,事故原因是钢筋强度不足,而我的设计图上明确标注了材料规格要求。
她打开电脑,调出原始设计文件投影到大屏幕上：这里是所有结构计算数据,以及材料参数要求。施工方擅自更换了不合格产品,监理方也未尽到职责。
程远山眯起眼睛,似乎没料到她会直接反驳。程墨的嘴角几不可察地上扬了一下。
年轻人有自信是好事。程远山最终说道,不过经验不足也是事实。墨儿,第二阶段让周氏建筑的设计团队也参与进来吧。
苏瑾心头一震。周氏建筑是业内巨头,以保守风格著称,与她的设计理念完全相悖。
父亲,苏总监的方案已经获得投资方认可。程墨平静地说,临时更换会影响进度。
我只是建议。程远山拍拍儿子的肩,眼神却冰冷,毕竟,最终决定权在你手上。
会议结束后,苏瑾去茶水间倒咖啡,无意听到两个程氏高管在走廊拐角处低声交谈。
...董事长是要给太子爷选周氏建筑的千金联姻,怎么会让他跟个小工作室的设计师搅在一起
嘘,小声点。听说那设计师还是林氏集团太子爷的前女友,关系乱着呢...
苏瑾的手一抖,咖啡洒在了白衬衫上。她仓皇躲进洗手间,用纸巾拼命擦拭污渍,却越擦越脏。镜子里的她眼眶发红,胸口发闷——那些闲言碎语像刀子一样剜着她的自尊。
傍晚,苏瑾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程墨突然出现在办公室门口。
一起吃晚饭。这不是询问,而是陈述。
苏瑾摇摇头：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程墨走进来,关上门：今天的事,别放在心上。
什么事苏瑾强装镇定,你父亲当众质疑我的专业能力还是听说你要和周氏千金联姻或者是我前男友突然变成投资方代表
程墨眉头紧锁：联姻荒谬。
是吗苏瑾苦笑,程墨,我们之间...差距太大了。你是程氏集团的太子爷,我只是个小工作室的创始人。你父亲明显不赞成我们...
我们程墨突然打断她,眼中闪过一丝光芒,你承认我们之间有'我们'了
苏瑾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脸颊发烫：我只是...
程墨上前一步,双手握住她的肩膀：苏瑾,看着我。我父亲的意见很重要,但不会左右我的选择。至于林嘉铭...他的声音变得冷硬,我不会让他伤害你。
苏瑾抬头看着程墨坚定的眼神,心中的不安稍稍平息。但那些闲言碎语仍像刺一样扎在她心里。
程墨,我们都需要冷静一下。她轻轻挣脱他的手,这段时间...还是保持专业关系比较好。
程墨的表情瞬间阴沉下来：你认真的
苏瑾点点头,不敢看他的眼睛。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最终程墨转身离开,关门声比平时重了几分。
夜幕降临,苏瑾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周冉的消息：
程墨把林嘉铭从项目组踢出去了。代价是他必须出席明晚和周家的晚宴。
苏瑾的心沉了下去。她盯着手机屏幕,突然意识到一个残酷的事实——无论程墨多么坚持,横亘在他们之间的,从来不只是感情问题。
第7章：真相考验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刺入房间,苏瑾眯起眼睛,伸手摸到床头的手机——上午九点二十七分,屏幕上显示着七个未接来电和十几条未读消息。她猛地坐起身,太阳穴一阵抽痛。
昨晚从项目部回来后,她开了一瓶红酒,试图用酒精麻痹自己混乱的思绪。现在看来,这是个糟糕的主意。
未接来电中三个来自周冉,两个来自工作室助理,还有两个陌生号码。消息大多是工作相关的询问,最下面一条却让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程董事长想见你。今天上午十点,程氏集团总部。——程墨助理
发送时间是凌晨一点十七分。苏瑾盯着这条消息,胃部一阵绞痛。程远山为什么要见她是因为她和程墨的事还是项目出了问题
她匆忙冲进浴室,冷水拍打在脸上也无法驱散那种不安。镜子里的自己眼睛浮肿,脸色苍白。十分钟后,苏瑾穿上最正式的一套藏青色西装,将头发利落地扎成马尾,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专业而不易击垮。
程氏集团总部大楼高耸入云,玻璃幕墙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苏瑾在前台登记时,手指微微发抖。
苏小姐一位穿着灰色套装的女性走过来,我是程董事长的助理,请跟我来。
电梯直达顶层。走廊尽头那扇厚重的实木门上挂着董事长办公室的金色牌子。助理轻轻敲门,里面传来低沉的请进。
程远山的办公室宽敞得令人窒息,一整面落地窗俯瞰着城市全景。他坐在巨大的红木办公桌后,正在签署文件,头也不抬地说：坐。
苏瑾在会客区的沙发上坐下,背脊挺得笔直。墙上挂着的照片吸引了她的注意——年轻的程远山站在工地前,身旁是年幼的程墨,两人都穿着安全帽,表情严肃如出一辙。
苏瑾。程远山终于放下钢笔,锐利的目光直射过来,知道我为什么请你来吗
关于项目的事苏瑾谨慎地回答。
程远山站起身,走到窗前背对着她：我儿子昨晚拒绝出席与周家的晚宴。
苏瑾的心跳加速,手心渗出细密的汗珠：我不明白这与我有什么关系。
直说吧。程远山突然转身,样板间的事故是我安排的。
苏瑾瞪大眼睛：什么
测试。程远山走回办公桌前坐下,测试墨儿会不会感情用事,也测试你够不够格站在他身边。
苏瑾的手指紧紧抓住沙发扶手,指节泛白：您...故意制造事故那两名受伤的工人...
轻伤,安排好的。程远山轻描淡写地挥挥手,重点是,程墨为了保你,不惜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你知道他为此放弃了什么吗
苏瑾摇头,喉咙发紧。
纽约分公司的机会。程远山冷冷地说,我原计划让他明年去负责北美市场,作为接班前的最后历练。但现在,他居然提出要留在国内,就为了一个刚认识几个月的设计师
苏瑾的呼吸变得急促。程墨从未提过这些,他一直表现得像是按部就班接手这个项目。
程董事长,她努力保持声音平稳,我和程总监之间只是专业关系。
程远山突然笑了,那笑声让苏瑾毛骨悚然：年轻人,别在我面前演戏。我儿子钱包里放着你的照片七年,你以为我不知道
苏瑾的脸刷地红了。程远山知道那他对儿子的选择是什么态度
我今天见你,不是来拆散你们的。程远山的话出人意料,相反,我想看看是什么样的女孩能让我儿子如此执着。
他站起身,走到苏瑾对面的沙发坐下：告诉我,苏瑾,除了设计漂亮的图纸,你还能为程墨带来什么
这个直白的问题像一记重拳击中胸口。苏瑾深吸一口气,突然明白了这次会面的真正意义——这不是刁难,而是考验。
她打开随身携带的平板电脑,调出一份文件：这是云栖度假村项目采用我的创新设计后,相比传统方案能带来的额外收益预测。
程远山挑眉接过平板,苏瑾继续道：曲面设计虽然前期成本高15%,但能减少20%的能耗,长期运营将节省大量开支。此外,我已经联系了三家国际酒店集团,他们对这种环保设计非常感兴趣,愿意支付溢价...
她流畅地列举着数据和案例,声音越来越坚定：程董事长,我可能没有显赫家世,但我能给程氏带来的,绝不只是'漂亮图纸'。
程远山沉默地翻阅着文件,表情难以捉摸。最终,他放下平板：有意思。不过商场如战场,光有漂亮数字还不够。他按下桌上的通讯器,李秘书,把今早的报纸拿进来。
片刻后,助理送进来一份财经日报。程远山将报纸推到苏瑾面前——头版下方赫然印着：《云栖项目再起风波：设计师与总监不正当关系》
这是今早的新闻。程远山冷冷地说,施工方负责人爆料,称你靠特殊关系获得项目,事故责任也被程墨一手遮天。
苏瑾的手指死死捏住报纸边缘,眼前的文字变得模糊。她早该料到林嘉铭或张强会报复,但没想到是以这种方式。
我儿子已经启动法律程序,但伤害已经造成。程远山站起身,示意会面结束,证明给我看,你不只是他的软肋。
走出程氏大厦,刺眼的阳光让苏瑾头晕目眩。她机械地掏出手机,拨通了程墨的电话。
苏瑾程墨的声音透着焦急,我父亲找你麻烦了
你在哪她轻声问。
项目部。你在哪我过去接你。
不用,我马上到。
项目部气氛凝重,员工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看到苏瑾进来立刻散开。程墨的办公室门紧闭着,她轻轻敲了敲。
门猛地打开,程墨一把将她拉进去,反手锁上门：他说了什么
苏瑾抬头看着程墨布满血丝的眼睛和紧绷的下颌线,突然意识到他为保护她承受了多少压力。她将报纸递给他：你看到这个了吗
程墨扫了一眼,厌恶地扔到桌上：张强已经被开除了。我查到他和周氏建筑有资金往来。
你父亲告诉我,样板间事故是他安排的测试。苏瑾直视程墨的眼睛,你知道吗
程墨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动摇：我猜到了。但没想到他会直接告诉你。
你放弃纽约的机会...是真的
程墨沉默片刻,走到窗前：不重要。
重要！苏瑾的声音突然提高,程墨,我们认识才几个月,不值得你...
不值得程墨猛地转身,眼中是她从未见过的激烈情绪,苏瑾,我等你七年了。你以为我会因为一个工作机会再次错过你
这句话像闪电击中苏瑾的心脏。她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程墨深吸一口气,声音低沉下来：今早我收到你的辞职邮件。为什么
我觉得...这样对我们都好。苏瑾移开视线,我不想成为你的负担。
所以你就单方面决定退出程墨逼近一步,就像五年前不告而别去意大利一样
苏瑾震惊地抬头：你怎么知道...
我问遍了所有可能知道你下落的人。程墨的声音带着压抑的痛苦,最后只从一个室友那里听说你去了意大利。没有具体地址,没有联系方式。我以为你是有意避开我。
苏瑾的眼眶湿润了：我当时...和林嘉铭分手,需要离开...
我知道。程墨突然抱住她,力道大得几乎让她疼痛,现在我知道了。所以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你逃开。
苏瑾的脸埋在程墨肩头,闻到他身上熟悉的雪松气息。她想哭,又想笑,最终只是紧紧回抱住他。
敲门声打破了这一刻。周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程墨,媒体发布会的材料准备好了。还有...董事长来电话了。
程墨松开苏瑾,轻轻擦去她眼角的泪水：一起面对
苏瑾点点头,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我准备了声明稿和证据,证明张强的指控纯属诽谤。
程墨翻看文件,眼中闪过惊讶：你什么时候...
昨晚。苏瑾微笑,你以为我会坐以待毙
程墨突然低头吻了她的额头,速度快得让她来不及反应：这才是我的苏瑾。
发布会现场挤满了记者。程墨西装笔挺地站在台上,冷静地陈述事实：...关于云栖项目设计师与本人存在不正当关系的指控,纯属恶意诽谤。我们已经掌握充分证据,证明爆料者张强与竞争对手存在利益输送...
苏瑾坐在台下第一排,身旁是周冉。记者提问环节,一个戴眼镜的男记者突然站起来：苏总监,作为刚成立不久的小工作室,获得这样的大项目是否确实有特殊关系
会场安静下来。苏瑾从容起身,走上台站在程墨身边：首先,素简设计虽然成立时间不长,但团队核心成员都有十年以上行业经验。她按下遥控器,大屏幕显示出一组数据,其次,我们是通过公开竞标获得这个项目的,这是当时的评分表,我的方案在创新性和可行性上都获得了最高分。
她停顿一下,目光扫过全场：至于特殊关系...她看了程墨一眼,程总监确实是我的大学学长,但这层关系在评标时完全不知情。事实上,我们直到项目开始后才相认。
这个半真半假的回答引起一阵轻笑,缓解了紧张气氛。程墨接过话筒：补充一点,苏总监的设计方案已经获得国际酒店集团的青睐,预计将为项目带来额外20%的收益。这才是程氏集团选择她的真正原因。
发布会结束后,苏瑾在休息室整理资料。门开了,她以为是程墨,抬头却看到程远山站在门口。
表现不错。程远山淡淡地说,不过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
苏瑾站直身体：程董事长,我理解您对儿子的保护。但我想明确一点——我和程墨的关系,最终只会由我们两个人决定。
出乎意料的是,程远山嘴角微微上扬：这才像话。他转身离开前丢下一句,墨儿明天会带你去个地方,别迟到。
晚上,苏瑾和程墨并肩走在江边。城市的灯光倒映在水面上,像散落的星辰。
你父亲说的'地方'是哪里苏瑾问。
程墨神秘地笑了笑：明天你就知道了。他握住苏瑾的手,不管发生什么,我们一起面对。
苏瑾回握他的手,感受着那份温暖和力量。无论明天等待他们的是什么,至少此刻,他们站在了同一战线。
第8章：携手破局
新闻发布会后的第三天,苏瑾站在云栖度假村的工地上,仰望着已经修复的样板间框架。阳光透过钢结构的缝隙洒下来,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危机似乎已经过去——张强被开除并面临法律诉讼,媒体停止了负面报道,项目重新回到正轨。
苏总监！李诚小跑过来,程董事长来了,在会议室等您。
苏瑾的手指不自觉地捏紧了手中的图纸。自从那天的记者会后,她再没见过程远山,不知道这位深不可测的长者此刻出现意味着什么。
会议室里,程远山正站在落地窗前俯瞰整个工地,程墨站在他身旁,两人相似的背影让苏瑾有一瞬间的恍惚。
苏瑾来了。程墨率先发现她,嘴角微微上扬。
程远山转过身,脸上的表情比上次见面时柔和了许多：进度不错。
苏瑾谨慎地点点头：谢谢程董事长。材料全部重新检验过,施工也严格按照新规范进行。
我听说了。程远山走向会议桌,示意她坐下,你处理危机的方式...很有章法。
这意外的称赞让苏瑾不知如何回应。她偷偷看了程墨一眼,后者眼中带着鼓励的神色。
程远山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文件：这是程氏集团明年在海南的新项目,我想邀请素简设计参与竞标。
苏瑾接过文件,惊讶得说不出话来。海南项目是业内瞩目的大型度假村开发,预算高达二十亿,能参与这样的项目对任何设计师都是难得的机会。
这...为什么她忍不住问出口。
程远山站起身,整了整西装袖口：我儿子说得对,你的设计能为项目增值。他停顿一下,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另外,今晚七点,家里有个小型宴会,希望你能参加。
直到程远山离开会议室,苏瑾还处于震惊状态。程墨轻轻碰了碰她的手：我说过,父亲会认可你的。
这转变也太快了。苏瑾低声说,上周他还想用周氏建筑替换我呢。
程墨微笑：父亲最看重的是能力和结果。你在危机中的表现证明了你不仅是优秀的设计师,还能在压力下保持冷静——这正是程氏需要的。
那今晚的宴会...
别担心,只是家宴。程墨的语气轻松,但眼中闪过一丝苏瑾读不懂的情绪,对了,记得带上泳衣。
泳衣苏瑾瞪大眼睛。
程墨神秘地笑了笑：父亲说的'明天带你去个地方',我想现在可以告诉你了——我们在度假村建了个无边泳池,今晚试水。
傍晚六点半,苏瑾站在衣柜前犹豫不决。最终她选了一条简约的墨绿色连衣裙,既不会太正式,又不失礼数。手机震动起来,是程墨的消息：
我在楼下。不用紧张,父亲其实很喜欢你。
程墨的车没有开向程家大宅,而是驶向了郊外的云栖度假村。夜幕降临,山间的路灯像一串明珠,指引着蜿蜒的山路。
不是家宴吗苏瑾疑惑地问。
父亲把宴会安排在度假村了。程墨解释,算是非正式的项目验收。
度假村主楼灯火通明,入口处停着几辆豪车。苏瑾下车时,腿有些发软。程墨轻轻握住她的手：有我在。
宴会设在主楼顶层的观景厅,透过落地窗可以俯瞰整个山谷的夜景。十几位客人已经到场,大多是程氏集团的高管和项目核心成员。苏瑾一眼就看到了站在程远山身旁的周冉,正冲她挤眼睛。
苏瑾来了。程远山向众人介绍,云栖项目的设计总监,也是我儿子经常提起的老同学。
这个介绍既正式又带着几分亲近,巧妙地定义了苏瑾的双重身份。她松了口气,接过侍者递来的香槟。
宴会气氛轻松愉快。让苏瑾惊讶的是,程远山完全不像上次见面时那般严厉,反而像个和蔼的长辈,不时询问她对海南项目的初步想法。程墨始终站在她身边,恰到好处地在她词穷时接话,在她应对自如时微笑注视。
时间到了。酒过三巡,程远山突然宣布,墨儿,带大家去看看你的'星空泳池'吧。
众人乘电梯来到屋顶。推开通往露台的玻璃门,苏瑾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无边泳池像一块巨大的蓝宝石镶嵌在屋顶边缘,水面与远处的山峦连成一片,倒映着满天繁星。
太美了...她轻声感叹。
程墨走到她身边：试试水温
在众人善意的起哄下,苏瑾和几位女宾去更衣室换了泳衣。当她裹着浴巾走出来时,程墨已经在泳池里了。水珠顺着他结实的肩膀滑下,在月光下闪闪发光。
苏瑾小心翼翼地踏入泳池,温暖的水流立刻包围了她。程墨游过来,在水下握住她的手：跟我来。
他带着她游向泳池边缘。从这里望去,仿佛漂浮在悬崖之上,脚下是万丈深渊,头顶是浩瀚星空。
这里...苏瑾突然认出了这个视角,是当初设计图上的观景台位置！
程墨点头：我稍微调整了角度,让视野更开阔。他指向远处一片隐约可见的平台,那里规划的是婚礼场地。
苏瑾的心跳突然加速：婚礼场地
嗯。程墨的声音低沉而温柔,我设想的是简约的玻璃结构,让新人和宾客都能享受这样的景色。你觉得呢
我...我觉得很棒。苏瑾努力保持专业口吻,尽管心脏已经快要跳出胸口,玻璃材质确实最适合,反射星空和水面,营造无限延伸的效果...
程墨突然靠近,在星光下凝视着她的眼睛：苏瑾,你还记得大四时在《建筑的永恒之道》里夹的便签吗
苏瑾的呼吸停滞了。她当然记得——那张她鼓起勇气写下又从未得到回复的小纸条。
程墨从泳池边的浴袍口袋里取出一个防水小袋,里面赫然是那张泛黄的便签：欠你的答复,晚了八年。
水波荡漾,星光洒落在两人之间。苏瑾感到程墨的手指轻轻拂过她的脸颊,才发现自己哭了。
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说'好'就行。程墨微笑,当然,如果你需要时间考虑...
苏瑾突然凑上前,吻住了他的唇。池水温柔地摇晃着,仿佛整个宇宙都在为这一刻祝福。
掌声和欢呼声从身后传来。苏瑾惊慌地回头,看到所有宾客都站在池边,程远山站在最前面,脸上带着罕见的笑容。
看来我儿子终于做对了一件事。程远山举起香槟,为云栖度假村,也为这对年轻人干杯！
宴会结束后,程墨开车送苏瑾回家。车内很安静,两人都还沉浸在刚才的甜蜜氛围中。
所以...苏瑾打破沉默,你父亲一直都知道
程墨轻笑：他比我想象的还要了解我。那天记者会后,他找我谈话,说'那女孩有骨气,配得上你'。
苏瑾想起程远山今天的态度转变,恍然大悟：所以他给我海南项目,邀请我参加家宴...都是在...
考验你,也支持我们。程墨接话,父亲的方式总是很特别。
车停在苏瑾公寓楼下。程墨绕到副驾驶为她开门：明天我要去趟深圳,考察海南项目的场地。一起去
苏瑾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对了,那张便签...你当时为什么不回复我
程墨的表情变得复杂：我试过。在你常坐的图书馆位置留了回信,但你一连几天没出现。后来才知道你去了意大利...
天啊！苏瑾捂住嘴,那段时间我在赶毕业设计,换到了系里的绘图室！
两人相视而笑,命运的无常和巧合在这一刻显得如此美妙。
这次不会错过了。程墨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晚安,我的设计师。
回到公寓,苏瑾站在窗前,望着满天繁星。手机震动起来,是程墨的消息：
对了,婚礼场地的设计交给你了。毕竟,你会是第一个使用它的人。
苏瑾笑着回复：压力好大,我得设计得完美一点。
程墨秒回：就像你一样。
星光透过窗户洒落在苏瑾微笑的脸上,七年的等待,终于在这一刻得到了最美好的回应。
第9章：未来蓝图
一年后,初夏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墨瑾设计的办公室,为墙上的奖牌镀上一层金光。苏瑾站在窗前,望着上面镌刻的亚洲建筑设计金奖字样,依然觉得有些不真实。
苏总,林氏集团的林总到了。助理在门口轻声提醒。
苏瑾整理了一下西装领口：请他进来。
林嘉铭走进办公室,比一年前见面时瘦了些,眉宇间的傲慢也收敛了许多。他的目光扫过墙上挂着的云栖度假村全景照片,以及旁边那张苏瑾和程墨在颁奖典礼上的合影。
恭喜获奖。林嘉铭在会客区坐下,看来离开我后,你过得不错。
苏瑾微笑不语,给他倒了杯茶。自从那次项目风波后,林氏集团与程氏达成了新的合作协议,今天是来讨论一个联合开发项目的。
说正事吧。林嘉铭打开公文包,城东那块地,我们想邀请'墨瑾设计'负责整体规划。
苏瑾挑眉：我以为你们有长期合作的设计院
董事会认为需要新鲜血液。林嘉铭耸耸肩,当然,如果你不愿意...
公事公办。苏瑾接过企划书,我们会参与竞标。
林嘉铭的目光落在她左手无名指的钻戒上：婚期定了吗
下个月。苏瑾下意识转动戒指,在云栖度假村。
一阵沉默后,林嘉铭突然说：当年的事,对不起。
苏瑾惊讶地抬头,没想到会从他口中听到道歉。
年轻气盛,做了很多混账事。林嘉铭苦笑,看到你现在的发展...我真心为你高兴。
办公室门被推开,程墨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两杯咖啡。看到林嘉铭,他微微点头：林总。
程总监。林嘉铭站起身,不,现在应该叫程合伙人了
程墨将一杯咖啡放在苏瑾面前,自然地在她身边坐下：听说林氏有新项目
三人就项目初步设想交流了半小时,气氛出人意料地融洽。临走时,林嘉铭在门口停下脚步：婚礼...祝你们幸福。
门关上后,程墨挑眉：他转性了
人总会成长的。苏瑾靠在程墨肩上,就像某人,从冷面总监变成了暖男合伙人。
程墨轻吻她的发顶：都是你的功劳。
桌上的电话响起,助理通知他们程董事长到了。两人匆忙整理文件,迎接程远山的突然视察。
这一年里,程远山对墨瑾设计的支持超乎预期。不仅将程氏集团的重要项目交给他们,还在业内大力推荐这对年轻搭档。用他的话说：年轻人需要历练,也需要空间。
程远山走进办公室,环顾四周,目光在墙上的设计手稿和照片间游移。最后停在角落的一个展示柜前——里面陈列着云栖度假村的微缩模型,以及苏瑾和程墨共同绘制的一张草图。
海南项目进展如何他直奔主题。
程墨调出电脑中的进度报告：施工图已经完成80%,下周我们去现场勘察。
嗯。程远山点点头,突然指着模型旁边的一张照片,这张不错。
照片上是上个月程远山生日时拍的,三人站在程家花园里,程远山难得地搂着两人的肩膀,脸上带着罕见的笑容。
对了。程远山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文件,新加坡的新项目,你们考虑一下。
苏瑾接过文件,惊讶地发现这不是普通的邀标书,而是直接委托合同：程董事长,这...
叫我父亲吧。程远山轻描淡写地说,随即转向办公室另一侧,这面墙太空了,可以挂些获奖作品。
苏瑾和程墨面面相觑,这是程远山第一次主动让她改称呼。程墨眼中闪过一丝感动,悄悄握住了她的手。
程远山转身时,正好看到两人十指相扣。他嘴角微微上扬：最出色的设计是这个。
送走程远山后,办公室里的气氛轻松了许多。程墨看了看表：准备好了吗今天的讲座。
苏瑾顿时紧张起来：一定要去吗
当然。程墨帮她拿起外套,T大建筑系特邀校友分享,怎么能错过
初夏的T大校园绿树成荫,洋溢着青春气息。走进建筑系大楼,苏瑾恍惚回到了学生时代。报告厅里已经坐满了学生,前排还有几位熟悉的教授面孔。
讲座进行得很顺利。程墨分享了云栖度假村的设计理念和施工挑战,苏瑾则着重讲解创意如何与技术结合。互动环节,一个戴眼镜的女生举手提问：
听说两位学长学姐是大学同学,那时候就有合作吗
程墨和苏瑾相视一笑。程墨点开一张图片投影到大屏幕——那是苏瑾大四时的设计作业,一栋融合了中式庭院与现代结构的别墅设计。
事实上,程墨的声音带着罕见的温柔,这是我太太最初打动我的作品。
报告厅里顿时响起一片惊呼和掌声。苏瑾脸红耳赤,轻捶了一下程墨的手臂,却被他趁机握住。
当时我就想,这个女孩的设计有种特别的灵气。程墨继续道,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苏瑾,七年后,我终于有机会告诉她这一点。
讲座结束后,两人漫步在校园里。夕阳西下,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经过图书馆时,苏瑾停下脚步：要进去看看吗
三楼靠窗的位置依然空着,仿佛等待着它的常客。苏瑾抚摸着熟悉的桌面,上面多了几道岁月的痕迹。
就是在这里,她轻声说,我写了那张便签。
程墨从钱包里取出那张泛黄的纸条,已经过塑保存：我的珍宝。
他们并肩坐在曾经各自坐了无数个小时的位置上,窗外是渐渐暗下来的天空和初亮的灯火。
下周去新加坡考察,想顺便把蜜月也过了吗程墨突然问。
苏瑾笑着点头：好主意。不过得先完成设计草案。
工作狂。
彼此彼此。
夜幕完全降临,图书馆的灯光次第亮起。苏瑾靠在程墨肩上,想起七年前那个总是独自埋头画图的学长,和那个只敢远远注视他的自己。命运兜兜转转,最终将他们带回到彼此身边。
回家吧。程墨轻声说。
好。
走出图书馆,初夏的晚风轻拂过脸庞。苏瑾知道,前方等待他们的,是无数个共同设计的日子——无论是建筑,还是人生。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