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她是我捧在手心的白月光
我曾经以为,爱情最理想的模样,是对方温顺地躺进我设定好的轨道里,像只被我裁剪过羽毛的金丝雀,在笼子里唱歌,只为我一个人。
林妤就是那只金丝雀。
第一次见她,是在图书馆。她穿着宽大的灰色针织衫,头发半遮着眼睛,坐在角落里翻着一本没人借阅的诗集。那时候我就知道,这种女孩,是可以被雕刻的,是可以养成的。
你适合穿白裙子。我坐在她对面,笑着说。
她抬起头,眼神有些迷茫,但没有拒绝。
我喜欢她的乖。
从那以后,我开始一点一点地调整她。
她不化妆,我就说:妤妤,你皮肤这么好,化个淡妆更显气质。
她穿黑色卫衣去见我母亲,我笑着说:亲爱的,长辈喜欢温婉淑静的女孩子,白色连衣裙试试
她起初会犹豫,但最终都会听我的。
我不是在逼你,我只是希望你能变得更好。我一次次这样说,而她也一次次点头。
我为她制定生活习惯,每天几点起床,几点吃饭,交哪些朋友、删掉哪些男性联系方式。我帮她过滤社交媒体的关注列表,我甚至教她在面对人群时该怎么微笑。
你应该感激我。我望着她说,我是在爱你。
她低着头,嗓音很轻:我知道。
林妤太适合顺从了,像天生就是用来被爱的布偶。她没有主见,不会反抗,不会喊疼。
她的朋友越来越少,话也越来越少。她变得像我梦里想象的一样,乖巧、安静、听话。
妤妤,你今天好美。我握着她的手,看着她穿我挑的白裙,像个完美的洋娃娃。
真的她勉强笑了笑。
我当然没注意到她的笑容里,那几乎要溢出来的苦涩。
直到那天深夜,她的情绪终于崩了。
我们刚从聚会上回来,她在那里穿了我选的礼服,站在我指定的角落,微笑点头,连敬酒都按我的流程来。
我说她做得很好。
可回到家,她却坐在地板上,一动不动。
妤妤,干嘛这样我皱眉走过去。
她仰头看我,眼底泛红:沈明州,我问你一个问题。
你说。
她的声音很轻,却一句句戳得我耳膜疼:你爱的……到底是我还是你幻想中的‘林妤’
我一愣,随即笑了:你怎么突然说这种话
她缓缓站起来,声音冷得吓人:你控制我吃什么,穿什么,交谁的朋友,连我的语气都要你教。你到底爱我哪一点
我上前想抱她:我不是控制,我是——
你是在塑造一个你想象中的‘完美女友’,你从来没有在意过我是不是真的快乐!
她推开我,那一瞬间的力气,几乎让我站不稳。
妤妤,你冷静点。我们不是一直很好吗
你觉得好吗她笑了,笑得像个濒死的哑剧演员,我连梦里都在背你设定的礼仪课。
我从未见过她这样。
我以为你爱我。我有些慌了。
她的眼泪掉下来,但她没有擦,只是低声说:你爱的是那只你驯养的宠物,不是我。
我伸出手,却被她一把拍开。
她转身就走。我追出去,但她像一阵风,连背影都不肯回头。
她就这样——消失了。
没有预兆,手机关机,社交平台注销,连她住的出租屋都空了。
我像疯了一样找她。找遍了她可能去的所有地方,问遍了她所有的旧朋友。
没人知道她去了哪。
她终于自由了。一个朋友冷冷地对我说,她活成了你想要的样子,却差点死在里面。
我不信她会不要我。
她那么顺从,她连生气的时候都轻声细语,她是我精心雕琢出来的白月光。
她不会离开我,不可能。
可她真的不见了。
我梦里反复出现她最后说的那句话:你爱的不是我,是你幻想中的‘林妤’。
我突然意识到——我从来不曾真正认识过她。
她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害怕什么她梦里会哭吗她有没有偷偷痛恨我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她曾穿着我挑的裙子,站在我旁边,笑得像个提线木偶。
是我亲手把她送进那个牢笼的。然后,在她终于有一天清醒地挣脱时,我才发现,我早就失去了她。
那天夜里,我坐在空荡的客厅里,看着手机通讯录里那个熟悉的备注名——
林妤(专属)。
我点进去,短信空白,语音空白,像一场从未存在过的梦。
我终于意识到,我并不是爱她,我只是在爱一个我幻想中的她。
而那个真实的她,早就死在我的温柔杀人里。
2
她消失了三年,回来时全身都是刺
三年。
整整三年。
每一个凌晨两点钟醒来的夜晚,我都会伸手摸向床的另一侧。
空的。
还是空的。
我住在她离开前我们一起布置的公寓里,一草一木不敢动,连浴室镜子上她曾留下的唇印,我都用保鲜膜封起来了。
她会回来。我对着镜子说,声音嘶哑又坚定,她舍不得我的。
可她没有回来。
我找了她三年,从南城到北郊,从她的母校到她小学的辅导老师那里,我连她幼儿园的档案都翻了个遍。
像疯了一样。
医生说我是神经衰弱,让我吃药,说我有执念型情感障碍。我把处方撕了,笑着问他:你不懂爱人会走疯的滋味,对吧
没人懂我。
也没人再提她,仿佛林妤从人间蒸发,只活在我脑子里。
直到那一天,她真的回来了。
是在一场公司合作发布会上。
我正站在聚光灯下讲话,身边是几个高层,场下是媒体闪烁不止的闪光灯和浮夸掌声。
她从侧门走进来,穿着一身酒红色吊带长裙,头发染成了偏冷的亚麻金,踩着恨天高的细跟鞋,像一把刀从人群缝隙里劈下来。
我一下子怔住了,像被电流击中。
是她。
她回来了。
她看了我一眼,没笑,眼神像是在看一滩发臭的死水。
林妤我不顾现场,直接从讲台上冲下来。
她偏了偏头,抬手阻住我靠近,红唇一挑:别靠近我,沈明州。
我脚步僵在原地。
她走近我一步,台下所有人目瞪口呆。
她笑得轻佻却刺骨:我记得我们早就结束了,你怎么,还对我念念不忘
你……我喉咙发紧,眼神死死盯着她,你去哪了这三年
哪都好,就是不想见你。她笑,你以为你是我生命的主角不,你只是我人生病时的一个幻觉。
妤妤,你别这样——
她眼神骤冷,声音骤高:别叫我妤妤。你不配。
现场一阵沉默。
空气像被冻住。
我看着她,仿佛在看另一个人。
她不再是那个穿白裙子低眉顺眼地跟在我身后的小兔子了。
她是豹,是刀,是火焰。
她不再轻声细语,她说话带刺,笑容讥讽,目光仿佛能把我剖开。
你到底想怎么样我低声问,几乎是哀求。
她却突然笑出声来,媚眼一挑,慢悠悠靠近我,在我耳边吐气如兰地说了一句话:
沈明州,你准备好迎接我了吗
我如坠冰窟。
她转身离开,裙摆卷起冷风,背影倨傲而决绝。
我呆站在原地,所有人都在窃窃私语,但我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我只听见自己的心跳,一下一下,像是被她踩碎在高跟鞋底下。
三年,她从温顺变成狂烈,从纯净变成妖冶。
是我亲手养出来的白月光,回来了。
只是她已经不再发光,她带着刀光和利刺。
我感觉到一场风暴正向我袭来。
而我,根本无处可逃。
3
她掌控,他沦陷
我不记得是第几次在她的朋友圈下留了评论。
你最近还好吗
我给你寄了那本你以前想读的书。
你是不是换了号码我打不通。
她不回。
她从不回。
而我,像条系着项圈却挣不脱的狗,一遍遍扑上去,又一遍遍撞上冷漠的玻璃门。
她发布的照片,从酒吧,到画展,从海外街头,到陌生男人背影的剪影。
她活得潇洒、张扬、明艳。
而我——
我坐在这座城市最顶层的办公室里,西装笔挺,胃里翻江倒海,神经抽痛,却拿着她朋友圈的一张照片放大看她笑的细节,看她嘴角那一抹冷到极致的弧度。
她会原谅我。
我对自己说。
她心软,她爱我,她只是还在赌气。
直到她主动找我。
那天深夜,她发来一条微信,只有一句话:
【明晚九点,旧址见。】
我几乎是连夜叫人清扫了我们曾经约会过的小酒馆包厢,一桌一椅都摆成她喜欢的样子,连红酒年份都是她最偏爱的2006。
她来得比我预期早。
一身黑色短裙,长发微卷,眼神却冷。
你居然来了。她一开口,像是在审问。
我喉结滚动,试图开一个无害的玩笑:只要你愿意见我,我哪怕爬过来也来。
她低笑一声,拉开椅子坐下,双腿交叠,冷眼看我:你以为我们之间,还能回到从前
我怔住。
她看着我,语气缓慢却像刀子:你驯养我三年,现在,换我来。
我下意识想说什么,却被她抬手打断。
从今天开始,我说一句,你做一句。她笑了,唇角弯得残忍,否则,我们之间,就永远断干净。
我张了张嘴,终究点头:好。
她伸手点开手机,展示她刚拍的朋友圈草稿。
【今晚小狗很听话,奖励他舔了我的高跟鞋。】
发,或者滚。
我的脸一下子涨红,但那一刻,我竟然有种荒唐的悸动。
她是真的变了。
她从乖顺的小白兔,变成了控场的猛兽。
我笑了,苦涩至极,却低声道:发吧。
她不再说话,起身走到我身边,一脚踩上我的腿。
舔。
我瞳孔收缩,下意识想拒绝,可她低头,嗓音贴着我耳朵说:
你以前不是最喜欢这样调教我么现在不敢了
我闭上眼,低下头。
她的高跟鞋,冰冷,带着讥讽。
那天之后,她彻底掌控了我。
她不接电话,只在我快要发疯时,丢给我一句:今晚过来。
她不让我碰她,只允许我看着她笑着给别人倒酒。
她会突然问我:你以为我在乎你么你连我的影子都不配拥有。
但我甘之如饴。
我自以为她是在试探我,在治愈她自己。
她是在惩罚,但只要惩罚存在,就代表她还在意。
我骗自己:她终究会回来的。
直到她说出那句话——
做我的专属小狗,沈明州。
我瞪大眼:你……你不是认真的。
她从包里掏出一条黑色皮质项圈,丢在我面前。
戴上它,从现在开始,你不许有意见,不许联系我,除非我叫你。
我怔怔地看着那条项圈,像看见自己破碎的尊严。
她却挑眉:你不是说,你爱我吗连我这样都爱。那就证明给我看。
我几乎是咬碎了后槽牙,颤着手去拿那条项圈。
她眼里一闪而过的满足,像是终于看到猎物俯首称臣的快感。
她转身离开,留我一人对着镜子,看着那道渐渐不认识的倒影。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沦陷到这个地步的。
是从她冷眼看我那天还是她贴着我耳朵低语舔的时候
我不清楚了。
我只知道,我已经逃不掉。
最后一根稻草,是她带我去见那个人。
我要你见见他。她说。
我跟着她,来到一家法式餐厅。
她穿着白色短裙,笑容明媚。
沈明州,这是——她看向那男人,眼神温柔得几乎不像她,他陪我度过了那几年,我最想杀你的日子。
我如遭雷击。
那男人也站起来,微笑着朝我伸出手:幸会,沈总,妤妤这几年常常提起你。
我没握手。
我也笑不出来。
她却坐在那男人身边,挽着他的胳膊,靠得亲昵。
我们在一起三年。她说,他知道我夜里哭着叫你名字,他没介意。
她低头,轻轻笑了:但我也知道了,比起杀你,最好的报复——是让你看着我爱上别人。
我看着他们,胃里像放了一桶生锈的钉子。
她明明就在我面前。
但我知道,我彻底失去了她。
而这一切,都是我教会她的。
她只是还给了我而已。
4
她疯的原因,是他给的毒
我本该早点查的。
但我自以为了解她,以为她会像从前一样,在我给她一点温柔之后,就乖乖地回到我身边。
直到那个雨夜,我在她新住的小区门口等了整整六个小时,最后被物业喊保安驱赶。
沈先生,我们业主说了,再来报警。
我站在雨里,披着湿透的风衣,手里攥着她的病历复印件。
林妤,三年前,你到底去了哪
真相,是毒药。
我去查了她所有的就诊记录,跨省找了精神康复医院的前任医生,甚至收买了她以前主治医生的助理。
林小姐……她来我们这儿时,状态非常不稳定。
不稳定我声音发哑,她不是精神病。
医生助理摇头:她确实不算传统意义上的精神病患者。她清醒,非常清醒。可她控制不了自己。
她反复割腕,拒绝进食,声称自己‘在被控制’,她说——‘那个人在我脑子里种了毒花。’
她说那人爱她,喂她喝的水都带着蜜,但蜜里全是毒。她说她每天都笑,是因为不敢哭。
我的指尖麻了。
我一直以为她只是离开,去赌气,去报复。
我从未想过,她是以死亡来逃脱我。
我坐在车里,看着那厚厚一摞住院报告和心理干预记录,仿佛整个世界都反咬我一口。
她发病时间,恰恰是我和她交往的第三年末。
我记得那年,我为了让她更听话,故意让她断联闺蜜,辞掉工作,每天围着我转。
我以为那叫保护。
我说:你看,别人都不会像我这样爱你。
她说:我快不能呼吸了。
我说:是你太敏感。
现在回想,我才意识到,那不是爱,是钝刀割肉。
而她,活活剥掉了自己一层层皮,只为了配合我塑造的理想伴侣。
直到有一天,她疯了。
而我,居然不曾察觉。
我去找她,带着所有资料,冲进她新搬的公寓,跪在她门前大喊。
林妤!你给我开门!我们得谈谈——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门却在下一秒打开了。
她居然早就站在门后。
一身居家的黑丝睡衣,头发挽起,冷眼看我。
谈她的嘴角像划开一个锋利的笑,你查到我过去三年了
我哑口。
她走出来,坐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语调讥诮:沈明州,你的控制欲真是顽强。就连我的崩溃,你都想归类研究
我颤着嗓子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知道你怎么了。我想救你。
她笑了:你才是病人吧
我疯了,是你想听的答案
那我告诉你,我不疯。
我从来没疯过。
她站起身,走近我,抬手轻轻在我脸上拍了一下,像拍一条讨喜的狗。
我只是终于,从你塑造的假梦里醒过来了。
我红了眼,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林妤,对不起。是我错了,是我——太自私,太贪心。
我求你,别这样对我。
她看着我,眼神无悲无喜:如果我没疯,你会放过我吗
我怔住。
她低声笑了:你不会的。你只会说——‘你明明可以忍一忍,为什么要闹’
‘我都为你好了,你为什么还要逃’
你只爱那个温顺的我,不是我。
我摇头,像发疯似地想抓住她的手:不,不是,我现在懂了,我真的懂了……
她甩开我,走到客厅中央,搬出一个旧行李箱。
我愣住,那是我们当年同居用的——
她打开,里面是一整箱照片、纪念品、日记本、她给我写的信,我买给她的项链……
她一件一件取出,浇上酒精。
我冲过去:林妤你疯了!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这是我们的回忆!
回忆她低头打火机,这是我病历的前传。
火苗哧一声蹿起,舔上照片,舔上文字,舔上我们的过去。
她站在火光里,像个堕天的女神,目光冷得几乎刺破我瞳孔。
沈明州,我杀的,不是你。
是那个,被你杀死的我。
我再也说不出话。
我只能跪在她脚边,看着那堆灰烬,直到我泪流满面,直到火苗熄灭。
她弯腰,在我耳边说出最后一句话:
真正的复仇,不是杀了你,而是让你永远活在一个没有‘我’的世界里。
然后,她关上门,走了。
我像条狗一样趴在地上,闻着那一地烧焦的记忆,像闻着她死去的气息。
她没有疯。
疯的,是我。
5
他失去的,是无法挽回的活人
我删了社交软件。
我关掉手机,断了酒,扔掉所有能让我想起她的东西——除了她最后那句刻在我骨头里的话。
我杀的不是你,是那个被你杀死的我。
这句话像钉子,每晚十二点在我脑子里钉一下,钉到血肉模糊,钉到我必须做点什么。
我开始写信,一封一封地写。
写我们的回忆,写我做过的错事,写她当时的反应,写我不愿承认的残忍。
我把信拍照,放到一个微博小号里发出去,配图是我给她画的素描。
她眼神还是我记忆里的那个样子——怯懦,温顺,仿佛只要我一个手势,她就会乖乖靠过来。
我错了。
我拿这个人,活生生捏成了一个塑像,然后当成真爱供奉。
我每天在微博直播自白,像个精神分裂的囚徒,把自己的灵魂一刀刀剖开。
我说我后悔你们信吗
她三年时间都拿去跟痛苦搏斗,我却在原地幻想她还会回来原谅我。
我对不起林妤。
我第一次看到那么多评论——
【你是真贱,才知道痛吗】
【你这种人根本不配说爱。】
【林妤活过来了,你却开始想死了迟了。】
【她不是死了,而是你杀了一个曾经爱你的人。】
我不敢关评论,那是我接受审判的地方。
我去找她。
一次又一次,从她工作场合到咖啡厅,从剧组到机场,我都在她身后像条鬼魂徘徊。
她看我的眼神再没有恨意,只有厌倦,像看一个迟迟不肯消散的垃圾弹窗。
我最后一次请她喝咖啡。
她来了,坐在我对面,点了黑咖啡,眼神比咖啡还苦。
林妤,我看着她,嗓子发干,你能不能听我说一次……真的,就一次,我发誓不再打扰你。
她低头搅着咖啡,声音清淡得几乎听不见:说吧。
我深吸一口气:我以为悔过是钥匙,可以打开你封住的门,但现在我明白了——它不是钥匙。
它只是我赎不回你的凭证。
她手一顿,轻轻抬起眼,眼里没有泪,也没有愤怒。
你终于明白了她笑了,你要的,从来不是我的原谅,而是你的救赎。
你想被赦免,这样你才能好过些。
我连连摇头:不是,我只是……我真的想知道,我有没有机会把一切挽回来。
她打断我:没有。
她盯着我,像在读一个案情总结。
沈明州,我不是死了,我是活着走开的。
不是你杀了我,而是你把我困在笼子里看着自己慢慢腐烂,我不得不逃。
我逃出来,不是为了回来感动你,而是为了从此不再需要你。
我低声:那你来见我,是为什么
她放下勺子,站起身,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我。
我愣住。
她淡淡道:这是我写的书,里面有我们。
你现在爱上的,是书里的她,不是我。
我颤着手接过,忍不住哽咽:林妤……
她没再看我,转身就走。
但在门口,她忽然回头。
那一瞬,光线打在她眉骨上,她像极了三年前那个林妤——只是眼里没有任何光。
谢谢你毁了我。
她说:这样我才有勇气离开你。
门被拉上,风灌进来,我却只觉得冷意从心脏里炸开。
我瘫坐在咖啡厅里,像个孤魂野鬼,握着那本她写的薄册子,一页一页翻。
每一页,都是我曾说过的台词。
你这样太吵了。
你朋友不太适合你。
穿这个太招摇。
你哭够了没
我忽然笑了。
原来我是这么可怕的东西。
我走回家,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头发乱成一团,眼神灰得像死水。
我抬手摸了摸镜子,低声喃喃:
原来,我爱上的,是她死了之后才活过来的样子。
我终于懂了。
她没有杀我。
她杀的,是那个由我塑造出来、依附在她身上、用爱情名义慢慢腐蚀她的幻影。
那个幻影,曾叫理想女友。
而我——亲手把她变成那东西,又在她挣脱之后,想拿悔恨换回她的原型。
真可笑。
林妤,原谅我这一次,别原谅我。
别再回来,也别再让我回头。
这样,才不算辜负你逃出去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