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逍遥0x
本故事纯属虚构,涉及的人物场景故事等设定均为假想,与现实无关。所有角色与事件均无映射意图。
第一章:地窖的甲虫
晨钟刚敲过四下,我就被一桶冰水泼醒了。
起来,懒骨头!吉罗拉莫师傅的金属义肢在黑暗中闪着寒光,今天的硫磺要是再掺一点杂质,我就把你扔进汞池里洗澡。
我抹了把脸上的水,手指触到昨晚被烙铁烫伤的左颊时还是忍不住瑟缩了一下。那是三天前我打翻了一瓶硝酸银的惩罚。炼金行会的学徒不需要名字,我们只是会走路的实验器具,坏了就换一个。
地窖里弥漫着腐烂鸡蛋般的硫磺味和更刺鼻的水银蒸汽。我的工作台在最阴暗的角落,旁边就是处理失败品的酸液池。上个月,一个试图逃跑的学徒被吉罗拉莫扔进去时,尖叫声持续了整整十分钟。
今天要研磨二十磅硫磺,吉罗拉莫用义肢敲打着我的头骨,主教大人需要新的圣烛,那些蜡烛要用最纯净的硫磺粉。
我低头称是,却在心里冷笑。什么圣烛,分明是行会秘密研制的天使之泪——一种能让忏悔者在刑讯时吐露真言的毒烟。上周我就看见三个异端审判庭的黑袍人抬着个不断抽搐的麻袋进了吉罗拉莫的实验室。
研磨硫磺是最基础也最危险的工作。细小的硫磺粉尘会钻进指甲缝里,让手指溃烂流脓。我的左手小指已经烂掉了第一节,那是上个月的事。吉罗拉莫说这是成长的代价,然后用烧红的钳子夹掉了坏死的部分。
正午时分,我借口去厕所,偷偷溜出了行会高墙。贫民窟的巷子像迷宫一样曲折,但我闭着眼睛都能找到母亲住的那间摇摇欲坠的棚屋。
推开门时,一股腐臭味扑面而来。母亲蜷缩在角落里,身上盖着发霉的毯子。听到动静,她艰难地转过身——我差点惊叫出声。
她的右脸已经完全被那种诡异的晶体覆盖了。透明的六棱柱从她的眼角蔓延到下巴,在阳光下折射出彩虹般的光晕。更可怕的是,那些晶体似乎在缓慢生长,我能听见细微的咔咔声,就像冰层在湖面蔓延。
教堂的执事昨天来过了,母亲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他说这是上帝对炼金术士的惩罚...
我跪下来检查她的手臂。皮肤下的血管变成了诡异的银蓝色,像地图上的河流一样清晰可见。最严重的是她的右手,指尖已经彻底晶体化,轻轻一碰就会发出风铃般的脆响。
我会治好你的,我咬着牙说,从怀里掏出一小瓶水银,吉罗拉莫说水银能溶解一切不纯之物...
母亲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她的晶体手指割破了我的皮肤。不,孩子...我看见了...第七道门后的影子...她的瞳孔扩散成诡异的六边形,他们在找回家的路...
我仓皇逃回行会时,满脑子都是母亲诡异的呓语。吉罗拉莫发现我心神不宁,赏了我一记耳光,金属义肢在我右颊上留下了四道血痕。
废物!他咆哮着,你知道这一瓶硝酸银值多少钱吗
我低头看着地上闪闪发亮的银色液体,突然注意到一个奇怪的现象——那些液体正在缓慢地聚集成规则的几何图形。这不对劲,硝酸银应该会随机扩散才对...
入夜后,行会终于安静下来。我偷偷溜进禁书室,借着月光翻阅那本用铁链锁住的《赫尔墨斯密卷》。在关于生命炼成的章节里,我找到了一段被血迹模糊的文字:
以活物为媒,以腐化之血为引...当第七道门开启时,守望者将归来...
我的手在发抖。我知道触碰禁术的下场——去年有个学徒试图用老鼠炼制黄金,结果变成了一滩会尖叫的胶状物。但母亲的晶体化速度太快了,我甚至能听见她身体里结晶生长的声音。
子夜时分,我带着偷来的材料和那本禁书溜进了地窖最深处。这里曾经是行会处理危险废料的地方,墙上还残留着可疑的黑色污渍。
我按照书上的指示,用母亲的血(昨天偷偷收集的)画了一个七芒星阵。阵眼处放着我养了半年的金龟子——这小东西的甲壳被我每天用微量水银喂养,已经变成了诡异的银蓝色。
以土为基,以火为形...我颤抖着念出咒文,将一滴水银滴在甲虫背上。
甲虫立刻剧烈抽搐起来,它的鞘翅张开到不可思议的角度,露出下面密密麻麻的...那是什么眼睛不,是某种更可怕的东西,像是无数微型的六棱晶体在转动。
阵中的血开始沸腾,冒出带着金属光泽的气泡。突然,甲虫爆炸了——不是血肉横飞的那种,而是像玻璃一样碎裂成无数规则的几何体。那些碎片悬浮在空中,开始自行重组...
地窖的墙壁突然剧烈震动起来,石灰和碎砖像雨点般落下。我惊恐地看到,那些悬浮的晶体碎片正在墙上投射出一个巨大的影子——一个长着蝙蝠翅膀的人形轮廓。
第七纪元...归来...一个像是千百个齿轮同时转动的声音在地窖中回荡。
我瘫坐在地上,看着那个影子逐渐实体化。当月光从突然坍塌的屋顶照进来时,我终于看清了它——一个两米多高的石像鬼,翅膀上覆盖着与母亲手臂上一模一样的晶体。
最可怕的是,它正在看着我笑。那种笑容不该出现在石雕的脸上,太生动了,太...饥渴了。
小炼金术士...它用长着尖爪的手指抚摸我的脸,我闻到了腐烂的硫磺味,你打开了门...现在,他们要回家了...
门外突然传来吉罗拉莫的怒吼和杂乱的脚步声。石像鬼发出一声刺耳的长啸,展开晶体翅膀冲出了地窖。在它离开的瞬间,我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吉罗拉莫的金属义肢正在融化,变成银色的液体流向那个怪物...
我最后看到的,是吉罗拉莫的脸被那摊银色液体包裹的场景。他的尖叫声在地窖中回荡,而我抱着那本禁书,跳进了散发着恶臭的下水道。
水很冷,但书页上的血字却在发光:去找女伯爵...只有她能延缓腐化...
在失去意识前,我似乎听见了石像鬼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守望者已经苏醒...
第二章:女伯爵的契约
水灌进鼻腔的瞬间,我以为自己死定了。
运河的水比想象中更冷,像无数根冰针刺进皮肤。我的长袍吸饱了水,像铅块一样拖着我下沉。恍惚间,我似乎看见吉罗拉莫融化成的银色液体在水面上扩散,形成诡异的几何图案。
抓住他!岸上的喊声隔着水面变得模糊不清,行会悬赏五十个金币!
我拼命蹬腿,但左小腿突然传来剧痛——是吉罗拉莫临死前用金属义肢留下的伤口。血丝在水中飘散,引来几条黑影。不是鱼,是行会豢养的清道夫,那些半机械的生物专门用来处理失败实验品。
就在一条清道夫的齿轮利齿即将咬住我的脚踝时,一根绳索突然甩入水中。我本能地抓住它,随即被一股怪力拖出水面。
呼吸,小子。一个满脸疤痕的男人拽着我的衣领,他的右眼是颗镶嵌着齿轮的玻璃珠,女爵大人想见你。
我剧烈咳嗽着,被拖上一艘黑色驳船。甲板上站着三个穿皮革围裙的壮汉,他们手中不是刀剑,而是各种我从未见过的机械装置——有带着尖刺的铜手套,有喷着蒸汽的弩箭,最可怕的是那个不断开合的金属捕兽夹,锯齿间还挂着碎肉。
他带着赫尔墨斯密卷。独眼男人从我怀中抽出那本湿透的禁书,齿轮眼珠转动时发出咔嗒声,女爵会满意的。
驳船驶入一条隐蔽水道,两岸高墙上的苔藓泛着不自然的蓝绿色。当船停在一座黑色大理石建筑前时,我的牙齿还在打架。
欢迎来到'机械花园'。独眼男人咧嘴一笑,露出三颗金牙。
大厅里弥漫着薰衣草和机油混合的古怪气味。墙壁上挂的不是油画,而是各种精密机械的解剖图。最引人注目的是大厅中央那个巨大的玻璃罐——里面漂浮着一具人形机械,它的胸腔是透明的,可以看见里面错综复杂的齿轮和液压装置。
自动傀儡,一个女声从二楼传来,达芬奇大师的设计,可惜他没能完成动力核心。
我抬头看见一位穿着墨绿色天鹅绒长裙的贵妇人。她约莫四十岁,苍白的脸上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眼睛——左眼是正常的浅褐色,右眼却是诡异的银白色,瞳孔像猫一样细长。
伊莎贝拉·德·蒙特费尔特罗,她缓步走下螺旋楼梯,裙摆上的铜片叮当作响,你可以叫我女爵。洛伦佐·德·卢卡,炼金行会的逃犯,母亲患上了'晶化病'...她突然捏住我的下巴,而你,愚蠢地尝试了生命炼成。
我浑身发抖,不仅因为寒冷。她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你的导师吉罗拉莫,女爵的银白眼珠转动着,曾经是我的首席机械师,直到行会挖走了他。她松开手,现在,让我们谈谈交易。
就在这时,侧门被推开,一个穿着简朴灰裙的少女端着铜盆走进来。她约莫十六七岁,亚麻色的长发用一根铜丝随意挽着,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双手——覆盖着精细的机械纹路,像是皮肤下嵌入了电路。
卡米拉,女爵头也不回地说,给我们的客人处理伤口。
少女跪下来检查我的左腿。当她的机械手指碰到伤口时,一阵酥麻感窜上脊椎。伤口里有金属残留,她的声音很轻,吉罗拉莫的义肢碎片...它们在移动。
我这才注意到,伤口里确实有银蓝色的微粒在蠕动,就像活物一样。卡米拉从围裙里取出一个磁石装置,那些微粒立刻被吸了出来,在磁石表面组成一个微型炼成阵。
有趣...女爵俯身观察,吉罗拉莫临死前给你下了追踪印记。她突然转向我,你母亲还有三天时间。
我猛地抬头:你怎么知道
因为晶化病的发展是可预测的,卡米拉轻声说,她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呈现出奇异的淡紫色,女爵大人研究这种病症十年了。
女爵拍拍手,两个仆人推来一个盖着黑布的笼子。当黑布被掀开时,我倒吸一口冷气——笼子里关着一个皮肤部分晶体化的侏儒,他的右臂已经完全变成了透明晶体,胸腔里的器官清晰可见。
第七例实验体,女爵用银杖敲打笼子,晶体部分发出清脆的回响,晶化速度比前六例慢30%,因为我们在尝试一种新配方。
我扑到笼子前:什么配方
自动傀儡的动力核心,女爵的微笑让我毛骨悚然,确切地说,是傀儡与活体组织的融合技术。她示意仆人推走笼子,我可以延缓你母亲的晶化,条件是——你帮我完成吉罗拉莫未竟的工作。
卡米拉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她的机械手指在我掌心快速划了三个符号:危险-不要-答应。这个动作快得几乎像是错觉。
什么工作我警惕地问。
女爵走向大厅尽头的铁门,输入一组齿轮密码。门开后,我看见了这辈子最震撼的景象——二十多具人形机械排列在军械库中,它们的胸腔都是空的,等待安装动力核心。
奥斯曼帝国的舰队下个月就会抵达亚得里亚海,女爵的声音带着金属质感,威尼斯需要一支不知疼痛的军队。
我终于明白了。她想要制造活体机械士兵,而晶化病可能是关键。
签了它,女爵递来一卷镶嵌着齿轮的羊皮纸,你母亲的命换你的忠诚。
契约上的文字是用某种金属墨水写的,在烛光下变换着颜色。最可怕的条款在最后:签署者将永远效忠蒙特费尔特罗家族,违者将接受记忆清除程序。
卡米拉突然打翻了铜盆,水溅湿了契约。金属墨水晕染开来,模糊了几处关键条款。
蠢丫头!女爵扬手要打,却在看到卡米拉的眼神时停住了。她们之间似乎有某种无声的交流。
考虑一晚上,女爵最终说道,银白眼珠紧盯着我,不过记住——行会的猎犬已经闻到了你的气味。
我被带到一间圆形客房,窗户是封死的,门外的齿轮守卫每十五分钟巡逻一次。午夜时分,正当我研究门锁结构时,天花板突然打开一个暗格,卡米拉轻盈地跳了下来。
没时间解释,她塞给我一本烫金小册子,这是阿拉伯炼金术士阿尔-贾兹里的手稿副本,记载着晶化病的真相。
我翻开书页,看到一幅令人毛骨悚然的插图——一座由晶体构成的通天塔,塔底堆满了半晶化的人类躯体。图注写着:第七纪元的守望者之塔。
晶化病不是疾病,卡米拉快速说道,她的机械手指在书页上点出几个关键段落,是上古炼金文明的觉醒仪式。女爵想利用这个制造超级士兵,但真相是...
门外突然传来齿轮转动的声响。卡米拉迅速合上书,在我耳边留下最后一句话:
教会才是第一个发现晶化秘密的组织,他们称之为——圣徒转化。
暗格刚关闭,房门就被撞开。独眼男人带着两个机械守卫闯进来,他们手中拿着一个发光的金属项圈。
女爵改主意了,他狞笑着,今晚就给你戴上忠诚枷锁。
我后退到窗边,突然注意到远处的钟楼上,一个熟悉的黑影正展开晶体翅膀——石像鬼在月光下静静注视着这一切。
第三章:双面圣印
金属项圈接触皮肤的瞬间,我闻到了自己皮肉烧焦的味道。
别乱动,独眼男人用膝盖压住我的后背,这玩意儿越挣扎勒得越紧。
项圈内侧的尖刺已经扎进了我的颈动脉,我能感觉到某种冰冷的液体正在注入血管。视线边缘开始出现几何形状的光斑,耳边响起诡异的机械嗡鸣。
忠诚枷锁的第一阶段,独眼男人咧嘴笑着,金牙反射着危险的光,现在你能听懂齿轮的语言了。
他说得没错。当我的目光扫过房间里的机械装置时,那些齿轮和活塞的运动突然变得可理解了——就像在看一本打开的书。更可怕的是,我发现自己能预测它们下一步的运动轨迹。
女爵要见你,他拽着我的头发把我提起来,带上那本阿拉伯手稿。
走廊墙壁里埋设的蒸汽管道发出有规律的脉动,像巨人的心跳。当我们经过一面铜镜时,我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左眼瞳孔变成了齿轮形状,正在随着管道的节奏收缩扩张。
女爵站在机械花园中央,她今天换了一身猩红色的长袍,银白的右眼在烛光下像个月亮。卡米拉跪在一旁调试某种复杂的仪器,她抬头看我时,机械纹路从她的脖颈一直蔓延到了左脸颊。
欢迎加入蒙特费尔特罗家族,女爵的声音像是经过精密调校的乐器,现在你能看见真相了。
她挥手示意仆人推来一面盖着黑布的等身镜。当黑布被掀开时,我差点尖叫出声——镜子里映出的不是我,而是一具半机械半血肉的怪物,我的左半边身体已经变成了由齿轮和晶体组成的诡异混合体。
幻觉...我踉跄后退,这是枷锁制造的幻觉...
不,亲爱的,女爵用银杖轻敲镜面,这才是你真正的样子。吉罗拉莫的金属残片已经改造了你的身体,我们只是加速了这个过程。
卡米拉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一小块晶体碎片从她指间掉落。女爵的表情瞬间阴沉:去换冷却液,丫头。你的晶化速度又加快了。
就在这时,花园的玻璃穹顶突然传来撞击声。一只机械信鸽正用喙部有节奏地敲打着玻璃,它的左翼明显受损,发条装置暴露在外。
女爵取下信鸽腿上的铜筒,倒出一卷用血写着密码的纸条。她的银白眼珠快速扫过内容,嘴角浮现出危险的微笑。
审判官阿尔贝托请求会面,她将纸条递给卡米拉,看来教会终于坐不住了。
卡米拉解码时手指微微发抖:他要求...单独会见新来的炼金术士。
我心头一紧。教会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有趣,女爵的银杖划过我的脸颊,去吧,听听我们亲爱的审判官有什么高见。记住——她敲了敲我脖子上的项圈,每个字都会被记录下来。
审判官阿尔贝托是个瘦高的中年人,穿着朴素的灰色长袍,唯一显示身份的是挂在腰间的银质圣印。但当我被带进会客室时,最先注意到的是他的眼睛——那双浅灰色的瞳孔里闪烁着与女爵相似的机械冷光。
洛伦佐·德·卢卡,他的声音出奇地温和,你母亲向我提起过你。
我浑身血液瞬间凝固:我母亲...还活着
暂时是的,阿尔贝托从袖中取出一小块晶体,里面封着一缕熟悉的灰发,她在圣玛利亚修道院的地窖里,晶化已经蔓延到胸腔,但我们的圣水减缓了这个过程。
我扑上前想抢晶体,却被项圈突然释放的电流击倒在地。剧痛中,我听见阿尔贝托对监控装置说:女爵大人,请关闭记录功能。接下来的谈话仅限告解室范畴。
令人惊讶的是,项圈的电流真的停止了。阿尔贝托扶我坐起,递来一杯水。当水面平静下来时,我看见了不可思议的画面——水中倒映出的我竟然完全正常,没有任何机械化的痕迹。
项圈欺骗了你的感官,阿尔贝托低声说,女爵的机械傀儡都是这么制造的——先让人相信自己已经变成机器。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我警惕地问。
因为教会需要你执行一项特殊使命,他取出一个镶嵌宝石的小瓶,里面的液体泛着珍珠母的光泽,这是从你母亲晶体中提取的'圣泪',能暂时抑制项圈的功能。
我接过小瓶,宝石表面刻着微型的七芒星阵,与地窖里那个一模一样。
女爵用自动傀儡暗杀了六位反对她的议员,阿尔贝托的声音更低了,下次目标可能是大公本人。我们需要你窃取傀儡的构造图。
凭什么我要帮教会我握紧小瓶,你们烧死了多少炼金术士
阿尔贝托突然扯开自己的领口,露出锁骨下方的大片晶体组织:因为我也是病人,洛伦佐。晶化病不是诅咒,而是某种上古炼金术的遗产。女爵想用它制造武器,而教会...我们想治愈它。
他留下一个地址和一枚银币大小的圣印:把图纸带到这个地址,你母亲就能获释。明天日出前有效。
阿尔贝托刚离开,卡米拉就冲了进来。她看起来糟透了,右手的机械纹路已经变成了晶体,皮肤下泛着病态的蓝光。
别相信他!她抓住我的手臂,晶体手指刺破了我的皮肤,教会的地窖里关着三十多个晶化病人,他们往脊椎里注射水银...
她突然咳出一口晶蓝色的血,晕倒在我怀里。血滴在地毯上,形成了微型的守望者之塔图案。
当晚,我在机械工坊里彻夜难眠。项圈的金属尖刺每隔一小时就会注入新的液体,我的机械化幻觉越来越严重。有几次我甚至看见自己的手指变成了齿轮,但用阿尔贝托给的圣泪擦拭后又会恢复正常。
凌晨三点,我做出了决定。利用项圈赋予的机械理解力,我成功复制了自动傀儡的核心图纸——但在关键部位做了细微修改。如果教会真的想治愈晶化病,这点错误不会影响研究;如果是另有所图...
图纸刚完成,警报突然响起。奥斯曼帝国的间谍从水路潜入了机械花园!
爆炸声震碎了工坊的玻璃,我抓起图纸往外跑,却在走廊撞上了卡米拉。她手里握着一把蒸汽弩,机械部分的纹路已经完全晶体化了。
地下码头!她推着我往反方向跑,女爵启动了防御系统,整个花园都会——
她的后半句话被更大的爆炸声淹没。天花板塌陷下来,一块碎石砸中了我的后脑。朦胧中,我看见卡米拉用身体护住我,她的晶体手臂释放出不可思议的能量,形成一道蓝色光幕挡住了坠物。
为什么...帮我...我艰难地问。
卡米拉的嘴唇擦过我的耳朵:因为你眼中的齿轮...和我父亲死前一模一样...
她吻了我,这个吻带着金属和血的味道。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我似乎看见石像鬼的身影在火光中掠过,它的晶体翅膀上反射着整个燃烧的花园。
第四章:血腥婚礼
醒来时,我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铺着丝绸的床上,脖子上却拴着一条银链。
别碰项圈。卡米拉的声音从阴影处传来。她站在窗边,晨光给她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我这才注意到她换上了华丽的礼服,机械手臂被精致的银丝手套遮盖,只有指尖露出的晶体闪烁着冷光。
我们在哪我的声音嘶哑得可怕。
圣马可大教堂的侧厅。她走过来,递给我一杯泛着金属光泽的水,三天后就是我的婚礼。
水杯从我指间滑落,砸在地毯上发出闷响。水渍迅速凝结成细小的晶体,像是一簇突然绽放的冰花。
西班牙王子我抓住床柱才没跪倒在地,但你说过女爵要利用你控制傀儡军队...
卡米拉突然捂住我的嘴。她的手套下传来细微的机械运转声,我这才注意到墙壁上镶嵌着无数细如发丝的铜管——传声装置。
母亲改变计划了。她在我耳边低语,呼吸带着淡淡的硫磺味,奥斯曼人提出了更优厚的条件。
她塞给我一张对折的纸条,然后提高音量:试穿你的侍从礼服吧,洛伦佐。婚礼上需要二十个机械师维护焰火装置。
纸条上是潦草的字迹:午夜藏书室,带上阿尔贝托给的圣印。戒指里有真相。
接下来的三天像一场荒诞的梦境。我被允许在守卫监视下活动,发现整个威尼斯都陷入了狂欢。街道上挂满机械花灯,运河里漂浮着会自动演奏的乐器,就连乞丐都分到了掺银粉的面包——女爵要展示她的实力。
婚礼前夜,我借口检查藏书室的古籍保存状况溜了进去。当钟楼传来第十二声闷响时,通风管道传来刮擦声,卡米拉从管口钻了出来。
她看起来糟透了。礼服的领口下隐约可见晶体已经蔓延到锁骨,右眼的虹膜变成了齿轮形状,转动时发出细微的咔嗒声。
时间不多了。她拽下左手手套,露出镶嵌着巨大红宝石的戒指,看仔细。
当我把阿尔贝托的圣印贴近宝石时,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宝石内部浮现出微缩影像:女爵和一群黑袍人站在某个地下室里,他们面前是十个装满晶蓝色液体的玻璃罐,每个罐子里都漂浮着一个半晶化的婴儿。
教会的地下水实验室。卡米拉的机械手指颤抖着,他们在婴儿身上测试圣银的纯度...
影像变换,显示出一条秘密水道。成堆的晶体废料被倒入运河,废料中隐约可见未完全溶解的人体部位。
这就是晶化病的源头。她咳出一口晶蓝色的血,教会提炼圣银时...
突然,藏书室的门被撞开。女爵带着四个机械守卫闯了进来,她的银白眼珠在黑暗中像两轮满月。
多么感人的告解。她鼓掌时,手套上的铜片叮当作响,可惜婚礼彩排已经开始了。
我被押到教堂地下的机械室,脖子上换了更粗的银链。透过铜管传来的声音,我听见主教正在为婚礼排练祝词,宾客们的笑声像无数把锉刀刮着我的神经。
婚礼当天,圣马可广场挤满了人。我被迫站在机械师队列里,看着卡米拉穿着镶嵌齿轮的婚纱缓步走向祭坛。西班牙王子是个脸色苍白的年轻人,他的右手完全由晶体构成,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眼的光斑。
奥斯曼的礼物。旁边的机械师小声说,听说能徒手捏碎大理石。
当主教宣布交换戒指时,灾难发生了。王子刚触碰到卡米拉的手,他的晶体手臂突然开始疯狂生长,尖锐的晶刺瞬间贯穿了主教的胸膛。更可怕的是,这种晶化像瘟疫般扩散——前排的宾客一个接一个开始尖叫,他们的皮肤下泛起蓝光,然后爆裂出无数晶体。
奥斯曼人的阴谋!女爵的声音响彻广场,威尼斯将复仇!
但我看见她悄悄按动了腰带上的某个机关。那些倒下的尸体突然抽搐起来,他们的晶体躯体重组成了可怖的武器——这根本不是意外,而是精心策划的屠杀!
混乱中,卡米拉拽着我逃进了一条密道。她的婚纱下摆已经被晶体侵蚀,每跑一步都会掉落碎片。
母亲要挑起战争...她喘着气推开一扇暗门,这样她就能合法测试新武器...
暗门后是女爵的私人书房。卡米拉用戒指打开隐藏保险柜,取出一本烫金日志。翻开的那页记载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内容:
圣历1497年,与教会达成协议。用贫民区测试第七批圣银,废料处理方案:地下河道。晶化症状与古籍记载的守望者转化一致,证明上古炼金文明确实存在...
日志最后夹着一张图纸——守望者之塔的构造图,标注显示它需要十万晶化人类作为活体基座。
教会和女爵是一伙的...我浑身发抖,他们都在研究晶化...
一声巨响,书房的门被炸开。女爵站在硝烟中,她的右臂已经完全晶体化,变成了某种可怕的武器。
我亲爱的叛徒们。她的声音不再优雅,而是带着金属摩擦的刺响,你们将成为塔的第一批基座。
就在晶体利爪即将刺穿卡米拉时,一道黑影撞碎了彩窗。石像鬼俯冲而下,它的晶体翅膀掀起狂风,精准地叼走了卡米拉的戒指!
不!女爵发出非人的尖啸,那是控制钥匙!
石像鬼落在残破的窗框上,将戒指吞入腹中。它黄铜色的眼珠转动着,突然开口说话,声音像是千万个齿轮同时转动:
第七纪元的钥匙已回归...守望者即将苏醒...
女爵疯狂地朝它射击,但子弹全部被晶体翅膀弹开。趁这个机会,我和卡米拉跳出了窗外,坠入下面浑浊的运河。
水下,我看见更可怕的景象——河床上堆积如山的晶体废料正在蠕动,逐渐聚集成人形。它们空洞的眼窝齐刷刷转向我们,仿佛在等待某个信号...
当我们在下游挣扎上岸时,威尼斯的天空已经被黑烟笼罩。远处,石像鬼的身影在钟楼顶端盘旋,它的翅膀折射着火光,像一面诡异的旗帜。
卡米拉摊开手掌,那里有一小块从戒指上剥落的红宝石碎片。透过碎片,我们看见威尼斯的地图正在晶体化,而中心点正是圣马可大教堂——那里正在形成一座微型的水晶塔。
来不及了...她的机械纹路已经蔓延到脖颈,塔要苏醒了...
我抱紧她,感觉到她皮肤下晶体的生长。在远处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中,我第一次清晰地听见了那个声音——像是某种巨大机械启动前的嗡鸣,又像是千万人同时低语:
第七纪元...第七纪元...第七纪元...
第五章:哲人虫之潮
黎明时分,威尼斯的运河开始发光。
卡米拉靠在我怀里,她的呼吸带着金属摩擦声。晶体已经从她的指尖蔓延到脖颈,在锁骨处形成复杂的齿轮纹路。我摸到她的后背——那里的脊椎已经部分晶体化,透过半透明的皮肤能看见蓝色的能量在椎管内流动。
看水面。她虚弱地指向最近的运河。
浑浊的水面下,无数晶蓝色的光点正在汇聚,像萤火虫群般有规律地脉动。当阳光照射到水面时,那些光点突然同时熄灭,紧接着——整条运河的水在眨眼间凝结成了晶体!
哲人虫苏醒了...卡米拉从怀里掏出那本阿拉伯手稿的最后几页,它们不是瘟疫,是上古炼金文明的清洁工...
残缺的羊皮纸上画着无数细小的晶体生物,它们正在吞噬一座城市。图注写着:当第七纪元的钥匙转动时,哲人虫将净化被污染的造物。
一声巨响从圣马可广场方向传来。我们爬上废弃钟楼的残骸,看见终身难忘的景象——那座由宾客尸体堆砌的水晶塔已经长到三十米高,塔身布满蜂窝状的孔洞,每个孔里都爬出无数晶蓝色的蜈蚣状生物。它们所经之处,石头变成晶体,金属化为粉末,活人则...
母亲!卡米拉突然尖叫。
广场中央,女爵伊莎贝拉正被一群哲人虫包围。她的银白眼珠疯狂转动,晶体右臂不断释放出能量束,但那些虫子只是暂时退散,很快又涌上来。最可怕的是,她的双腿已经与地面长在了一起,晶体从脚底向上蔓延,将她种植在了广场上。
她在变成塔的一部分...我翻到手稿最后一页,上面画着被晶体包裹的人形,守望者之塔需要活体核心...
卡米拉突然抓住我的手:你的项圈!
我这才注意到脖子上的金属项圈正在发烫。那些尖刺自动伸长,刺入我的颈椎。剧痛中,无数画面涌入脑海——我看见上古时期的炼金术士们建造通天塔,塔顶的机械装置撕裂了天空;我看见塔倒塌时释放出的晶体生物将整个文明封存;我看见这个循环已经重复了六次,每次都在文明发展到某个临界点时重启...
第七纪元...我跪倒在地,感觉自己的骨骼开始发出晶体生长的咔咔声,不是未来...是轮回...
卡米拉用她半机械化的手捧住我的脸:洛伦佐,听我说。手稿记载着阻止塔完全苏醒的方法——需要同时具备炼金术和机械术知识的人作为灵媒,引导哲人虫返回休眠状态。
她指向大运河:但灵媒会被晶体化...
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哲人虫群已经扩散到三个街区,所经之处留下一片晶蓝色的森林。更可怕的是,那些被晶体化的受害者开始缓慢移动,像提线木偶般朝着中心塔聚集。
没有时间了。卡米拉撕开自己的婚纱下摆,露出完全晶体化的左腿,我已经被感染太深...但你不同。
她从腰间取出一把奇怪的匕首——柄是机械构造,刀刃却是某种透明晶体:用这个割开你的手掌,把血滴在水里。你的血液里有吉罗拉莫的金属残片和灵媒甲虫的基因,能暂时控制哲人虫...
我接过匕首时,她的手指已经开始崩解,晶体碎片像雪花般飘落。
卡米拉...我的声音哽住了。
记住,她吻了我,嘴唇像冰一样冷,守望者不是敌人,它们是...免疫系统...
她的身体突然剧烈颤抖,晶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覆盖了全身。最后一刻,她奋力推了我一把:跑!去大运河!
我跌跌撞撞地冲下钟楼,背后传来晶体碎裂的脆响。不敢回头,我知道卡米拉已经变成了那些行尸走肉中的一员。
大运河的水面已经完全晶体化,踩上去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我跪在冰面上,用匕首划开手掌。血滴落的瞬间,整个冰层亮起了蛛网般的蓝光。
以血为引,以灵为媒...我念着卡米拉教我的咒文,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扩散。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哲人虫群停止了扩散,它们转向我所在的位置,像朝圣者般缓缓爬来。第一只虫子碰到我的脚尖时,剧痛让我差点昏厥。它钻进了我的皮肤,在血管里游走。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
我的视野开始扭曲。时而看见现实中的威尼斯正在被晶体吞噬,时而看见上古时期的炼金都市在同样的情况下崩塌。最诡异的是,我看见了石像鬼的记忆——它不是什么怪物,而是上个纪元的幸存者,被改造成守望者监视人类。
够了...我的喉咙已经晶体化,声音变得不像人类,停止...轮回...
虫群突然全部涌向我。它们在我的皮肤下聚集,重组我的内脏和骨骼。痛苦超出了人类承受的极限,但我的意识却异常清醒——我看见自己的心脏变成了发光的蓝色晶体,每一次跳动都释放出能量波。
当最后一只哲人虫融入我的身体时,整个威尼斯的晶体开始共振。圣马可广场上的巨塔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然后——碎了。
无数晶体碎片飘向空中,在阳光下形成绚丽的彩虹。碎片落回地面时,已经变成了普通的水晶。
我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走向最近的运河。水面的晶体自动分开,形成一条通往深处的阶梯。我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作为新的灵媒,我必须带着哲人虫沉睡在深渊,直到下个文明再次需要净化。
水淹没头顶的瞬间,我看见了卡米拉。她的晶体躯壳站在岸边,机械纹路已经消失,面容平静如初。她的嘴唇动了动,虽然没有声音,但我知道她在说什么:
好好睡吧,守望者。
黑暗吞没了我。
......
不知过了多久,我再次醒来。
意识漂浮在某个巨大的空间中,周围是无数发光的水晶柱,每根柱子里都封存着一个人影——吉罗拉莫、女爵、阿尔贝托...甚至还有我的母亲。在最近的柱子里,我看见了自己的身体,已经完全晶体化,但胸口的心脏仍在发出规律的蓝光。
石像鬼的声音在虚空中回荡:
第七纪元轮回已中断...守望者进入休眠...
一根特别细小的水晶柱吸引了我的注意。里面是个刚出生的婴儿,他的瞳孔像镜子般反射着所有光芒。当我的意识靠近时,婴儿突然睁开了眼睛——那是一双和卡米拉一模一样的淡紫色眼睛。
柱底的铭牌上刻着:
洛伦佐二世,第七纪元与第八纪元之间的桥梁。
石像鬼的身影出现在婴儿柱旁,它用翅膀包裹住水晶柱,黄铜眼珠直视我的意识:
选择吧,守望者——永远沉睡,或者...
它的翅膀展开,露出外面真实的世界——威尼斯正在重建,人们搬运着普通的水晶残骸;教堂的钟楼上,一个抱着婴儿的年轻女子正在远眺运河;她的机械手臂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婴儿的瞳孔偶尔会闪过金属光泽。
...成为新纪元的传说。
我伸出手,触碰了婴儿的水晶柱。
[日记最后一页,笔迹不同]
他们说你是圣徒,但我知道你只是太爱这个世界。我们的儿子今天问起了'水晶爸爸'的故事,我告诉他:有些爱会变成传说,而传说永远不会真正死去。
石像鬼还在钟楼上看着我们。有时候,在满月之夜,我能听见它对你说话。
——卡米拉·德·卢卡,第八纪元元年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