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都市小说 > 勿恨我 > 第一章

一、
她绝不是一个好的创作者,我恨她,从知道她的那一刻起这股恨意不受控制的从我血肉中滋长。我将她推向一场大火,而她坦然接受。
报复并没有带来快意,他的脸开始出现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仇恨下的痛苦将我折磨到几近崩溃。望着相框中的脸,我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从未真正了解过他,好在一切都来得及,我决心调转车头从她出发的地方,沿着车辙将她走过的路再走一遍。这并不是什么抽象的告慰灵魂的仪式,我是个彻头彻尾的实用主义者,做这些的目的只有一个——我要复活死者。
这并非传统意义上的复活。我曾拥有过一只小狗,陪伴过我很短一段时间我叫它小黄,初见面时小黄精神萎靡在冷风中发抖,即使接到屋子里来,这种情况也并未好转,于是我将它塞进衣服里,我想我全身上下最温暖的地方应该是我的肚皮,因为每到冬天,我的好朋友总喜欢用他们冰凉的手来摸我的肚子。
它渐渐变得活泼,我终于要有一只自己的小狗了,正当我沉浸在这份喜悦中时,一块才腌好的腊肉让这一切戛然而止,这是我后来的猜测。我只看见小黄倒在自己的呕吐物里,浑身颤抖双耳耷拉让我想到了捡到它的那一天。
我总以为是我害了它,于是在将它埋进西边的小土坡后,我的身边就多了一只不停在发抖的小狗,当然,只有我看得见。
除了这只小狗我的身边还有一些别的东西,平时吵吵闹闹的震得我脑子疼,依托他们的出现我意识到一件事,被我杀死的事物会回到我的身边。
我不得不承认这是一次大胆的尝试,这吵嚷的大家庭中还从未出现过人类,以防万一我得尽可能在脑子里还原他的形象。这份工作如今几近完成了,接下来我将要复原她最后一部分——属于这个世界的部分。
在收拾她的遗物时我翻到两本厚厚的日记,她有写日记的习惯这我是知道的,曾经我还嘲笑过她:正经人谁写日记啊。
拜托日记真的很酷好吧。
那两本厚厚的日记,一本由我续写,扉页间压着一束蓝色的小花,封面用她隽秀的笔迹写着琉璃草。另一本我还未及翻阅淡黄的封皮上写着我的名字——花萱草,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的日记,也是她身上的最后一块拼图。
二、
日记《花萱草》
序言:我知道这听起来不正常,我爱上自己书里的角色了,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我找到穿书的办法了!等着我小萱。
我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按理说我了解她我爱她,但她现在好像换了个人似的,我们之间甚至连正常交流都只能是奢求,还是我的出现真的对她造成了那么严重的困扰吗就在我在纠结中痛苦时,一份意料之外的邀请却突然出现。听说过罗曼彻吗,陪我走一趟吧我们都需要一个答案。这是一个古老的预言,罗曼彻会给予所有人救赎。我同意了,我想不出任何拒绝的理由。
我们相约次日在东城见面,前一晚我认真擦拭球鞋精心挑选着装,然而等待着我的,是一个大大的背包,和一个疑惑的眼神。我原以为这旅途前的一次小聚,用来规划路线,但于她而言,罗曼彻的旅途已经开始了。犹豫许久她才试探性的开了口:你就穿这身上路吗。对不起,给我一点时间。我尴尬的快要把鞋底抠破,最后直到那天下午旅途才终于开始。
罗宾的路上:
小朵的云在地上投下影子,我想过任何一种我们在路上的情景,大巴、火车、餐厅和旅店,一杯咖啡一杯橙汁我会和她一起等待某个清早的太阳,或是柔美的夜晚,我们会因为那份寒冷而彼此瑟缩靠近。只是想象中的美好并未发生在现实,不知为何,这一路上,她对我对自己都显得如此刻薄。走快点,我们得在天黑前赶到站点。好几次我想上去叫住她,告诉她我走不动了,她总是头也不回的默默加快脚步。
罗宾为朝拜者打开大门,瓦多指引迷途的羔羊,圣恩洗涤受罪的灵魂,曼哈见证未来的方向。罗曼彻指的是一条路径,从罗宾山出发抵达曼哈城,传说这是上帝在建立人间秩序时所行走过的道路,跟随上帝的足迹能为迷茫的人带来救赎。花萱草,她似乎真的急切想得知某个结果,并把希望寄托在了这所谓的罗曼彻之上。这使她成为了一台近乎严厉的机器,像是执着于冲杀的将士,她永远超出我一截,而我则越来越像一个怯懦企图逃离战场的懦夫。我甚至怀疑她带上我的目的仅仅是为了折磨,为了让我知难而退。又是一段上坡,我杵着登山杖祷告,上帝啊如果我未曾偏离您的足迹,帮帮我吧。
过了很久我才在站点看见她,所谓的站点只能说是一个能避风的大房子,入住一晚大概几块钱,在这里歇脚的人杂七杂八,夜晚呼噜声磨牙声咀嚼事物声此起彼伏,这并不是个夜晚的好去处。此时天色已经沉下去,道路与天边的薄暮模糊,从她身旁经过我们像是两不相识的路人。一股悲凉涌上心头,我开始思考这趟旅途究竟意味着什么。在她身边堪堪坐下,她发号施令般开始说起明天的行程。我没有答复,我太累了。
三、
次日,我是被耳边的交谈声吵醒的。睁开眼我看见一个陌生的男人坐在花萱草身边,两人有说有笑,好像只要面对的不是我她就会露出这副柔和的姿态,这让我心里很不是滋味。你醒了有那么恍惚一瞬我以为我们之间那道冰冷的墙壁轰然倒塌,然而当我再仔细去看时花萱草的眉头又皱成一团了。醒了就上路吧。我正欲跟上,脚下却传来刺痛,脱掉鞋袜我看见脚后跟处磨起一个水泡。
估计是鞋的问题,别着急上路了我带你们去买一双合适的鞋吧。我这才看清刚才与花萱草交谈的是一位老人他告诉我他叫哈利,你说呢小姑娘,可别真指望着一条路能给你答案。
走吧去买鞋。我相信我的脚后跟应该会感谢这句话。作为一场包含宗教意义旅程。许多并非专业的徒步者所做的准备并不像他们想象中那样万全,于是从罗宾山出发的第一个站点,出现了一个小集市。
我在集市上挑选了一双焦糖色的中帮徒步鞋,和一点膏药,顺便还买了一支防狼手电开到三档就能劈里啪啦打出电流。在做完这些后花萱草又急切的想要回归道路,哈利却将我们拉住想和我们拍一张照。花萱草没有反对,我们来到了一处斜坡,再往上有几块孤零零的断壁,冬意将尽未尽,荒山上不时有冷冽的风。
哈利还在捣鼓他的相机,难以言表的沉默笼罩着我们,冷风中我感觉身体的热量在慢慢流逝,一直浑浊的大脑又似乎被吹得清醒了,哈利打破了这份沉默:我住在一座名叫松阳的小城市里,那地方靠近南海一年四季都很暖和,我住在一栋三层的房子里,那是我夫人的家产,在那栋房子里要是彻夜不眠,你能清楚的听见半夜的轮胎滚过马路,朦胧的太阳惊起海鸥。说着,哈利好像陷入沉思,接着他又像是下了某种决心,我不爱我的夫人。这话着实让我吃了一惊,我无法确认自己是否该去听这么私密的话题。
我夫人家在当地有权有势,我夫人也足够精明,从我踏入家门的那一刻,道路就在我眼前铺平,我只需要扮演一个上好了发条的机器左脚右脚,这样不停的交替下去。然而回到现实呢,说出来令人难以置信,就在一个月前,我双脚迈过最长的路程不过是从家门口到城市中心的报社。哈利的声音起落有致,我猜想或许他是一名歌剧演员。
可能你们不会对一个老头子的想法感兴趣,我打算就这样一直走一直走着去国家的最北边,我想去看一场雪,一场真正的雪。而我的夫人,我打赌她一定还守在那栋房子的电话旁,等待着我虚弱又疲惫的声音请求她来接我。说到这里他不可抑制的大笑起来,我不会让她得逞的。
来,向我的妻子问个好。哈利终于弄完,他高举相机站在我们旁边,我坚硬的看向镜头给出一个笑。
哈哈,我会连带着晚上的信将这幅照片邮给我的妻子。毕竟光靠嘴说说她可不会相信我已经到罗宾了。说着他向北方走去,他和我们不同路,他有自己的目的地。
事实上我还是很疑惑为什么他会突然谈及自己的过往,就为了拍一张照片我看向花萱草,这一定和他们之间的谈话有关。
我们也该行动起来了,光靠嘴说说可走不完罗曼彻。我学着哈利的语气想逗一逗花萱草,想象中的笑容并没有出现在她脸上。
花萱草没有动作,她望着老爷子离开的方向:谢书德,你喜欢这个世界吗。
她在叫我吗,这里也没有其他人。来到这里以后并不像我想象中一帆风顺,渴望中的爱也遥遥无期,但一点点的善意就足以支撑着人在这世上行走:我喜欢。
四、
瓦多的路上:
上次说完话后我们的距离拉近了不少,现在花萱草正走在我的身侧,我们终于开始像一对结伴出行的好友了,想到这里我发自内心的感谢哈利。接下来我们会穿过瓦多,等待我们的将会是一条平坦的道路,只是眼下得先找个地方躲雨。
阴沉的黑云像兜帽一样压上来,紧赶慢赶之下雨水还是比我们更早一步到达小镇,幸运的是一位老婆婆收留了我们。与我们一同避雨的还有一只毛色偏黄的田园犬,房脚破开一个洞口它稍微低头就能进来,这位朋友是中途加入的,刚见面它旋扭身体拧毛巾似的将水和泥点甩了一地,这换来老婆婆一声叫骂。见屋子里有生人它温驯的走过来用鼻子蹭了蹭我俩。花萱草对它的喜爱溢于言表,那张生动的笑脸真高兴我能看见。
坐在我身边的老婆婆和我聊起她的儿子,这是他们绕不开的话题,好像自身何种的丰功伟绩到最后都比不上为人父母更有成就。我告诉她我们要从罗宾徒步到曼哈,期间经过瓦多和圣恩,我告诉她哈利的故事,而她则认为一个男人不应该抛弃自己的家庭去看一场雪用她的话来说我真不敢想象他的妻子会因为这个不负责任的行为受到多少折磨。
说着,她又说起这只狗,这是他儿子偷来的。街边不远处有一只大黑狗,狗主人身高马大,那黑狗也长得彪悍,但其实都是很好的人。我的儿子鬼灵的很,到哪儿都不吃亏,偏偏拿这黑狗没辙,一米多的狗蹦起来比他还高,我家那小子是怕的不行,人家看他这混世魔王在这狗上吃瘪都乐不可支。后来这黑狗怀了孕,这小子眼咕噜一转想了个昏招,等到大黑狗下崽了他就去偷一只,好好养大了再指挥它去打那只黑狗。那只黑狗叫刚子,这只狗就叫做司马光,那混小子说司马光砸缸,这只小黄狗打的就是那只大黑狗,后来嫌麻烦就直接叫它光子。光子被偷回来的时候啊还只有巴掌那么大,在他怀里怕的直发抖,转眼间都成一条老狗了。
故事里那只老狗在花萱草脚边安静的趴着,火光为它覆上一层橘色的薄晕。当晚我们在老婆婆的屋子里睡下,雨声淅沥屋外的细竹沙沙作响,狗吠让这个夜晚显得有些凄厉。说不清我是被哪种声音吵醒的,我去了一趟茅房,迷糊间屋外的混响中突兀的响起一声咽呜。
清脆的鸟鸣搅动沉湿的空气,细风混杂着泥土的气息,太阳刚刚冒出笋尖儿积水的洼地还残留昨夜的星光,真是个好天气。
天杀的,哪个丧天良的杀了我家的狗。老婆婆凄哀的声音像是一颗钉子在幕布上狠狠一扎。我立刻赶去她的身边,一条黄狗正倒在地上,双眼无神的瞪着前方,嘴边似乎还有一些不清不楚的残渣。
到这里,日记留下了一长串的空白。
花萱草长舒一口气,她的身边一个粉头发的小个子正懒散的靠在一旁。小个子是花萱草的朋友一位催眠大师。结束了她的的语气有些懒散,声音带有那种变声期一样的沙哑。
你知道吗菜鸡,刘璃来这个世界的那天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人告诉我我所在的世界其实是一本书,而我是这本书的女主角。所以我能轻易获得爱,所以我能解决所有难题,所以我永远大方美丽。你知道当时我是怎么想的吗,我告诉他放你娘的屁,我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一步步挣来的跟你有个鸟的关系。
但刘璃出现的那一刻我就明白了,那个梦是真的。在花萱草扯着脸叫骂时,菜鸡还以为她回来了,只是那股激昂很快褪去,她又变成了那个无助的孩子。
如果世界是假的你会怎么办这个哲学命题一下子出现在我的生活里,把一切搅得一团糟。就好像你一直以为你的痛苦是无可奈何,只有尽力处理好一切,生活才会慢慢好转,但突然有一天你发现,不是这样的,你的痛苦是人为的,他们就爱看你在泥泞中挣扎的丑态。你怎么能接受这一切。
如果让花萱草简单评价一下自己,一言以蔽之是个怒气冲冲的好人。她曾在十岁时从一群手持蚕虫的男生中救下一个小女孩儿,十二岁时无视威逼利诱下解开一只流浪猫脚上的绳子,十四岁时面对谣言单枪匹马杀到正主对面讨要说法。她总是说着别人听不懂的话,一边抱怨一边解决一切。
当她知道刘离的存在时,她的第一反应是愤怒是仇恨,自己长久所承受的痛苦终于有了一个发泄的对象,然而过后她却陷入了长久的迷茫。一个休息日,当她睡醒时外面已经完全黑下来,耳边总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噪音她的睡眠一直不怎么安稳。早春的风从窗户的缝隙钻进房屋让她冷得发抖。往常这种时候,她不由分说就会朝那群只有自己看得见的朋友开始抱怨,你们就不能让我好好睡个美容觉吗,天天想谋害我娇贵的皮肤我真是受够了。
然而这次,久经沙场的战士被一股疲劳攥住,当愤怒不再成为她的武装,恐惧慢慢浮出水面,她看向脚边的小黄,恍惚间她觉得地上那只不停发抖的小狗是她自己。拿起手机,她拨通了那串号码:听说过罗曼彻吗,陪我走一趟吧我们都需要一个答案。
五、
从婆婆家醒来的那天:
光子死了刘璃表现出惊讶她想上前去亲自确认这是否是他们给自己开的玩笑,对上的却是花萱草冷冰冰的眼神:你昨天晚上出去过。
你怀疑我我是出去过,但是······
那小黄呢花萱草没有听她解释的耐心光子的死让她联想到自己的小黄,她感觉自己快要炸掉了,小黄呢!
刘璃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接着她又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直到花萱草再也控制不住,冰冷的眼神将要冒出火来。这次,刘璃终于确信她听到了什么。
你可别说忘了,它可是你亲手写死的!
一瞬间,刘璃的心跳几乎要停止,她怎么可能会忘,但是花萱草为什么会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别装蒜了。说着她上前揪住刘璃的衣领,你来我的世界到底想做什么!像是一把重锤将刘璃的最后的挣扎也砸的粉碎。
火,刘璃唯一能感受到的只有火,仿佛被一丝不挂架上沙漠中的刑场,炙热的太阳将全身烤的发痒发麻,而花萱草就是那个手举火把的行刑者,等待着魔女吐出渎神之言,就名正言顺将愤怒付之一炬。
刘璃的大脑一片空白,她机械性的摇头后退,身体微微发颤。终于在崩溃的边缘她爆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转身逃走了。
不知隔了多久,一小时也可能是半天,当她从浑浑噩噩中清醒弄清自己的方向时,她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刘璃,像是一名潜逃的罪犯,在身份被公开的那一刻不顾一切的远离了案发现场。为什么借由着有罪的宣判她的记忆飘回到那个几乎被遗忘的冬天。
花萱草的诞生并不伴随着爱而是产自于一份无法排解的痛苦,十四岁的刘璃在受人诽谤后将自己关进房间,她的奶奶蹑手蹑脚的走进来:怎么了丫头。
没事奶奶,今天作业有点多。她立刻收拾情绪出声回应。房子里只有她和奶奶两个人,就算告诉她也只是徒添烦恼而已。长期的压抑使她产生了破坏的欲望,现实的困境令她永远需要保持开朗,就在这样的双重压迫下花萱草诞生了。刘璃本想将自己所承受过的一切施加在这个无辜的小姑娘身上,她想起了曾经拥有的一只小狗,想起被小团体欺压排挤,想起不得已的暴力,想起早晨那个面对流言时无助的自己。她要让有人对自己的痛苦感同身受,她病态的想要复现自己那无措的丑陋。
很快她就后悔了,当她从痛苦中回过神来,终于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她开始补救,给予花萱草自己所没有的勇气,令她能摧枯拉朽的挽回局面。然而小黄的离去又该如何挽回在一番思考后,不成熟的笔触在末尾补下一句,那只颤抖的小狗回到了她的脚边。
六、
到现在刘璃终于能够明白花萱草为何不愿意接近自己,为何一言不发一头扎进道路,自己骗了她,花萱草知道自己的身份,并提出旅行希望自己能找到机会向她和盘托出,但是自己搞砸了。而现在,自己还成为了杀死光子的犯人,尽管那不是她做的但花萱草不会再相信自己了,她真希望神秘力量再次降临将自己的一切抹去。逃吧,这个声音一直在他耳边回响就像以前一样。
你喜欢这个世界吗不知怎么的她突然想起这句话。想到自己为了来到这里付出了多大的代价,强烈的不甘终于催化成为勇气,像是舞台上的歌剧演员,她夸张地朝着天空大笑:哈哈哈,我是不会让你得逞的。
自曝吧,将所有的一切托盘而出,去请求她的原谅,反正也不会比现在更糟糕了,这样想着她正欲回头,口袋里传来震动去圣恩碰头。单薄的一句话,紧跟着是电话那头传来良久的沉默。半晌刘璃才了愣愣的回复:嗯嗯。接着电话里传来嘟嘟嘟的声音。这是什么情况,原来我带了手机啊,怎么还有电。
光子埋葬在婆婆家的后院,就算没发生意外光子也是一条老狗了,婆婆劝花萱草不必太过自责。你的那位朋友
没事的婆婆。
别嫌我老婆子多嘴,婆婆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我老伴儿还在的时候,我俩也老吵架,如今呐就是想吵也没机会了。
婆婆,有些人知人知面不知心,您别替她说话了。
婆婆见她这副模样,也不好说什么,摇头转身进了房间,她的目光一直盯着那个漏出砖头的墙洞,此后再不会有狗从那里面钻进来了。
一个电话打过来,电话那头是熟悉的懒散的声线:和你妈旅行好玩儿不
神经,你不也是她写出来的角色。计划失败了,我给给她凶跑了。
当初早把她带到我这里来哪儿会这么麻烦。
我说过了我必须要确认她是什么样的人。
行行大圣人,确认的咋样
哼。答案不言而喻。
那给她打个电话呗,人家跨越世界来看你,不可能就这么走的。记住,这次少说话,把她骗到圣恩来。
好吧,我试试。
她叹一口气拨出刘璃的电话,在拨打的同时她脑子里想起自己在罗宾问刘璃的问题。你喜欢这个世界吗。喜欢。
电话接通了:去圣恩碰头。
嗯嗯。
从瓦多到圣恩有很多过路的车辆,花萱草搭上一辆将脑袋靠车窗。窗外的景色飞速倒退她不由得回忆起一个月前,接触刘璃后她驱车赶往圣恩城的那晚。
听着菜鸡,你可能觉得我脑子进水了,但我们其实是书里的人物,我今天看见了这本书的作者,她是来找我的。
你在做什么新型实验吗。
不,你相信我,一开始我做了一个梦,有人告诉我我是这个······
停。菜鸡没有让花萱草继续说下去,你直接告诉我你想做什么吧。
我想让她付出代价。聊到这儿花萱草的表情变得严肃。
菜鸡手上的动作一僵,是的花萱草认识自己太久了,久到她都快忘记那个蹲在角落里,被幻影折磨的痛不欲生的小女孩儿。她应该能够料到,如果编排花萱草人生的家伙真的出现在这儿,那么花萱草能给予那家伙的只有愤怒。
你想怎么做
我不知道。
那让我来替你出个主意吧,删除她的记忆让她永远留在这里怎么样菜鸡的声音带着点蛊惑的味道。
七、
在花萱草到达后第四天,她们才获得刘璃的消息。那一通电话后刘璃的手机彻底关机,在先前落荒而逃时,她的腿被剐蹭出一条红色长痕加上脚后跟的水泡,她走得很慢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才赶到。电话亭面前,刘璃深吸一口气给自己壮胆来吧,就是一通电话而已自己还要坦白一切呢。她拨开那段熟悉的号码:花萱草,我到圣恩城了,你在哪里。
好,你在门口等我。
花萱草,我有话跟你讲,我等你过来。
很快一辆黑色的车出现在她面前,花萱草摇下车窗。
光子不是我杀的。小黄······对不起。
先上来。
如果剩下的路途依靠车辆的话,那不就违背了罗曼彻的意义吗。她并没有说出她的小心思,现在的重点在于取得花萱草的原谅。毫无防备的坐上副驾,一路上她都在讲述自己的过去,小心的观察着花萱草的反应,她的心思全然放在这件事上,以至于全然未曾发觉自己离城区越来越远。花萱草默默开车,一言不发。
到了,下车吧。
我······嗯她终于意识到有什么不对疑惑的出声。
我们先来见一个朋友。
好。刘璃把这当做一个花萱草原谅自己的信号,她还沉溺于理解万岁的剧情里,然而事实上,这一路花萱草都心如乱麻,刘璃说的话她并没有听进去多少。
花萱草下车拉起刘璃的手,手掌上传来的温度令刘璃有些害羞,她下意识就跟着花萱草的脚步来到了一处陌生的房间,一个白色的矮小身影出现在她眼前,直到进屋坐下,花萱草的手还抓在刘璃的手腕。
刘璃轻轻拉扯她的衣角在她耳边小声道:小萱。
花萱草没有理会她也没有放手,坐在对面的菜鸡端着一只粉色的杯子,懒洋洋的调笑:都到这里了你还怕她逃跑不成。
菜鸡!那标志性的嗓音和那身装扮,刘璃马上联想到她的身份。
哟,认得我啊。
阴森的恐惧爬上刘璃的脊梁她有些发抖:放开我小萱,小萱,花萱草!
她挣扎着站起来想要挣脱,花萱草的手却像一柄钢钳怎么也抽不开,反而她感到施加在手上的力道越来越重,将她的手腕抓得发白。你弄疼我了。她一口咬在花萱草的手上,趁她吃痛赶紧挣脱朝屋外跑。跑到玄关她奋力转动把手推拉房门,房门却毫无反应,接着她用力拍打房门制造声音引起注意救命,救命有人吗。她急得快哭出来。菜鸡慢悠悠走向她:没用的,整个房间我都改装过了,声音传不出去的,你不知道吗,我还以为是你设计的呢。
像是被夺取了力量,刘璃瘫靠在门边几乎要哭出来。你们想要干嘛。
不干嘛,送你一张永久新手体验卡,通俗点讲让你失忆。
菜鸡走的很慢,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刘璃的心上,像是在享受刘璃的恐惧。花萱草还是坐在原来的位置,一动不动。终于,菜鸡贴到花萱草跟前。似乎放弃挣扎的刘璃在此刻却突然暴起,她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支电击手电对准菜鸡的小腹,别动。
哦嚯,中招了,完蛋了呢。
放我出去。
臣妾做不到啊。
别耍花招!刘璃用手电戳向她的腹部。
出去的开关不在我这儿,开关在她那儿。
转过去。刘璃用手电抵住她的后腰缓慢爬起身,挟持着菜鸡来到花萱草面前,放我走。
花萱草坐在那一言不发也不转过头来看她俩:别玩儿了。
你什么意思,不管菜鸡了。吗字还没有说出口,一股剧烈的痛感从刘璃腿上传来,紧接着地板向她升起,她想要推开,双手却不听使唤。她完蛋了,此刻她的内心只有这一个想法。在昏迷的前一刻她隐约看见菜鸡的手上拿着一块黑色的铁。
八、
再次醒来时刘璃被绑在椅子,菜鸡和花萱草正坐在她对面。上她的嘴中被异物堵塞说不出话,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要不听听她在说什么看似是征求意见,实则菜鸡已经将她嘴中的毛巾扯开。
我错了花萱草,对不起。
就这些那看来你还是堵着嘴吧。
为什么你那么恨我,我创造了你啊,我给予你生命,我爱你,为什么!刘璃再也控制不住情绪,恐惧痛苦困惑,这些东西杂糅在一起令她声泪俱下。
坐在她对面的花萱草终于有了动作,她俯身压下来:给我这样该死的现在还叫我感恩戴德你到底有没有廉耻!针锋相对的愤怒劈头盖脸的砸向刘璃。
自己已经竭尽所能去爱她,去弥补自己曾犯下的错误,为什么换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长久以来的压抑在此刻终于积压成为愤怒,不应该吗!我做错的我都尽力弥补了,小黄也回来了,你现在的一切也都是我赋予你的。你甚至不知道我为了来见你付出了多大的代价,来到这里以后我讨好你迁就你,但你甚至都不愿意正眼看我,你是说我就下贱就活该,是吗!
那我就必须承受这些痛苦吗,你知道多少次我醒来看见身边的这些惨象,你现在却告诉我这些是因为你的怜悯,你的恩赐最后小黄回来了是!它是回来了它现在还在我的脚边呢,要看看吗。
你的脚边刘璃眼中花萱草的表情突然变得阴森诡谲,刘璃莫名感到一阵恶寒耳边响起水声,不是那种涓涓流水,而是粘稠的像是豆浆一样缓慢滴落她的意识逐渐下沉。
迷糊中刘璃被一段小声的呜咽吵醒,应该是小黄又乱吃东西了,她将手伸到那个熟悉的位置,想象中的毛绒触感并没有出现,她睁开眼向下望去自己的手掌竟然透过了那只颤抖的小狗,小黄坐起身疑惑发声,小黄缓慢转向她啊!小黄的双眼失去了瞳仁,在血丝的包裹下呈现出惨色,面上其余部分呈现出溃烂的痕迹,还未成齐的牙齿暴露不自然地颤抖着暴露在外,那模样比起传说中的僵尸狗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不是全部,她发现周身围绕着的全是这一类形容恐怖的怪物,还不时发出诡异的声响。
这就是你送给小萱的世界,好玩儿吗这段话像是一道闪电迅速划过,刘璃从梦中惊醒。她的身体还残留着恐惧在不住颤抖。
突然所有的一切像是被按下暂停键,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还真是一副惨相啊。这个声音有些熟悉,但刘璃一时间想不起是谁,那我再帮你最后一把。
一瞬间刘璃的四周燃起火焰,这火焰即刻从虚幻蔓延至现实,顷刻整间房屋都将被火焰淹没。
花萱草恨刘璃,但她不会放任有生命就这样从自己眼前消逝,虽不知起火的缘由,但第一时间她就已经解开刘璃绳子。
快走。
刘璃被扶起来,在慌乱间她看见了花萱草脚边的小黄,一窜火苗跳进小黄的皮毛那腐烂的地方被火烧过后似有新生。就像是打开宝箱的钥匙,刘璃的心咯噔一下,先前出现的那两句话突然变得清晰起来。她用手将自己的身体撑起,凑到花萱草的耳边:对不起小萱,我错了,你坚强善良,你身边的一切都是你努力争取的,对不起我从来没有真正帮到过你。她的声音中带有哭腔,但紧接着她一把推开花萱草抱起地下的火种奔跑起来。
于是在花萱草的眼中,出现了她一生都难以想象的场景,刘璃抱起了那只腐烂的小黄,在火焰的灼烧下,小黄的烂肉层层脱落出现了崭新的皮毛。不止小黄,刘璃正抱着那团火焰撞向更多的幻影。
然而这一切菜鸡可看不见,在她的眼中花萱草只是因为刘璃发疯似得扑向火焰而呆若木鸡。走啊!她用尽全力把花萱草往外拉,而花萱草的视线只滞留在那团火焰。灼热的火息打在她的脸上,那些纠缠她的怨灵终于以他们原本的模样得到解脱。
花萱草和菜鸡得救了,当火警扑灭火场,她们最终只发现一具焦的不成人形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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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一周后——
听着菜鸡,我有一个计划,你得帮帮我。
你想用你的身体帮她还魂你真是疯了,她费了多大劲儿才和那些鬼东西一起烧死的啊!你说是只召唤她的灵魂,万一那群东西也回来了怎么办。
你不明白菜鸡,我听得见她。
使用别人的身体可不像小说里边的夺舍那么简单,参考佛洛依德精神学说,灵魂、肉体以及精神如果互斥的话,其中一者会急剧凋零,所以你这个想法是完全不切实际的。
然而花萱草并没有听从菜鸡的建议,并且自从那时开始花萱草变得越来越像刘璃。菜鸡也不能就这样放任不管,于是她一边压制花萱草脑子里刘璃的声音,一边想办法能开导她接受现实。就这样,在花萱草计划中的最后一天终于还是来临了。
是时候了。花萱草做好最后的准备。
先让她睡一会儿吧。这样想着菜鸡动手催眠。
花萱草坐在椅子上,随着菜鸡的指引,她的意识慢慢下沉,脑子里的声音开始清晰。小萱,小萱!接着她双脚一沉那呼唤变得几乎近在耳边,成功了!她心想,接着她突然感觉右脸被扇了一巴掌,好不容易沉下去的脑子又变得清醒了。
她睁开眼一看,
刘璃正穿着先前那身徒步装坐在她的腿上。
菜鸡,我的癔症是不是又严重了,我看见刘璃坐在我腿上,还给了我一巴掌。
菜鸡从刘璃的背后探出头来:不,她真的坐在你腿上。
所以她真的借尸还魂了
这是唯一的解释了。
呸呸呸,谁借尸还魂了。我还没死呢。
那具尸体。想到这里花萱草的胃一阵抽搐。
嗨,那是我那个世界的身体,烧了正好,反正也不回去了。
花萱草抚摸她的额头:你受苦了。
菜鸡和花萱草相视一笑。
对了,我们上路吧,罗曼彻不是还没走完吗。这次我可做足了准备,脚伤也好了,现在一定不会拖你后腿了。
好,好,我们走。
等等,你就穿着这身上路啊
看着自己的衣服花萱草尴尬笑笑:那么,给我一点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