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都市小说 > 《烬夜长歌》 > 第一章

第一章:血祭
永昭十六年冬,姜璃蜷缩在祠堂供桌下,看着父亲的头颅滚落青砖。
血珠溅上她绣着金雀的衣角时,她才想起今日是及笄礼——本该戴凤冠的时辰,此刻却沾满至亲的血。
交出虎符,留你全尸。黑衣人的刀锋抵住母亲咽喉,刀柄刻着九瓣莲纹,与三日前父亲书房暗格里的密信印鉴一模一样。
姜璃咬破舌尖,腥甜混着供香刺入鼻腔。她记得父亲临行前的嘱咐:阿璃,若见莲纹,速去沧州寻陈……
话音未断,母亲突然撞向刀锋。
血雾喷溅的刹那,姜璃袖中银铃骤响——这是父亲亲手打造的机关铃,遇险则鸣。
檐角积雪轰然塌落,黑衣人被埋的瞬间,姜璃冲出祠堂。她跃过兄长最爱的那株红梅时,枝头最后一朵花苞在雪中炸开,像极了母亲咽气时脖颈绽开的血花。
七日后,沧州鬼市。
姜璃跪在烬阁刑台上,锁骨烙着柒字。那夜逃亡途中,她被自称烬阁使者的蒙面人擒获,喂下剧毒七日烬。
今日试炼,活者入阁。阁主的声音从玄铁面具后传来,指尖把玩着半块青铜虎符——正是姜家世代守护的兵符!
姜璃瞳孔骤缩。父亲曾说,虎符关乎前朝秘库,得之可掌十万玄甲军。此刻断裂的符身在她眼前晃动,与记忆中父亲珍藏的那半块严丝合扣。
三百死囚从铁笼放出,刀刃映着月色寒光。姜璃摸到藏在靴底的银簪——这是母亲最后一支发簪,簪头淬着见血封喉的鹤顶红。
第一个死囚扑来时,她旋身将银簪刺入对方耳后死穴。这是父亲教她的暗杀术,曾说女子杀人,当如穿花。
血雾弥漫中,姜璃的视线开始模糊。七日烬的毒性发作,每根骨头都像被烈火炙烤。她踉跄着割开第五个死囚的咽喉时,瞥见阁主腰间玉佩——刻着陈氏族徽!
父亲临终要她找的沧州陈氏,竟是灭门真凶
子夜,姜璃被拖进烬阁地牢。
试炼场三百人,唯她与一疤面少年存活。阁主将解药掷入酒坛:七日烬每月发作,想活命就喝。
姜璃端起酒碗的刹那,瞥见少年袖口金线——是母亲绣给兄长的平安纹!
三年前兄长奉命戍边,战报却说全军覆没。此刻那截熟悉的纹样刺得她眼眶生疼,酒碗脱手砸碎在地。
找死!阁主袖中飞刀直取她咽喉。
姜璃翻身滚向刑架,却撞上一具冰棺。棺中女子身着前朝凤袍,面容与她有七分相似,心口插着的正是父亲那柄断水剑!
原来姜家养你十六年,是为了这个赝品。阁主冷笑逼近,虎符残片抵住她眉心,云镜公主的替身,就该死在秘库开启那日。
地牢突然震动,冰棺渗出黑血。姜璃趁机将鹤顶红抹在虎符断口,反手刺入阁主右眼。惨叫声中,疤面少年突然扯下面皮——
竟是战死三年的兄长姜淮!
阿兄…你还活着姜璃攥着染血的虎符后退,簪尖对准咽喉。
姜淮撕开衣襟,心口赫然烙着九瓣莲:那日沧州军遭伏击,陈氏用噬心散控我屠尽同袍。如今满朝皆是太后傀儡,唯有虎符能调动玄甲军清君侧!
地牢石门轰开,禁军火把照亮姜淮扭曲的脸:交出虎符,我求阁主赐你痛快!
姜璃想起冰棺中与自己酷似的女子,突然轻笑:原来我才是棋子。
她吞下虎符纵身跃入暗河。
寒流裹着碎冰撕开伤口时,一双手将她拽上竹筏。玄衣男子腕间金铃轻响,正是那夜在姜家祠堂引发雪崩的机关铃!
姑娘吞下去的,可是在下的聘礼他指尖抚过她染血的唇,眸中映着河岸追兵的火光,做个交易如何你替我取太后首级,我帮你……
竹筏撞上礁石,最后一丝意识消散前,姜璃咬住他手腕。血味浸透舌尖,九瓣莲的香气与灭门那夜如出一辙。
第二章:烬刃
姜璃在剧痛中苏醒,喉间腥甜灼如炭火。九瓣莲香气萦绕的床帐外,萧景珩正将银针浸入青瓷碗,碗中药液翻涌着蛊虫。
三日吞一次解药,否则噬心散发作时……他指尖掠过她心口,你会亲手剖出自己的心脏。
姜璃挥掌劈向他咽喉,腕间铁链却骤然收紧——锁链另一端竟系着冰棺中的云镜公主!
你的血能唤醒她。萧景珩捏住她下颌灌药,而我要太后看着自己造的孽,如何反噬其身。
窗外骤起刀剑声。姜璃透过雕花缝隙,看见姜淮率禁军包围小院,手中提着父亲那柄断水剑。剑穗挂着的银铃,与她腕间机关铃同频震鸣。
子时,太后寿宴。
姜璃扮作舞姬隐在乐师中,袖箭对准凤座上的华服妇人。萧景珩的计划疯狂至极:用她的血激活云镜公主尸傀,当众揭穿太后弑妹夺位的秘辛。
琵琶声急,她旋身甩出水袖。金铃响动的刹那,云镜公主的冰棺破地而出,棺中女子倏地睁眼!
妖物!太后打翻酒盏,禁军刀锋却齐齐转向同僚——他们瞳孔浮现九瓣莲纹,正是噬心散发作的征兆。
姜璃的袖箭穿透凤冠,却撞上精钢护颈。太后撕开人皮面具,露出布满疤痕的脸:哀家等了十五年,终于等到云镜的替身……
殿柱轰然倒塌,姜璃被萧景珩拽进密道。他后背插着三支弩箭,血浸透的衣襟里掉出半块玉佩——刻着姜家族徽!
密道尽头是皇陵祭坛,三千长生烛照出壁刻血书。
【永昭元年,太后楚氏鸩杀云镜,以姜氏女充替身,诱景和旧部入瓮屠之】。姜璃抚过姜氏女三字,想起冰棺中与自己酷似的女子,突然干呕不止。
萧景珩咳着血点燃火药线:你猜姜淮为何能‘死而复生’当年沧州军中的活尸药人,可都是姜大将军亲手试的药。
爆炸气浪掀翻祭坛时,姜璃看见壁画最后一幕:少年将军将女婴交给黑衣人,女婴襁褓绣着金雀——与她及笄礼那日所穿一模一样。
护城河漂满河灯,姜璃在浮尸中抓住姜淮的断剑。
阿兄…为什么……
姜淮胸腔插着冰棺碎片,咧开嘴笑:那年沧州雪原,父亲选了你当棋子…咳咳…他说女娃的血…更纯……
萧景珩的暗卫从阴影走出,手中捧着重组的虎符。姜璃忽然明白一切:从灭门到烬阁试炼,皆是萧景珩为集齐虎符设的局。
她将断剑刺入他肩胛:你们都要姜氏血脉当钥匙,那我偏要这秘库永世尘封!
河面突现漩涡,虎符迸出青光。姜璃在坠落中看见奇景:十万玄甲军从水底列阵而出,而军旗上的九瓣莲纹,正与她腕间机关铃逐渐重合……
第三章:玄甲
姜璃在漩涡中抓住玄甲军的旗杆,虎符青光刺破河底黑暗。十万铁骑静立水中,铠甲覆满青苔,空洞的眼窝里却跳动着幽蓝磷火。
杀…尽…楚…氏……
沙哑的吼声从四面八方涌来,姜璃的太阳穴突突剧痛。那些磷火竟顺着水流钻入她耳中,记忆如潮水灌入——三百年前景和帝炼制玄甲军的秘术,需以九瓣莲血脉为祭,活人铸甲,魂魄永囚。
腰间突然一紧,萧景珩的铁索缠住她:别碰军旗!这些不是兵,是怨傀!
姜璃反手将虎符按在他胸口,青光骤亮:你早知道玄甲军是邪物,却骗我开启秘库
河底淤泥炸开,一具玄甲冲出水面,剑锋直指萧景珩眉心。姜璃看清甲胄内的干尸面容,浑身血液凝固——那竟是她战死多年的祖父姜烈!
皇陵地宫,三千盏鲛人灯映着壁画。
萧景珩擦拭着锁骨新烙的九瓣莲,伤口泛着与玄甲军相同的磷光:姜氏女子每代选一人为容器,孕养云镜残魂。你以为及笄礼为何非要穿金雀绣袍
姜璃攥碎药碗,碎瓷抵住他喉结:所以灭门那夜,你是为夺我血脉而来
不。他掀开地宫暗格,冰棺中躺着真正的云镜公主,心口插着姜家祖传的断水剑,我要你亲眼看着,姜氏百年忠烈之名如何沦为笑话。
壁画突然渗出血珠,永昭元年的真相浮现:姜烈亲手将云镜刺于剑下,换得太后允诺姜氏永掌虎符。而作为代价,姜家每代长女皆要剜心取血,喂养玄甲怨傀。
姜璃的腕间机关铃疯狂震响,与地宫某处产生共鸣。循声劈开石壁,暗室内陈列着数十具冰棺——每具棺中都躺着与她容貌相似的少女,心口皆有空洞。
现在明白为何你每月心绞痛了萧景珩抚过最新那具冰棺,棺中少女指尖还缠着金线,她们都是你的‘姐姐’,活不过及笄的容器。
姜璃挥剑斩碎冰棺,尸身遇空气瞬间化作血雾。腕间银铃炸裂,三百玄甲军应声跪地,铠甲缝隙渗出黑血。
你以为姜淮为何弑父他早知自己不过是你这‘完美容器’的陪练。
地宫突然震动,太后仪仗破门而入。姜璃看清领头侍卫的脸,剑锋险些脱手——那人竟与父亲姜承面容无二!
璃儿,到爹这儿来。侍卫笑着撕下面皮,露出姜淮溃烂的半张脸,为父给你备了新的心脏。
萧景珩的袖箭抢先贯穿姜淮右眼,血溅上云镜的冰棺。棺中女子突然睁眼,指尖直插姜璃心口:时辰到了……
姜璃的鲜血滴入冰棺裂缝,地宫穹顶浮现星图。玄甲军在血光中融化,铁水凝成十二尊巨炮——这才是真正的景和秘库,足矣摧毁半壁江山的火器。
太后癫笑着扑向炮台,却被萧景珩用铁链勒住脖颈:姑母,景和帝的债该还了。
姜璃点燃火药引线,火光照亮壁画末尾:少女持炮自焚,万军俱烬。她终于读懂父亲最后一封家书中的暗语——【阿璃,姜家的罪,唯死可赎】。
爆炸气浪掀翻地宫时,萧景珩将姜璃推入暗河。她最后看见的画面,是他被铁链缠住的双足,和唇间无声的诀别:活下去,才能终结轮回。
第四章:烬途
姜璃在暗河中抓住浮尸的铠甲,掌心被玄甲碎片割得血肉模糊。腕间残存的银铃突然震响,声波在水中凝成光路——这是萧景珩改造机关铃时埋的逃生密讯。
往生渡,东三十里。
她浮出水面时,对岸悬着上百具铁笼,笼中囚徒额间皆烙九瓣莲。最末那具笼里,少女正用血在笼底勾画姜氏祖宅的机关图,侧脸与她幼时镜中倒影别无二致。
阿姊!少女突然嘶吼,铁笼被巨力撕开。姜璃看清她畸变的右手——五指如钢刃,正是玄甲军炼制失败的残次品。
追兵火把照亮河面,领头者摘下头盔,露出姜淮溃烂的半张脸:好妹妹,为兄来接你回家。
破庙地窖,姜璃用火药炸开暗门。
密道石壁上刻满星象图,每处星位嵌着带编号的头骨。第七颗星辰的位置,头骨天灵盖刻着【姜璃】二字,齿间咬着她的生辰帖。
这是往生教的转生阵。残次品少女扯开衣襟,心口烙着柒字,每颗星代表一个容器,你是第七个‘姜璃’。
姜璃抚过头骨眼眶里的银铃碎片,突然头痛欲裂——记忆如潮水涌来:六岁时父亲带她看皮影戏,戏台上演的正是历代姜璃剜心饲傀的场景。
地窖轰然塌陷,姜淮的铁骑破墙而入。残次品少女旋身挡箭,钢刃右手贯穿姜淮胸膛:阿姊快走!往生渡的祭坛能斩轮回!
血雾中,姜璃看见少女后颈的胎记——与自己锁骨下的朱砂痣位置形状完全相同。
往生渡祭坛中央,三千盏魂灯组成九瓣莲阵。
姜璃踏上石阶的刹那,魂灯逐次爆燃。火焰凝成云镜公主的虚影:哀家等了三百年,终于等到完美的容器。
你才是云镜姜璃剑指虚影。
火焰骤然扭曲,显出太后真容:双生姐妹,本就是一魂两体。当年姜烈没能彻底杀死我,如今就用你的心,补全这残魂!
祭坛底部升起冰棺,萧景珩的尸身静静躺在其中,掌心紧握半枚虎符。姜璃突然明白他最后的唇语——虎符断口处藏着火药,足以炸毁整座祭坛。
选吧。太后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压来,用他的心脉血启动转生阵,或者与他同葬于此。
姜璃将虎符嵌入萧景珩胸前的伤口,符身青光大盛。爆炸冲击波掀飞祭坛顶部的瞬间,她看见火光中浮现奇景:历代姜璃的魂魄列阵而来,化作锁链缠住太后残魂。
三个月后,北疆荒漠。
姜璃骑着玄甲战马,身后是三千卸去怨气的铁骑。腕间新铸的银铃在风中轻响,铃芯封着一缕青焰——那是萧景珩残魂所化的往生火。
流民中窜出个兜售地图的孩童,羊皮卷上标着前朝秘库的假坐标。姜璃用碎银换下地图,背面竟绘着往生渡的星象图,角落一行小字:【西三十里,有故人】。
落日熔金时,她找到那间茅屋。窗棂上挂着褪色的机关铃,檐下少年正在修补竹马,抬头时眸若星辰:姑娘,买盏长明灯吗
他腕间系着的布条被风掀起,露出半枚九瓣莲烙痕。
姜璃握紧袖中虎符,硝烟味混着荒漠的风掠过唇畔。远处狼烟又起,新的轮回正在滋生——但这次,她握住了斩断宿命的火种。
第五章:烬痕
姜璃的指尖在机关铃上凝滞,荒漠的风掠过少年腕间布条,九瓣莲烙痕与萧景珩的印记分毫不差。
这竹马的机括,少年举起榫卯松动的马头,该用三寸铁梨木,对吗
他说话时睫毛低垂的弧度,像极了那人临死前为她别发簪的模样。姜璃的袖箭抵住他咽喉:谁教你的机关术
沙丘突然塌陷,淬毒的弩箭从地底射出。少年扯过姜璃滚向岩缝,竹马腹中迸出铁蒺藜击落箭雨。小心地下。他耳语时气息拂过她颈侧,往生教的蛇奴,闻血而动。
岩壁渗出血珠,姜璃腕间银铃骤响。她终于看清那些蛇奴——竟是玄甲军的残部,铁甲缝中钻出无数赤链蛇,蛇首皆烙九瓣莲!
为躲避蛇群,两人跌入废弃烽燧台。少年点燃火折子的刹那,姜璃的剑锋划破他衣襟——心口那道贯穿伤疤,与萧景珩被铁链绞碎的伤口完全重合。
姑娘对死人有兴趣少年笑着展开羊皮卷,正是往生渡星象图的残片,三日前我在西戈滩挖出这个,背面写着你的名字。
姜璃瞳孔骤缩。残片背面用血写着:【姜璃,杀萧景珩者,乃汝自身】。记忆突然刺痛:爆炸瞬间,分明是她亲手将虎符嵌入他胸膛!
烽燧台突然转动,地面裂开青铜甬道。三千盏人皮灯笼次第亮起,映出地宫壁画——画中少女手持银铃操纵玄甲军,而跪拜的将领面容,赫然是少年此刻的脸!
这是三百年前的祭坛。少年抚过壁画上的银铃纹,每代守铃人死后,往生教会寻其转世,直到……
他忽然扼住自己咽喉,瞳孔浮现九瓣莲纹:直到容器完成使命。
姜璃的银铃不受控制地飞向祭坛中央,青光中浮出十具冰棺。每具棺内都躺着少年模样的尸身,最新那具心口插着断水剑——正是姜家祖传的那柄!
现在明白为何我识得机关术了少年撕开衣襟,新旧伤疤交织成阵,我是萧景珩,也是百代守铃人的残魂聚合体。
地宫开始崩塌,蛇奴的嘶吼逼近。姜璃挥剑斩断锁链,将银铃按入祭坛凹槽:那就终结这轮回!
青光吞没视野的瞬间,她看见无数记忆碎片:历代萧景珩跪在冰棺前剜心的画面,而棺中躺着的,始终是不同年纪的自己。
黄沙漫天的绿洲,姜璃在驼铃声中苏醒。
少年正在修补破损的机关驼,腕间系着新的布条:我叫阿烬,是个流浪匠人。他抬头微笑时,眸中再无九瓣莲的戾气。
姜璃的银铃已彻底黯淡,心口却多了一道朱砂纹——正是壁画中守铃人的印记。她翻开羊皮卷,背面新浮现一行血字:【西行三百里,有故人候】。
落日将两人影子拉长,远处沙丘上,三千卸甲的玄骑兵静静伫立。为首的老兵举起残破的姜字旗,旗面金雀在风中舒展羽翼,仿佛要挣脱百年血锈冲天而起。
第六章:烽燧
玄甲军残部跪地时,黄沙突然卷成旋涡。老兵手中姜字旗的金雀竟振翅飞出,铁锈化作金粉簌簌而落。
三百年前的血契,该还了。金雀口吐人言,羽翼扫过之处,士兵铠甲浮现咒文——正是往生教操控怨傀的噬心符!
姜璃腕间银铃迸出青光,却在触及金雀时骤然黯淡。阿烬突然夺过军旗插入沙地,旗杆裂开露出青铜弩机:小心!这是云镜的怨念所化!
弩箭穿透金雀的刹那,荒漠升起十二道狼烟。远处烽燧台上,黑袍人正将火把投入熔炉,炉中炼着的竟是玄甲军的头颅。
夜袭烽燧台的死士皆戴青铜面,关节处嵌着赤链蛇。姜璃的袖箭击碎一人面具,露出的面容让她险些坠马——那是三日前为她指路的绿洲牧童!
往生教以活人养蛇,蛇蜕为傀。阿烬用火把灼烧蛇尸,青烟凝成地图,他们在重炼玄甲军的魂火。
熔炉底部刻着前朝密文,姜璃抚过那些凹凸的痕迹,突然头痛欲裂。记忆如岩浆喷涌:永昭元年,云镜公主正是跪在此处,被姜烈用断水剑刺穿心脏。剑身沾染的怨气渗入烽燧台,三百年未散。
炉火突然暴涨,凝成云镜的虚影。她指尖点向阿烬:哀家的好侄儿,你以为洗去记忆就能逃脱宿命
阿烬的布条崩裂,九瓣莲烙痕渗出黑血。姜璃终于看清——那根本不是烙痕,而是数百道符咒叠成的锁魂印!
用你的心,换他的魂。云镜的虚影缠绕烽燧台,否则午时三刻,十万玄甲将永堕炼狱。
姜璃握紧断水剑,剑柄的姜家族徽突然脱落,露出底下景和帝的龙纹。她终于明白祖父为何弑主——这柄剑本就是皇权操控姜氏的锁链。
阿烬突然夺剑刺入心口,黑血溅上熔炉:当年你骗我立血契,今日便以魂飞魄散破局!
符咒锁链从地底钻出缠住姜璃,云镜的笑声震落墙砖:好一对痴儿!那就让玄甲军陪葬吧!
千钧一发之际,姜璃将银铃塞入熔炉。三百年前的断水剑与三百年后的守铃同时融化,铁水凝成新刃——剑身刻着姜璃与阿烬的名字,刃纹如纠缠的并蒂莲。
晨光破晓时,烽燧台只剩焦土。
阿烬心口的符咒化为灰烬,掌心却多了一道金雀印记。幸存的玄甲军跪地高呼,他们铠甲上的噬心符已变成守铃纹。
驼队送来密卷,羊皮上画着西域三十六国的布防图。姜璃展开密卷时,夹层落出一支金雀翎——与军旗所化的一模一样。
该西行了。阿烬调试着新铸的机关驼鞍,三百里外,有人在等这个答案。
黄沙尽头忽现绿洲,泉水旁矗立无名碑。姜璃拂去碑上积尘,露出云镜公主的真迹:【愿后世执炬者,不惧焚身】。
第七章:西戈
西域商道第七日,沙暴撕开伪装。
姜璃伏在机关驼鞍上,看着绿洲商队褪去人皮——他们的骆驼眼眶里钻出赤链蛇,货箱中滚落的全是玄甲残片。阿烬的袖箭射穿领头人眉心,面具碎裂时露出的金雀刺青,与烽燧台炼魂鼎上的咒文如出一辙。
往生教在回收净化的铠甲!姜璃挥剑斩断蛇首,毒血腐蚀剑刃腾起青烟。
阿烬突然扯过她滚下沙丘,原先的位置炸开深坑。坑底升起青铜祭台,台面刻着西域三十六国的疆域图,每处要塞都插着带编号的断水剑仿品。
风沙中传来驼铃幻音:姜姑娘,这把剑该物归原主了。
夜闯祭台时,月光照亮剑柄刻字。第七柄剑的吞口处,姜璃摸到熟悉的凹痕——这是她六岁生辰时,父亲在剑阁亲手刻的【璃】字。
西域怎会有姜家剑
阿烬用火折子灼烤剑身,浮现出隐形舆图:永昭三年,姜烈派死士携百柄断水剑入西域,说是通商……
祭台突然转动,剑柄射出铁链缠住两人。姜璃的银铃撞上中央主剑,剑格弹出玉匣——匣中羊皮卷记载着骇人秘闻:【永昭元年,姜烈借云镜之死,将十万玄甲分葬三十六国,以剑镇魂】。
阿烬抚过卷末血印:这不是葬,是炼。他在西域重造往生教的活尸军队!
循着剑冢线索至西戈滩,绿洲已成鬼域。
枯井中爬出的老妪举着人皮灯笼,脸上叠着三层面皮。最里层那张脸姜璃至死难忘——是战死多年的乳娘秦嬷嬷!
小姐终于来了。她撕下脸皮,露出云镜残魂的磷火面容,老奴等您来重启炼魂鼎。
井底传来铁器撞击声,姜璃斩断锁链,看到的却是三百名被铁水浇铸的工匠——他们胸口嵌着玄甲残片,正在锻造新的断水剑。最末那具铁棺突然炸开,站起的竟是心口插着并蒂刃的萧景珩尸身!
阿烬小心!姜璃掷出银铃,却被尸傀徒手捏碎。
铃芯青焰钻入尸傀眼眶,那具躯壳突然开口:阿璃,我留给你的答案在西戈王陵……
王陵壁画前,姜璃的剑尖抵住秦嬷嬷咽喉。
永昭元年,祖父究竟与云镜达成了什么交易
老妪诡笑着撞向壁画,鲜血渗入岩缝。整座王陵开始坍塌,露出地宫冰棺——棺中并排躺着云镜与太后的尸身,双手交握成结印状。
阿烬突然割破手掌,将血抹在冰棺咒文上:双生咒!她们共享命格,杀一人则另一人复生!
姜璃终于明白祖父的布局:姜家世代用女子血脉平衡双生咒,直到她这任容器成熟,方能彻底斩断轮回。
地宫彻底崩塌前,姜璃将并蒂刃刺入双生棺缝隙。青光爆闪中,她看见无数记忆碎片:三百年前,真正的云镜将双生咒刻入姜氏血脉,而第一任守铃人,正是她的前世模样。
第八章:双烬
地宫冰棺炸裂的刹那,姜璃的并蒂刃贯穿双生咒印。青光顺着咒纹蔓延,云镜与太后的尸身同时化为灰烬,却在空中凝成两道纠缠的魂火。
双生咒解,轮回当终!阿烬割破手腕,血线在空中绘出守铃纹。魂火尖啸着钻入姜璃眉心,她看见三百年前的真相——云镜自愿赴死前,将半缕魂魄封入姜氏血脉,只为今日破局。
西域三十六国的烽火台同时亮起,净世教的战鼓震裂黄沙。姜璃的银铃重铸完成,铃芯燃着双生魂火:该让玄甲军真正安息了。
西戈滩决战日,十万玄甲列阵如林。
姜璃站在机关驼车顶,并蒂刃指向净世教的黑旗:今日不战亡魂,只焚罪业!
银铃震响,净化后的玄甲军举起刻着守铃纹的盾牌。盾面反射烈日,在荒漠织成金网,所照之处的赤链蛇尽数化灰。
净世教主掀开斗篷,露出与阿烬相同的面容:好侄儿,你当真要灭萧氏最后血脉
阿烬的机关弩对准他眉心:从你将我炼成守铃人那刻起,萧景珩就死了。
沙暴中突然冲出铁骑,竟是西域三十六国的联军。他们铠甲镶着断水剑残片,显然早被净世教操控。姜璃挥剑劈开战旗,旗杆中滚出的密信让她瞳孔骤缩——盖着姜烈生前私印!
联军阵后升起炼魂鼎,鼎中囚着数百名姜氏族人。
你以为姜烈是救世主净世教主狂笑,当年是他提议用双生咒延续皇权!这些可都是你的血亲!
姜璃的剑锋在族人哭喊中颤抖,腕间银铃突然被血亲气息引动,青光不受控地扫向玄甲军。
阿烬突然夺过并蒂刃刺入心口,以身为鞘遏制暴走的魂火:姜璃,记得往生渡碑文吗
他心头的金雀印记开始燃烧,那是初代守铃人留下的最后退路——以魂为引,可焚尽世间咒怨。
姜璃抱住下坠的阿烬,泪水滴在燃烧的印记上:执炬者不惧焚身……但这次,我们一起走。
她握住并蒂刃贯穿两人心脏,双生魂火顺着血脉点燃整片荒漠。
三个月后,重建的西戈城。
孩童举着新扎的竹马跑过街市,鞍上刻着守铃纹。茶肆说书人拍响醒木:却说那日双星坠地,十万玄甲化金沙,净世邪教……
姜璃戴着面纱走过烽燧台遗址,怀中银铃只剩半枚。那日魂火焚尽双生咒时,有人将她推出生门。
姑娘,修铃吗
巷尾铁匠铺的青年抬头,眸中映着西域的星月。他掌心躺着一枚青铜铃芯,刻纹与阿烬的机关图分毫不差。
风掠过城头的金雀旗,姜璃将半枚银铃放在铺前。青年笑着系上红绳:此铃无名,姑娘可愿赐个新名
她望向远处新立的无字碑,碑前放着并蒂刃熔铸的犁头:就叫……烬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