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都市小说 > 长恨绵延生生世 > 第一章

1 刺客的誓言
他说此生为我而来,我却未曾想过,许下誓言之人,竟是谋我性命的刺客。
一剑穿心,他看着我倒在血泊中,嘴角却勾起了冷漠的笑。
卓潭,你还是太单纯了。
为什么,墨安......我艰难地吐出几个字,血液涌入喉咙,窒息感愈发强烈。
你卓家害我全族被屠,今日只是因果循环。
你错了......
我想告诉他真相,可他眼中的恨意冷如冰霜,哪怕我的血已染红他的衣袍,也融不化分毫。
看来老天也在帮我,今日你卓家众人皆在,正好一场大火,送你们全去黄泉。
不要!
可他已转身离去,火焰从四面八方涌来,我想追,却已没了力气。
死亡来临前,我只思念一事,杏花林中那个温柔的少年,可还记得他的誓言。
若有来世,我定不会再被骗。
我闭上眼,泪水模糊了视线。
2 重生之初遇
睁开时,我看到十三岁的自己立于铜镜前,而外面,传来府中小厮的声音:
大小姐,北郊杏花开了,您要去看看吗?
我怔愣片刻,随即猛地扑到窗前,拉开窗户。
春风拂面,带着杏花特有的清香,而小厮正在院外,一脸期待地看着我。
大小姐?要不要随老爷和夫人一起去?
我......我握紧窗框,回忆纷至沓来。
这是十年前,也是我与墨安初见的那一日。
自那以后,他成为我父亲的门客,在卓府中留了整整十年,直到那一日,一剑穿心,火焰燎原。
小姐?您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丫鬟珠儿关切地问。
没事。我深吸一口气,缓缓道,不必了,我身体不适,今日不去了。
小厮有些遗憾,但还是应声离去。
小姐不是最爱看杏花了吗?怎么今年不去了?
珠儿,我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眼中满是前世未有的冷静,我不是不去,只是不与父母同去。你随我备些点心和茶水,我们稍后自去。
珠儿欢喜地去准备了。
重活一世,我不会再让悲剧重演。
对墨安,无论他有何深仇大恨,这一世,我定要看清他的真面目。
北郊杏花林远离城池,位于一处缓坡之上,远远望去,粉白如霞,煞是好看。
我踏入花林,熟悉的景象让我恍如隔世。
十年前,不,应该说前世,我就是在这里,遇见了被猎户追杀的墨安。
彼时他衣衫褴褛,脸色苍白,身上有箭伤,是我带他回府疗伤,后来父亲见他武功高强,便留他做了门客。
而今,我提前到来,要看看所谓的巧遇是否真的只是巧合。
让珠儿在林外稍候,我独自穿过杏花林,来到那个记忆中的小溪边。
藏身于树后,不出片刻,果然看到两名身着猎装的男子追着一个少年急奔而来。
少年不过十四五岁,眉目如画,此刻却狼狈不堪,背上中了一箭,正是墨安。
别跑了!交出东西来!
我真的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少年墨安边逃边喊,声音中带着绝望。
我冷眼旁观,耳边却突然响起了前世临死前墨安的话:
你们卓家害我全族被屠,今日只是因果循环。
我微微皱眉。
不知他所说是真是假,但这少年看起来确实有些可怜。
前世我心软相救,最终却落得家破人亡。这一世,我已不再是那个容易心软的卓潭。
看着墨安被逼到溪边,我正思考是否出手,忽然林间闪出一人,一掌击退两名猎户,将墨安护在身后。
我心头一震,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我二叔,卓远。
前世二叔从未与我提起过这件事,并不知道墨安是他所救。
只见二叔怒斥二人:欺负一个孩子,算什么好汉!
其中一名猎户不服:他偷了我们的药!
二叔顿时面露不虞:区区药材,值几个钱?这孩子伤得不轻,先救人要紧。说着从怀中取出几锭银子丢给二人,药钱我给了,此事就此作罢。
猎户见有银两,也不纠缠,悻悻离去。
二叔这才转身看向墨安:小兄弟,你怎么样?伤得可重?
墨安双眼紧闭,竟是已经昏迷。
二叔叹了口气,将他背起,正欲离开,却看到了从树后走出的我。
潭儿?你怎么在这里?你爹娘呢?
二叔。我行了一礼,父母今日有事,我自己来的。
二叔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背上的少年,犹豫道:你先回去吧,我处理完这事再去找你。
二叔,我看了墨安一眼,试探道,这少年看着可怜,要不送回府上吧,正好薛大夫今日在府上给祖母看诊。
二叔闻言一喜:也好。只是你父亲那里......
父亲心善,救人一事,他不会反对的。
那就这样定了。二叔点头,你跟着我,小心些路上。
看着墨安苍白的面容,我压下心中复杂的情绪。
为何本该猎户追杀他,变成了二叔相救?
是前世他设计让我救他,还是这一世因我提前来了,所以发生了变化?
无论如何,我得盯紧他,看他到底是人是鬼。
3 真相的迷雾
卓府上下得知二叔救了一名少年,皆是称赞不已。
祖母甚至亲自过问了少年的情况,薛大夫言说只是失血过多,箭伤不致命,休养两月即可痊愈。
而父亲得知后也未有不满,反倒命人好好照料。
墨安被安排在了偏院休养,整整三日不曾醒来。
第四日,我悄悄前往探望。
推门而入,只见他正坐在床边,望着窗外出神,听到动静,他转过头来,目光清澈,哪有半分前世的阴鸷狠辣。
多谢小姐前来探望。他温和一笑,站起身来行礼,墨安多谢卓府救命之恩。
我没有立刻说话,只是静静打量着他。
十四岁的墨安,眉目清秀,眼神澄明,哪怕重伤初愈,也掩不住一身灵动气质。
怎么看,都不像是能狠下心杀我全家的人。
难道前世我看错了人?
不对,他临走前说的话,我至今记忆犹新。
那冷漠的眼神,不屑的语气,以及......不由分说的一剑。
想到这里,我眼中闪过一丝寒意。
墨公子客气了,我淡淡道,伤势如何?
已经好多了,多谢小姐关心。
墨安笑得恭敬又温和,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
不知墨公子为何会被猎户追杀?我直接问道。
墨安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随即苦笑道:实不相瞒,在下家中变故,只身逃命,途中遇到猎户,他们以为我是偷猎之人,便追了上来。
这与前世他告诉我的一模一样。
那时我深信不疑,还因他身世可怜,对他格外关照。
墨公子家中可是遭遇大变故?我继续问道,故意用上了大变故三字。
墨安眼中闪过一抹黯然,但很快恢复如常:家父得罪了一些人,全家......只剩下我一人逃了出来。
那真是可怜。我语气冷淡,不知是何人如此狠毒,竟灭人满门?
墨安深吸一口气,抬头看我时,眼中已有泪光:小姐若不嫌弃,容我日后再告知此事,如今......我尚未能平复心情。
好一个楚楚可怜。
前世我心软,不忍追问,最终被他的深情所骗,今生......
无妨,我转身欲走,墨公子好生休养,有事尽管吩咐下人。
等一下!
墨安叫住我,我回头看他。
还未请教小姐芳名。
卓潭。
卓潭,他轻声重复,仿佛在品味这两个字,随即莞尔一笑,好名字,如水中之月,清澈无瑕。
没想到初次见面,他就用上了这般轻浮的言辞。
也是,前世他那些甜言蜜语,我都信了,还自以为找到了真心之人。
墨公子过誉了,告辞。
我转身离去,没看到身后墨安眼中一闪而过的疑惑。
墨安在卓府养伤期间,我刻意与他保持距离,只吩咐下人照料周全,自己却不曾主动探望。
这与前世我对他嘘寒问暖的态度截然不同。
父亲得知墨安身手不凡,有意留他在府中做个门客,前世墨安欣然应允,此世父亲还未开口,墨安却主动提出了这一请求。
卓大人,墨安跪在父亲面前,在下无家可归,蒙卓府救命之恩,愿终生侍奉卓家上下,以报大恩。
父亲哈哈大笑,拍了拍墨安的肩膀:好孩子,你能这么想,我很欣慰。不过,卓府不需要你以命相报,你只需安心做事,我自会待你如子侄。
墨安感动落泪,叩首谢恩。
我立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心中冷笑不已。
他在卓府的十年中,确实从未做过半点出格之事,甚至救过父亲数次,可最终还是亲手杀了我,烧了卓府。
这哭这笑,又有什么意义?
然而,即便我知道他日后会对卓家赶尽杀绝,此刻却也无法揭穿他,毕竟他尚未做错什么,我若无端指控,岂不是自取其辱?
离开正厅,我独自回房,翻看着前世墨安送我的那些诗笺词稿。
前世的他才华横溢,经常为我写诗填词,我一一收藏,视若珍宝。
那些婉转缠绵的情意,何曾想过,只是为了更好地获取我的信任。
只要我一想到前世惨状,便恨不得提剑杀了他。
但理智告诉我,若要避免悲剧重演,我不能操之过急。
墨安说卓家害他全族被屠,究竟是何缘故?
父亲为京城有名的清官,二叔虽为武将,却也刚正不阿,家族上下更是奉公守法,怎么会与他有杀亲之仇?
我必须查清真相,才能找出避免悲剧的方法。
翻找了卓家族谱,追溯三代,也未曾见过姓墨的大族。倒是有一支远亲姓墨,却是商贾之家,与墨安所言的将门世家不符。
难道他所言,全是虚构?
正思索间,珠儿进来通报:小姐,墨公子求见。
墨安?我微微皱眉,他来做什么?
珠儿低声回答:奴婢不知,只是他说有要事相商。
我略一思忖,让他进来吧。
墨安推门而入,仍旧是一副温和谦逊的模样,对我深施一礼:打扰小姐了。
墨公子有何贵干?我放下手中的书,淡淡问道。
墨安犹豫了一下,似是在斟酌措辞:我总觉得小姐对我有些......芥蒂,不知可是在下做错了什么?
他倒是敏锐。
前世的我对他百般亲近,而今我刻意疏远,他自然察觉出了不对。
墨公子多虑了,我面色不改,我只是性子冷淡,非针对你一人。
墨安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拱手道:如此,是在下唐突了,告辞。
我点头,目送他离去。
看来这一世,我的改变,已经引起了他的警觉。
这或许是好事,如果他对我没有兴趣,或许就不会留在卓府长达十年,我们也不会......
想到前世与他的种种情事,我心头一阵刺痛。
不管前世他多么虚伪,那些美好回忆,在梦里依然清晰。
一幕幕温存,一句句情话,都如同刀子一般,剜着我的心。
不能再想了。
珠儿,我唤来丫鬟,去告诉爹爹,我想去外祖家小住些时日。
离开此地,远离墨安,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外祖家在江南,离京城有千里之遥,前世我鲜少前往,而今特意提出,父母虽感意外,却也未多加阻拦。
临行前,父亲还叮嘱道:在外祖家好生住着,三个月后我与你娘亲去接你。
我点头应下,却知自己定会提前回来。
离京前,我意外收到了墨安送来的一幅画,画的是杏花林中的溪水,取名潭水清澈,寓意我的名字。
前世他也曾送我这幅画,只是时间要晚得多,那时我已深深为他所动,视此画为定情之物。
而今他提前数年就送了画来,倒让我有些不解。
4 复仇的名单
难道我的冷淡,反而激起了他的兴趣?
将画随手丢在一旁,我启程前往江南。
一路上,我想了很多。
这一世,我该如何自处?
若一味躲避墨安,或许真能避过那场杀身之祸,但我卓家上下百口,又该如何自保?
墨安是个有耐心的人,他能等十年再报仇,又怎会因我一人离开就放弃?
不如......先离开一段时间,再悄悄回京查探虚实。
打定主意,我在外祖家住了一个月后,便借口思念京城,独自带着珠儿启程返回。
只是我并未直接回卓府,而是借住在了与父亲交好的赵尚书家。
赵家与卓家素有来往,赵夫人是母亲的闺中密友,得知我提前回京,便热情相邀我住下。
潭儿,你突然提前回来,可是外祖家住得不习惯?赵夫人关切地问道。
不是的,赵姨,我摇头,只是有些事想早些回来处理。
什么事这么要紧?
我沉吟片刻,决定试探一番:赵姨可曾听说过墨家?
墨家?赵夫人想了想,京中似乎没有姓墨的大族,倒是十年前朝中抄了一个墨家的案子,闹得沸沸扬扬,你那时才三岁,自然不记得了。
我心头一震:什么案子?
说是谋反,整个墨家上下,鸡犬不留。赵夫人压低声音,听说是太子一党所为,你父亲当时还据理力争,只是......
只是什么?
我紧张地追问:只是什么?
只是朝中形势复杂,你父亲一个清官,也保不住别人。赵夫人叹了口气,这些陈年旧事,你问来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好奇。我勉强一笑,赵姨莫要挂心。
回到客房,我思绪万千。
墨家谋反案,父亲据理力争却无济于事......
这与墨安所言的卓家害我全族被屠相差甚远。
难道他另有所指?
还是说他对真相一无所知?
无论如何,我必须查清此事,于是便托赵尚书帮忙,借阅了十年前的朝臣奏折和公文记录。
花了三日功夫,我终于在浩如烟海的文书中找到了关于墨家案的只言片语。
墨家确实是将门世家,家主墨辰是先帝时的名将,曾平定边疆叛乱,功勋卓著。
先帝驾崩,新帝即位,朝中势力洗牌,墨家因与太子走得近,被新帝忌惮。
说是谋反,不过是欲加之罪。
而我父亲,当时只是个六品小官,确实曾在朝堂上为墨家辩护,只是无力回天。
这么说来,墨安对卓家的仇恨,完全是误会了?
但我很快又发现了另一个惊人的事实。
墨家被抄时,杀得鸡犬不留,并非夸张之词,连家中奴仆书童都未能幸免。
而负责抄家的,正是当时的五城兵马司指挥使,我的二叔卓远。
我心头一震。
二叔虽为武将,却极重规矩,办事一向公正,这墨家满门被杀,当真是他所为?
还有一事很蹊跷,公文中提到墨家被抄后,墨辰之子墨安确实下落不明,但当时他才四岁,如何能独自逃脱?
难道有人救了他?
若真是如此,那人为何要等十年,才送墨安回京复仇?
种种疑云,让我越发困惑。
而我在赵府住了半月有余,也该回家了,否则若被父母知晓我擅自回京,恐怕要担心不已。
告别赵府,我终于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卓府。
小姐回来了!
珠儿高声通报,家丁们闻声前来迎接,众人皆喜不自胜,只有我,心事重重。
父亲得知我回来,连忙从书房出来相迎:潭儿,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想爹娘了,我笑道,而且外祖父身体不适,外祖母要照顾他,我留在那里反倒添乱。
这孩子,父亲抚着我的头,什么时候学会体贴长辈了。
闲话家常间,我试探着问道:爹爹,墨安还在府中吗?
自然在,父亲笑道,怎么,你特地问起他?
只是好奇。他是爹爹的门客,我理应关心一二。
这孩子,父亲摇头失笑,墨安这段时日表现很好,还随我去了趟北境,立了不小的功劳。
我心头一跳:他出府了?
是啊,父亲不疑有他,这孩子很有军事才能,又肯吃苦,将来定有大用。
不等我多问,父亲便被人唤走了。
我立在原地,心中思绪万千。
墨安随父亲去了北境?这是前世从未有过的事。
前世这段时间,他一直留在府中,经常陪我读书作画,情愫渐生。
而今,他竟主动请缨随父亲出征?
这变化,是因我离京而起,还是别有原因?
带着疑惑,我回到了自己的院落。
刚入院门,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立在树下。
墨安。
他穿着一身深蓝色长衫,比起一个月前,整个人都黑了些,也壮实了不少,眉宇间多了几分英气。
看到我,他先是一怔,继而欣喜上前:卓小姐回来了?
我淡淡点头:墨公子怎会在我院中?
他似是有些不好意思:回小姐的话,我得知小姐回府,特意来恭贺。
多谢。我语气冷淡,若无其他事,墨公子请回吧。我路途劳顿,想休息了。
墨安神色微滞,但很快又恢复常态,拱手道:是我唐突了,小姐好生休息。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我心中五味杂陈。
前世的墨安温润如玉,而今却多了几分英武之气,这变化,会影响到他的复仇计划吗?
我不敢轻易判断,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回京半月有余,我发现墨安对我的态度有了微妙的变化。
他仍旧恭敬有礼,但不再刻意讨好,反倒常常独自习武,或是随父亲处理公务。
这与前世他对我的百般亲近完全不同。
前世他会为我采药,为我作画,为我写诗,几乎将所有时间都花在了讨我欢心上。
而今,若非必要,他甚至不会主动与我说话。
小姐,珠儿疑惑地问,墨公子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
没有。我摇头,我为何要对他不满?
那为何小姐总是对他爱理不理的?珠儿小声道,老爷和夫人都很喜欢墨公子,大家都说他是个难得的好后生。
你也觉得他好?
珠儿低头,小声道:奴婢只是觉得他知书达理,又能文能武,对府上上下也都很和善。
这丫头,竟也被墨安的假面具给骗了。
若他并非表面那般美好,你会如何想?
珠儿愕然:小姐此话何意?
我沉默片刻,摇了摇头:没什么,你下去吧。
墨安在卓府的名声确实很好,几乎所有人都认为他是个难得的好青年。
若我贸然揭发他的阴谋,恐怕没人会信。
毕竟我连证据都没有,只是凭借前世的记忆在怀疑他。
也许,我该试探他一番。
于是,我特意寻了个由头,邀墨安陪我去城外踏青。
他虽感意外,却也欣然应允。
马车行至城外,我命车夫和丫鬟在原地等候,独自与墨安向山中走去。
小姐为何突然邀我出来?墨安一脸不解。
无聊罢了,我淡淡道,听说墨公子武功高强,我想见识一番。
墨安温和一笑:小姐谬赞了,在下不过习得些粗浅功夫,不足为奇。
是吗?我轻笑一声,突然从袖中抽出一把匕首,直刺向他的咽喉。
墨安瞳孔猛缩,身形一闪,堪堪避过要害,但右肩仍被划出一道口子,鲜血瞬间浸湿了衣衫。
小姐!他惊愕地看着我,你这是为何?
我收回匕首,冷冷地看着他:墨公子好身手。
小姐若想试我身手,大可明言,何必出此下策?墨安捂着伤口,眼中满是不解。
若告诉你,你会做好准备,如何看出真实水平?我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的反应,更何况,以你的武功,避开我这一刺轻而易举,为何要受伤?
墨安闻言一怔,随即苦笑:小姐明察,只是我不愿对小姐出手,宁可自己受些皮肉之苦。
好一个楚楚可怜!
这借机表忠心的把戏,前世我也曾见过。
只不过那时他是为救我而受伤,而今却变成了宁可自伤也不愿伤我。
手段不同,目的相似。
为何不愿对我出手?我继续试探,莫非墨公子对我另有所图?
墨安面色一变:小姐何出此言?在下对卓府感恩戴德,自然不愿伤害卓府任何人,更何况是您。
哦?我拿匕首把玩着,那你为何会被二叔所救?
墨安一怔:这......这不过是机缘巧合。
是吗?我冷笑,公文中记载,墨家少主墨安,在墨家被抄时下落不明。而你,恰好又姓墨,又叫墨安,年龄也对得上,说来真是......巧合。
墨安的脸色骤然大变,眼中闪过一丝我很熟悉的冷意,但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悲伤:小姐已知我身份,何必再明知故问?
墨安,我一步步逼近他,你可知,当年抄墨家满门的,正是我二叔。
5 皇上的召见
什么?!
墨安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震惊与愤怒,很快又隐忍下去:原来如此......
你是来报仇的吧?我直视他的眼睛,为墨家报仇。
墨安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小姐既已知晓,那我也不必隐瞒。是,我是为报仇而来。但十年相处,我早已......
早已如何?我冷笑,爱上了卓家的掌上明珠,良心发现,不忍下手?
墨安苦笑:小姐何必如此刻薄。卓大人待我如子,二爷对我多有照顾,卓家上下待我恩重如山,这十年中,我已将卓家视为自己的家。
那你为何不早些说出自己的身份?
我担心......墨安停顿了一下,我担心一旦说出自己的身份,就会被逐出卓府。
怕被赶出去?还是怕报不了仇?
墨安叹了口气:小姐,我知道你不信我,但我确实已无意复仇。十年前的恩怨,就让它过去吧。
说得倒是情真意切,若我不是重生之人,或许真会被他这番话所打动。
但我清楚记得,前世他杀我时的冷漠眼神,那绝非一时冲动,而是蓄谋已久的仇恨。
墨安,我看着他的眼睛,你可知道,我父亲当年曾在朝堂上为墨家辩护?
墨安一愣:这......
我查过当年的奏折,父亲确实为墨家辩护过,只是朝堂之上,他一个六品小官,翻不起什么浪花。
墨安沉默良久,最终长叹一声:这我确实不知。
你连这都不知道,就认定卓家害你全族被屠?
墨安猛地抬头:小姐此言何意?
没什么,我收起匕首,回去吧。
等等!墨安叫住我,小姐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我没有回答,径直往山下走去。
墨安追了上来:小姐,请等一下。你刚才的话,让我很困惑。为何会说出'认定卓家害你全族被屠'这样的话?我虽为报仇而来,但从未怀疑过卓大人。
是吗?我回头看他,那你可曾怀疑过我二叔?他可是领了抄家的差事。
墨安脸色阴晴不定:二爷是朝廷命官,奉旨行事,我不会怪他。我要找的,是那个在朝堂上污蔑墨家谋反的人。
谁?
丞相李景。墨安咬牙切齿,就是他,一手促成了墨家的灭门惨案。
李景?
这倒是个熟悉的名字。
丞相李景是当朝重臣,为人阴险狡诈,是父亲的政敌,也是二叔的眼中钉。
前世墨安从未提起过李景,却在临死前将所有仇恨都归咎于卓家。
莫非......
墨安,我问道,你是如何得知是李景陷害你墨家的?
墨安目光闪烁:这......是我的恩师告诉我的。
恩师?
是他救了幼时的我,将我带离京城,传我武功,告诉我真相。
此人是谁?
墨安犹豫片刻:家师名唤沈澈,曾是墨家的家将,也是我父亲的结拜兄弟。
我心中一动:他可还健在?
去年病逝了。临终前,他要我返京查明真相,为墨家平反,为父母报仇。
沈澈已死,无法对证。
如此说来,墨安的一切行为,都是基于沈澈的指引。
而沈澈告诉他的真相,是否可信?
墨安,你可曾想过,你的恩师可能误导了你?
墨安怒道:不可能!家师对我恩重如山,绝不会欺骗我。
我淡淡一笑:那为何他告诉你是李景下的令,你却要杀我全家?
墨安一怔:小姐此言何意?我从未有过杀心,更不会对卓家不利。
好一个装傻充愣!
算了,我不愿与他争辩,回去吧。
墨安跟上来:小姐,请明言,你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我究竟做了什么,让你认为我要杀卓家满门?
我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他:墨安,若我告诉你,我能预知未来,你信吗?
预知未来?墨安一愣,随即苦笑,小姐说笑了。
我知道你不信,所以没必要多说。我转身欲走。
等等,墨安拉住我的衣袖,随即意识到失礼,连忙松手,小姐请明示。若您真有神通,为何不早说?
神通?我自嘲一笑,只是一场梦罢了。
梦?
梦到你手持长剑,刺穿我心口,然后纵火焚烧卓府。我语气平静,仿佛在讲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
墨安面色大变:这......怎么可能?我绝不会......
所以说是一场梦,我打断他,墨公子不必当真。
不,墨安神色凝重,小姐既说出此事,必有缘由。是我哪里做得不对,引起了小姐的疑心?
无妨,回去吧。
墨安不再多言,只是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
回府的路上,他一直沉默不语。
也许,我今日的行为太过鲁莽。我本想试探他,却反而打草惊蛇。
如今他已知我怀疑他,会不会提前动手?
而他所说的李景,究竟是真凶,还是沈澈为掩盖真相编造的替罪羊?
太多疑问,太少答案。
我必须更加小心。
回府后,墨安果然变得更加谨慎,甚至连父亲面前都极少露面,整日不知所踪。
听珠儿说,他常独自外出,往往深夜才归。
我不动声色,但心中警惕更甚。
此时离我重生已有三个月,前世的轨迹已被我彻底打乱。
前世的我与墨安情投意合,而今却是互相戒备。
不知此变化,是福是祸。
为以防万一,我偷偷命人在墨安的饮食中下了慢性的药,无毒无害,但长久服用,会让他内力减弱。
同时,我也暗中调查李景与墨家的恩怨。
这一查不要紧,竟发现了更多隐情。
李景确实在先帝驾崩后力主抄墨家,但根据密档记载,他与墨家的恩怨由来已久。
墨辰与李景本是同榜进士,墨辰得了状元,李景屈居第三。
后墨辰从文转武,戎马一生,功勋卓著,而李景则步步高升,位极人臣。
二人原本井水不犯河水,直到墨辰在北疆剿匪时,无意中发现了李景与北狄勾结的证据。
墨辰正直刚烈,自然不会坐视不管,于是禀报朝廷,欲将李景绳之以法。
但彼时李景已是朝中重臣,又善于钻营,不仅摆脱了嫌疑,反将墨辰拉下水,说他与北狄有染。
先帝信任墨辰,不予理会,但此事却在朝中埋下了祸根。
待先帝驾崩,新帝即位,李景抓住机会,以墨家图谋不轨为由,一举将墨家满门抄斩。
也就是说,墨安的仇人确实是李景,而非卓家。
那他为何在十年后仍要杀我卓家满门?
难道是沈澈故意误导?
还是说,李景与卓家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联系?
这些谜团,让我坐立不安。
更让我担忧的是,这段日子墨安行踪诡秘,不知在谋划什么。
为安全起见,我决定先下手为强,在墨安动手前制服他。
但我需要证据,不能仅凭一场梦就定他的罪。
夜深人静,我悄悄潜入墨安的房间,希望能找到些蛛丝马迹。
他的房间很简朴,除了几本兵书,几件换洗的衣物外,并无特别之处。
正当我准备离开时,无意中发现床板下有一道暗格。
打开一看,里面放着一本薄薄的册子和一封信。
我小心翼翼地取出册子,借着月光一看,竟是一份名单,上面记录了数十人的姓名和官职。
仔细辨认,我发现这些人都是当年参与抄墨家的官员,或是支持抄墨家的朝臣。
而最令我震惊的是,这些名字旁边,大多已被划上了红线,只剩寥寥几个没有标记,其中就有我二叔卓远的名字,以及......丞相李景。
这是一份复仇名单!
那些被划红线的,莫非都已遭了毒手?
6 真相大白
虽说那些人大多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如此多的人离奇死亡,朝廷竟全无察觉,墨安背后,定有一股强大的势力在支持他。
我又拆开那封信,是沈澈留给墨安的遗言。
信中,沈澈告诉墨安,墨家满门遇害,表面是李景所为,实则另有主谋。
主谋乃当朝......与卓远勾结......联手诬陷墨家......必要将二人碎尸万段,方解我心头之恨。
信有残缺,无法看清全部内容,但提到卓远和另一个主谋联手陷害墨家的内容却很清晰。
这与我查到的情况大相径庭!
究竟谁在说谎?是沈澈,还是那些密档?
正思索间,忽听门外有脚步声传来,我慌忙将册子和信放回原处,躲入衣柜。
墨安推门而入,眉头紧锁,一脸疲惫。
他点燃油灯,取出床下暗格中的册子和信,坐在桌前沉思许久,突然长叹一声:师父,徒儿该如何是好......
我屏息凝神,生怕被他发现。
只见墨安自言自语道:若他所言为真,卓家上下皆是帮凶;可若是他骗我,那我岂不是枉做了十年的准备?
卓潭那丫头,为何会说那些奇怪的话?她怎会知道我的计划?
罢了,既然她起了疑心,我也不必再等,早些了结此事为好。
我心头一震,看来他已起了杀心。
却见墨安起身,拉开柜门,眼神冰冷:卓小姐,深夜潜入我房,意欲何为?
我竟被他发现了!
但此刻也顾不得许多,我直接问道:你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墨安没有否认,只是冷冷地看着我:小姐何出此言?
别装了,我指着他的床板,你的复仇名单我都看到了,我二叔的名字赫然在列。
墨安面色一沉:既然小姐都知道了,那我也不必隐瞒。不错,我确实要为墨家报仇,但我的目标只有二人,二爷与那个主谋。卓大人待我恩重如山,我不会伤他分毫。
那我呢?我直视他的眼睛,你会杀我吗?
墨安身形一震,眼中闪过一丝痛苦:小姐何必问这样的话,我怎会伤你?
那前日在山上,你为何不否认我的'梦'?
那梦太过荒谬,我一时不知如何应对,只好沉默。墨安解释道,小姐若不信,我可立誓,绝不会伤卓家任何人。
那你所谓的'主谋'是谁?
墨安沉默片刻:此事说来话长,但我可以肯定的是,当年陷害墨家的,绝非仅仅是李景一人。
是谁?
我还在查证,不敢妄言。
墨安,我深吸一口气,我可以不揭发你,但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在查明真相前,不得伤害卓家任何人,包括我二叔。
墨安目光复杂:小姐,二爷当年执行抄家之令,我墨家上下数百口,皆死于他之手,你要我就这么放过他?
我只是要你等查明真相后再行动。若二叔真有罪,我不会阻拦你为家人报仇,但若他只是奉命行事,你也不该迁怒于他。
墨安沉默良久,最终点头:好,我答应你。但若查明他确有罪责,小姐不得阻拦。
一言为定。
说完,我转身欲走。
等等,墨安叫住我,小姐既已知我身份,为何不揭发我?
我回头,看着他的眼睛:因为我相信你不会无端杀人。若你真是丧心病狂之人,就不会在卓府待上十年,还处处以卓家为先。
小姐......墨安一时语塞。
另外,我补充道,我也想查明当年的真相。无论是为了我二叔的清白,还是为了你家人的公道,我都愿助你一臂之力。
墨安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多谢小姐。
离开墨安的房间,我心情复杂。
一方面,我确实想帮他查明真相;另一方面,我也需要防备他随时反悔。
毕竟前世他可是亲手杀了我,烧了卓府。
即使今世因我的改变,他对我的态度有所不同,但谁知这不是他的另一层伪装?
为安全起见,我要做两手准备。
既帮他查明真相,也暗中防备他可能的背叛。
就这样,我和墨安达成了一个奇怪的同盟。
表面上,我们仍如往常,他是父亲的得力门客,我是卓家的掌上明珠;暗地里,我们却在合作查证一个十年前的血案真相。
这种微妙的关系,若让人知晓,必定会引起轩然大波。
第二日,我借故去了趟李府。
李景的独子李修,与我年龄相仿,前世曾向我提亲,被我拒绝。
此次前去,表面是拜访李夫人,实则想探听些关于墨家案的内情。
李夫人是个喜欢炫耀的主,稍加引导,便滔滔不绝地讲起了李家的荣光,其中就提到了十年前李景如何一手推动抄墨家的功绩。
墨辰那厮,竟敢诋毁我家老爷,还好老爷先下手为强,一举剿灭了墨家的反叛之心。李夫人得意洋洋,当年若非你二叔卓大人全力配合,此案恐怕没那么容易了结。
我心头一震:二叔?
是啊,李夫人压低声音,当时朝中不少人都念着墨辰的功劳,不忍抄家,还是你二叔出面执行,事情才顺利进行。
原来如此。我强作镇定,听闻墨家少主当年下落不明,不知后来如何了?
李夫人一愣:这你也知道?随即摇头,谁知道呢,大概是死在乱军之中了吧。若他还活着,早就回来寻仇了,哪会等到现在?
我心中冷笑,这李夫人竟不知道,她口中的墨家少主就在卓府,而且确实正在谋划着复仇大计。
闲聊间,李修也来了,一脸殷勤地引我去花园赏花。
这李修相貌堂堂,前世我虽拒绝了他的提亲,但并非因他人品有亏,而是因为我已对墨安动了心。
如今重活一世,我对他倒有几分另眼相看。
卓小姐,李修递给我一朵刚采的花,小弟斗胆,想邀小姐下月去参加云英诗会,不知小姐可有兴致?
前世他也曾邀我,被我婉拒。
今生我沉吟片刻,点头应下:好啊,我也正好想结交些诗词才子。
李修闻言大喜:那就说定了,到时我派人去接小姐。
离开李府,我心事重重。
从李夫人口中得知,二叔确实主动请缨执行了抄墨家的任务,这与沈澈在信中所言相符。
莫非墨安说的是真的?二叔真与李景联手陷害了墨家?
但二叔为人正直,一向疾恶如仇,怎会做出此等勾当?
回府后,我立刻命人请二叔前来。
潭儿,找二叔有事?二叔笑呵呵地问道。
二叔,我沏了茶,直接问道,我想请教一件事。
何事?但说无妨。
十年前的墨家案,二叔可还记得?
二叔的笑容瞬间凝固,眼中闪过一丝警惕: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我近日读史,偶然得知此事,感到疑惑,特来请教。
二叔沉默片刻,叹了口气:那都是陈年旧事了,不提也罢。
二叔,我追问,当年墨家是否真的谋反?
二叔面色阴沉:自然是真的,否则朝廷岂会下如此重手?
那墨家少主,是否确实下落不明?
二叔眉头一皱:潭儿,你问这些做什么?
只是好奇。
二叔摇头:好奇心太重对女孩子不好。这些朝堂之事,你少打听为妙。
说完起身就走,态度之坚决,与平日的温和判若两人。
看来这墨家案,果然不简单。
二叔的异常反应,更加深了我的怀疑。
难道墨安的怀疑是对的?二叔真的参与了陷害墨家的阴谋?
不,我不信。
以二叔的为人,绝不会做出此等勾当。
一定还有我不知道的内情。
当晚,我与墨安在花园碰面,将今日所闻告知于他。
果然如此,墨安冷笑,看来二爷在此案中确实扮演了重要角色。
但这不能证明他有意陷害墨家,我据理力争,也许他只是奉命行事。
奉命行事?墨安冷笑,抄家就抄家,为何要赶尽杀绝?连家中奴仆都不放过,这与屠杀有何区别?
我无言以对。
确实,若只是奉命抄家,大可不必杀得如此彻底。
好了,墨安语气缓和,我不会轻举妄动,一定会查清真相再做定夺。
我相信二叔不是那种人,我坚持道,一定另有隐情。
墨安点头:希望如此。
接下来几日,我与墨安分头行动,继续调查墨家案的真相。
而与此同时,我也开始有意无意地接近李修,希望通过他了解更多李家的秘密。
李修对我的突然青睐自是喜出望外,殷勤备至,恨不得将整个李府都送给我。
通过他,我得以有机会翻阅李府的一些藏书和文件,其中就包括了一些关于墨家案的记载。
这些记载多是表面文章,并无实质内容。但我无意中在一本账册中,发现了一笔巨额支出,时间正好是在墨家案发生后不久。
收款人是一个叫沈澈的人。
沈澈?
这不是墨安的师父,那个自称是墨家家将的人吗?
他竟然收了李景的钱?
这一发现,让我大为震惊。
沈澈若真是墨家家将,为何会收李景的钱?
难道......
我心中突然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
难道沈澈从一开始就是李景的人?而他收养墨安,传授武功,教唆他复仇,都是李景的一盘大棋?
但目的又是什么?
让墨安杀了二叔和那个所谓的主谋,又能对李景有什么好处?
除非......
那个主谋正是李景的政敌,而他想借墨安之手除之,一箭双雕。
我必须尽快将这一发现告诉墨安。
却不想,回府后得知墨安已连夜离府,据说是接到了一封急信,火速赶往城外。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我心生不安。
墨安此去,会不会是去行凶?
还是说,他发现了什么新的线索?
不管怎样,我都必须尽快找到他。
翌日,我借口出城游玩,带着珠儿和几名护卫,前往墨安可能去的地方寻找。
经过一番打探,终于在城外的一处荒庙中,找到了身受重伤的墨安。
那朝廷为何还要诛杀墨家满门?墨安问道,神情痛苦。
二叔沉默片刻:因为皇上认为,即便墨辰已死,墨家仍有叛乱之心。尤其是那位'墨少主',被视为潜在威胁。
可那不过是个婴孩!墨安激动道。
朝堂之上,从不讲情理。二叔摇头,况且当时李景提供了'确凿'的证据,证明墨家与北狄有染。加上墨家势大,远亲故旧遍布朝野,皇上忌惮,才下此重手。
我陷入沉思:那么,墨安究竟是谁的孩子?
三人相对无言,谜团越来越深。
等等,我灵光一闪,二叔,您当时亲眼见过那个墨家婴孩吗?
二叔回忆道:见是见过,但只是匆匆一瞥。抄家那夜,我进入墨家内宅时,看见一个婢女抱着婴孩仓皇逃窜,后被士兵拦下。那婴孩啼哭不止,看着也就几个月大。
那婴孩后来怎么样了?
二叔面露愧色:李景亲自带人将那婴孩带走了,说是要'处理'。当时我虽心有不忍,但也不敢违抗圣命。
墨安的声音有些颤抖:所以,那个婴孩就是...我?
很可能。二叔点头,但若你真是李景之子,他为何要冒险将你送入墨家?
这个问题,我们谁也无法回答。
墨安突然问道:二爷,您可记得那婴孩身上有什么特征吗?
二叔思索:特征...好像是有的。那孩子右手臂上有一个红色胎记,形如月牙。
墨安闻言,挣扎着掀开右臂的袖子:是这样吗?
在他右臂内侧,果然有一个红色胎记,形状确如月牙。
二叔瞪大眼睛:正是如此!
我们三人面面相觑,事情越发复杂了。
那么,我沉声道,如果墨安就是墨家那个婴孩,那李景为何要在记事册上谎称墨安是他的儿子?
二叔苦笑:或许...他真是李景的儿子,只是被送入墨家,成了墨辰的'遗腹子'。
这怎么可能?我觉得荒谬。
倒也未必。墨安虚弱地开口,册子上还提到一件事...说墨辰的正室,也就是墨夫人,曾是李景的心上人。但她最终嫁给了墨辰。
我和二叔都震惊了:李景爱慕墨夫人?
是的。墨安闭上眼,册子上说,李景一直对墨夫人念念不忘,即便在她嫁人后,仍有书信往来。
二叔恍然大悟:所以,会不会是...墨夫人与李景有染,生下了你,却谎称是墨辰的遗腹子?
这个猜测,让室内一片寂静。
良久,墨安才开口:若真如此...李景为何又要杀墨家满门?甚至连墨夫人也不放过?
因为他不甘心。我突然明白了,李景爱而不得,眼看心上人嫁给了别人,还为别人生儿育女,心中的嫉妒和怨恨可想而知。
可他若真是我父亲,为何现在又要杀我?
因为你已经知道了真相,成了他的威胁。我说道,他培养你十年,不过是要利用你行谋逆之事。如今你已经觉醒,知道了真相,自然要除之而后快。
墨安长叹一声,闭上眼睛:命运弄人,我竟不知自己是谁的孩子...
无论你是谁的孩子,二叔安慰道,你现在是卓家的客人,我们会保护你。
墨安感激地看了二叔一眼:多谢二爷。
随后他看向我:卓潭,你救了我,又帮我查明真相,我墨安此生无以为报...
不必说这些。我打断他,我这么做,不过是为了查清墨家之案的真相,并非全是为你。
墨安苦笑:我明白。
这时,珠儿急匆匆地进来:小姐,大事不好!李丞相派人来了,说要搜府!
我心中一惊:什么理由?
说是...捉拿逃犯!
明显是冲着墨安来的。
我看向二叔:二叔...
二叔沉声道:不必慌张,我去应付。说完,便大步走出房门。
我对珠儿道:去帮墨公子更衣,快!
珠儿手忙脚乱地为墨安穿上干净的衣服,而我则迅速收拾屋内的药物和血迹。
墨安虚弱地道:或许我该走...不连累卓家...
现在你走不了。我摇头,别担心,李景不敢在卓家放肆。
收拾完毕,我听到外面传来二叔的声音,和另一个陌生的声音在交谈。那声音咄咄逼人,而二叔则沉稳有力。
珠儿,扶墨公子躺好,记住,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声。
珠儿点头,扶着墨安躺回床上,盖好被子。
我整理了一下衣衫,走出门外,看到院子里站着二叔和一个身着官服的中年男子,身后跟着十几个身穿锦衣卫服饰的侍卫。
那中年男子见我出来,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这位就是卓大人的千金吧?久闻大名。
我微微行礼:不知大人是...
在下锦衣卫指挥使赵靖。
锦衣卫!我心中一紧,这可是皇上的耳目,专门负责监视朝臣和缉拿罪犯。李景竟然动用锦衣卫来搜府,看来是势在必得。
不知赵大人深夜来访,有何贵干?
赵靖冷笑道:卓小姐装糊涂了不是?本府奉圣命搜查一名逃犯,据报有人看见他进入卓府。
逃犯?我卓府岂会窝藏逃犯?赵大人怕是搞错了。
那就请卓小姐配合搜查,以证清白。
我心中盘算着对策,正要开口,忽见父亲大步走来。
赵指挥使,深夜到访,未免不合礼数?
赵靖见是父亲,态度略有收敛:卓大人,本府奉旨办事,还请配合。
奉旨?父亲冷笑,可有圣旨在身?
赵靖一滞:这...李丞相有口谕。
口谕?父亲更加冷笑,李丞相何时能代表皇上了?我卓家世代忠良,岂是尔等能随意欺辱的?没有圣旨,谁也不能搜查我卓府!
赵靖面色难看:卓大人,李丞相说了,若阁下不配合,必会在皇上面前参你一本!
尽管参!父亲毫不畏惧,我倒要看看,李景能参我什么罪名!
二叔此时也开口:赵大人,您也是朝廷命官,难道不知礼法?深夜搜查大臣府邸,需圣旨才行。否则,便是僭越,是大罪!
赵靖被二人夹击,一时哑口无言。
正在僵持之际,一个侍卫快步上前,在赵靖耳边低语几句。
赵靖听后,面色一变,随即恢复平静:既然卓大人不愿配合,那本府告辞了。
说完,竟真的带人离去,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让我们都有些意外。
待他们走远,父亲低声道:先别掉以轻心,必有蹊跷。
确实如父亲所料,不到半个时辰,府外又传来嘈杂声。
这次,来的不是锦衣卫,而是禁军统领陈威,带着圣旨前来。
卓潭,陛下口谕,宣你即刻入宫觐见。
我心中一惊:入宫?这深更半夜的,皇上召我入宫做什么?
父亲和二叔的脸色也变了。
陈将军,父亲开口,深夜宣召女眷入宫,是否有些不妥?
陈威面无表情:陛下圣意,不容置疑。卓小姐,请即刻更衣随我入宫。
事到如今,已无法推脱。我快速回房更衣,临走前对珠儿低声道:照顾好墨公子,任何人不得入内。
珠儿点头应下。
很快,我便随陈威坐上马车,前往皇宫。
路上,我心中不安:皇上为何突然召我入宫?是发现了墨安的行踪,还是另有缘由?
入宫后,我被直接带到了御书房。
深夜的御书房灯火通明,皇上端坐在案前,李景站在一旁,面带笑容。
臣女卓潭,参见陛下。我跪地行礼。
平身。皇上的声音平静无波,卓爱卿之女,朕久闻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李景笑道:陛下,卓小姐不仅才貌双全,更是识大体、明是非之人。
皇上看向我:卓氏女,朕今日召你入宫,是有一事相询。
请陛下明示。
墨安何在?
我心中一凛,但面上不动声色:墨安?臣女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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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景冷笑:卓小姐,皇上面前岂容隐瞒?本相已经派人去过卓府,你父亲和二叔拒不配合搜查,必是心中有鬼!
皇上淡淡道:卓氏女,朕知你聪明过人,也知你与墨安交好。他犯下大罪,你窝藏于他,是何道理?
陛下,我沉声道,臣女的确与墨公子相识,但并不知他犯了何罪。更不知他现在何处。若李丞相有证据证明墨公子在卓府,尽管搜查便是。
皇上眯起眼睛:卓氏女,你可知墨安杀了朕的御前侍卫?还偷窃了丞相府的机密文书?这等重罪,窝藏者同罪。
我心中一惊:御前侍卫?墨安何时杀了御前侍卫?
但我很快反应过来:这是栽赃。李景为了捉拿墨安,不惜诬陷他杀了御前侍卫,如此一来,便是欺君之罪,罪加一等。
陛下,我冷静道,臣女并未窝藏墨公子,也不知他所犯何罪。若陛下不信,可派人彻查卓府。但请陛下明察,卓家世代忠良,岂会做出藏匿逃犯之事?
皇上沉吟片刻:既然卓氏女如此说,朕便再给你一次机会。三日之内,若墨安还未现身,朕便治你卓家窝藏逃犯之罪!
我知道,皇上这是在给我施压,逼我交出墨安。
陛下圣明。我低头应道。
李景似乎有些不满:陛下,墨安罪大恶极,若再拖延—
皇上抬手打断:丞相不必多言,朕自有主张。
李景只得噤声。
皇上又问我:卓氏女,听闻你聪慧过人,朕有一事相问。
臣女洗耳恭听。
若是有人,本是敌人,却因某种机缘成为盟友,你会如何对待?
这问题来得突然,但我隐约感觉皇上话中有话。
陛下,臣女以为,敌友之分,在于利害。若二人有共同的敌人,或共同的利益,自然可以握手言和。
皇上点头:说得好。那么,若那人曾对你有深仇大恨,你能放下吗?
我心中一动:皇上这是在拐弯抹角地说墨安与我吗?
陛下,臣女以为,恩怨皆是人心所造。若能看破,便无恩怨。若不能看破,则恩怨难消。臣女愚钝,唯求真相,不为恩怨所困。
皇上听后,竟轻轻拍掌:好一个'唯求真相,不为恩怨所困'!卓氏女果然不凡。
我不明白皇上为何对我的回答如此满意,只是恭敬地低头。
好了,皇上挥手,卓氏女且先回去吧。记住朕的话,三日之内,交出墨安。
臣女告退。我行礼退出。
离开御书房,我长舒一口气,心中仍是忐忑不安。
回程的马车上,我想着皇上的话,总觉得意有所指。
尤其是那句敌人成为盟友,难道皇上已经知道了什么?
但无论如何,时间紧迫,我必须尽快想出对策。
三日之期,眨眼即到,而墨安的伤势恐怕一时半会儿也无法痊愈。
若真被李景抓住,必死无疑。
回到府中,已是深夜,但父亲和二叔仍在大厅等候。
我将宫中之事一一告知,二人听后,皆是面色凝重。
三日之期...父亲沉思,这皇上是给我们机会,还是逼我们就范?
二叔摇头:皇上心思难测,但李景显然是急不可耐。
我问道:墨安如何了?
已经退烧,只是伤口尚未愈合,一时半会儿无法远行。
我想了想:二叔,您在宫中可有亲信?
有几个,怎么了?
能否打探一下,皇上为何对墨安如此在意?是受李景挑唆,还是另有缘由?
二叔点头:我这就安排人去探。
父亲突然问:潭儿,你对这墨安,到底是什么想法?
我一怔,没想到父亲会问这个:什么想法?
你不惜得罪李景,顶撞皇上,也要保他,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沉默片刻:为了真相。
父亲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也好,既然如此,我们就陪你走一遭。
二叔也道:无论如何,卓家绝不会向奸佞低头。
我感激地看着父亲和二叔:多谢父亲,多谢二叔。
当晚,我回到偏院,看望墨安。
他已经能坐起来了,虽然脸色仍有些苍白,但精神明显好了许多。
如何?他一见我就问,皇上召你去说了什么?
我将宫中所言告诉了他,墨安听后,神色变得复杂:对不起,我连累了你们...
别这么说,我摇头,如今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同进同退。
墨安苦笑:卓潭,你为何要这样帮我?前世我对你和你的家人...
前世之事,已是过去。我打断他,今世我们的命运已经改变,何必再被过去束缚?
墨安沉默良久,突然道:卓潭,我有一事相求。
说吧。
三日之期将至,我不能连累卓家。明日黎明前,我会离开。
你伤势未愈,如何能走?
死总比连累你们好。墨安的眼神坚定。
胡说!我有些生气,如今局面,不是你离开就能解决的。李景已经以偷窃机密和杀害御前侍卫的罪名通缉你,皇上也下了三日之期的最后通牒。即便你离开,卓家也会被问罪。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共同面对。
墨安无奈:那你有何对策?
正在想。我沉思片刻,只是都不完美。
墨安道:或许...我应该直接去面见皇上,将一切和盘托出。
你疯了?我瞪大眼睛,这等于送死!
但也许是唯一的出路。墨安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卓潭,我已经查到了真相,就算死,也算值了。
我摇头:那也要等你伤好了再说。三日之期未到,我们还有时间想办法。
墨安长叹一声:也罢,听你的。
我离开偏院,回到自己房中,整夜思索对策。
第二天一早,二叔就来找我,说是有宫中消息传来。
据说,昨夜李景在御前大肆进谗,说墨安实则是北狄细作,混入京城,意图刺杀皇上。
荒谬!我怒道,墨安从小在中原长大,如何成了北狄细作?
李景说,墨安背后是沈澈指使,而沈澈则与北狄有密切联系。
我冷笑:可笑,他一边说沈澈是他的人,一边又说沈澈是北狄细作?自相矛盾!
二叔苦笑:谎言重复千遍,也会成为真理。如今朝中已有不少人相信了这套说辞。
那皇上呢?
皇上倒是态度暧昧,既不表态,也不制止李景。
我思索着:这就奇怪了...按理说,若皇上真信了墨安是刺客,早该下旨捉拿,怎会给三日之期?
二叔点头:确实蹊跷。
正说着,珠儿匆匆跑来:小姐,不好了!墨公子...不见了!
什么?我和二叔同时惊呼。
奴婢凌晨去送药,发现墨公子不在房中,只留下一封信。
珠儿递上一封信,我连忙拆开。
信中墨安写道:卓潭,得蒙救命之恩,已是感激不尽。不忍连累卓家,今夜我已私自离去。莫要相寻,自有脱身之策。若有来世,必当厚报今生之恩。
我握紧信纸,心中又急又怒:这个傻子!伤势未愈,如何能走?
二叔也是一脸焦急:现在怎么办?
必须找到他!我当机立断,二叔,请速速派人查探城门,看他是否已出城。珠儿,去准备马车,我要亲自去找!
二叔匆匆去安排,而我则换上便装,准备出门寻找。
心中一边担忧墨安的安危,一边也在想:他究竟要去何处?以他的伤势,不可能走远。
小姐,珠儿小声道,墨公子会不会去找李景?
我一怔:找李景?自投罗网吗?
奴婢昨日无意中听到墨公子自言自语,说什么'必须当面问个清楚'。
我思索片刻,恍然大悟:他要去问李景,自己到底是谁的孩子!
这个念头让我倒吸一口凉气:墨安若真去找李景,岂不是羊入虎口?
当下顾不得许多,我跳上马车,直奔李府。
途中,我心中不断祈祷:墨安,你千万别做傻事啊!
马车在李府门前停下,我刚要下车,忽见前方人群拥挤,似有大事发生。
珠儿,打听一下怎么回事。
珠儿去而复返,脸色惨白:小姐,丞相府内发现一具尸体,说是...是丞相身边的心腹被杀了!
我心头一紧:何时发生的?
就在刚才,锦衣卫已经封锁了现场。
事态比我想象的还要严重。如果真是墨安所为,这下更难脱身了。
正思索间,远处传来一阵骚动,一队锦衣卫簇拥着一人走来——正是皇上!
我连忙退到一旁,躲在人群中。
皇上神色严肃,直入李府。不多时,又有一队人马赶到,为首的正是我二叔!
看来事情已经惊动了朝廷高层。
我不敢贸然靠近,只能在远处观望。大约半个时辰后,皇上与大臣们从李府出来,神色各异。
珠儿,去打听一下里面发生了什么。
珠儿去了许久才回来,一脸震惊:小姐,大事不好!李丞相死了!
什么?我难以置信,怎么死的?
据说...据说是被刺客所杀。现场只发现了一把染血的匕首,上面刻着'墨'字...
这下糟了!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墨安。若被抓住,必死无疑!
还有什么消息?
珠儿摇头:暂时只知道这些。锦衣卫正在全城搜捕刺客。
我咬牙道:回府!
回到卓府,父亲和几位家臣正在议事。见我归来,父亲神色凝重:潭儿,你可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知道了,李景被杀。
父亲叹息:事态严重,皇上大怒,已下令全城戒严,搜捕刺客。而墨安...是头号嫌犯。
是有人要陷害他!我急道,墨安虽有仇恨,但不会如此鲁莽!
父亲摇头:事已至此,言辞已无用处。唯有找到墨安,查明真相,才能洗脱嫌疑。
父亲,二叔何在?
奉皇命查案去了。
我突然想到什么:那日李景死时,二叔在场?
不,他是事发后才赶到的。
我心中稍安。
正说着,二叔匆匆归来,神色凝重:大哥,事情有变!
父亲示意他坐下:何事?
二叔压低声音:李景死前留下遗书,指认...指认我与北狄勾结,合谋叛乱!
什么?我和父亲同时惊呼。
这分明是栽赃!父亲怒道。
二叔苦笑:皇上已下密旨,让我回府候审。
那墨安呢?我问。
仍是头号通缉犯。若被捕,必死无疑。
我意识到,这是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目标不仅是墨安,还有二叔,甚至整个卓家!
我们必须找到墨安,他或许知道真相。
二叔叹气:恐怕已经晚了。锦衣卫已经在全城搜捕,墨安若不出城,迟早会被抓到。
就在此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家丁慌忙跑进来:老爷,不好了!锦衣卫包围了府邸,说要抓拿二老爷!
父亲脸色一变:这么快!
二叔站起身:大哥,事已至此,我自当一力承担。若我被带走,你要保全家族。
父亲摇头:兄弟同心,岂有独善其身之理!
我看着两位长辈,心中悲痛而坚定:二叔,父亲,请相信我,一切会有转机的。
二叔就要离去,我忽然问道:二叔,那夜在墨安的书房里,还有一事未问清楚。
何事?
沈澈到底是什么人?
二叔沉思片刻:他是...
话未说完,外面已传来锦衣卫的喝声。二叔匆匆道:他是墨辰的密友,也是...
大胆卓远,还不速速出来受缚!
二叔被带走时,我心中已有了决断。夜深人静,我换上夜行衣,悄悄出了府。
如果猜得不错,墨安此刻应该藏在那个地方——城外的荒庙。
月黑风高,我策马疾驰,不多时便到了荒庙。果然,从缝隙中透出一丝微光。
我小心翼翼地推门而入,只见墨安正在灯下翻看一本古旧的册子。
卓潭?他抬头,一脸惊讶,你怎么来了?
来抓你这个杀人凶手。我半开玩笑地说道。
墨安神色一黯:你也信我杀了李景?
当然不信。我走近他,但全城都在通缉你,锦衣卫已经包围了卓府,二叔也被带走了。
什么?墨安大惊,为何抓二爷?
李景死前留下遗书,指认二叔与北狄勾结。
墨安冷笑:这分明是栽赃!
我知道。所以我来找你,希望你能告诉我真相。
墨安沉默片刻,指着桌上的册子:你看看这个。
我拿起一看,是一本记事簿,记录着十年前墨家案的细节。
这是...
李景的秘密记事簿,记录了墨家案的真相。
我翻阅着,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这里写着...墨家并非谋反,而是...
而是被李景陷害。墨安接口,李景爱慕墨夫人,被拒绝后怀恨在心。加上墨辰发现了他与北狄勾结的证据,他为了自保,不惜诬陷墨家谋反。
可这与二叔有何关系?
墨安指着一页:你看这里。
我低头细读:卓远虽奉命抄家,却私下救出了墨家遗孤...
我震惊地看着墨安:所以,那个被救出的孩子就是你?
墨安点头:是的。我是墨辰的亲生儿子,不是李景的。当年卓远奉命抄墨家,却暗中救出了我。
那沈澈呢?他又是什么人?
他是墨辰的心腹,也是卓远的密友。他们一起策划,救出了我。
我恍然大悟:难怪二叔对你那般维护。他不是墨家的刽子手,而是救命恩人!
墨安神情复杂:是的。我恨了他十年,却不知他竟是我的恩人。
那为何沈澈没有告诉你真相?为何要教唆你复仇?
墨安苦笑:因为沈澈早已被李景控制。李景一直在找我,想要除掉墨家最后的血脉。他控制了沈澈,让沈澈将我培养成复仇工具,以便日后除掉卓远,并嫁祸于我。
所以李景的死...
不是我做的。墨安坚定地说,我确实去了李府,但到时李景已经死了。现场只有一人...
谁?
沈澈。
我大吃一惊:沈澈?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他诈死,为的是脱离李景控制。
那他为何要杀李景?
墨安叹息:为了赎罪。他被李景胁迫多年,做了许多恶事。杀李景,是他最后的救赎。
我沉默良久:那现在怎么办?沈澈在哪?
他已经离开了。但临走前,他给了我这个。墨安拿出一封信,这是他亲笔所写的认罪书,承认是他杀了李景,并揭露了李景所有的罪行。
我接过信,心中有了主意:墨安,我们要去见皇上。
现在?
对,趁锦衣卫还未找到这里。只有皇上才能还我二叔清白,也只有皇上能保你性命。
墨安沉吟片刻,点头:好,我相信你。
我们连夜赶回城中,却不料在城门处遇到了埋伏。
站住!一队锦衣卫拦住去路,奉命捉拿逃犯墨安!
我一惊,正要解释,忽见二叔被带了上来。
二叔!
二叔冷冷道:卓潭,你果然与墨安勾结!
我愕然:二叔?
二叔没再看我,只对锦衣卫道:带走!
锦衣卫将我和墨安团团围住。就在此时,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一队人马疾驰而来,为首的赫然是皇上!
陛下驾到!
所有人跪伏在地。皇上下马,走到我们面前:卓氏女,墨安,你们可知罪?
我抬头,直视皇上:陛下,臣女无罪,墨安也无罪。真凶另有其人!
哦?皇上挑眉,何以见得?
我将沈澈的认罪书呈上:请陛下明鉴!
皇上接过信,细细阅读,眼中渐露惊色。读罢,他沉声道:卓远!
二叔上前:臣在。
皇上问:此事你可知情?
二叔犹豫片刻,终于点头:知情。
为何不早说?
臣...有愧于陛下,亦有愧于墨家。当年若非臣执行抄家令,或许墨家不至于灭门。
皇上长叹一声:墨家案本就蹊跷,朕早有怀疑。今日真相大白,卓远无罪,墨安亦无罪。
我和墨安相视一笑,心中大石落地。
皇上又道:至于李景勾结北狄一事,朕会派人彻查。若属实,必不轻饶!
二叔感激跪谢:陛下圣明!
皇上看向墨安:墨安,你乃墨家遗孤,朕甚感遗憾。今日既已沉冤得雪,你可愿入朝为官,承袭墨家爵位?
墨安犹豫片刻,看了我一眼:臣...愿意。
皇上满意地点头:好,朕即日便下旨,恢复墨家爵位,任命你为...
一场十年前的冤案,终于真相大白。
李景勾结北狄的证据被找到,他的党羽也一一落网。沈澈虽不知所踪,但他的认罪书为墨家平反立下大功。
二叔彻底洗脱了嫌疑,皇上甚至因他当年救下墨安的义举,加封了他一级。
至于墨安,他被封为平远侯,承袭了墨家的爵位和产业。墨家满门的冤魂,终于得以安息。
而我,回到了平静的生活。
只是这平静中,多了一个时常造访的人。
卓小姐,可否借一步说话?
墨安站在花园中,手持一束鲜花,笑容温和。
墨侯爷今日有何贵干?我故作矜持。
听闻卓小姐琴艺大进,特来请教。
我轻笑:墨侯爷客气了。
他递过花束,低声道:卓潭,若非你,我至今还蒙在鼓里,恨着救我性命的人。谢谢你,帮我看清真相。
无需言谢。我接过花,其实,我也要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谢你没有成为前世的那个你。
墨安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或许这就是重生的意义。不是为了重蹈覆辙,而是为了开创新的道路。
说得好。
他看着我的眼睛,认真道:卓潭,我想,我此生欠你一个承诺。
什么承诺?
保护你一生的承诺。
我微微一笑:这承诺,我收下了。
在这个重生的世界里,我们不再是仇人,而是彼此的救赎。
前世的恩怨情仇,随风而逝;今生的相知相守,绵延生生世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