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老家参加同学会的前一天,我老公舍不得出高速路费走乡道车子抛锚。
因为嫌200元修车费太贵,他让我独自推着车子走了几公里。
又冷又饿的我想要买桶泡面他却掏出冷馒头让我啃。
第二天,因为我买了一件大衣,他跟我大吵一架。
一边嫌弃出钱办聚会的同学是个土老帽,
一边招呼着服务员：
这个这个这个,都给我打包。
一气之下,我转走了他的钱,告诉他：
我要离婚。
1、
什么,你也要200块,你怎么不去抢呢！
好不容易又找到一个修车店,我刚坐下喘口气,手脚已经被磨起血泡密密麻麻的疼。
那边又传来林志远的声音。
便宜一点,150怎么样,就是个小毛病。
不能再便宜了,已经是最低价了。
180吧,不然我就找其他家了。
我想起上一个修车店老板在看得知我们嫌贵要去往下一个修车店的时候,脸上那鄙夷的表情。
我跟你们说,不管你们走到哪里,都不可能低于这个价的。爱修不修,穷鬼开个破烂车还说我心黑,呸,晦气！
眼看着林志远作势要走,修车店老板也不耐的准备赶人了,我撑着身子走了过去。
老板,不好意思,我们修。
开口的声音已经有些沙哑,我才察觉自己已经半天没喝过水,嗓子磨的生疼。
我说你。。。
够了,再去下一个那就我来把方向盘你来推！
我怒吼道,嗓子因为用力有一丝血腥味。
2、
今天我们天蒙蒙亮就从家里出发,这一次是为了回老家参加我们三十周年的高中同学聚会。
我们现在居住的城市离老家隔了300公里,走高速三个多小时。
同学会是明天,我们提前一天就出了门。
你问为什么,呵。
林志远开车从来不走高速,他嫌高速费太贵。
本来一切顺利,在离老家还有几十公里的一条路上,我们的车子忽然抛锚了。
我想着打电话叫个救援。
林志远却一把夺过我手机,怒声说。
你真的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那一个救援就能抵我们好几个月的油费了,我这为了省高速费走乡道到底是为了什么。
本来推了不远就看到一个修车的,但是林志远嫌弃人家要200元太贵,继续指使着我往前推车。
于是我推着车子在乡道上走了几公里。
3、
个败家娘们儿。
那边林志远低低骂了一声,不再说话。
已经下午六七点了,修车还需要一些时间。
我舔了舔已经发裂的嘴唇,走到驾驶座抽出已经掉漆的保温杯。
里面一滴水都没有了。
老林,去买瓶水。
我实在是浑身没劲了,一直走着的时候只觉得浑身酸软,一停下来整个身子跟要散架了似的。
林志远撇了撇嘴,拿着保温杯就进了修车店。
为了省钱脸皮算什么,刚刚还大呼小叫的他现在也是点头哈腰地对着修车店老板千恩万谢。
我已经没精力管他这个水怎么来,接过杯子咕噜咕噜猛灌,直到一杯水见底我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肚子已经饿的咕咕叫了,我在寒风中冷的瑟瑟发抖。
老林,我饿了,买桶泡面吃吧。
那玩意儿有啥好吃的,又贵又不健康。
说着他掏出了早上从家里带走的几个冷馒头。
凑合着吃吧,明天同学会有人请吃大餐,到时候吃个饱。
我接过馒头,三两口将一个馒头啃了咽下去。
冷硬的馒头刮嗓子,我吞咽了好几次才将它全部咽了下去。
4、
老板娘好心给我们指镇上唯一的宾馆,林志远怒目圆瞪。
住什么旅馆,我们就在这里等着,修完了我们连夜开车回去。
你们这车子修起来还是要两三个小时哦,我这今天不一定能修完。
我钱都掏了,我们明天还有事,你今晚加紧给修完吧。
看着林志远这理所当然的样子,我有些羞赧地扯了扯他的袖子。
老林,算了吧,我们今晚就住一晚再走,这离我们老家虽然不远但是都是山路,大晚上的也不好开。
你懂个屁,个败家娘们儿,你当我钱是大风刮来的么！
这200块都不该付的,你还想住旅馆,又是百八十的,加上回来的油钱,这同学会参加的可亏死我了。
我收回手,不再说话,只在冷风中紧了紧身上的衣服。
晚上十点过,车子终于是修好了。
这车子已经不是第一次修了,毕竟林志远这么抠门的人,买的当然不会是一手的好车。
夜晚的山里寂静得只听得见虫鸣,冷风从漏风的窗子缝直往车里面钻。
凌晨三点我们到了家,各自洗漱睡下,再次醒来已经是早上九点了。
5、
同学会在我们老家一家不错的酒店举行,临出门前我站在门口的穿衣镜前整理头发。
你什么时候买的大衣
身后传来林志远语气不善的询问声。
就前几天,我没有能穿出门的衣服了。
那件红色的大衣不是挺好看的么,好好的咋就不能穿了
那都是我俩结婚的时候买的衣服了,袖子磨穿了两个洞了。
那咋就不能穿了补一补就行了,我们那个年代谁没穿过几件带补丁的衣服。
我败下阵来,从一开始我就该知道不该与他争论。
收起来,回去给我退掉。
退不掉了,我实体店买的,再说商标都被我剪了。
听到这林志远皱紧了眉头,思索了片刻又道。
没事,告诉我是哪家店,我去退,总能找到点问题,就没有退不掉的东西。
这一点上我对他的能力毫不质疑,说人家衣服脱线,材质不好。
只要有钱,林志远可以什么脸都不要的。
我花我自己的钱买件衣服又怎么了。
我转身出门,不理会身后脸拉的老长的林志远。
6、
同学会办的异常的热闹,好些年没见的同学聚在一起更是有说不完的话。
哟,老林,你跟齐芳在大城市发财,平时难得见一次哦,今天可要多喝点。
迎上来的是之前班里最调皮的那个名叫徐峰的,班主任曾扬言就徐峰这样的,以后只能出去给人卖力气。
今天这一场聚会就是他组织起来的,当然,钱也是他给。
我看到头发已经花白的班主任正满脸堆笑的冲着他点头,拉着旁边一个同学直说。
我就知道哦,之前我就看他脑袋灵光,所以人家能当大老板呢。
林志远一直自诩清高,成绩好,后来也是少有的考上了大学的,他向来看不上徐峰这种人。
站在风口上,是个猪都能飞起来的。
他将这类人的成功都归结于运气。
哈哈哈哈哈,徐大老板,今天我肯定是要多跟你喝点的。
林志远立刻上前握住了徐峰的手。
转头他就不屑地撇了撇嘴,低声对我说：
徐峰就是个冤大头,臭显摆的土老帽。
7、
还是林志远有福气哦,齐芳可是我们班班花,你俩这么多年还是那么恩爱。
酒过三巡,从开始的拘谨到现在大家已经轻松地互相调笑。
哈哈哈哈哈,也就那样吧,白月光朱砂痣,她现在啊,不说不说了。
我像被人兜头浇下了一盆冷水,只觉得脸上的笑容已经快要挂不住。
几个同学投来意味不明的目光,我低头吃饭,佯装不知。
慌乱中碰到桌上的红酒杯,只听叮的一声,杯子往外倒去,泼了我一身。
新买的杏色大衣被红酒染红了一大片。
你怎么回事,吃个饭都不会吃,这衣服弄成这样我还怎么退！
林志远显得比我还紧张,慌忙的用纸巾擦着我身上的红酒。
热闹的屋子因为他这一句话瞬间安静了下来,我像个被脱光衣服丢在台上的小丑,恨不得此刻缩进地里。
我急忙起身,借口去厕所处理离开了这个让我颜面扫地的地方。
齐芳这笨手笨脚的,让大家看笑话了哈。
身后传来林志远的声音。
大家尴尬地笑了几声,又继续觥筹交错起来。
8、
齐芳当年多清高啊,拒绝了徐峰,找了个一穷二白的林志远,不知道有没有把肠子悔青。
哈哈哈哈哈哈哈,她后不后悔我不知道,但是我想徐峰是不后悔的。
你看看她那样子,眼角的皱纹多深,头发都白了也不知道染一下,哪里还有之前齐大班花半分风韵。
哎,也是她眼神不好,找上了林志远,你瞧见刚刚他们俩为了一件衣服紧张那样没有
咋没看到呢,那衣服我昨天路过地下通道看到一件一模一样的,处理货,才199,也不知道他们紧张个什么劲。
我看呐,什么锅就配什么盖咯。
......
门外声音渐渐远去,我推开门走了出去。
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竟然觉得有些陌生。
我有多久没有仔细打量过自己了,眼前这个满脸晒斑,头发斑白,身上大片红酒渍的自己,真的是自己么。
9、
我在酒店的大堂里面坐了好一会儿,直到看着同学们已经陆续朝外走。
为了不跟他们打招呼,我专门找了个隐蔽的沙发坐着。
齐芳,你怎么还坐在这里呢。
前面传来一个女生的声音。
我有些诧异的抬头,面前站着的是我们班的一个女同学。
她旁边的正是刚刚在厕所外聊天的那两个女同学。
我在外透透气,刚刚喝了点酒有些晕。
嗯,我们都散了,你赶紧回去吧,你家老林一个人可能忙不过来。
说完几个人不约而同地捂嘴笑了起来,眼神里面的戏谑和鄙夷让我浑身难受。
穿过大堂的时候刚好遇到徐峰结完帐准备离开。
齐芳,你,跟林志远还好么
还行,多谢关心。
徐峰眼中有怜悯一闪而过。
总之,如果有什么困难可以给我说,都是同学,能帮的我肯定帮忙。
匆匆与徐峰道别,我向我们的包间走去。
还没开门就听到了林志远的声音。
这个这个这个,我都要,全部给我打包。
我推门而入,林志远正指挥着服务员打包着桌上的剩菜。
见我回来他不悦的皱了皱眉头。
你去哪里了,赶紧过来帮忙打包,这么些好菜,这个月的肉钱都可以省了。
我上前一把将服务员手中的菜抢过,转身倒进了旁边的泔水桶。
10、
我让你打包,我让你打包。
一边说着,我一边将桌上碗碟里面的剩菜全部倒进了泔水桶。
你他妈疯了么！
林志远试图上前来阻止我,但我此时脑中只有一个想法：
我的脸今天就像这些菜一样,像垃圾一样被丢弃了。
到最后,房间里面只剩我们两个人。
身上那件大衣已经粘上了不知道哪些菜的油汤,脏的不成样子。
我将大衣脱下来,扔到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啪！
响亮的巴掌声响起,我被打的头偏向一边,头发散落下来混着眼泪糊了我一脸。
我看你是不想过了,不想过了趁早离,个败家娘们儿。
好,那就离。
说完我转身就走。
身后是林志远心疼的声音。
哎呀,我还想着退的,这败家娘们,洗洗还能再穿十年。
这好好的菜就这么糟蹋了。
服务员,这桌上还有几道菜,快拿几个袋子来,我还要打包。
个败家娘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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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林志远的电话打来的时候,我已经坐上了回城的动车。
听筒传来他气急败坏的声音。
你一天没完了是吧年纪一大把了还跟小姑娘学着作了我告诉你,你要是硬气,那就永远别回家了。
全程不过一分钟,不等我说话他那边便挂了电话。
大概打来这个电话的目的仅仅是为了发泄火气。
我看着车窗外迅速往后倒退的景色,心中竟是难得的放松。
等到深夜他到家的时候,我已经睡下,儿子已经工作两年了,他的房间空着,我便搬到她的房间睡了。
睡梦中听到客厅传来乒啉乓啷的响声,夹杂着林志远的叫骂声。
个败家娘们,家里有车不坐要去坐动车,钱是没处花了啊。
真是越活越活去了,也不知道我当初看上了她啥。
12、
我到底看上了他啥。
读书那会儿因为我长的漂亮,追求我的人不少。
林志远为人清高孤傲,在大家看来他属于一心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类型。
那个时候大家都还很单纯,对这种好学生还是有很厚的滤镜的。
所以当他毕业向我表白的时候,我没怎么迟疑便答应了。
知道他从小家里穷,一直比较勤俭。
但是一直到跟他结婚之后,我才知道他那已经不是节俭了,是病态的抠门。
门外林志远还在骂骂咧咧,我却因为下定了决心内心格外的平静。
接下来的挺长一段时间,我们俩白天都各自上班,晚上分开睡觉。
甚至连吃饭我都不做他的份,他也憋着一股气,当我不存在。
大概他也认为这是再平常不过的一次争吵。
直到我拿出了离婚协议。
13、
你看一看,没问题就签字吧,找个时间我们去办理手续。
他还在埋头吃饭,本来见我跟他搭话脸上露出有些得意的神色,在看到协议的时消失殆尽,接着是震惊最后只剩下愤怒。
齐芳,你怕不是脑子坏了吧
你要跟我离婚
嗯。
为什么！我对你不够好我给你吃给你穿,还给你养孩子,这么些年,我在你身上花了多少钱现在孩子大了,你要跟我离婚
我十分诧异地看着他,不敢置信他能说出这样的话。
林志远,你搞搞清楚,我不是没有工作需要你养活的,儿子也不是我一个人的！
这么多年,只是因为钱都在你那里管着,那是我自己挣的钱,不是你的。
他脸上露出不悦的表情,理所当然道：
你的钱不就是我的钱么,结婚了你的一切都是我的了。
我看着眼前这个人,从心底升起一股无力感,在一起这么多年,我才发现我好像从来没有将他看清过。
齐芳,我看你是更年期到了。这好好的生活作什么作,莫不是参加了一个同学会你又跟徐峰勾搭上了
林志远仿佛自己触及了真相,脸上因为愤怒变得扭曲,拿起手机便要向徐峰求证。
我上前一把夺过他的手机。
林志远,我跟你离婚不是因为其他人,就是跟你过不下去了。
14、
林志远不可置信的看着我,胸腔因为愤怒不断地上下起伏着。
生活了二十多年了,你现在告诉我你跟我过不下去了,你以为我会信
把手机给我,我倒要看看你跟那徐峰是什么时候搞在一起的。
说着就上来抢我的手机。
我将手机往后藏,但力气终究敌不过他,很快就被抢了过去。
生活这么多年,我们对方的所有密码都互相知道。
他解锁了手机,迅速找到了徐峰的微信。
我跟徐峰还是同学会前夕才加上微信,总共没有聊两句,最后的一句是同学会结束那天他给我发的。
如果你跟老林有什么事情,记得找我。
就这一句话让林志远暴怒,他不停的在房间里踱步,转而抓了抓头发,之后拿过自己的手机,噼里啪啦的打字。
等我想要阻止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15、
林志远在班级群里@了徐峰。
徐峰,老子告诉你,别以为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干拆散人家家庭的事情是要遭报应的,齐芳要跟我离婚了你俩也不可能在一起。
等我拿回自己手机看到这条信息的时候只觉得一股热气直冲脑门,头发都仿佛根根竖立。
林志远,你疯了么！我跟你说了我想离婚跟其他人没有任何关系。
因为才结束同学聚会,这两天群里面分外的热闹。
在林志远发出信息的前两分钟大家还在热闹的讨论着今年过年再聚。
而此时群里面一片寂静。
距离发出消息已经过去了十分钟,早已经不能撤回。
手机不断嗡鸣,屏幕上徐峰的头像不停地闪动着。
林志远又将我手机一把抢过,接通了电话。
我不知道徐峰说了什么,只是看着面前的林志远暴怒地冲着电话嚷着。
徐峰,你他妈真不是东西,这么大把年纪了还破坏人家庭。
我管你他妈的什么同学,我家的事情用得着你一个外人来管
管好你自己那摊破事吧,现在经济不行,小心哪天就破产了。
有几个臭钱就瞎几把显摆。
不知道是谁先挂断了电话,林志远应该是没讨着好,气的浑身发抖。
他将手机高高扬起,最后到底没舍得摔在地上,只重重地将它丢在沙发上。
而此时群里已经炸了锅,林志远那条信息底下是徐峰的回复。
16、
徐峰：
@林志远,本着多年的同学情谊我好心想要帮助你们,既然你不领情我也就不操这些心了。最后也澄清一下,我老婆年轻漂亮,高学历工作也好,我没有任何理由抛下她找上齐芳。请你不要再污蔑我,不然我会让公司法务起诉你。
让各位同学看笑话了,不好意思哈,小小红包不成敬意。
紧接着是一个红包。
下面一群同学紧跟着回复。
还是徐老板大气,不要为了一颗老鼠屎坏了好心情。
祝徐老板生意兴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徐老板老婆跟齐芳的差距。
这条信息是那天厕所外的一个女同学发的。
下面另外两个女同学附和着。
有点脑子都能想明白这个道理。
林志远大概是有被害妄想症吧,人家又不是狗,屎都想凑上前去尝一口。
这句话实在是讽刺意味太强,我只觉得脑子一阵轰鸣,仅剩的那点尊严都被大家踩到了泥里。
林志远领取了徐峰的红包！
看到这里我血气上涌,脑子都烧得发热了,冲上前去啪啪给了林志远两巴掌。
17、
后槽牙被我咬的咯咯作响,因为没有经验,我只能毫无章法地对着林志远又抓又挠。
砰的一声,我被他推倒在地。
后腰撞上茶几一角,瞬时痛得我冷汗直冒。
林志远已经满脸是伤,虽然他抠门,但是平时还是将自己捯饬的干净利索。
此时他精心梳理过的头发被我抓乱,露出头顶稀稀疏疏的一大片,配着脸上可怖的抓痕,属实有些滑稽。
你他妈疯了么！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是疯了,我早就疯了,我早该疯的。
我坐在地上又哭又笑,大概是被我这个样子吓到,林志远只脸色晦暗不明地看着我。
我强撑着身子站起来,走过去,拿起桌上那份协议,举到他身前。
签了吧,不要再折磨我了。
为什么,齐芳你告诉我为什么大半辈子都过来了,你到底还想要什么
我想要什么
我指着房间里面破败不成套的家具。
我想要自己的家不是破烂收集地,我想要崭新的因为自己喜爱而购买的家具！
接着我指向天花板。
我想要晚上能够在明亮的客厅看电视,而不是拉开窗帘借着窗外的路灯玩手机。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问我想要什么
我想要厕所不永远挤满塑料桶,水龙头可以不24小时滴答水。
我想要冰箱里面装着新鲜的瓜果蔬菜,而不是超市打折或是人家丢弃的便宜货。
你问我想要什么,林志远,你活得累不累啊
18、
看到状似癫狂的我,林志远仿佛在看一场闹剧。
但是,这么多年我们不一直这样么
我没想到你原来这么虚荣,那些东西能给你带来什么呢
说到底不过是看到了别人的生活羡慕罢了。
齐芳,不要把嫌贫爱富说的仿佛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
你不看看,还有多少人吃不饱穿不暖,多少人房子都买不起。
不要不知足。
。。。
听到林志远的话,我只觉得胸口有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此时恨不得拿起旁边那残缺的矮凳砸烂他的头。
但我不能这么做,打蛇还要打七寸,脑袋破了不过过几天就好了。
我举起旁边的矮凳,一下子砸在身后的茶几上,玻璃桌面哗啦一声碎了满地。
趁着林志远愣神的当头我上前一把夺过他的手机,冲进房间里将门锁起来。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林志远根本来不及反应。
我不知道林志远将钱都放在哪里,他的性格,鸡蛋不可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我只能将微信支付宝中的钱都转到自己手机里。
加起来的金额也足够可观了,足足有30万元。
夫妻二十多年,在这之前,我们是足够信任对方的,我的密码他知道,我自然也知道他的密码。
以他的个性,让他掏钱好比要他命。
离婚我也不可能从他那里得到属于自己的一半了。
这30万勉强当做这么多年的补偿吧,至于其他,只能慢慢打算了。
19、
在我收拾好东西打开门的时候,林志远几乎要将门锁撬下来了。
看到提着行李的我,他愤怒地质问道。
齐芳,你搞什么名堂。
这好好的茶几你说砸就砸了,那可是我花了100块顶着烈日辛辛苦苦扛回来的！
我不屑的轻呲一声。
就这点就受不了了,等会儿记得先吃救心丸再看手机。
这破房子我也住腻了,就不陪你继续吃苦了。
你什么时候签好字我们再一起去办理手续。
说完我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生活了20多年的家,属于我的东西也不过小小的一个行李箱。
身后林志远已经顾不上再拦我,脚步踉跄地冲进房间找手机。
大概他都忘记了家里还有电灯这个东西。
他就借着外面路灯的光在屋里摸索着。
在我坐上出租车不久,林志远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我挂掉,还没来得及将他拉进黑名单,电话又进来了。
如此反复几次,我只能将手机关机。
而这时候的林志远一个人坐在黑暗的房间里,看着空空如也的微信和支付宝余额,目眦欲裂。
20、
这是二十多年来我睡的最好的一晚。
没有恼人的呼噜声,不用担心翻身床板就咯吱作响,身上的棉被也不会因为潮湿散发出霉烂的气味。
我第一次知道,原来钱真的可以买来快乐。
我请了一个长长的假期,这么多年我几乎没有休息过,毕竟每年未休完的年假单位都会有三倍工资补偿。
劳累了这么多年,我终于可以舒服自在的享受一回了。
我将林志远的所有联系方式都屏蔽掉,暂时还不想让他影响我的好心情。
我在洱海边晒着太阳吹着海风,一切都如我想象的那样美好,直到我儿子林萧的电话打了过来。
妈,你干嘛把爸拉黑了,我爸说要报警抓你。
让他报啊,警察上门了解了也只是家庭纠纷,又不能真判我刑。
妈,你怎么变得这么蛮不讲理了,赶紧把钱给爸转回去,我爸说这钱是攒着给我买房的。
我喉头一噎,不知道怎么回复。
林萧,这是我自己的钱,这二十多年,我没有给自己留一分钱,我连旅游都没有旅游一次。。。
那边林萧显得很不耐烦,不等我说完便打断了我的话。
妈,你不要闹了,这么多年不都过来了么,回去给我爸道个歉,这个事情就过去了。
对了,我跟小琴准备结婚了,我看上了一套房子,120平,我还答应了小琴给她30万彩礼,你跟我爸准备一下。
妈,你们不知道我们现在年轻人压力有多大,就不要再因为家里这些琐事来烦我了。有病就去治,更年期很正常。
我挂断电话,只觉得世界空荡,仿佛只剩下我一个人一样孤独。
对于这个儿子,我们不管如何节俭,对他总是大方的。
结果这二十多年,我竟是养了一个白眼狼。
我自问将自己所有的爱都给了他,今天才发现,他像一条水蛭一样吸附在我身上。
那一字字一句句,让人窒息。
21、
等我休完假回到单位的时候,同事看我的眼神都有些怪异。
坐下不一会儿领导将我叫到办公室,委婉地问我。
齐芳啊,你家里是不是最近出了什么事
没有啊,挺好的。
她叹了口气。
我也就不跟你绕弯子了,你家老林都找到单位上来了,说你偷了他的钱跑了。
我被气笑了,平静地说道。
我不知道林志远在单位来说了什么,但是我齐芳从来不欠他一分,我这么些年工资全部上交了,那是我的钱。
说到后来我忽然觉得很委屈,语带哽咽。
齐芳,我跟你是同一批进单位的。哎,你家的事情我多多少少都有些了解,但是有的事情我也不好多说。总之,我希望你不要因为家庭的原因影响工作。
从领导办公室出来,我将林志远从黑名单里面拉了出来。
很快他的信息就跳了出来。
臭娘们,等着吃牢饭吧。
呵。
我也不嫌麻烦了,起诉离婚,分走一半的财产。
消息刚发出,那边电话就打了过来。
齐芳你到底想要干嘛！有完没完了
我想干嘛,当然是拿回属于我的东西咯。
别给脸不要脸,那是你的东西么
我想你一个大律师不需要我提醒你婚姻法里面怎么规定的吧
那边安静下来了,只听到他粗重的呼吸声从听筒里面传来。
22、
时隔一周再见到林志远,他似乎没多大变化,只是那双眼睛凶狠地瞪着我,仿佛想要在我身上烫出一个洞。
在他身边坐着的,是我那好久不见的好儿子林萧。
这是我重新拟好的协议,你看看没问题就签字吧。
他将协议往我这边推了推。
我拿起桌上的协议,翻阅起来。
我俩的儿子已经工作,子女不需要再负担,协议上只写了如何分割财产。
抠门如林志远,当然不可能再给我一分钱,只写了我转走的30余万属于我,其他车子房子跟存款,都留给他。
我刚想开口,林萧忙说。
妈,我觉得你差不多得了,30万元已经是爸很大的让步了。
旁边的林志远也冷哼了一声,道。
齐芳,我劝你想清楚,我不介意多去几趟你单位,我也有的是时间跟你打官司耗下去。
看着对面一周前还是我最亲近家人的两人,我以为早就死掉的心还是止不住的痛了痛。
没有,我同意了。
我毫不迟疑地签下自己的名字,提着包转身就走。
身后传来林萧不可置信的声音。
爸,没想到妈这么爽快。
哼,算她识趣。
那爸你答应我的30万彩礼什么时候转给我,还有那房子...
不再听他们在说些什么,都跟我无关了。
我只想赶紧离这些烂人远远的。
23、
只是没想到冷静期还没过,我竟收到了林志远去世的消息。
齐芳是么我是XX市公安局的,林志远是你的先生么
是的。
麻烦你尽快赶到市一医院,你的先生林志远去世了。。。
等我到医院看见林志远遗体的时候都还不敢相信。
那个抠门抠了大半辈子的林志远,就那么安静的躺在那里,没有一丝生气。
即使有再多的埋怨,再多的怨怼,在死亡面前都烟消云散了。
他是在今天早上七点多被公交司机送到的医院,死亡原因是心梗。
医生推定他从出现不适到死亡中间隔了有几个小时,如果及时就医是不至于危及生命的。
大家都在想他是不是睡觉没有发现。
只有我知道,林志远有多爱自己。
但公交车六点半才开始运行。
而他舍不得打车,更舍不得打120。
24、
警察将他的手机递给我。
解锁手机,最前面是林萧跟他的聊天。
林志远有定期清理聊天记录的习惯,毕竟他那台老旧的手机内存确实太小了。
他们的聊天记录是从一周前开始的。
爸,那30万什么时候给我。
爸的钱都存了定期,暂时取不出来。
我不管,明天就给我转过来。你把我妈气走了,我相信你不会不想要我这个儿子。
我能想象到林志远在黑暗的房间里面是怎么样的捶胸顿足,这个儿子他对他的付出比谁都多。
所以,第二天他向林萧转去了那三十万。
儿子,钱转过去了,你什么时候有空回家,我给你做你爱吃的红烧肉。
嗯,钱收到了。
我忙得很,最近都没空,不说了,忙。
接着林萧就再也没有给林志远发信息。
最后一个信息是林志远今天凌晨两点过给林萧发的。
儿子,我觉得心脏有些不舒服,你能不能回来一趟。
下面还有几个微信语音电话。
不知道是没听到还是故意不接听,直到现在林萧都还没有回复。
在最后那几个小时的时间里,不知道林志远在想什么。
这么抠门一辈子的他,竟然死的这般憋屈。
25、
我跟随他的遗体到了殡仪馆,一个小时后林萧才气喘吁吁地赶来了。
妈,爸的手机呢。
你不先去看你爸最后一面么
林萧的脸上露出些迟疑之色,但还是摇了摇头。
你跟我爸都离婚了,他的后事自然该由我来办理。
我将手机递给他。
几分钟后。
妈,你是不是把爸的钱都转走了
我有些诧异地看着眼前气急败坏的林萧,原来他想要手机是想将林志远的钱转给自己。
不过不得不说,我俩倒是想到了一起。
在他来之前的两个小时时间,我查了林志远所有的银行,将里面能取出来的钱都转给了自己,顺便把手机给清了一下。
怎么会呢我就只转了之前的30万。
我看着他冷笑,不知道林志远在地下看到他儿子这样会不会气的活过来。
工作人员出来询问我们,是否还需要看死者最后一面。
我拒绝了,意外的是,林萧也拒绝了。
接下来有什么事情都咨询他吧,他是林志远的儿子,后事由他负责。
我向工作人员指了指林萧,自己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休息。
林萧无法,签字,跑前跑后,很快,林志远出来了。
不算矮小的一个人,装进了一个小小的盒子里。
而这盒子还是殡仪馆最次的。
林萧也算是秉承了林志远节俭一生的理念了。
丧事办的意外的简单,就在殡仪馆租借了一个最小的单间。
林志远抠门一生,父母不在了,兄弟姐妹也早就不联系,跟同事关系也差。
一天的时间,竟然没有人来吊唁。
草草收场,甚至连墓地林萧都舍不得给他买一个。
最后我出了三万块,至少让他有了个容身之所。
25、
晚上我看着银行卡里面的余额有些恍惚,我这辈子都没想过自己会有这么多钱。
居然有两百三十多万。
之前从来没有算过我们俩会有多少结余。
今天把所有钱加总起来,真的惊到了我。
有种中彩票的不真实感。
林萧后来又来找我要了几次钱,他知道林志远抠了一辈子,不可能一分钱不剩。
我也没搭理他,毕竟林志远死的不是时候,我还是他法律上合法的妻子。
最后被闹的烦了,我跟他说房子跟车子留给他,他想了想,同意了。
但是有个条件。
以后不会再给我养老。
跟他去办理房屋过户那天,下了不小的雨。
我看着自己养了二十多年的儿子,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妈,嗯,以后你就不是我妈了。
该公证的公证过了,我爸的钱你都拿到手里了,那些,就当是我这做儿子的最后孝敬给你的。
啪啪啪。
我揉了揉发痛的手掌,看着林萧脸上迅速浮起的巴掌印,心底涌上一丝满意。
嗯,加上这三巴掌,我们的母子情就到此为止吧。
我转身走进雨中,身后传来林萧气急败坏的声音。
齐芳,你以后最好别来求我,我爸说的果然没错,你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管他的呢,老娘要去过自己的人生了。
番外
林萧迅速的卖掉了那套房子,拿着房款娶了媳妇。
结婚那天他难得的给我发来一条短信。
妈,我结婚了。
我知道他不是后悔了想要挽回,只是舍不得作为母亲的大红包。
我将那个号码拉黑,继续悠闲地晒着太阳。
在林志远死后不久我就申请了离职,领导挽留了我很久。
齐芳,你这要不了几年就退休了,你现在离职了很难再找到这么稳定的工作了。
我不准备工作了,我准备到处旅居。
在她诧异的目光下,我提交了辞职信。
然后我考了驾照,买了一辆车,开始了全国各处的旅居生活。
辛苦了大半辈子,也轮到我享受生活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