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玄幻小说 > 槐镜惊魄 > 第一章

在一处文物修复馆内,铜离子除锈剂刺鼻的气味在鼻腔里疯狂打转,仿佛有无数细小的针在刺激着吴海龙的神经。
吴海龙捏着镊子,手微微颤抖,小心翼翼地夹起檀木梳上最后一根幽蓝色发丝。
暗室里的紫外线灯毫无征兆地开始疯狂闪烁,刺目的光线忽明忽暗,营造出一种诡异而紧张的氛围。
就在这时,那些原本安静躺在玻璃皿里的发丝,竟如同活物一般扭动起来,它们弯曲、缠绕,像极了显微镜下令人作呕的绦虫,看得吴海龙头皮发麻。
吴海龙下意识地猛地后退半步,却没注意到身后的工作台,后腰重重地撞上,只听见哐当一声,一枚青铜带钩应声落地。
这声响在寂静得可怕的修复室里格外刺耳,仿佛是打破了某种禁忌,在空气中久久回荡,让吴海龙的心也跟着剧烈跳动。
就在吴海龙弯腰去捡带钩时,余光瞥见工作台下有团黑影一闪而过,像是某种人形轮廓在快速爬行,吴海龙浑身的寒毛瞬间倒竖起来。
当吴海龙直起身子时,发现原本放在角落的放大镜,此刻竟诡异地悬浮在半空中,缓缓旋转着,镜面反射出扭曲的光影,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操控着它。
三天前那个暴雨倾盆的夜晚,仿佛还历历在目。
林老板就是那样狼狈地跪在我的工作室里,他昂贵的西装裤膝头完全浸在漏雨形成的积水里,雨水顺着他的头发不断滴落。
他双手紧紧攥着一张老宅平面图,手颤抖得如同帕金森患者,钢笔标注的槐树位置早已被雨水洇开墨渍,那墨渍在昏暗的灯光下,像极了一团干涸的、触目惊心的血迹。
雨水顺着瓦当的缺口如瀑布般流泻而下,形成一道水帘。
林老板带来的一叠照片被无情地打湿在地板上。
吴海龙借着昏暗的灯光看去,那些照片里都是他女儿林晚晴在不同古玩市场淘来的旧物。
可诡异的是,每张照片的背景里,都隐约可见同一棵形态扭曲的老槐树,那槐树的枝干仿佛是一双双扭曲的手,在空中张牙舞爪。
更可怕的是,当吴海龙仔细端详照片时,发现某些照片里槐树的树洞处,似乎有一双眼睛在向外窥视。
在其中一张照片的边缘,吴海龙还发现了半张模糊的人脸,皮肤呈现出不正常的青灰色,嘴角咧到耳根,露出一排尖锐的牙齿,仿佛在对着镜头狞笑。
吴师傅,这宅子必须在中元节前修好。
林老板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吴海龙正在修复的黄花梨屏风,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哀求,晚晴自从在槐树下捡到梳子,每晚两点零七分都会......
他的话还没说完,窗外突然炸响一声惊天动地的惊雷,瞬间淹没了后半句话。
吴海龙下意识地转头,正好看见他左手无名指在屏风漆面上无意识地敲击着,那节奏,那韵律,分明是《牡丹亭》游园惊梦的节拍。
就在这时,修复台上原本安静躺着的檀木梳突然开始剧烈震动,二十八根梳齿在雨声的伴奏下,竟奏出断续的昆曲唱腔,那声音空灵而诡异,仿佛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
唱腔中还夹杂着女子的啜泣声,时隐时现,让人不寒而栗。
更诡异的是,随着唱腔响起,工作室的墙壁上开始渗出黑色的水渍,水渍逐渐勾勒出人形轮廓,像是有人在墙内挣扎着想要挣脱出来。
吴海龙伸手去拿放大镜时,不经意间瞥见林老板的西装袖口露出半截疤痕,那疤痕的形状,像极了梳齿的排列,看得吴海龙心里一阵发毛。
等吴海龙再抬头时,发现林老板正用一种阴森的目光盯着自己,那眼神仿佛能看穿自己的灵魂,在吴海龙移开视线的瞬间,他又恢复成了那副惊慌失措的模样。
而在他低头的刹那,吴海龙注意到他脖颈处有一道淡淡的红痕,像是被某种绳索勒过的印记,正隐隐散发着诡异的光泽。
吴海龙在林氏老宅的调查陷入僵局时,意外接到了古董收藏家苏晚的邀请。
吴先生,这位身着香奈儿高定的神秘富婆,在私人博物馆的水晶灯下转动着翡翠扳指,目光扫过我修复的青铜器时眼底泛起涟漪。
吴先生对古镜的见解,比佳士得的专家有趣多了。她指尖划过我手背接过放大镜,腕间梵克雅宝的四叶草手链不经意间滑落,露出腕内侧与铜镜符文相似的刺青。
当她邀请吴海龙鉴赏私人收藏的唐代海兽葡萄镜时,吴海龙在镜中倒影里看见槐树枝桠穿透了她的后背。
此刻,吴海龙站在林氏老宅的月洞门前,周围弥漫着一股说不出的阴森气息。
月光被厚厚的云层遮挡,只透出微弱的光线,老宅的轮廓在黑暗中若隐若现,宛如一头蛰伏的巨兽。
吴海龙摸出激光测距仪对准檐角的垂兽,数据在屏幕上不断跳动。
就在这时,吴海龙的余光瞥见西厢房窗后闪过一抹素白,那白色的身影一闪而过,快得让人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吴海龙立刻举起强光手电照过去,可只看到雕花窗棂上挂着半截褪色的戏服水袖。
那水袖的针脚很特别,是失传已久的隐字绣。
吴海龙凑近细看,借着昏暗的灯光,丝线里竟藏着莫负良辰四个小字,这四个字仿佛带着某种神秘的力量,让吴海龙不寒而栗。
当吴海龙用手指轻轻触碰水袖时,一股冰冷的触感从指尖传来,紧接着,水袖突然无风自动,轻轻地拂过我的脸颊,像是有人在自己耳边低语。
而在水袖飘动的瞬间,吴海龙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腐臭味,仿佛是从水袖深处散发出来的,那味道中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花香,诡异至极。
监控室在东南角。
保安队长老陈的军靴无情地踩碎满地槐花,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
他脖颈处的观音玉佩随着步伐不停晃动,可吴海龙却注意到他说话时右手始终按在配枪位置,左手无名指戴着的铜戒与林老板的疤痕形状惊人相似,这相似之处让我心里充满了疑惑和不安。
在他转身带路时,吴海龙看到他后颈处有一道暗红色的印记,形状像极了锁链,与林小姐脖颈处后来出现的纹身如出一辙。
更奇怪的是,吴海龙发现他走路时,双脚几乎不沾地,像是在飘行,每走一步,地上都会留下一个湿漉漉的脚印,脚印里还隐约浮现出一些黑色的纹路,像是某种古老的符咒。
第二周的古董拍卖会上,吴海龙与珠宝大亨叶绾初相遇。
她披着整貂皮草坐在VIP席,竞拍明代点翠头面时的杀伐决断,与私下里捧着我修复的青铜镜轻声哭泣的模样判若两人。
这镜纹...和我外婆临终前画的一模一样。
她解开高定礼服的珍珠纽扣,心口处赫然纹着与槐镜相同的并蒂莲。
深夜她执意带我回半山别墅,在恒温收藏室里,吴海龙看见十二面古镜按八卦方位排列,每面镜中都映着她逐渐腐烂的倒影。
在监控室里,液晶屏散发着诡异的蓝光。
时间戳显示凌晨02:07:33,画面中,穿白裙的少女赤着脚,神情恍惚地穿过回廊。
月光将她的影子拉得细长,可当镜头切换到侧面机位时,我后背瞬间沁出冷汗。
本该投在砖墙上的影子,此刻正朝着完全相反的方向摇曳,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操控着它。
更诡异的是,那影子手里分明握着一把梳子,而监控画面中的林晚晴双手却空空如也,这诡异的一幕让吴海龙心跳加速,仿佛心脏都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突然,监控画面开始剧烈闪烁,雪花点布满整个屏幕。
等画面恢复正常时,出现了一段从未记录过的影像:一个穿着民国服饰的女子,站在槐树下,缓缓地转过头,脸上带着阴森的笑容。
她的眼睛空洞无神,嘴角却上扬到了耳根,那笑容让人毛骨悚然。
而老陈此时正盯着画面,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恐惧和慌乱,却又强装镇定。
就在这时,监控室的所有设备突然开始发出刺耳的警报声,屏幕上不断弹出乱码,像是某种未知的语言。
吴海龙转头看向老陈,发现他的表情变得狰狞起来,脸上青筋暴起,眼神中充满了杀意,正缓缓地向我靠近。
拍卖会结束那晚,我在地下停车场被人迷晕。
醒来时身处豪华游艇,面前摆着价值连城的汝窑茶盏。
船主沈清越倚着路易威登的真皮沙发,将雪茄灰弹进吴海龙修复的宋代瓷碗:吴师傅的手,碰过不该碰的东西。
她指间的鸽血红宝石戒指与铜镜血迹颜色相同,随着船身摇晃,吴海龙在她身后的舷窗倒影里,看见槐树根须正从她脚踝向上缠绕。
当她凑近时,吴海龙闻到她颈间香水混合着槐树皮的腐朽气息,而她锁骨处的胎记,分明是铜镜夹层里婚书的轮廓。
一阵穿堂风突然掠过我的脖颈,带着槐花蜜的甜腻,却让我感到一阵寒意。
吴海龙转身时,发现老陈正盯着监控画面出神,他的瞳孔里倒映着两个重叠的影像:一个是现实中的监控录像,另一个竟是民国装扮的女子在槐树下梳头。
那女子神情哀怨,动作缓慢而机械。等我再眨眼,那幻象已消失不见,可吴海龙的心里却留下了深深的恐惧。
就在幻象消失的瞬间,吴海龙听到老陈小声地念叨了一句什么,可等自己询问时,他却矢口否认。
而在他转身的瞬间,吴海龙看到他的影子在墙上拉得很长,影子的头部竟长出了两只弯曲的角,像是某种恶魔的形态。
吴海龙来到百年古槐树下,古槐的树皮在探照灯下斑驳如人脸,每一道纹路都仿佛是一张扭曲的面孔。
吴海龙戴上乳胶手套,小心翼翼地抚过树干。
当指腹触到某个凸起时,树皮下突然渗出暗红汁液,那汁液沾在手套上,散发出浓烈的铁锈味,仿佛是古树的血液。
吴海龙赶紧拿出取样的试管,可还没等自己盖上,汁液竟在玻璃壁上爬出细密的纹路,像极了人的掌纹,这诡异的一幕让我头皮发麻,几乎想要立刻逃离这里。
就在自己准备离开时,古槐树突然发出一阵低沉的呜呜声,仿佛是有人在哭泣。
树身也开始轻微摇晃,周围的空气变得愈发寒冷,吴海龙甚至看到自己呼出的白气在空中凝结成了一张张人脸的形状,转瞬即逝。
而在古槐树的周围,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圈白色的雾气,雾气中隐隐传来女子的歌声,歌声空灵而幽怨,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冤屈。
这口井封了二十年了。
老陈用撬棍别开青石井盖时,铁链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那声音仿佛是从地狱传来的哀嚎。
但打捞队说井底有东西。
他说话时,铜戒在月光下泛着幽光,戒面上的花纹竟与檀木梳的并蒂莲纹样如出一辙,这巧合让吴海龙感到不寒而栗。
在井盖完全打开的那一刻,一股腥臭的气息扑面而来,吴海龙差点吐了出来,那气味中还夹杂着一股淡淡的腐臭味,仿佛有什么腐烂的东西在井底浸泡了许久。
而从井口望去,井底漆黑一片,隐约能看到一些白色的光点在闪烁,像是一双双眼睛在黑暗中窥视着自己。
沈清越的游艇突然遭遇风暴,在滔天巨浪中,她突然将吴海龙推向槐木打造的船舱。
那些木板竟伸出藤蔓缠住吴海龙的脚踝,而她扯开衣襟,胸口的胎记正在渗血,血珠滴在地板上汇聚成铜镜图案。
百年了...终于等到容器。
她癫狂地大笑着,吴海龙这才发现她背后纹满了《鲁班书》的锁魂阵,而苏晚、叶绾初的照片正贴在阵法中央——她们分明都是当年祭祀仪式中,用来镇压槐镜邪灵的活祭品转世。
data-fanqie-type=pay_tag>
强光手电刺破幽深的井水,绿藻间漂浮的物体让吴海龙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当打捞网提出水面,青铜器特有的孔雀蓝锈迹映入眼帘——是面雕着并蒂莲的铜镜,镜钮上缠着褪色的红绸。
那红绸浸水后本该腐烂,此刻却如新鲜血液般艳丽,在水滴坠落的瞬间,吴海龙似乎听到一声幽怨的叹息,那叹息声仿佛是从遥远的过去传来,充满了哀怨和不甘。
等等!
吴海龙急忙拦住要触碰铜镜的老陈。
吴海龙拿出放大镜仔细观察,发现铜镜边缘的绿松石镶嵌缝隙里,卡着半片染血的指甲,看弧度应该属于小拇指。
更诡异的是,指甲根部还连着些许皮肉组织,可它的保存状态完全不似浸泡二十年的模样,仿佛是刚刚才脱落的,这恐怖的发现让吴海龙全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
当吴海龙用镊子小心翼翼地夹起指甲时,突然感觉有一股力量在拉扯镊子,仿佛指甲不想离开铜镜。
而那指甲在镊子上微微颤动,表面的血迹开始蠕动,逐渐形成了一个死字。
吴海龙将铜镜带回修复台,把无影灯调到最亮,然后用竹刀清理铜镜背面的藻类残留。
当刮到莲花蒂部时,刀尖突然传来空洞的回响,这声音让吴海龙心里一紧。
吴海龙立刻进行X光扫描,扫描图上显示,镜背内部赫然藏着夹层,用鱼胶粘合的位置恰好是并蒂莲的花心。
这让吴海龙想起故宫藏的那面双鲤戏荷铜镜,传说中藏着前朝贵妃的绝命诗,难道这面铜镜也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在扫描过程中,吴海龙发现铜镜内部似乎有一些奇怪的阴影,形状不规则,像是某种图案或者文字,但又无法分辨清楚。
而当吴海龙再次看向铜镜时,发现镜面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张人脸,那是一张扭曲的、充满怨恨的脸,正死死地盯着自己,眼神中充满了杀意。
凌晨三点的修复室静得可怕,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当自己用蒸汽软化胶层时,铜镜突然发出清脆的嗡鸣,像是有人贴着玻璃哈气。
紧接着,夹层里滑出的婚书落款是民国三十六年,新娘生辰八字旁按着枚血指印,小拇指缺了半片指甲,这与铜镜上发现的指甲碎片正好吻合。
展开婚书的瞬间,修复室的恒温系统突然失控,温度骤降到呵气成霜的程度。
吴海龙呵出的白雾在空气中凝成救我二字,转瞬即逝,这诡异的现象让我感到无比恐惧,仿佛有一双眼睛在黑暗中紧紧盯着我。
就在这时,婚书开始自动卷起,边缘处渗出一些黑色的液体,散发出刺鼻的气味,液体在桌面上蔓延,形成了一些奇怪的符号。
而婚书的纸张开始扭曲变形,上面的文字仿佛活了过来,不断地游动、重组,最终拼成了血债血偿四个大字。
这是小姐的耳坠!
老陈指着婚书旁滚出的珍珠颤声道。
吴海龙捏起那颗南洋珠对光观察,珠孔处卡着根幽蓝色纤维——与梳子上的发丝完全一致。
更蹊跷的是,珍珠表面有细微的灼烧痕迹,像是被某种酸性液体腐蚀过,这一切都让整个事件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当吴海龙把珍珠放在显微镜下观察时,发现珍珠内部有一些细小的纹路,组成了一幅类似于人脸的图案,那表情看起来十分惊恐。
而在观察过程中,吴海龙突然听到珍珠里传来一阵微弱的呼救声,声音断断续续,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当铜镜被放入超声波清洗机时,显示屏上的频谱突然剧烈波动。
40kHz的声波在液体中激荡出诡异图案,那分明是梳头女子的剪影。
当吴海龙切断电源,清洗槽里的除锈剂竟变成了血红色。
凑近观察时,血水中浮起细小的气泡,每个气泡破裂时都发出类似昆曲的咿呀声,那声音仿佛是被困在镜中的灵魂在哭诉。
清洗机的外壳开始发烫,发出滋滋的声响,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挣脱出来。
而在清洗机的玻璃壁上,逐渐浮现出一些手印,手印呈现出黑色,像是被烧焦的痕迹,手印的周围还环绕着一些细小的藤蔓状纹路,仿佛在不断地生长、蔓延。
镜不照冤,双生孽缘。
吴海龙用毛笔蘸着醋酸溶液涂抹镜面,随着铜锈剥落,这八个篆字如同伤口渗血般浮现。
镜钮上的红绸突然无风自动,在通风橱里抽打出凄厉的声响。
这时吴海龙才发现,红绸内层用金线绣着密密麻麻的符咒,正是《鲁班书》中记载的锁魂阵,这阵法的出现,让吴海龙意识到事情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复杂和恐怖得多。
红绸在空中飞舞,不时扫过吴海龙的脸庞,那种触感冰凉而诡异,仿佛是一只无形的手在抚摸自己。
而红绸在飞舞的过程中,逐渐幻化成了一条红色的蛇,蛇的眼睛闪烁着诡异的红光,张开血盆大口向自己扑来。
突然,地下室传来若有若无的昆曲唱腔,这声音让吴海龙手一抖,醋酸滴在婚书上洇开墨迹。
吴海龙顾不上那么多,冲下螺旋石阶,手电光照亮墙角穿衣镜的瞬间,血液仿佛在血管里凝固——镜中穿大红嫁衣的新娘缓缓转头,盖头下露出林小姐青灰的脸,她手里握着的正是那面并蒂莲铜镜。
更可怕的是,镜中倒影的右手无名指上,戴着与老陈一模一样的铜戒,这诡异的画面让吴海龙几乎要窒息。
在镜子里,吴海龙还看到林小姐身后有一个模糊的黑影,正伸出双手,似乎要将她拉入镜中。
而此时,地下室的墙壁上开始浮现出一些古老的壁画,壁画上描绘着一群人在槐树下举行某种祭祀仪式,被祭祀的对象是一个面容狰狞的怪物,它的手中握着一面铜镜,铜镜中倒映着无数扭曲的人脸。
螺旋石阶在脚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吴海龙攥紧手电的手沁出冷汗。
镜中林小姐的青灰面容与民国新娘的腐烂之态在视网膜上重叠,壁画里的祭祀场景突然活了过来——那些穿着长袍的族人正抬着槐木棺材走向古井,棺盖上刻着与老陈铜戒相同的并蒂莲纹。
当光束扫过壁画角落,吴海龙瞳孔骤缩:右下角的执礼者无名指缺失,袖口露出的疤痕赫然是梳齿形状——与林老板如出一辙。
吴先生对壁画很感兴趣
苏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香奈儿五号的气息混着槐树的腐味钻进鼻腔。
她不知何时换上了民国时期的月白旗袍,腕间刺青在壁灯下泛着青光,这是先祖为镇压‘槐镜双生’设下的血祭阵,每六十年需用生辰八字相合的女子重塑灵媒。
她指尖划过壁画中新娘的脖颈,那里正渗出与林小姐相同的锁链纹身。
比如令堂,还有我、叶绾初、沈清越。
吴海龙猛地转身,手电光刺破她眼底的阴鸷。
她胸前的翡翠扳指不知何时换成了青铜带钩,正是我工作室里摔落的那枚。
你早就知道我母亲参与过修复
喉间泛起铁锈味,记忆中母亲临终前抓着自己的手,指甲缝里嵌着幽蓝发丝。
所以你们接近我,是为了完成当年未竟的祭祀
苏晚轻笑,指尖抚过旗袍开衩处的槐树皮纹路:二十年前你母亲偷走铜镜夹层的婚书,导致阵法失衡。
现在晚晴的出现,不过是宿命轮回——她就是民国新娘的转世灵媒,而你,她逼近半步,温热的呼吸拂过我耳垂。
是开启槐镜的钥匙。
地下室突然剧烈震动,壁画上的铜钉逐一崩落。
吴海龙踉跄着撞向穿衣镜,镜中林小姐的倒影突然伸手穿过镜面,冰凉的手指扣住吴海龙的手腕。
她掌心的铜镜碎片割破皮肤,鲜血滴在镜面上的瞬间,所有铜镜同时发出蜂鸣——修复台上的并蒂莲铜镜、苏晚带来的唐代海兽葡萄镜、叶绾初的十二面八卦镜,乃至沈清越游艇上的宋代瓷镜,此刻都在镜中映出同一幅画面:百年前的槐树下,吴海龙的母亲正将婚书塞进铜镜夹层,而林老板和老陈的先祖正举着镇魂钉步步逼近。
当年他们钉死新娘,却不知双生镜灵早已寄生在修复师血脉里。
苏晚的声音混着昆曲唱腔从四面八方涌来,她的旗袍渐渐腐坏,露出底下布满槐树皮纹路的躯体。
你母亲以为毁掉婚书就能阻止轮回,可镜灵早已在你接触檀木梳时苏醒——那些幽蓝发丝,本就是镜中怨气凝结的活物。
古井方向传来铁链崩断的巨响,穿堂风裹挟着槐花卷入地下室,在地面拼出解铃还须系铃人的血字。
吴海龙突然想起母亲临终前塞给自己的犀角印章,此刻正滚烫地贴在胸口。
当苏晚的指尖即将触碰到自己的眉心,吴海龙猛地掏出印章按在穿衣镜上,青铜镜面应声而碎,却在碎片中看见更骇人的场景:
叶绾初的半山别墅里,十二面古镜同时炸裂,她心口的并蒂莲纹身化作藤蔓钻进墙壁,而墙上挂着的老照片里,她的外婆正戴着与林晚晴相同的珍珠耳坠;沈清越的游艇已沉入海底,她后背的锁魂阵纹正在吸收槐树根须,而海水中漂浮着与我工作室相同的青铜带钩,每只带钩上都刻着不同年份的生辰八字——正是近百年来失踪的修复师们。
吴师傅!林晚晴的声音从井口传来,带着井水的刺骨寒意。
吴海龙跌撞着冲上月台,看见她正跪在槐树下,檀木梳的二十八根梳齿深深扎进掌心,幽蓝发丝如活物般顺着树干攀爬,在树皮上勾勒出自己母亲的脸。
老陈不知何时站在井沿,枪口对准林晚晴的太阳穴,铜戒在月光下泛着血光:当年你母亲坏了规矩,现在轮到你还债——镜灵需要新的宿主。
话音未落,苏晚的旗袍碎片突然缠住老陈的手腕,她的躯体已化作槐树皮的纹路,根系从地下室蔓延至此:你以为守护二十年就能逃脱
当年你父亲钉下最后一根镇魂钉时,你们陈家的血脉就已与槐树共生。
她转向吴海龙,树皮纹路中渗出暗红汁液。
现在唯有让双生镜合璧,才能解开百年诅咒。
吴海龙望着修复台上的两面铜镜,镜中分别映着林晚晴和民国新娘的身影。
当槐树叶落在镜面上,吴海龙突然想起母亲留下的笔记:镜分阴阳,阴镜藏魂,阳镜锁魄,唯有修复师的血能让双生镜认主。
咬破舌尖,将血滴在并蒂莲的花心,青铜镜突然发出龙吟,镜中两个时空的画面终于重叠——
民国新娘在槐树下被钉入镇魂钉的瞬间,吴海龙母亲的先祖正将另半面铜镜沉入古井,镜中倒映的正是自己此刻的面容。
而林晚晴掌心的碎片,正是当年断裂的阳镜残片,此刻正与阴镜发出共振,槐树剧烈摇晃,树洞中的骸骨缓缓抬起手臂,指向古井深处。
吴海龙!叶绾初的声音从围墙外传来,她的貂皮大衣沾满泥泞,心口的纹身还在渗血,沈清越的游艇沉了,但她死前说……井底有面‘双鲤戏荷镜’,是开启槐树根脉的钥匙!
老陈突然发出非人的嘶吼,他的皮肤开始裂开,露出底下缠绕的槐树根须,观音玉佩当啷落地。
苏晚的根系趁机缠住他的躯体,化作无数细针扎进他的瞳孔,竟从中逼出一枚与铜镜相同的并蒂莲铜戒——原来当年的镇魂钉,正是用双生镜的碎片打造。
吴海龙抓起两面铜镜冲向古井,林晚晴的发丝已缠上我的脚踝,带着井水的阴寒。
当铜镜浸入井水的瞬间,水面突然浮现出母亲的倒影,她的嘴角动了动,无声地说着对不起。
下一刻,井底传来惊天动地的轰鸣,一块刻着双鲤戏荷的青铜镜破水而出,镜中清晰映出三个富婆的身影:苏晚的旗袍化作槐树,叶绾初的别墅正在崩塌,沈清越的游艇残骸上缠绕着新生的槐枝。
现在,该做个了断了。
吴海龙将两面铜镜按在井壁的凹槽,槐树根须突然疯狂生长,在井口拼出莫负良辰的隐字绣。
林晚晴的发丝终于松开,她昏倒前的最后一眼,让吴海龙想起母亲临终时的眼神——同样的解脱,同样的愧疚。
三个月后的秋分,吴海龙站在已被拆除的老宅遗址前。
那棵百年古槐不知何时枯死,树干上的人脸纹路全部指向古井。
手机震动,叶绾初发来消息:半山别墅的十二面镜都碎了,镜中映出的最后画面……是你在修复室捡起青铜带钩的场景。
夕阳将我的影子拉得老长,背包里的铜镜突然发烫。
打开拉链,发现镜面上不知何时浮现出四个名字:苏晚、叶绾初、沈清越、林晚晴——每个名字下都刻着活祭品的篆文。
而在镜面深处,隐约可见四个穿着旗袍的女子并肩站在槐树下,她们转头望向吴海龙,嘴角勾起与监控画面相同的阴森笑容。
晚风拂过废墟,带来若有若无的昆曲唱腔。
吴海龙摸出母亲遗留的犀角印章,发现底部不知何时多了行刻字:每六十年,修复师血脉必出一人,为镜灵续命。
指纹触碰到凹凸的笔画,掌心突然刺痛,竟浮现出与老陈相同的锁链纹身——原来从捡起第一根幽蓝发丝开始,我就已成为这场百年轮回的祭品。
远处传来消防车的鸣笛,新闻播报着某私人博物馆突发大火,馆藏古镜全部熔毁。我知道,那是苏晚的葬身之处。
而叶绾初的半山别墅昨夜被暴雨冲毁,沈清越的游艇残骸刚刚在近海被发现,唯有林晚晴还在医院昏迷,颈间的锁链纹身正在慢慢淡去。
蹲下身,指尖划过满地槐花,忽然想起拍卖会上那个把玩檀木梳的女孩。
她手腕的翡翠镯子内侧,莫负良辰的刻字在暮色中若隐若现——那是下一个六十年的开始,而吴海龙,即将成为下一段恐怖传说的开端。
槐树的断枝在脚边发出脆响,惊飞了栖息的乌鸦。
余晖中,吴海龙看见断口处渗出的汁液,正缓缓凝结成镜不照冤的篆文,与三个月前在铜镜上看见的如出一辙。
原来有些诅咒,从来不曾被打破,只是在时光中静静等待下一个触碰禁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