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尘仆仆。
我回来了。
站在巷子口,还没进家门,就看见了她。
我的孙女,丫丫。
身上那套洗得发白的旧校服,袖口都磨破了边。
胳膊上、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旧伤叠着新伤。
最让我心头发颤的,是她的眼神。
冰冷的。
死寂的。
那不是一个十几岁孩子该有的眼神!
那是在战场上,见过太多生死,心如死灰的人才有的。
我戎马半生。
浴血沙场。
保家卫国。
以为退伍回来,能享享天伦之乐。
可我看到了什么
我的宝贝孙女,被人欺负成这样!
在她最该无忧无虑的年纪!
她们这是在造孽!
她们以为我老了。
腿脚不利索了。
拿不动刀了。
可她们忘了。
我这膝盖,跪过的是牺牲的战友英灵。
我这双手,握过的不是锄头,是枪!
是为国捐躯,换来的一等军功章!
那玩意儿,比命都重!
她们等着。
等着我这个老不死的,找她们算账!
今天。
我跪下了。
跪在门口这片地上。
不是我认怂。
不是我服软。
是我要让这片养着她们,也埋着烈士忠骨的土地。
因为我孙女流的眼泪。
给我狠狠地颤抖!
给我翻个底朝天!
屋子里光线很暗。
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只留下一条缝,透进些微弱的光。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说不出的压抑。
床上,蜷缩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是他的孙女,丫丫。
被子蒙过头顶,只露出几缕枯黄的头发。
丫丫
老爷子声音放得很轻,带着试探。
床上的人没动静。
他走近几步,伸手想去摸摸被子。
指尖还没碰到,被子里的人猛地一颤。
像受惊的小兽。
老爷子心里咯噔一下。
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
这几天,丫丫总是躲在房间里。
吃饭也是扒拉两口就放下。
问她怎么了,就摇头,说没事。
眼神却躲躲闪闪,不敢看人。
瘦了。
眼窝都陷下去了。
脸上那点婴儿肥早就没了踪影。
老爷子轻轻掀开被子一角。
丫丫猛地转过头,脸上满是惊恐。
爷爷!
声音嘶哑,带着哭腔。
老爷子这才看清。
丫丫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
嘴角破了皮,结着暗红的痂。
额头上贴着一块歪歪扭扭的创可贴。
那双原本亮晶晶的眼睛,此刻空洞无神,布满血丝,像是蒙了一层灰。
这…这是怎么弄的!
老爷子心头一紧,声音都变了调。
丫丫嘴唇哆嗦着,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她猛地扑进爷爷怀里,放声大哭。
哭得撕心裂肺,上气不接下气。
仿佛要把这段时间所有的委屈和恐惧,都哭出来。
老爷子僵硬地抱着孙女瘦弱的身体。
手掌能清晰地感受到她骨头的形状。
一股难以言喻的心疼和怒火,瞬间冲上头顶。
他轻轻拍着孙女的背,让她慢慢平复。
目光却落在丫丫露出的手腕上。
几道触目惊心的划痕。
虽然已经结痂,但那痕迹,老爷子太熟悉了。
他当过兵,见过太多生死。
这绝对不是不小心划到的!
丫丫,告诉爷爷,谁欺负你了
老爷子的声音很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丫丫哭了好久,才断断续续地把事情说了出来。
校园霸凌。
几个家境好的同学,带头孤立她,嘲笑她没爸没妈,是个拖油瓶。
后来发展到抢她的零花钱,撕她的作业本。
不给钱,就打她。
把她拖到厕所里,用冷水泼她,用拖把打她。
威胁她不准告诉老师,不准告诉家长。
不然就让她死得很难看。
丫丫越说越小声,头埋得越来越低。
他们说…说爷爷是个老不死的废物…退伍兵有什么用…没权没势…
我…我不想活了…爷爷…
最后那句话,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狠狠扎进老爷子的心脏。
他抱着孙女的手臂,青筋暴起。
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胸腔里,怒火翻腾,烧得他五脏六腑都在疼。
但他脸上,却出奇地平静。
只是眼神,冷得吓人。
别怕,丫丫,有爷爷在。
他一字一句,说得缓慢而清晰。
第二天,老爷子去了学校。
教导主任接待了他。
听完老爷子的叙述,对方推了推眼镜,一脸程式化的惋惜。
哎呀,老人家,这事儿我们了解过了。
小孩子嘛,就是打打闹闹,没轻没重的。
我们已经批评教育过那几个孩子了。
您看,要不这事儿就算了别影响孩子们学习。
轻描淡写,避重就轻。
老爷子看着他,没说话。
那眼神,让教导主任有点发毛。
他清了清嗓子,换了副嘴脸。
再说了,对方家长…嗯…挺有能量的,咱们学校也得考虑影响不是
老爷子明白了。
这是嫌他没背景,怕得罪人。
他转身就走。
出了校门,他直接去了那几个霸凌者其中一家的地址。
那是个高档小区。
开门的是个穿着睡衣,满脸傲慢的女人。
你谁啊找谁
女人上下打量着老爷子,眼神里充满了不屑。
一身洗得发白的旧军装,一看就是个穷老头。
老爷子报上名来,说明来意。
女人嗤笑一声。
哦,就是你家那个丫头片子啊
自己不合群,还好意思告状
告诉你,老不死的,少来烦我们!
我家孩子金贵着呢,碰她一下都嫌脏!
屋里走出一个男人,大腹便便,戴着金链子。
怎么回事
女人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
男人眼睛一瞪,指着老爷子的鼻子。
我告诉你,老东西!赶紧滚!
再敢来找麻烦,信不信我让你在城里待不下去!
一个臭当兵的,退伍了就啥也不是!跟我斗你配吗
滚!
男人一把将门甩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老爷子站在门口,身形挺得笔直。
那些侮辱性的词语,像鞭子一样抽在他心上。
不是疼,是屈辱。
是那种被权势和金钱狠狠踩在脚下的羞辱感。
他去了当地派出所。
接待的民警倒是客气,做了笔录。
但话里话外的意思,还是证据不足。
校园里的事,不好定性。
对方家长那边,也打过招呼了。
让他们回去协商解决。
又是和稀泥。
从派出所出来,天已经黑了。
路灯昏黄的光,把他苍老的身影拉得很长。
老爷子一步一步走着。
求助无门。
处处碰壁。
那些人的嘴脸,那些轻蔑的眼神,那些傲慢的话语,在他脑子里反复回放。
老不死、没本事、臭当兵的、滚。
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心上。
他这辈子,保家卫国,流血流汗,到头来,连自己的孙女都护不住。
还要被这群人渣如此羞辱!
老爷子走到一个僻静的巷口,停了下来。
他抬起头,看着漆黑的夜空。
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但那双浑浊的老眼里,却有什么东西,碎了。
然后,又慢慢凝聚起来。
变成了一种…极其危险的平静。
学校后巷,阴暗潮湿。
几个半大孩子围着角落里的女孩,拳打脚踢。
叫啊!你怎么不叫了
领头的那个小子,叫李浩,他爹是这片儿有名的开发商。
他一脚踹在女孩肚子上。
女孩蜷缩着,像只受伤的小猫,呜咽着,却不敢大声哭。
还敢瞪我
李浩抓起一把泥,混着脏水,狠狠抹在女孩脸上,头发上。
你爷爷不是捡破烂的吗怎么捡破烂的也配上学
哈哈哈!
周围几个跟班的哄堂大笑。
一个小子还拿出手机,对着女孩拍。
拍清楚点,发到群里让大家都看看,叫花子的孙女长啥样!
女孩叫丫丫,是爷爷的心头肉。
此刻,她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嘴角渗着血,眼神空洞,像是失去了魂。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打累了,骂够了,才扬长而去。
留下丫丫一个人,躺在冰冷的地上,一动不动。
医院,消毒水味刺鼻。
爷爷孙德海坐在病床边,看着昏迷不醒的孙女,布满皱纹的手,抖得厉害。
丫丫的脸上盖着纱布,露出的额头肿得老高。
医生说,轻微脑震荡,多处软组织挫伤,最严重的是,丫丫好像不愿意醒过来,精神受到了极大刺激。
造孽啊!
孙德海眼眶通红,心疼得像是被刀子剜。
这时,病房门被砰地推开。
一个穿着貂皮,戴着粗金链子的中年妇女闯了进来,身后跟着脸上带伤、却一脸不在乎的李浩。
哎我说,老家伙,哪个是你家丫头
妇女声音尖利,打量着病床上的丫丫,撇撇嘴。
不就小孩子打个架吗至于躺这儿装死
孙德海猛地站起来,指着她:你……你儿子把我孙女打成这样!你还说这种话
我儿子
妇女嗤笑一声,把李浩拉到身前。
浩浩,告诉爷爷,怎么回事啊
李浩梗着脖子,吊儿郎当地说:她先瞪我的!活该!
听见没
妇女得意洋洋地看着孙德海。
再说了,打伤了又怎么样医药费我出!营养费我出!要多少你说个数!
她从爱马仕包里掏出一沓钱,啪地摔在床头柜上。
够不够不够我再加!老娘有的是钱!
我告诉你,老不死的,别给脸不要脸!我男人是谁你知道吗这片儿的地都是他开发的!弄死你孙女,也就是赔点钱的事儿!我赔得起!
你……
孙德海气得浑身发抖,嘴唇哆嗦,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女人嚣张跋扈的样子,像一根毒刺,扎进他心里最痛的地方。
滚!
他用尽全身力气,吼出一个字。
嘿!你个老东西还敢横
妇女眼睛一瞪,就要上前。
旁边的医生护士赶紧拉住她。
行,你等着!
妇女甩开众人,指着孙德海的鼻子。
有你求我的时候!
说完,拉着李浩,扭着腰,趾高气扬地走了。
走廊里还回荡着她尖锐的声音:什么玩意儿,穷鬼一个,还敢跟我叫板……
病房里,死一般的寂静。
孙德海看着那沓散落在床头的钱,像是看到了世上最肮脏的东西。
他缓缓坐下,看着丫丫苍白的小脸,浑浊的老泪终于忍不住,滚落下来。
他这辈子,从枪林弹雨里爬出来,什么苦没吃过什么罪没受过
可今天,他觉得比死还难受。
尊严,被人按在地上,狠狠地踩。
他握紧了拳头,骨节泛白。
忍
还要忍到什么时候
为了丫丫,他不能再忍了!
他猛地站起身,眼神里燃起从未有过的火焰。
他快步走出医院,回到那个只有十几平米的小屋。
屋子很简陋,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
他走到床边,弯下腰,从床底下拖出一个沉甸甸的木箱子。
箱子很旧,上面落满了灰尘。
他颤抖着手,打开箱盖。
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套叠得整整齐齐的旧军装,旁边,是一枚用红绒布包裹的勋章。
一等军功章!
金色的勋章在昏暗的光线下,依然闪耀着刺眼的光芒。
那是他用命换来的荣耀,是他深埋心底,从不示人的过去。
他小心翼翼地捧起勋章,粗糙的手指轻轻拂过上面的纹路。
上面的每一个刻痕,都记录着一段浴血奋战的岁月。
他脱下身上沾满灰尘的旧外套,换上那身早已褪色的军装。
虽然旧,但依然笔挺。
他深吸一口气,将那枚沉甸甸的一等军功章,郑重地别在胸前。
然后,他关上门,一步一步,朝着市中心的方向走去。
他的步伐不快,但每一步都异常坚定。
军区大院门口。
站岗的卫兵,身姿笔挺,目光锐利。
门口车来车往,气氛肃穆。
突然,一个穿着老式军装,胸前别着一枚耀眼勋章的老人,出现在卫兵的视野里。
老人头发花白,脸上刻满了岁月的沧桑,但腰杆挺得笔直。
他走到军区大门口,在距离哨位几米远的地方,停下脚步。
然后,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他双膝弯曲,噗通一声,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老人没有弯腰,没有低头,就那么直直地跪着,仿佛一座沉默的山。
过往的行人和车辆都慢了下来,纷纷侧目。
那老人家干嘛呢
胸前戴的是啥好像是军功章
我的天,好像是一等功!
议论声越来越大。
门口的两个卫兵也懵了。
他们见过上访的,见过闹事的,但从没见过一个戴着一等军功章的老兵,用这种方式跪在军区门口!
其中一个卫兵反应快,立刻通过对讲机向上汇报。
报告!门口发现异常情况!一名佩戴一等军功章的老兵跪在门口!重复,一等军功章!
卫兵的声音带着压制不住的震惊和急促。
怎么回事一等功勋章活着的!!
对讲机里传出吃惊的声音。
消息层层上报,速度快得惊人。
不到五分钟,一辆挂着军牌的黑色轿车从大院里疾驰而出,一个急刹车停在老人面前。
车上下来一个肩扛两杠三星的上校军官,身后还跟着两个警卫员。
上校快步走到老人面前,当他看清老人胸前那枚勋章,再看到老人的脸时,猛地愣住了。
他仔细辨认了一下,随即脸色大变,身体下意识地绷直。
老……老首长
上校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他猛地抬手,向上级,向这位跪着的老兵,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首长!您这是干什么快请起!快请起啊!
上校急忙弯腰去扶。
周围的议论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
上校军官,竟然给一个跪着的老兵敬礼,还称呼他老首长
孙德海没有动,他抬起头,看着上校,声音沙哑却有力:
我孙女,被人打了。
差点没命。
没人管。
上校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凝重。
他知道,出大事了。
能让这位曾经叱咤风云的传奇人物,用这种方式出现在这里,事情绝对小不了!
首长!您放心!这事,我们管定了!
上校斩钉截铁地说道。
来人!把老首长扶进去!快!
两个警卫员立刻上前,小心翼翼地搀扶孙德海。
孙德海缓缓站起身,胸前的勋章,在阳光下闪烁着不容亵渎的光芒。
消息,像长了翅膀,飞速传开。
某个刚刚还在办公室里吹嘘自己人脉广、能量大的开发商,接到了一个电话,电话那头只说了一句:你儿子惹上大麻烦了,天大的麻烦!
开发商脸上的得意笑容,瞬间僵住。
他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慌。
几辆墨绿色的军车,悄无声息地停在了校门口。
车门打开,下来几个穿着笔挺军装的人。
为首的中年军官,国字脸,眼神锐利如鹰,肩上的星徽在阳光下有些晃眼。
他们没有多余的话,直接走向校长办公室。
学校里的空气都紧张了几分。
消息像长了翅膀,飞快地传遍了整个校园,又通过各种渠道,传到了某些人的耳朵里。
校长办公室里,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那位中年军官,自我介绍姓李,是军区派来的调查组组长。
李组长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校长,我们需要了解所有与此次霸凌事件相关的情况。
包括但不限于,涉事学生的平时表现、学校的处理过程、以及……任何可能存在的外部干预。
他的目光扫过校长微微发颤的手。
另一边,某豪华别墅内。
张强,也就是那个带头霸凌者的父亲,正焦躁地踱步。
手机被他捏得发烫。
军区怎么会惊动军区
他那个打扮得珠光宝气的妻子尖声道:老张!你不是说都摆平了吗你那些关系呢!
我他妈怎么知道!
张强猛地把手机砸在沙发上,那老东西到底什么来头!
他立刻拿起另一部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王局吗我是张强啊……对对,我儿子学校那事儿……您看……什么军区直接下的命令您也插不上手
电话那头传来敷衍而急促的回应,然后是忙音。
张强脸色铁青,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
张强穿着昂贵的定制西装,但此刻领带歪斜,面色焦躁,原本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也乱了几根,显露出他内心的慌乱和失控。
王局!你听我说!不是钱的事儿!多少你说个数!只要能把这事压下去……喂喂
他对着忙音怒吼,声音里充满了不甘和恐惧。
他猛地将手机摔在地上,手机屏幕瞬间碎裂。
妈的!废物!一群废物!他心里咒骂着,开始疯狂地思考还有谁能帮他。
与此同时,老爷子正坐在自家院子里,悠闲地喝着茶。
旁边放着一部老式手机。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显示一条短信:鱼已入网。
老爷子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热气,嘴角勾起若有若无的弧度。
他穿着洗得发白的旧军装,背脊挺直,脸上皱纹深刻,但眼神平静而深邃,仿佛早已看透一切。
这才刚开始呢。]他低声自语,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自信。
他拿起旁边的蒲扇,轻轻摇动。
跳吧,跳得越高,摔得越惨。他心里想着,看着院子里被风吹动的树叶。
调查组的效率极高。
他们调取了学校所有的监控录像。
约谈了所有相关老师和学生。
甚至找到了几个之前敢怒不敢言的目击者。
证据链条一点点变得清晰、完整。
张强和他老婆也没闲着。
他们开始动用商业上的关系,试图给学校施压。
甚至找了些不入流的媒体,开始在网络上散布谣言。
震惊!退伍老兵倚老卖老,敲诈勒索未成年学生家长!
贫困生为博同情,联合家人自导自演霸凌闹剧
各种博人眼球的标题,配上添油加醋甚至凭空捏造的内容,开始在一些小网站和社交媒体群里传播。
他们试图搅浑水,把舆论往老爷子和孙女身上引。
想把受害者打扮成加害者。
爸,网上那些……
张强的儿子,那个在家养伤的霸凌者,刷着手机,有些不安地问。
闭嘴!
张强烦躁地吼道,看好你自己的伤!别他妈给我添乱!
他老婆则在旁边不停地打电话,试图联系更上面的关系。
喂刘总啊您认识军区的人吗对……我儿子学校那事儿……哦……您也不方便啊……好好,不打扰了
一次又一次的碰壁,让她脸上的精致妆容都掩盖不住焦虑。
军区调查组内。
李组长看着手下收集到的网络舆情报告,眉头微皱。
这些跳梁小丑,动作倒是挺快。
旁边一个年轻的参谋低声道:组长,需要处理一下吗这些谣言……
李组长摆摆手。
不用。
他拿起桌上的另一份文件,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让他们跳。
正好看看,他们背后还有谁。
顺便……也该让某些人知道,这位老爷子,到底是谁。
走廊里灯光惨白。
照得地面光可鉴人。
也照得张强和他老婆王丽脸上血色全无。
几天前还趾高气扬、不可一世的两个人,现在蔫得像霜打的茄子。
张强身上的名牌西装皱巴巴的,领带歪在一边,几天没刮的胡茬让他看起来憔悴又邋遢。
他焦躁地踱步,皮鞋踩在光洁的地砖上,发出嗒、嗒、嗒的闷响,每响都像是敲在他自己心上。
王丽瘫坐在冰凉的长椅上,抱着一个磨损了边角的奢侈品包,眼神空洞地望着地面。
曾经精心打理的头发散乱下来几缕,贴在苍白的脸上。
眼妆早就哭花了,留下两道黑色的泪痕,看上去狼狈不堪。
她不停地哆嗦着,嘴里念念有词,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旁边偶尔有穿着制服的人走过,投来或好奇或鄙夷的目光。
没人上前搭话。
也没人理会他们。
曾经围绕在他们身边的那些朋友、关系,
现在跑得一个比一个快,电话都打不通了。
他们这才知道,什么叫树倒猢狲散。
什么叫世态炎凉。
证据太硬了。
监控视频、人证、物证,形成了一个完整的闭环。
他们请的律师看完材料,脸色都变了,只含糊地说尽力而为。
张强动用了所有能想到的关系,结果不是石沉大海,就是被人阴阳怪气地怼回来:
老张啊,这事儿……性质太恶劣了,影响不好,我们也不好插手啊。
你儿子这事儿都上热搜了,谁敢碰嫌自己帽子太稳了
他这才明白,他们引以为傲的那些东西,在真正的铁证和汹涌的舆论面前,屁都不是。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
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张强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跳出嗓子眼了。
他知道,这次可能真的要栽了。
不是罚点款、赔点钱那么简单。
故意伤害,性质恶劣,可能要判刑。
他这辈子顺风顺水,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惊吓
一想到自己可能要进去蹲几年,他就两腿发软,冷汗直流。
完了……全完了……王丽突然神经质地抓住张强的胳膊,指甲掐进他肉里。
你闭嘴!张强烦躁地甩开她的手,
哭哭哭!就知道哭!有什么用!
我能怎么办我能怎么办啊
王丽崩溃大哭,都是你!都是你惯的!现在好了!儿子要毁了!我们也要跟着完蛋了!
你他妈现在怪我了当初你不是挺得意的吗啊说你儿子有本事,没人敢惹!
张强也红了眼,压低声音吼道。
两人正互相撕扯埋怨,走廊那头传来脚步声。
一个身影慢慢走近。
是那个老头。
他还是那身半旧的中山装,洗得发白,但熨烫得很平整。
手里拎着一个保温杯,步伐不快,却很稳。
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平静地看着前方,好像根本没注意到角落里狼狈的两个人。
张强和王丽像被按了暂停键,瞬间停止了争吵。
他们的救命稻草来了。
也许是最后一根。
张强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了过去,拦在老爷子面前。
老先生!老先生!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完全没了之前的嚣张。
老爷子停下脚步,抬眼看着他。
那眼神很平静,甚至有点冷。
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不,比陌生人还不如,像在看一件无关紧要的东西。
有事老爷子淡淡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进张强耳朵里。
老先生!我错了!我们真的错了!
张强噗通一声毫不犹豫就跪下了。
膝盖撞在地砖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他双手扒着老爷子的裤腿,眼泪鼻涕一起往下流。
都是我教子无方!养了个畜生!我对不起您!对不起您孙子!
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们这一回吧!求求您了!
张强跪在地上,额头抵着冰冷的地砖,身体因为恐惧和屈辱而剧烈颤抖
王丽也反应过来,跌跌撞撞地跑过来,跟着跪在张强旁边。
她扯着自己的头发,哭得撕心裂肺。
大哥!大爷!您行行好!发发慈悲吧!
呜呜呜……孩子还小啊……他不懂事……都是我们当父母的错……您要打要骂……冲我们来……别毁了孩子一辈子啊……
她的哭喊声充满了绝望和试图唤起同情的意图。
她一边哭一边偷偷抬眼观察老爷子的反应,希望能看到动容。
周围有零星的人停下脚步看热闹。
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这不是那个……张总吗
啧啧,也有今天啊。
活该!
张强和王丽感觉脸上一阵阵发烫,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但为了能脱身,这点脸面算什么
老爷子静静地看着他们。
脸上依然没什么表情。
既没有愤怒,也没有同情。
甚至没有厌恶。
就是一片平静的漠然。
他慢慢抽出被张强抓住的裤腿。
动作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张强的手僵在半空,愣愣地看着他。
现在知道错了
老爷子的声音依旧平淡。
当初你们带人堵我的时候,可不是这个嘴脸。
当初你们威胁我,说让我等着瞧的时候,可威风得很呐。
你们那时候的嚣张劲儿,哪去了
张强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老先生……那时候……那时候是我混蛋!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我该死!您打我!您骂我!
他抬手就往自己脸上扇巴掌。
啪!啪!
声音响亮。
把自己脸打得通红。
王丽也哭着说:是啊,大哥!我们知道错了!我们给您磕头了!
她真的开始在地上磕头。
咚!咚!咚!
额头很快就红肿起来。
老爷子看着他们表演,眼神里终于有了点波动。
那是冷。
刺骨的冷。
别演了。
他轻轻吐出三个字。
张强和王丽的动作都停住了。
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我孙女躺在病床上的时候,你们在哪儿
我孙女晚上做噩梦吓醒的时候,你们在哪儿
你们儿子带着人,把我孙女往死里打的时候,你们又在哪儿
老爷子的声音不高,却字字诛心。
现在跟我说孩子小不懂事
他动手的时候,可一点都不小,一点都不含糊!
张强急了,脱口而出:那……那都是我儿子干的!冤有头债有主!您……您冲他去!把他关进去!判他十年八年!我们没意见!真的没意见!只求您……高抬贵手,放我们两口子一马……
为了自保,他毫不犹豫地把所有责任都推给了儿子。
王丽听到这话,哭声都顿了一下,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丈夫。
但她没敢反驳,只是哭得更厉害了。
老爷子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嘴角扯动了一下,但不是笑。
是极度的不屑。
放过你们
他看着张强。
可以啊。
张强和王丽眼睛猛地亮了。
有门儿!
钱!张强立刻接话,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老先生!钱!您说个数!多少钱都行!
一百万不够!五百万!一千万!只要您开口!
我们就是砸锅卖铁、卖房子卖地,也一定给您凑齐!
只求您……跟上面说,就说……就说是个误会,我们私了了……
他语无伦次,眼神里充满了对金钱万能的最后一点幻想。
王丽也赶紧附和:对对对!钱!我们有钱!我们都给您!只要您放过我们……
老爷子看着他们因为钱这个字而重新燃起希望的丑态。
慢慢地,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孙女受的那些罪。
我孙女心里留下的那些伤。
你们觉得,是你们那点脏钱,能买回来的吗
你们觉得,你们配吗
他的语气平淡,却带着千钧之力,砸在张强和王丽的心上。
张强和王丽脸上的希望,瞬间凝固,然后寸寸碎裂。
他们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眼神彻底黯淡下去。
是啊。
有些东西,是钱买不来的。
他们现在才明白,可惜太晚了。
你们的道歉,我不接受。
你们的钱,我嫌脏。
老爷子看着他们,像是在做一个最终宣判。
法律是公正的。
你们做过什么,就该承担什么后果。
谁也别想跑。
说完,他不再看瘫在地上的两个人。
迈开脚步,从他们身边走了过去。
步伐依旧不快,却坚定无比。
那略显佝偻的背影,在惨白的灯光下,透着一股让人心悸的决绝。
走廊里只剩下张强和王丽绝望的哭嚎声。
还有周围人毫不掩饰的鄙夷和议论声。
他们曾经拥有的一切,他们的地位,他们的财富,他们的傲慢,此刻都成了笑话。
碎了一地。
再也拼不起来了。
老爷子走出很远,才轻轻吁了口气。
他拿出保温杯,拧开盖子,喝了一口温热的茶水。
很烫。
但他没觉得。
他只觉得,心里堵着的那块大石头,好像终于松动了一些。
解气
或许吧。
但更多的是一种沉重。
复仇的路,才刚刚开始。
他要的,从来不是这些人的眼泪和下跪。
他要的是公道。
一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谁也无法撼动的公道。
为他那受尽委屈的孙女。
派出所的调解室,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惨白的灯管在头顶嗡嗡作响,光线照在冰冷的金属桌面上,反射出刺眼的光。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劣质消毒水和烟草混合的怪味。
墙壁上,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八个大字格外醒目,像是在无声地宣告着什么。
张斌的父母,李浩的爹妈,还有另外几个平日里耀武扬威的家长,
此刻都蔫头耷脑地坐在塑料椅子上。
曾经的意气风发荡然无存。
张斌的爹,那个总爱把我认识谁谁谁挂在嘴边的男人,
此刻西装外套皱巴巴地挂在身上,领带歪斜,几天没刮的胡茬冒了出来,
眼窝深陷,布满血丝,整个人像是被抽了主心骨,瘫坐在那里,眼神涣散。
他旁边的老婆,那个总戴着鸽子蛋钻戒炫耀的女人,名牌包随意丢在地上,
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眼妆哭花了,像个小丑,精心打理的发型也乱糟糟的,她不停地吸着鼻子,肩膀微微颤抖。
李浩的爹,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过去动不动就扬言要弄死谁,
现在;双手抱头,深深地埋在膝盖里,宽厚的背脊佝偻着,像一头斗败了的公牛,
一声不吭,只有粗重的喘息声暴露着他内心的不平静。
他老婆则靠着墙,脸色苍白如
嘴唇哆嗦着,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仿佛灵魂已经出窍。
门开了。老爷子在民警小王的陪同下走了进来。
老爷子腰杆挺得笔直,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了一下。
张强的爹也跟着站起来,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搓着手,腰几乎弯成了九十度,
对对对,老先生,是我们教子无方,是我们混蛋!您大人有大量,就饶了我们这一回吧!
孩子不懂事,我们做家长的,愿意承担一切责任!赔偿!我们赔偿!您说个数,多少我们都给!一百万两百万只要您点头!]他语气急促,带着明显的讨好和恐惧。
李浩的爹也抬起头,粗糙的脸上满是悔恨和哀求,声音哽咽,老爷子,我不是人!我混账!您打我骂我都行!求求您,给条活路吧!我那崽子,他还小啊一时间,调解室里哭爹喊娘,求饶声,忏悔声,响成一片。
这些人,前几天还堵在医院,指着老爷子的鼻子骂,威胁要让他孙女下半辈子坐轮椅。
现在,他们卑微到了尘埃里。
子静静地听着,他走到桌子边,拉开椅子,缓缓坐下,动作从容不迫,仿佛眼前这群痛哭流涕的是一群无关紧要的背景板。
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端起桌上那杯凉透了的茶水,轻轻吹了吹。
那平静的姿态,反而让那些家长们更加心慌意乱。
说完了老爷子终于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他的语气很平淡。
你们的孩子,把他按在地上打,用烟头烫他,逼他吃脏东西,拍视频羞辱他……这些,是多少钱能买回来的公道
他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
你们的孩子在施暴的时候,你们在哪儿你们在忙着赚钱在忙着打麻将还是在背后给他们撑腰,觉得小孩子打打闹闹没什么大不了
他还只是个孩子’多么方便的借口!现在,事情闹大了,承担不了后果了,就想用钱来摆平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张斌的妈哭得更凶了,她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膝行到老爷子面前,想要去抱他的腿,
老哥哥!我们真的知道错了!您就发发慈悲吧!张斌他已经被拘留了,他会坐牢的!他的人生就毁了啊!
我们愿意做牛做马报答您!求求您了!她一边哭一边磕头,额头撞在冰凉的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毁了老爷子冷笑,我孙女躺在病床上,大小便不能自理,夜里疼得睡不着觉,被噩梦惊醒的时候,
他的人生,难道就没有被毁掉吗你们的孩子动手的时
现在跟我说这些晚了!老爷子的声音斩钉截铁,没有丝毫回旋的余地
李浩的爹也急了,猛地站起来,指着自己的儿子(虽然儿子不在场),又指着,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教育好!您要罚就罚我!我替他坐牢!行不行只要您放过他!
他试图展现一个父亲的担当,但眼神里的恐惧出卖了他。
你替他坐牢老爷子眼神冰冷地看着他,法律是讲证据的。谁犯了法,谁承担责任。你以为这是菜市场买菜,还能讨价还价,找人顶替
再说了,就算你愿意,你替得了吗你替他挨打替他受辱替他承受那些心理阴影
老爷子的话,像一把把淬了冰的刀子,扎进这些家长的心窝。
他们终于明白,眼前的这个老人,根本不是他们想象中那种可以随便拿捏的软柿子。
他的冷静,他的决绝,比任何声嘶力竭的控诉都更让人胆寒。
老先生,您看……张斌的爹还想挣扎,他从包里掏出一张银行卡,双手哆哆嗦嗦地递过去,[这里面有三百万,是我们全部的积蓄了……密码是******,您拿着,就当……就当给孩子的补偿……我们立马搬家,从这个城市消失,保证再也
他试图用金钱做最后的赌注,脸上是极度的卑微
你们以为有钱就能为所欲为就能践踏别人的尊严就能把黑的说成白的我告诉你们,这个世界,还有王法,还有天理!不是……不是这个意思……张斌爹慌忙解释冷汗顺着他的鬓角流下来,浸湿了衬衫的领口,们只是……只是想表达歉意……
歉意老爷子打断他,你们的歉意,就是等事情无法挽回了,才跪下来哭就是等法律找上门了,才想起来用钱来堵别人的嘴
我孙女在学校被欺负那么久,你们这些做家长的,有一个人站出来说过一句公道话吗没有!你们甚至还觉得是别人的错,是我的孙女太‘懦弱’,太‘矫情’!]
现在,证据确凿,你们的孩子面临法律的制裁,你们自己的公司、生意,也因为这事受到了影响,甚至可能牵扯出更深的问题,你们才慌了,才怕了。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老爷子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动作不急不缓,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事情会怎么办,法律会给出公正的判决。
你们的孩子,犯了错,就必须承担后果。你们做家长的,管教不严,纵容包庇,甚至可能本身就不干净,也一样逃不掉。
他走到门口,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他们最后一眼。
那眼神,冷漠,坚定,像是在看一群跳梁小丑。
好好想想,怎么跟警察解释清楚,怎么面对接下来的审判吧。别再来烦我。
说完,老爷子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调解室。
留下满屋子的绝望和呜咽。
张斌的妈瘫在地上,嚎啕大哭,声音凄厉。
张斌的爹颓然坐倒在椅子上,那张银行卡从他无力的手中滑落,掉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李浩的爹像泄了气的皮球,整个人缩成一团,
肩膀剧烈地抖动着,压抑的哭声从喉咙里挤出来。
其他几个家长,有的掩面而泣,有的互相指责,
有的则是一脸死灰,彻底放弃了挣扎。
调解室的门被关上了。
门外,阳光正好。
老爷子站在走廊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
但他不会退缩,更不会心软。
为了孙子,为了公道,他会坚持到底。
那些曾经施加在孙子身上的痛苦和屈辱,必须有人付出代价。
这代价,绝不仅仅是几滴鳄鱼的眼泪,或者几张沾满铜臭的钞票。
而是法律的严惩,是身败名裂,是他们为自己的恶行所必须偿还的一切。
这,才是真正的解气。
法庭里,空气几乎凝固。
灯光惨白,打在每一个人的脸上。
王局长和他老婆,李总和他老婆,还有他们的宝贝儿子王浩、女儿李莉,并排站在被告席上。
曾经不可一世的几个人,现在脸上只剩下灰败和恐惧。
王局长西装皱巴巴的,领带歪斜,眼神躲闪,不敢看任何人。
李总则像是被抽干了精气神,佝偻着背,双手微微发抖。
法官的声音清晰、冰冷,如同敲击在钢铁上的锤子,宣读着判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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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证据确凿,事实清楚……
……组织、参与恶性校园霸凌,情节严重,影响恶劣……
……利用职权,妨碍司法公正……
……非法挪用公款,偷税漏税……
一条条罪状,像是一记记重拳,砸在王家和李家人的心口上。
王浩和李莉听到自己的刑期时,腿一软,差点瘫倒。
他们的父母更是面如死灰。
不仅仅是牢狱之灾。
法官继续宣读。
……判处被告王某某、李某某等,赔偿受害人精神损失费、医疗费共计……
一个天文数字。
……冻结并追缴被告人及其关联公司名下所有非法所得……
……依法查封、拍卖其名下所有资产,用于抵偿……
这意味着,他们完了。
彻底完了。
不仅仅是身败名裂,更是倾家荡产。
爷爷就坐在旁听席的第一排。
他穿着一身普通的中山装,背脊挺得笔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平静地看着前方。
但那平静之下,是足以焚毁一切的怒火和决心。
他甚至没有多看那些人渣一眼。
宣判结束,法警上前,准备带走王浩李莉等人。
王夫人突然疯了一样尖叫起来。
不!不是这样的!我们是被冤枉的!
是她!是那个小贱人勾引我儿子!
李总的老婆也跟着哭嚎。
我们有钱!我们可以赔钱!多少钱都行!
一片混乱。
爷爷缓缓站起身。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咳嗽了一下。
整个法庭,瞬间安静下来。
那是一种无形的威压。
连法警的动作都顿了顿。
爷爷的目光扫过那几个歇斯底里的人。
他的眼神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极致的冰冷和漠然,像是在看几只蝼蚁。
带走。
他只说了两个字。
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法警立刻执行,将哭喊挣扎的几个人强行拖了出去。
法庭外。
爷爷的秘书低声汇报。
老板,都安排好了。王家的所有关系网,查清楚了。
李家的资金链,已经彻底断裂。
还有那个张副市长……
爷爷抬了抬手,打断了他。
老张那边,该有个了断了。
他语气平淡,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秘书点点头,拿出手机,发了一条信息出去。
几分钟后。
在场所有人的手机,几乎同时开始震动。
新闻推送的标题,醒目刺眼。
突发!本市副市长张某涉嫌严重违纪违法,已被立案调查!
据悉,张某与近期宣判的王某某、李某某案存在重大利益输送!
人群中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保护伞
连根拔起!
爷爷看都没看手机。
他转身,走向停在路边的车。
小雅在车里等着。
[她的小脸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睛里,已经不像以前那样,只有一片死寂的恐惧]。
她看着爷爷走过来,小手紧紧攥着衣角。
爷爷……
爷爷拉开车门,坐进去。
他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孙女的头。
他的手掌宽厚而温暖,动作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温柔。
没事了,小雅。
都过去了。
接下来的日子。
关于王家和李家的消息,不断传来。
王氏集团破产清算,办公楼被贴上封条。
李氏企业股票跌成废纸,高管纷纷离职,公司名存实亡。
豪宅被拍卖,豪车被拖走。
银行账户被冻结。
曾经风光无限的两家人,如今连栖身之所都没有,只能住进破旧的出租屋。
据说,王局长和李总在看守所里,因为互相推卸责任,大打出手,头破血流。
王夫人和李夫人,也因为抢夺剩下的一点点财物,在街坊邻居面前撕破了脸皮,丑态百出。
活该!真是报应!
这就叫‘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听说他们想找以前的朋友帮忙,结果人家躲都来不及!
可不是嘛,谁还敢沾边啊没看见张副市长都栽了吗
网络上,更是铺天盖地的议论。
这波啊,这波是‘求锤得锤’!
干得漂亮!对付人渣就得用这种手段!
爷爷也太给力了吧!这才是真正的‘护犊子’!
简直是爽文照进现实!看得我热血沸腾!
那几个小畜生和他们的爹妈,彻底‘社死’了,凉透了!
这些消息,爷爷并没有刻意瞒着小雅。
他只是平静地告诉她。
做错了事,就要付出代价。
这个世界,不是谁嗓门大,谁家有钱有势,谁就有理。
爷爷在,没人能再欺负你。
小雅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她开始慢慢走出那个封闭的壳。
爷爷带她去了很多地方。
安静的公园,鸟语花香。
宽阔的海边,浪声阵阵。
温暖的画室,色彩斑斓。
他没有逼她说什么,也没有刻意去开导。
只是陪伴。
默默地,坚定地,陪在她身边。
这天下午,阳光正好。
小雅坐在花园的秋千上,手里拿。
爷爷坐在不远处的藤椅上,看着她。
微风吹过,带来了花草的清香。
小雅忽然抬起头,看向爷爷,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却无比真实的笑容。
那笑容,像是一朵悄然绽放的小花,驱散了笼罩在她心头许久的阴霾。
爷爷,你看,这只蝴蝶好漂亮。
她伸出手指,一只彩色的蝴蝶,轻轻落在了她的指尖。
爷爷看着孙女脸上那久违的笑容,[眼角的皱纹里,也漾开了笑意,那是一种如释重负的,深深的欣慰]。
他知道,那个曾经被黑暗吞噬的小女孩,正在一点点找回属于她的色彩。
天空很蓝,阳光很暖。
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那些曾经的伤害和痛苦,终将被时间抚平。
而他,会一直在这里,为她撑起一片,再也无人敢侵犯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