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叫宁柔,二十六岁,正在一家还算体面的咖啡厅里,整理我和裴子谦的订婚请柬。
烫金的字印着我们俩的名字,晃得我眼睛有点花。还有两周,我就要嫁给这个我爱了三年的男人了。
他今天又加班,投行精英嘛,忙是常态。我低头,指尖划过他名字的笔画,嘴角忍不住弯了弯。
小姐,续杯吗
我抬头,不用,等人。
等人,等那个说好了一起核对名单,却迟到了快一个小时的未婚夫。
门开了,我下意识看过去,进来的却不是裴子谦。
是个男人。
很高,得有一米九,黑西装,宽肩窄腰,腿长得不像话。五官是那种上帝精心雕琢过的,每一分都凌厉,带着一种生人勿近的压迫感。尤其那双眼睛,黑沉沉的,像结了冰的深潭。
他径直朝我走来,在我对面坐下,连个招呼都没打。
宁柔小姐声音也冷,像冬夜的风。
我皱眉,握紧了手里的笔,您是我不认识他。
沈墨。
这名字有点耳熟。但我还没来得及细想,他就扔下了一颗炸雷。
你未婚夫,他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现在正和我妻子,在希尔顿酒店,1603房。
轰——
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手一抖,水杯倒了。冰水迅速蔓延,浸透了我精心挑选的淡粉色请柬,那上面裴子谦&宁柔的名字晕开,像一滩模糊的血迹。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的声音在发抖,抖得连自己都觉得陌生。
沈墨没说话,从西装口袋里掏出手机,点开一段视频,推到我面前。
画面有点晃,是酒店电梯里的监控。
裴子谦,我那个温文尔雅、说爱我如命的未婚夫,正把一个穿着惹火红裙的女人死死按在电梯壁上。
他的脸埋在女人颈间,手……已经探进了她裙子的开叉深处。
女人仰着头,红唇微张,发出细碎的呻吟。
那张脸,我见过,在裴子谦手机屏保上,备注是客户林总。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
二十分钟前。沈墨收回手机,眼神像刀子,要不要上去,亲眼确认一下
我想吐,想尖叫,想把桌子掀翻。
但我没有。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口的腥甜,慢慢地,把那些湿透了的、像垃圾一样的请柬收进包里。然后站起来,看着他。
带路。
声音平静得连我自己都害怕。
沈墨的黑色奔驰像一头沉默的猛兽,在瓢泼大雨里穿梭。车厢里只有雨刮器单调的唰唰声。
我盯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霓虹,努力让自己的大脑保持运转,而不是去想那段视频,那个女人,还有裴子谦此刻可能正在做的……肮脏事。
不好奇我是谁沈墨突然开口,打破了死寂。
我转过头,麻木地看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沈墨,沈氏集团总裁。财经杂志上见过。
他似乎笑了下,嘴角勾起一个极淡的弧度,聪明。我妻子林媛,眼光不算太差,至少挑了个聪明的。
希尔顿酒店,1603房。
沈墨拿出房卡,滴一声,门开了。
我站在他身后,心脏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里面传来的声音,让我浑身血液瞬间冻结。
那种放浪的、毫不掩饰的……是我从未听过的裴子谦。
……宝贝儿,你可比宁柔那个木头……
……再……子谦……
我像个木偶,被无形的线牵引着,走到虚掩的卧室门前。
视线穿过门缝,落在凌乱的大床上。
裴子谦平日里一丝不苟的发型乱了,汗湿地贴在额前。
那个叫林媛的女人,像条蛇一样。
画面不堪入目。
声音污秽不堪。
一滴冰凉的液体砸在手背上。我才发现,自己哭了。
我猛地转身,像逃离火灾现场一样往外冲。不能留在这里,不能让他们看到我这副狼狈的样子。
电梯门叮地合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我靠着冰冷的梯壁,大口大口地喘气,胸口疼得像被钝器反复捶打。
沈墨站在我旁边,递过来一块手帕。雪白的,带着和他身上一样的冷冽气息。
谢谢,不用。我倔强地用手背抹掉眼泪,声音嘶哑。
回到酒店大堂,我径直走向酒吧,点了一杯威士忌,仰头,一口灌下。
辛辣的酒液像火一样烧过喉咙,灼痛感短暂地压过了心口的窒息。
打算怎么做沈墨在我旁边坐下,也要了一杯酒,姿态闲适,仿佛刚才经历那场捉奸戏码的人不是他。
取消婚礼。让他滚。我说,声音出奇的平静。
沈墨嗤笑一声,摇晃着手里的酒杯,就这样他绿了你,让你成为全城的笑柄,你打算安静退场,成全他和我的好妻子
我转头看他,昏暗的灯光下,他眼底翻涌着一种我看不懂的暗色,那沈总,有何高见
他凑近我,温热的气息拂过我的耳廓,带着酒精和烟草的危险味道。
联手。他声音低沉,带着蛊惑,我们假装在一起。刺激他们,报复他们。
他看着我的眼睛,那双深潭般的眸子里,映出我此刻苍白又失魂落魄的脸。
我了解林媛,没有什么比看着我爱上别的女人更让她抓狂。至于裴子谦……我想,看到你投入我的怀抱,他应该会很有趣。
我的心跳得飞快。理智告诉我,这太疯狂了,和一个刚认识几小时、同样被背叛的男人搞什么复仇联盟
可是,愤怒和不甘像藤蔓一样死死缠住了我的心脏。凭什么凭什么我付出三年青春,换来的是这样的羞辱和背叛凭什么他们可以逍遥快活,而我只能躲起来舔舐伤口
我又点了一杯威士忌。
成交。我说,声音因为酒精和恨意而微微颤抖,但,只是演戏。
沈墨嘴角终于扬起一个清晰的弧度,像捕获猎物的猛兽露出了獠牙。他递给我一张黑金名片。
当然。他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毕竟,我们都需要让那对狗男女,付出代价。
我接过名片,冰凉的触感。
没有看到,沈墨眼中那抹一闪而过的,名为算计的幽光。
2.
沈墨的办公室在顶层,大得像个足球场。落地窗外是整个城市的繁华。
我捏着那份打印精美的复仇联盟合作协议,手指冰凉。
需要……这么正式吗我问。
沈墨靠在价值不菲的真皮沙发里,修长的手指把玩着一支钢笔,没看我,我习惯把事情量化。
他抬眼,目光像手术刀一样精准地落在我脸上,第一,公共场合扮演情侣,私下互不干涉。第二,每周至少两次‘约会’,必要时需在社交媒体发布互动信息。第三……
他顿了顿,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协议上那条加粗的条款：【必要时需有适当肢体接触,以增强可信度。】
适当肢体接触我几乎是脱口而出,什么意思
沈墨站起身,一米九的身高带着强烈的压迫感朝我走来。我闻到他身上清冽好闻的龙涎香,混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烟草味。
他停在我面前,伸手,指尖带着凉意,轻轻抬起我的下巴。
拇指在我唇瓣上若有似无地摩挲了一下。
很轻,却像电流一样窜过我全身。
就是这种程度。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戏谑。
我像被烫到一样猛地后退,后背撞上冰冷的玻璃窗,沈总！我不是……
不是哪种他挑眉,嘴角噙着一丝嘲弄,放心,宁小姐。我对别人的女人没兴趣。逢场作戏而已,别太入戏。
他又补充了一句,语气冰冷,你未婚夫和我妻子滚在一起的时候,可没这么多道德顾虑。
这句话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精准地捅进我最痛的地方。
我闭上眼,再睁开时,抓起桌上的笔,在那份荒唐的协议末尾签下了我的名字。
宁柔。两个字,写得歪歪扭扭,力透纸背。
很好。沈墨收起协议,唇角微扬,今晚七点,香缇餐厅。别迟到。
走出沈氏集团那栋高耸入云的大厦,阳光刺眼。我掏出手机,屏幕上是闺蜜苏薇的未接来电。
我回拨过去。
柔柔！你终于接电话了！我听说你把婚礼取消了裴子凶那个人渣到底怎么你了苏薇的声音像连珠炮一样。
见面说吧,老地方。我拦了辆出租车,报了我们常去的那家咖啡馆的名字。
你疯了！！苏薇听完我的话,差点把咖啡泼出来,和沈墨搞什么复仇联盟宁柔,你知不知道沈墨是什么人
我搅动着杯子里的咖啡,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知道。沈氏总裁,冷血无情,商场阎王。
不止！苏薇压低声音,凑近我,三年前,他那个谈婚论嫁的女朋友,就是被他逼死的！跳楼！当时闹得很大,但很快就被压下去了。我表姐在报社实习,听老记者说的,那姑娘家里人想告他,但最后不了了之了！这种男人,就是个魔鬼！
我的心猛地一沉。逼死前女友
……是谣言吧我干巴巴地说。
空穴不来风！苏薇抓住我的手,一脸急切,柔柔,裴子谦是渣,可沈墨更危险！他那种人,吃人不吐骨头的！你别为了报复渣男,把自己搭进去啊！
我抽出手,端起咖啡杯,掩饰住眼底一闪而过的动摇。
我不是为了裴子谦。我看着窗外,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我是为了我自己。薇薇,三年,我像个傻子一样被他骗了三年！你知道吗那天捉奸回来,我在他备用手机里发现了什么不止林媛一个！还有小三小四小五！我宁柔在他眼里,就是个方便好用、还能帮他还房贷的傻逼！
说到最后,我的声音带上了哭腔。
苏薇沉默了。她知道我有多爱裴子谦,知道我为了他付出了多少。
良久,她叹了口气,那你……自己小心。别陷进去。
我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放心,只是演戏。我有分寸。
可我没告诉苏薇,签协议时,沈墨指尖触碰我下巴的瞬间,我心跳漏了一拍。
那不代表什么。我对自己说。只是紧张,还有……被冒犯的愤怒。对,一定是这样。
晚上七点,香缇餐厅。
米其林三星,裴子谦以前总说贵,只带我来过一次,还是我生日。
我穿着那条新买的Dior小黑裙,是刷信用卡买的,以前舍不得。现在想想,真可笑。
侍者引我到靠窗的位置。沈墨已经到了,换了身深蓝色西装,衬得他更加挺拔英俊。
他看到我,站起身,很自然地伸手揽住我的腰。
我身体瞬间僵硬。
九点钟方向,白色裙子那个。他在我耳边低语,温热的气息喷在我耳廓上,痒痒的,裴子凶的大学同学,李太太。
我下意识看过去,果然看到一个女人正惊讶地张大嘴看着我们,手里还拿着手机,看样子像是在拍照。
笑。沈墨的声音带着命令。
我努力扯出一个笑容。
下一秒,一个温热柔软的触感落在我唇角。
是沈墨的吻。
很轻,很短暂,像羽毛拂过。
我脑子嗡的一声,彻底懵了。
配合点,宁小姐。他的声音近在咫尺,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我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抬手,娇嗔地推了他一下,讨厌~
声音甜得我自己都起鸡皮疙瘩。
余光瞥见那位李太太果然收起手机,开始低头发信息。
目的达到了。
沈墨松开我,替我拉开椅子,风度翩翩。
演得不错。他坐回我对面,语气又恢复了之前的冷淡疏离。
我端起水杯喝了一大口,试图压下脸上不正常的红晕和擂鼓般的心跳。
你……经常这样吗我问,声音有点不稳。
哪样
和女人……演戏。
沈墨嗤笑一声,宁小姐觉得我很闲
这顿饭吃得如同嚼蜡。
沈墨点了最贵的套餐和红酒,举止优雅,谈吐风趣,在外人看来,我们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而我,则努力扮演着一个沉浸在爱河中的幸福女人。
不得不说,沈墨是个很好的导演。他总能在恰当的时候给我提示,一个眼神,一个微小的动作,就能引导我做出最合适的反应。
渐渐地,我也放松下来,甚至开始有点……享受这种感觉
尤其是当餐厅经理过来打招呼,恭敬地称呼我沈太太时,我看到那位李太太的表情精彩得像打翻了调色盘,心里竟然涌起一丝病态的快意。
报复的快感,原来是会上瘾的。
猜猜看,裴子谦现在收到消息了吗沈墨晃着杯中的红酒,似笑非笑地问。
应该……收到了吧。我说,不敢看他的眼睛。
想不想看看他的反应
没等我回答,沈墨就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视频电话。
屏幕上很快出现了林媛那张美艳却刻薄的脸。背景似乎是在某个酒吧的洗手间。
墨林媛显然很惊讶,稀奇啊,你居然会主动打给我
沈墨把手机镜头转向我,对着屏幕里的林媛,微微一笑,介绍一下,我女朋友,宁柔。
林媛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瞳孔地震。
女、女朋友！她声音尖锐得几乎破音,沈墨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沈墨语气平淡,却带着致命的杀伤力,对了,替我向裴先生问好。
说完,他直接挂了电话。
我看着他,心里有点发毛,这样……会不会太明显了
沈墨端起酒杯,和我轻轻碰了一下,发出清脆的响声。
就是要明显。他看着我,眼底是我看不懂的深邃,猫捉老鼠,最有意思的,从来不是一口吃掉。而是看着猎物在恐惧和绝望中,垂死挣扎。
他说话时的语气,那种掌控一切的冰冷和残酷,让我没来由地打了个寒颤。
我突然意识到,这场所谓的复仇联盟,可能远比我想象的要复杂和危险。
而我,已经踏上了这条无法回头的路。
3.
和沈墨的表演还在继续,但现实很快给了我沉重一击。
公司一个跟了大半年的重要客户,突然毫无征兆地撤资了。
那个项目是我一手负责的,熬了多少个通宵,改了多少版方案,眼看就要成功了,现在却面临流产。
总监把我叫进办公室,脸色铁青,宁柔,这到底怎么回事客户那边只说对我们的方案不满意,但我昨天跟他们项目负责人通电话,还一切顺利！
我脑子嗡嗡作响,怎么会这样
我再去沟通一下！我抓起包就往外冲。
一整天,我都在客户公司和我们公司之间来回奔波,磨破了嘴皮子,姿态低到了尘埃里,对方却始终不松口,态度冷淡又敷衍。
直到傍晚,我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空无一人的家,瘫在沙发上,连灯都懒得开。
挫败感像潮水一样将我淹没。
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所有倒霉事都发生在我身上
宁柔！客户回心转意了！刚刚签了补充协议,资金下午就到账！总监的声音像中了彩票,激动得破了音。
我拿着手机,愣在原地,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真的
真的！对方项目总监亲自打的电话,说是回去重新评估,觉得我们的方案非常有潜力！还为之前的态度道了歉！总监在那头兴奋地说着,今晚庆功宴,七点半,‘夜色’酒吧,你必须来！你是最大功臣！
挂了电话,我还是一片茫然。
回心转意重新评估
怎么可能昨天对方还是一副油盐不进、恨不得立刻把我们扫地出门的样子。这反转也太快了点吧
难道……是沈墨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又被我立刻掐灭。
不可能。他为什么要帮我我们只是合作关系,甚至连朋友都算不上。而且,他凭什么能让那个固执的客户改变主意沈氏集团是厉害,但和我们这个广告公司业务上没什么交集。
也许只是运气好客户真的回去重新考虑了
我甩甩头,不去想了。不管怎么样,项目保住了,这是最重要的。
晚上七点半,夜色酒吧。
震耳欲聋的音乐,闪烁的灯光,空气中弥漫着酒精和荷尔蒙的味道。
同事们见到我,立刻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恭喜我。
宁柔,你太牛了！力挽狂澜啊！
就是！总监都说你是我们部门的定海神针！
来来来,必须敬你一杯！
我被灌了好几杯酒,头开始有点晕。总监搂着我的肩膀,满脸红光,宁柔啊,这次多亏了你！好好干,年底奖金少不了你的！
我笑着应酬,心里却空落落的。这份功劳来得不明不白,让我有点不安。
几轮酒下来,我已经有些站不稳了。酒精麻痹了神经,也放大了心底的委屈和疲惫。
捉奸的画面,裴子谦的背叛,工作的压力……像潮水一样涌上来。
我晃晃悠悠地走到吧台,又要了一杯烈酒。
少喝点。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回头,看到沈墨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我身后。
他穿着简单的黑色衬衫,袖子随意挽到手肘,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灯光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那双深邃的眼睛正看着我,里面似乎有种……担忧
是我喝多了吧。
沈总我晃了晃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您怎么会在这里
路过。他言简意赅,然后从我手里拿过酒杯,放在吧台上,你喝多了。
我没醉！我抢回酒杯,仰头又灌了一口。辛辣的液体呛得我咳嗽起来。
他皱眉,抽走我的酒杯,换了一杯温水递给我,别闹。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强势,却又不像平时那么冰冷。
也许是酒精的作用,也许是连日来的压力终于找到了宣泄口,我看着他,眼眶突然就红了。
凭什么……我声音哽咽,凭什么他们可以那么对我我做错了什么我那么努力地活着,为什么还是会被抛弃
我想到裴子谦,想到那个突然撤资的客户,更深处的记忆被勾起,想到那个在我很小的时候就丢下我离开的母亲。
被抛弃……是我的错吗我抓住他的胳膊,像抓住救命稻草,是不是因为我不够好所以妈妈不要我了所以裴子谦也去找别人了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控制不住地往下掉。
周围的喧嚣仿佛都远去了,我只看到沈墨微微蹙起的眉头,和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
他沉默了几秒,然后抬手,用指腹轻轻擦掉我脸上的泪水。他的动作很轻,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温柔,和他平时的形象判若两人。
不是你的错。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你是最好的。
说完,他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披在我身上,带着他身上清冽好闻的气息。
我送你回去。
我晕晕乎乎地被他半扶半抱地带出酒吧,塞进他那辆熟悉的黑色奔驰里。
车里很安静,只有我断断续续的抽泣声。
他没再说话,只是默默地开车。偶尔透过后视镜,我能看到他紧抿的唇线和微微蹙起的眉头。
到了我家楼下,他把我扶出来,一直送到门口。
我掏出钥匙,手抖得几次都插不进锁孔。
他拿过钥匙,帮我打开门。
进去吧,好好睡一觉。他把钥匙塞回我手里。
我站在门口,看着他转身要走,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客户的事情……是不是你帮的我
他脚步顿了一下,没有回头,声音淡淡的,你想多了。早点休息。
然后,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我看着他挺拔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心里乱糟糟的。
第二天醒来,头疼欲裂。宿醉的滋味真不好受。
我挣扎着坐起来,发现床头柜上放着一杯温水,旁边还有一盒解酒药和一份包装精致的三明治早餐。
是谁送来的
我拿起那份早餐,上面贴着一张便利贴,龙飞凤舞的字迹,一看就是沈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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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时吃药,吃早餐。】
没有署名,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我捏着那张便利贴,心里五味杂陈。
昨晚的记忆有些模糊,但我记得自己好像哭得很惨,还说了些不该说的话。
他……都听到了
那个冷漠疏离、视女人如玩物的沈墨,竟然会照顾醉酒的我还会给我准备解酒药和早餐
我撕开三明治的包装,咬了一口。味道还不错。
窗外的阳光照进来,暖洋洋的。
4.
那个客户危机的解决,像一根看不见的刺,扎在我心里。
我旁敲侧击地问过总监,问过项目对接人,甚至偷偷查了沈氏集团近期的业务动向,都没有找到沈墨插手的证据。
难道真的是我想多了
可床头那份解酒药和早餐,还有他昨晚那个短暂却真实的温柔眼神,又让我无法释怀。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新的麻烦找上门了。
是我以前实习公司的那个油腻上司,徐总。
当年我刚毕业,在他手下实习,他没少暗示骚扰我。后来我实在受不了,实习期没满就走了。没想到几年过去,他竟然成了我们公司一个潜在合作项目的甲方代表。
真是冤家路窄。
会议室里,徐总挺着啤酒肚,色眯眯的眼睛在我身上来回打量,说话夹枪带棒。
哎呦,这不是宁柔吗几年不见,越发出挑了。当年让你跟着我,你不愿意,现在怎么样还不是得回来求我
同事们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我,带着好奇和探究。
我强压着恶心,公式化地笑着,徐总说笑了。我们还是谈谈合作方案吧。
方案不急。徐总往椅背上一靠,翘起二郎腿,宁柔啊,我听说你跟裴家那小子掰了怎么,被甩了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会议室里的人都听见。
我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徐总,请注意你的言辞。这是工作场合。
工作场合怎么了徐总一脸无赖,当年你不就是靠着爬裴子谦的床才进的现在这家公司吗怎么,现在又想爬谁的床往上爬我可听说,你最近傍上沈氏集团那位了手段可以啊,宁柔。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气得浑身发抖,猛地站起来。
我是不是胡说,你自己心里清楚！徐总冷笑,想拿下这个项目可以啊。晚上陪我喝几杯,把我伺候高兴了,合同我立马签。
周围的同事都低下头,假装没听见,只有几个男同事脸上露出暧昧的笑容。
屈辱和愤怒像毒蛇一样啃噬着我的心。
就在我忍不住想把咖啡泼到他那张油腻的脸上时,会议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了。
沈墨走了进来。
他今天穿了一身银灰色西装,身姿挺拔,气场强大。一进门,整个会议室的温度仿佛都降了几度。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那个嚣张的徐总。
沈、沈总徐总脸上的猥琐笑容僵住了,结结巴巴地站起来,您怎么来了
沈墨没理他,径直走到我身边,目光冷冷地扫过徐总那张肥胖的脸。
徐总是吧沈墨的声音像淬了冰,我的人,你也敢动
您……您的人徐总冷汗都下来了,误会,沈总,都是误会……
误会沈墨冷笑一声,抬手,轻轻拍了拍徐总的脸颊,动作看似随意,却带着十足的侮辱意味,我听说,你想让我的未婚妻,陪你喝酒
未、未婚妻！
我惊愕地看向沈墨。我们协议里可没这一条！
徐总更是吓得腿都软了,不不不！沈总！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宁小姐是您的……
现在知道了沈墨眼神骤然变冷,带着你的项目,滚出去。以后别让我在A市看到你。
是是是！徐总屁滚尿流地跑了,连落在桌上的文件都忘了拿。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
沈墨转过头,看着我,眉头微蹙,怎么不说话吓傻了
我看着他,心里乱成一团麻。
他刚才说……我是他的未婚妻是为了给我解围,还是……
谢谢你。我低下头,小声说。
只是演戏。他淡淡地说,打破了我的幻想,不过,下次再遇到这种人,直接打回去。有事我担着。
说完,他转身就走,留下我和一会议室目瞪口呆的同事。
那天之后,公司里看我的眼神都变了。羡慕,嫉妒,敬畏……各种各样。
我和沈墨的关系,在别人眼里,似乎已经板上钉钉。
但我心里却更乱了。
感动吗当然有。在他出现的那一刻,我承认,我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可担忧也随之而来。他为了我,直接毁了一个合作项目,还当众羞辱徐总。这种不计后果的极端手段,让我心惊。
更重要的是,他那句未婚妻,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们因为这件事,爆发了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争吵。
沈墨,我们只是协议关系！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还说什么未婚妻！我在他办公室里,忍不住提高了声音。
他坐在办公桌后,表情没什么变化,我不那么说,那个姓徐的会善罢甘休
那你可以用别的办法！你这样只会让事情更复杂！让别人误会！
误会什么他抬眼看我,误会我们在一起我们现在不就是在扮演情侣吗
扮演！是扮演！不是真的！我有些失控地喊道。
他沉默了,眼神深沉地看着我,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宁柔,你怕了
我一愣。
怕我怕什么
怕假戏真做怕自己真的对他动心
我……我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他站起身,走到我面前,距离近得我能闻到他身上熟悉的气息。
宁柔,他看着我的眼睛,回答我,你怕不怕爱上我
我的心跳瞬间失控。
我狼狈地移开视线,我们只是在演戏。
他轻笑一声,伸手抚上我的脸颊,如果……我不想只演戏了呢
轰——
我感觉自己的大脑彻底当机了。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他看了眼来电显示,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然后接起电话。
喂
不知道电话那头说了什么,他的脸色沉了下来。
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挂了电话,他看向我,眼底刚才那一丝若有似无的温情消失不见,又恢复了往日的冷漠。
我有点事,你先回去。
说完,他拿起外套,匆匆离开了办公室,甚至没再看我一眼。
我一个人站在空旷的办公室里,心脏还在狂跳,脸上残留着他指尖的温度。
刚才……他是什么意思
他不想只演戏了
是因为入戏太深,还是……他对我,真的有那么一点点……喜欢
这个念头让我心慌意乱。
几天后的一个商业酒会,沈墨带我一起出席。
这是我们复仇联盟计划的一部分,也是我第一次正式以沈墨女伴的身份出现在这种场合。
我穿着沈墨让人送来的高定礼服,挽着他的手臂,走进金碧辉煌的宴会厅。
镁光灯闪烁,无数道目光投射过来,好奇、探究、惊艳……
别紧张。沈墨在我耳边低语,跟着我就好。
他的声音让我稍微安心了一些。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又刺耳的声音响起。
哟,这不是宁小姐吗真是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林媛。
她穿着一身性感的黑色透视长裙,挽着裴子谦的手臂,一脸嘲讽地看着我。
裴子谦脸色有些尴尬,眼神复杂地看着我,欲言又止。
我深吸一口气,挺直脊背,脸上露出得体的微笑,林小姐,好久不见。看来你和裴先生……感情稳定
林媛脸色一僵,随即冷笑,我们怎么样就不劳宁小姐操心了。不过我倒是很好奇,宁小姐是怎么这么快就勾搭上我前夫的哦,对了,忘了告诉你,她故意凑近我,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墨以前那个死掉的女朋友,跟你长得可真像。你说,你是不是只是个……替代品
替代品
这三个字像针一样扎进我心里。
我猛地抬头看向沈墨。他正和几个商界大佬寒暄,似乎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他……是因为我和那个死去的女人长得像,才接近我的
这个认知让我浑身冰冷。
原来之前的温柔,解围,甚至那句不想只演戏,都可能是因为……我像另一个人
心口传来一阵尖锐的痛楚。
但我不能在这里失态。
我稳住心神,看着林媛,微笑着,一字一句地说：林小姐,与其关心我像谁,不如多关心关心你自己。毕竟,能把一手好牌打得稀烂,还把前夫推到别的女人身边,这种‘能力’,可不是谁都有的。
林媛气得脸色发白,刚要发作,沈墨却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揽住我的腰。
在聊什么他淡淡地问,目光扫过林媛和裴子谦,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没什么,我挽住他的手臂,笑得更甜,只是和林小姐叙叙旧。
沈墨没再追问,只是带着我转身离开,留给林媛和裴子谦一个亲昵的背影。
我能感觉到林媛几乎要喷火的目光黏在我背上。
走到没人的角落,沈墨才松开我。
刚才表现不错。他看着我,嘴角似乎有一丝笑意。
我却笑不出来。
沈墨,我看着他的眼睛,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你接近我,是不是因为……我和你前女友长得很像
他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了,眼神变得深邃难测。
他沉默了几秒,然后说：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他的回答模棱两可,却像一把重锤,砸碎了我心底最后一丝侥幸。
原来,我真的只是个替代品。
酒会还没结束,我就借口不舒服,让沈墨送我回家。
车厢里一路沉默。
到了楼下,我解开安全带,正要下车,他突然拉住了我的手腕。
宁柔。
我回头,对上他深不见底的眸子。
车厢里光线昏暗,气氛暧昧。他慢慢靠近我,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我脸上。
我的心跳得飞快,几乎要蹦出嗓子眼。
他的唇越来越近,我甚至能感受到他唇瓣的温度……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暧昧的气氛瞬间被打破。
我慌乱地推开他,接起电话。
是苏薇。
柔柔,你在哪我看到新闻了！你和沈墨……
我没事,薇薇,晚点跟你说。我匆匆挂了电话,不敢再看沈墨。
我……我先上去了。我几乎是逃也似的下了车。
关上车门的那一刻,我看到沈墨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脸上是晦暗不明的表情。
我们之间,好像有什么东西,彻底失控了。
而我,好像真的……陷进去了。
5.
那天晚上之后,我和沈墨之间陷入了一种微妙的冷战。
他没有再提那个未遂的吻,也没有解释关于替代品的事情。我们依旧履行着复仇协议,在公共场合扮演亲密,但私下里的交流少得可怜。
我知道,我在等一个答案。
而他,似乎在刻意回避。
这种不确定性让我备受煎熬。一方面,我贪恋他偶尔流露出的温柔和保护；另一方面,我又害怕自己真的只是一个影子,一个用来慰藉他思念亡故恋人的工具。
深夜,我辗转反侧,无法入睡。鬼使神差地,我穿上外套,打车去了沈墨的别墅。
我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也许只是想看看他。
别墅里一片漆黑,只有书房还亮着灯。
我犹豫了很久,还是悄悄走到书房窗外。窗帘没有完全拉拢,留了一条缝隙。
我看到沈墨坐在书桌后,手里拿着一个相框,眼神是我从未见过的……悲伤和怀念。
相框里是一个女孩的照片,笑靥如花,眉眼间……确实和我隐隐有几分相似。
他看得那么专注,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和那个相框。
我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喘不过气。
原来是真的。
我真的是个替代品。
就在这时,我看到他打开电脑,屏幕上赫然是我小时候在孤儿院的照片和资料！
他在调查我！
一股难以言喻的愤怒和屈辱涌上心头。
他凭什么！凭什么调查我的过去！把我当成什么了一个可以随意窥探隐私的玩物吗！
我再也忍不住,转身就跑,眼泪汹涌而出。
原来,他对我所有的好,所有的接近,都不过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寻找替身的游戏！
我恨他！
第二天,我直接冲进沈墨的办公室,把一份终止协议摔在他面前。
沈墨,我们结束了！我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感情,这场戏,我不演了！
他抬起头,看着我红肿的眼睛,眉头紧锁,发生什么事了
发生什么事我冷笑,沈总应该比我更清楚吧调查我的过去,把我当成你死去前女友的替身,很好玩吗
他脸色微变,站起身,宁柔,你听我解释……
解释我打断他,解释你为什么偷偷调查我解释你看着我这张脸的时候,心里想的是谁沈墨,我不是任何人的影子！更不是你可以随意摆布的棋子！
我没有把你当替身！他语气有些急切,调查你的资料,是因为……
因为什么我咄咄逼人,因为想看看我这个‘替代品’够不够格！
他看着我,眼神复杂,最终只是疲惫地说了句：我只是想多了解你一点。
了解我我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沈总了解人的方式,还真是特别。是通过偷窥别人的隐私吗
我不想再听他任何辩解,拿起桌上的终止协议,签字吧。从此以后,我们两不相欠。
他沉默地看着我,眼神里翻涌着我看不懂的情绪。良久,他拿起笔,在协议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如你所愿。他声音沙哑。
我抓起协议,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他的办公室,也离开了这场荒唐的复仇游戏。
走出沈氏大厦的那一刻,阳光刺眼,我却觉得浑身冰冷。
心,好像空了一块。
我告诉自己,这是解脱。离开沈墨,离开这段本就不该开始的关系,是正确的选择。
可为什么……眼泪还是不争气地往下掉
和沈墨彻底断绝联系后,我的生活似乎回到了正轨,却又好像少了点什么。
我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中,试图用忙碌来麻痹自己。
一天,沈墨的助理小陈突然找到我,递给我一个厚厚的牛皮纸袋。
宁小姐,这是沈总让我交给您的。小陈欲言又止,沈总他……其实……
我跟他已经没关系了。我冷冷地打断他,不想再听到任何关于沈墨的消息。
但回到家,我还是忍不住打开了那个纸袋。
里面是一沓厚厚的资料。
不是我的,而是……我从小长大的那家孤儿院的。
里面详细记录了孤儿院近五年的运营情况,收支明细,以及……一份匿名的、持续了五年的大额捐款记录。
捐款人那一栏,是空的。
但我认得,那份捐款协议上的签字笔迹,和沈墨在我那份终止协议上签下的名字,一模一样！
他……一直在匿名资助我长大的孤儿院
为什么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小陈临走前那句没说完的话又在我耳边响起。
沈总他……其实……
其实什么
我捏着那些资料,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这个男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冷酷无情,还是……隐藏着不为人知的温柔
就在我心烦意乱的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了。
裴子谦。
他捧着一大束红玫瑰,出现在我公司楼下,脸上带着憔悴和悔意。
柔柔,我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他拉着我的手,苦苦哀求,我和林媛早就断了！那都是逢场作戏！我心里只有你一个！
看着他这张曾经让我心动的脸,我现在只觉得恶心。
裴子谦,我们已经结束了。我试图抽回手。
不！没有结束！他抓住我的手不放,柔柔,我知道你和沈墨也分了！他那种人根本不适合你！他就是玩玩你而已！回到我身边吧,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放手！我用力甩开他,裴子谦,你别再来烦我了！
柔柔！他还想纠缠。
就在这时,一辆熟悉的黑色奔驰停在路边。
沈墨从车上下来,脸色阴沉得可怕。
他大步走过来,一把将我拽到身后,冰冷的目光射向裴子谦。
离她远点。沈墨的声音像是从冰窖里发出来的。
裴子谦显然被沈墨的气场吓到了,但还是不甘心地说：沈墨,你凭什么管我们你不是也把她甩了吗
沈墨冷笑一声,突然伸手,一把揪住裴子谦的衣领,眼神狠戾,我甩不甩她,轮不到你来置喙。但你再敢骚扰她一下,我保证让你在A市待不下去！
说完,他像扔垃圾一样把裴子谦推开。
裴子谦踉跄了几步,看着沈墨眼中的杀气,没敢再说什么,灰溜溜地跑了。
沈墨转过身,看着我,眼底的阴霾还未散去。
你没事吧他问,声音有些沙哑。
我摇摇头,心里乱糟糟的。
他刚才……又是在保护我吗
我……我刚想开口问关于孤儿院捐款的事。
他却突然打断我,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宁柔,关于替身的事,我可以解释。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我承认,一开始接近你,确实是因为你和林沐有些像。他看着我,眼神坦诚,林沐是我的大学恋人,也是我的……心结。
林沐。原来那个女孩叫林沐。
但是,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认真,接触下来,我发现你和她完全不一样。你坚强,独立,善良,有自己的想法。我……被你吸引了。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调查你的资料,不是想窥探你的隐私,只是……想更了解你,想知道你经历过什么,想……保护你。
匿名捐款给孤儿院,也是因为我知道你是在那里长大的。我想为你做点什么,但我不知道用什么方式,怕你误会……
他的声音低沉而真诚,每一个字都敲打在我的心上。
我看着他,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情意,还有一丝……不安和脆弱
原来……是这样吗
我不是替身他对我……是真的
巨大的冲击让我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时,他突然靠近我,身上带着浓烈的酒气。
他喝醉了
宁柔,他低头看着我,眼神迷离,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霸道,别再推开我了,好不好
没等我反应过来,他突然低下头,攫住了我的唇。
不同于上次在车里那个未遂的吻,这次的吻带着浓烈的酒意和不容拒绝的强势,几乎是掠夺性的。
他的舌尖撬开我的牙关,肆意地攻城略地,吮吸着我的甜蜜。
我脑子一片空白,身体却不由自主地软化在他怀里。
属于他的气息将我紧紧包围,带着酒精的迷醉和男性荷尔蒙的侵略性。
我能感受到他搂在我腰间的手臂在微微颤抖,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微微松开我,额头抵着我的额头,喘息着,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宁柔,他看着我的眼睛,眼神炙热得像要将我融化,做我的女人,真正的,唯一的。
我的心,彻底沉沦了。
6.
那一吻之后,我和沈墨的关系,彻底越过了界限。
我们不再是协议上的假情侣,而是成了……真正的情人。
或者说,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我沉溺在他突如其来的热情和温柔里。他会带我去吃我喜欢的小吃,会陪我看无聊的爱情电影,会在我加班晚归时默默等在楼下。
他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沈氏总裁,更像是一个……笨拙地学着去爱的普通男人。
我甚至开始相信,他真的放下了过去,放下了那个叫林沐的女孩,心里只有我。
但心底深处,总有一丝不安。
尤其是,他书房里那个上了锁的抽屉。
有一次我无意中提起,他脸色微变,含糊地岔开了话题。
直觉告诉我,那个抽屉里,藏着他不愿意让我触碰的秘密。
关于林沐的秘密。
这成了我们之间唯一的一根刺。
公司组织团建,去郊外度假村。沈墨本来是没空的,但活动进行到一半,他却意外地出现了。
在众目睽睽之下,他捧着一大束火红的玫瑰,走到我面前。
宁柔,他当着所有同事的面,单膝跪地——虽然只是象征性的,并没有真的跪下去,但足以引起轰动——我喜欢你。给我一个正式追求你的机会,好吗
周围瞬间响起一片起哄声和掌声。
我看着他眼中炙热的光芒,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脸颊滚烫,心跳如雷。
幸福来得太突然,让我有些措手不及。
我看着他,点了点头。
他笑了,笑容灿烂得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
那一刻,我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
然而,命运的狗血之处就在于,它总是在你最幸福的时候,给你致命一击。
团建结束的第二天,林媛突然约我见面。
咖啡厅里,她穿着一身香奈儿套装,妆容精致,却掩不住眼底的憔悴和……怨毒。
宁柔,你是不是觉得你赢了她开门见山,语气尖锐。
我平静地看着她,林小姐,如果你是来炫耀你和裴子谦的‘感情稳定’,那就不必了。
裴子谦她嗤笑一声,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那种废物,也配让我放在眼里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一个秘密。
她身体前倾,压低声音,一字一句地说：一个关于沈墨,关于你为什么会成为他‘新欢’的秘密。
我的心猛地一沉,有种不好的预感。
沈墨接近你,根本不是因为喜欢你,也不是因为你像林沐！林媛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他是为了报复！报复我,报复裴子谦,甚至……报复林沐！
你胡说！我厉声打断她,但声音却在微微发抖。
我是不是胡说,你自己看。林媛从包里拿出一个文件夹,推到我面前。
我颤抖着手打开文件夹。
里面是一份详细的计划书。
标题是：《复仇计划》。
计划的核心人物：沈墨。
复仇对象：林媛,裴子谦。
计划内容：
1.
寻找一个与林沐外貌、气质相似的女性（目标锁定：宁柔）。
2.
利用该女性,伪造恋爱关系,刺激林媛和裴子谦。
3.
逐步接近宁柔,获取其信任,使其爱上自己。
4.
在宁柔彻底沉沦后,揭露真相,令其痛苦不堪,同时让林媛和裴子谦看到背叛者的下场。
5.
最终目标：让所有背叛过他、伤害过林沐的人,都付出惨痛的代价！包括……他自己。
计划书后面,还附带着一些证据。
比如,沈墨和我约会时的录音片段,他在里面冷漠地评价我的表现尚可。
比如,他和他助理的聊天记录,讨论如何更好地操控我的情绪。
比如,一张他书房抽屉的照片,里面放着林沐的遗物,还有……一张我和林沐的照片对比图,上面用红笔圈出了我们的相似之处。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浑身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原来……一切都是假的。
那些温柔,那些保护,那些深情款款的告白,甚至那个醉后的强吻……全都是演戏！
他不是爱我,他是在利用我！把我当成他复仇计划里最关键的一颗棋子！一个用来伤害别人,也用来惩罚自己的工具！
怪不得他要调查我,怪不得他对林沐的事情讳莫如深,怪不得他要匿名捐款给孤儿院……这一切,都是为了让我更信任他,更爱他,最后摔得更惨！
这个男人……好狠的心！
怎么样林媛看着我惨白的脸色,得意地笑了,现在知道真相了沈墨他根本不爱你,他爱的只有那个死去的林沐！他接近你,从头到尾都是一场骗局！
我感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猛地推开桌子,冲进洗手间,吐得昏天暗地。
冰冷的瓷砖贴着我的额头,我却感觉不到丝毫凉意,只有铺天盖地的绝望和心碎。
我怎么会这么傻
怎么会相信沈墨这种冷血无情的男人会真的爱上我
我不过是他复仇棋盘上的一颗弃子！
我失魂落魄地走出咖啡厅,像个游魂一样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
手机响了,是沈墨。
我看着屏幕上那个熟悉的名字,只觉得无比讽刺。
我挂断了电话,把他拉进了黑名单。
我不想再见到他,不想再听到他的声音,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瓜葛！
就在这时,小腹传来一阵隐隐的坠痛感。
我脚步一顿,突然想起……我的例假,好像推迟了快半个月了。
一个可怕的念头闯入脑海。
我冲进路边的药店,买了一支验孕棒。
回到家,关上门,我颤抖着手,看着验孕棒上那两条清晰的红杠。
我……怀孕了。
怀了那个欺骗我、利用我、把我当成复仇工具的男人的孩子。
老天爷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巨大的恐慌和绝望瞬间将我吞没。
我该怎么办
告诉沈墨
不！
我不能告诉他！
我不能让我的孩子,成为他复仇计划的一部分！不能让我的孩子,出生在一个充满谎言和算计的环境里！
这个孩子,是我的。只是我一个人的。
我擦干眼泪,眼神变得坚定。
我要离开这里,离开A市,离开沈墨,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
我要一个人,把这个孩子生下来,抚养长大。
我不会让他知道孩子的存在。
永远不会。
我迅速收拾好行李,订了最早一班离开A市的机票。
在飞机起飞的那一刻,我看着窗外越来越小的城市,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沈墨,再见。
不,是再也不见。
我们的游戏,到此结束。
而你欠我的,我会连本带利,一点一点地讨回来。
7.
我消失了。
从A市,从沈墨的世界里,彻彻底底地消失了。
我换了手机号,注销了所有社交账号,用仅有的一点积蓄,在一个南方小城租了个小小的房子。
这里气候温润,生活节奏很慢,没有人认识我,也没有人知道我的过去。
我开始学着照顾自己,按时吃饭,定期孕检。肚子一天天大起来,感受着那个小生命在我身体里律动,成为我活下去唯一的支撑。
我强迫自己不去想沈墨,不去想那些锥心刺骨的背叛。
但思念和恨意,总是在午夜梦回时,像藤蔓一样将我紧紧缠绕。
我会在半夜惊醒,一身冷汗,心脏疼得厉害。我会下意识地去摸手机,想看看有没有他的未接来电,然后又狠狠地唾弃自己的犯贱。
他现在在做什么呢
是在继续他的复仇大计,还是……会有一点点,哪怕只有一点点,想起我
苏薇偶尔会给我发邮件,小心翼翼地,不敢多问,只是报个平安。
从她零星的描述里,我知道沈墨疯了。
他像一头困兽,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力量,几乎把整个A市翻了个底朝天,却找不到我一丝踪迹。
沈氏集团的股价因为他的心不在焉而大幅波动,他推掉了所有不必要的应酬,整个人阴郁得像块万年寒冰,身边的人都战战兢兢。
看到这些,我心里没有快意,只有一片麻木的荒凉。
他越是疯狂,越是证明他把我当成了他复仇计划里多么重要的一环。失去了我这颗棋子,他的计划被打乱了,所以他才这么失控,对吗
日子在平静和煎熬中一天天过去。
直到有一天,我接到了苏薇一个紧急的加密电话。
柔柔！不好了！裴子谦那个王八蛋,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你怀孕的消息！苏薇的声音焦急万分,他现在到处跟人说,说你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说你当初离开A市,是因为怀了他的孩子没脸见人！
什么！我气得浑身发抖,眼前阵阵发黑。
裴子谦！他怎么敢！
他怎么敢如此颠倒黑白,无耻至极！
林媛那个贱人也在旁边煽风点火！苏薇气愤地说,他们俩现在是想把脏水全泼到你身上！沈墨那边……好像也听到风声了,正在查这件事！
我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沈墨也知道了
他会相信吗他会以为我肚子里的孩子是裴子谦的吗
以他对我的了解,以他那份复仇计划,他肯定会认为,我是个水性杨花、不知廉耻的女人吧！
不行！我不能让他找到我！更不能让他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
强烈的恐慌攫住了我。
我立刻开始收拾东西,我要马上离开这里！去一个更远、更隐蔽的地方！
就在我手忙脚乱地把现金和证件塞进包里,准备出门叫车去火车站的时候,门铃响了。
急促而用力,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强势。
我的心跳瞬间停止了。
是他吗他找到我了
我透过猫眼往外看。
门外站着的,果然是沈墨。
他看起来憔悴了很多,下巴上带着青色的胡茬,眼底布满血丝,原本一丝不苟的西装也有些凌乱。但那双眼睛,依旧锐利如鹰隼,死死地盯着我的房门,仿佛能穿透门板看到里面的我。
他怎么会找到这里的！
巨大的恐惧让我手脚冰凉。
我不能开门！绝对不能！
我转身就想从后门溜走。
宁柔！开门！沈墨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沙哑,却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执拗,我知道你在里面！开门！
他开始用力砸门,砰砰砰的声音像重锤一样敲打在我的心脏上。
宁柔！你听我解释！那份计划书是林媛伪造的！是她故意让你看到的！
伪造的
我脚步一顿。
裴子谦说的都是屁话！我知道孩子是我的！我们的！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你开门好不好我们谈谈！别带着我的孩子跑！
我的孩子……
不！是我的孩子！只是我的！跟你没关系！
我不再犹豫,猛地拉开后门,冲了出去。
外面下着大雨,我甚至没来得及拿伞,就跌跌撞撞地往巷子口跑。
我要离开这里！立刻！马上！
宁柔！沈墨似乎踹开了前门,追了出来,声音里带着绝望的嘶吼。
我不敢回头,拼命地往前跑,雨水模糊了我的视线,脚下的路变得湿滑泥泞。
就在我冲出巷子口,想要拦一辆出租车的时候——
刺耳的刹车声响起！
一辆失控的货车像怪兽一样朝我冲了过来！
我甚至来不及反应,只觉得身体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撞飞,然后重重地摔在地上。
意识消失的最后一秒,我仿佛听到了沈墨撕心裂肺的喊声,还有……腹部传来一阵剧痛……
孩子……我的孩子……
---
再次醒来,是在一片刺眼的白色里。
消毒水的味道充斥着鼻腔。
我动了动手指,感觉浑身都疼,像是被拆开又重新组装过一样。
柔柔！你醒了！苏薇惊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哭腔。
我转动眼珠,看到苏薇憔悴的脸。
孩子……我张了张嘴,声音嘶哑干涩,像被砂纸磨过,我的孩子……
苏薇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她别过头,不敢看我。
我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孩子……没了。医生说,送来的时候……就已经……苏薇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没了……
我的孩子……没了……
那个我小心翼翼守护了几个月的小生命,那个我决心要独自抚养长大的希望……就这么没了
巨大的悲痛和绝望像海啸一样将我吞没。
我感觉不到身体的疼痛,只有心口那个巨大的窟窿,在呼啸着灌着冷风。
眼泪无声地滑落,浸湿了枕头。
我为什么要去那个巷子口为什么不早点离开
为什么……要遇到沈墨
他……我听到自己麻木的声音,沈墨呢
苏薇犹豫了一下,才小声说：他……一直在外面守着。你昏迷这三天,他一步都没离开过。医生说,如果不是他及时把你送到医院,你可能……
我闭上眼睛,不想再听下去。
他守着我弥补吗赎罪吗
有用吗
我的孩子已经没了！
让他滚。我说,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温度。
柔柔……
让他滚！我猛地睁开眼睛,看着苏薇,一字一句地说,告诉他,游戏结束了。让他滚出我的世界,永远！
苏薇看着我眼中死寂的绝望,最终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病房里又恢复了安静。
我躺在床上,像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窗外,雨停了,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却照不进我心里一丝一毫。
8.
身体的伤在医院精心的治疗下逐渐好转,但心里的窟窿,却似乎永远无法填补。
我拒绝见沈墨,一次又一次。苏薇说,他每天都来,就等在病房外面的走廊上,从清晨到深夜,像一尊望妻石。他瘦了很多,眼里的红血丝就没退过,整个人像被抽走了灵魂。
呵,做给谁看呢
我出院那天,他试图拦住我。
柔柔……他声音沙哑得厉害,伸出手想碰我。
我像躲避瘟疫一样猛地后退一步,眼神冰冷地看着他,沈总,请自重。我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他僵在原地,手臂悬在半空,眼底是浓得化不开的痛苦和绝望。
那份计划书,真的是林媛伪造的……他还在试图解释。
重要吗我打断他,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就算计划书是假的,你利用我、把我当成林沐的影子,总是真的吧沈墨,你从一开始接近我,就没安好心。现在孩子没了,你满意了
我没有！他几乎是嘶吼出来,眼眶瞬间红了,我从没想过伤害你！更没想过伤害我们的孩子！我……
我们的孩子我冷笑,沈总记错了吧那是我的孩子,和你无关。现在,它没了,被你间接害死了！
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刀子,狠狠扎进他心口。
他脸色煞白,踉跄着后退一步,靠在墙上,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我没再看他一眼,扶着苏薇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医院。
回到我那个空荡荡的家,一切都好像没有变,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我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中,将失去孩子的痛苦和对沈墨的恨意,全部化作了动力。我要变强,变得足够强大,强大到再也没有人可以伤害我,摆布我！
我的公司,在我的拼命下,业绩突飞猛进,很快在业内崭露头角。
而沈墨,听说他彻底垮了。
他开始接受心理治疗,沈氏集团的事务也几乎全权交给了副总。他把自己关在别墅里,不见任何人,像是在进行一场漫长的自我惩罚。
偶尔,我会从财经新闻上看到他寥寥几句的消息,每一次,都伴随着他更加憔悴落魄的照片。
我心里没有丝毫波澜,甚至觉得……活该。
就在这时,一个惊天大料爆了出来。
裴子谦和林媛因为利益纠纷彻底反目,裴子谦为了自保,竟然在网上匿名爆料,抖出了林媛当年为了得到沈墨,设计害死林沐的全部真相！包括林媛如何制造林沐抑郁加重的假象,如何在林沐的药里动手脚,最终逼得林沐跳楼自杀！
一石激起千层浪！
警方迅速介入调查,证据确凿。林媛被捕。
消息传到我耳朵里的时候,我愣了很久。
林沐……是被林媛害死的不是沈墨逼死的
那沈墨……这些年一直活在害死挚爱的自责和痛苦中
我突然想起了那个雨夜,沈墨抱着我说不是你的错,你是最好的时,那双眼睛里隐藏的巨大悲伤。
他把对林沐的愧疚,投射到了与林沐有几分相似的我身上吗
心口,莫名地抽痛了一下。
几乎是同时,我接到了沈墨助理小陈的电话,声音带着哭腔：宁小姐！求求您去看看沈总吧！他……他知道林沐是被林媛害死的真相后……彻底崩溃了！把自己锁在书房里,不吃不喝,谁也不见！我怕他会做傻事啊！
我握着电话,沉默了。
去见他
凭什么
可是……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他痛苦绝望的样子。
最终,理智还是输给了那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我去了沈墨的别墅。
书房门紧锁着。我让小陈找来备用钥匙,打开了门。
里面一片狼藉。地上全是摔碎的酒瓶和文件,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酒气和绝望的气息。
沈墨蜷缩在角落里,头发凌乱,胡子拉碴,抱着一个相框,眼神空洞,像个失去了灵魂的木偶。
相框里,是林沐的照片。
看到我进来,他没有任何反应,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我在他对面坐下,看着他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心里五味杂陈。
沈墨。我轻轻开口。
他身体微微一震,缓缓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看向我,里面是无尽的痛苦和……一丝微弱的光亮
你……来了他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
林媛已经被捕了。我说,语气平静,害死林沐的人,会得到应有的惩罚。
他看着我,眼泪突然毫无征兆地掉了下来。一个在商场上叱咤风云、冷酷无情的男人,此刻哭得像个无助的孩子。
是我……是我害了她……他哽咽着,如果我早点发现……如果我没有被林媛蒙蔽……她就不会死……
无尽的自责和悔恨将他吞噬。
我看着他痛苦的样子,心里那道紧闭的门,似乎裂开了一条缝。
也许,他对我,并非全是利用和算计也许,那些不经意流露的温柔和保护,也带着几分真心
那个晚上,我们聊了很久。
他断断续续地,告诉了我他和林沐的故事,告诉了他这些年的痛苦和自责,告诉了他接近我的初衷确实不纯,但后来却真的被我吸引,告诉了他发现自己爱上我时的慌乱和挣扎……
我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也没有回应。
所有的误解,所有的痛苦,似乎都在这个漫长的雨夜里,得到了释放。
天快亮的时候,雨停了。
他看着我,眼神带着一丝卑微的祈求,柔柔,我知道我欠你太多……我不敢奢求你原谅……但,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我看着他憔悴的脸,看着他眼底的恳求,沉默了很久。
最终,我还是摇了摇头。
沈墨,我说,声音很轻,却很坚定,我们之间,隔着一个死去的孩子。这道坎,我跨不过去。
他眼中的光,彻底熄灭了。
我站起身,离开了别墅。
这一次,我没有回头。
有些伤痛,需要时间来抚平。有些隔阂,或许永远无法跨越。
9.
一年后。
A市国际会展中心,灯火辉煌。
今天是我创立的广告公司柔光创意成功上市的庆功酒会。
我穿着一身量身定制的白色礼服,站在台上,接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祝贺和闪光灯的洗礼。
这一年,我活成了自己想要的样子。独立,自信,强大。
我不再是那个需要依附男人的菟丝花,而是可以为自己撑起一片天的宁柔。
目光扫过台下,苏薇激动地朝我挥手,旁边站着她的新婚丈夫。我的总监、同事们,都为我感到骄傲。
只是,心底深处,似乎总有一个小小的角落,是空着的。
酒会进行到一半,司仪宣布有神秘环节。
我有些疑惑,看向苏薇,她却神秘地对我眨了眨眼。
就在这时,会场灯光突然暗了下来,只有一束追光灯打在入口处。
沈墨走了进来。
他穿着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整个人清瘦了不少,但眼神却不再是之前的空洞和绝望,而是带着一种沉淀后的坚定和……紧张。
全场一片哗然。
所有人都知道我和沈墨那段轰轰烈烈又惨淡收场的过去。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的心,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他要做什么
沈墨没有理会周围的目光和议论,径直走到台前,从司仪手中接过了话筒。
抱歉,打扰了大家的雅兴。他声音低沉,通过麦克风传遍整个会场,今天,我来这里,不是以沈氏集团总裁的身份,而是以一个……犯过错、渴望赎罪、深爱着宁柔的男人身份。
我的呼吸瞬间屏住了。
台下一片死寂。
我知道,很多人都听说过我和宁柔过去那些不愉快的传闻。沈墨目光坦诚地看向我,眼底是毫不掩饰的深情和愧疚,关于那份所谓的‘复仇计划’,关于‘替身’的说法……今天,我要在这里,向所有人澄清。
他身后的大屏幕突然亮起。
屏幕上出现的,不是什么商业PPT,而是……一份文件的扫描件。
标题赫然是：《林媛伪造复仇计划陷害宁柔证据链》。
里面详细罗列了林媛如何利用剪辑录音、PS聊天记录、偷拍照片等手段,伪造了那份足以以假乱真的复仇计划书！甚至包括林媛收买裴子谦散布谣言的转账记录！
铁证如山！
台下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原来当初闹得沸沸扬扬的总裁复仇记,竟然是前妻的一场恶毒陷害！
沈墨继续说道：我承认,我最初接近宁柔,确实带着复杂的心情。因为过去的伤痛,我封闭自己,甚至差点走上歧途。但是,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无比认真,宁柔的出现,像一道光,照亮了我黑暗的世界。是她让我明白,沉溺过去毫无意义,珍惜眼前人才是最重要的。
大屏幕上的画面切换了。
开始播放一段精心制作的视频。
视频里,是我和他相处的点点滴滴。
有我在庆功宴上喝醉,他无奈又温柔地照顾我的样子；有他在商业酒会上看到我被林媛刁难,不动声色替我解围的眼神；有他偷偷给我准备解酒药和早餐的便利贴；有他深夜守在我家楼下,默默抽烟的落寞背影；有他得知林沐死亡真相后,在我面前崩溃痛哭的样子……
那些被我刻意忽略的细节,那些他隐藏在冰冷外表下的笨拙温柔,此刻,都清晰地展现在所有人面前。
视频的最后,定格在我离开医院时,他靠在墙上,痛苦绝望的侧脸。
背景音乐是低沉的大提琴曲,如泣如诉。
会场里,已经有人忍不住开始擦眼泪。苏薇更是哭得稀里哗啦。
我的眼眶也湿了。
原来,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他为我做了这么多……原来,他对我的感情,比我想象的要深沉得多。
视频播放完毕,沈墨转过身,深深地看着我。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丝绒盒子,在全场瞩目下,单膝跪地。
柔柔,他仰头看着我,眼底是星光闪烁,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无比坚定,我知道,‘对不起’三个字,弥补不了我曾经对你的伤害,也换不回我们失去的孩子。这道伤疤,会永远留在我们心里,提醒我曾经犯下的错。
但是,我爱你。不是因为你像谁,只是因为你是宁柔。遇见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复仇计划最大的意外,就是我真的、无可救药地爱上了你。
他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枚璀璨夺目的钻戒。
给我一个机会,一个用余生来弥补你、守护你、爱你、让你成为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的机会。嫁给我,好吗
时间仿佛静止了。
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
我看着单膝跪在我面前的男人,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爱意、悔恨和恳求,看着那枚象征着承诺的戒指……
失去孩子的痛,被背叛的伤,似乎在这一刻,被他眼中炙热的深情,一点点融化了。
心底那个空着的角落,好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
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我伸出手,哽咽着,点了点头。
好。
一个字,却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沈墨眼中瞬间爆发出狂喜的光芒,他小心翼翼地把戒指戴在我的无名指上,然后站起身,紧紧地把我拥入怀中。
谢谢你……谢谢你,柔柔……他声音哽咽,在我耳边一遍遍地说着。
会场里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
闪光灯不停闪烁,记录下这戏剧性又无比动人的一幕。
我知道,我和沈墨的故事,注定要成为A市很长一段时间的谈资。
但那又怎么样呢
经历过那么多狗血和波折,我们都学会了珍惜。
过去的伤痛无法抹去,但未来的幸福,我们可以一起创造。
这一次,我相信他。
也相信我自己。
尾声：
三年后。
午后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客厅,温暖而明媚。
我靠在沙发上,翻看着最新的财经杂志,封面人物正是我自己——柔光创意CEO宁柔,被誉为业界最年轻、最有潜力的女性领导者。
旁边,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正趴在地毯上,认真地搭着积木,嘴里还念念有词。那是我们的儿子,安安,两岁半,眉眼像极了沈墨,却有着和我一样狡黠的笑容。
厨房里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沈墨系着围裙,正在笨拙地尝试做我最近迷上的甜点。自从结婚后,这位曾经叱咤风云的沈总,就心甘情愿地洗手作羹汤,把宠我当成了毕生事业。
他兑现了他的承诺,用行动一点点抚平我心里的创伤。他成立了一个以林沐和我名字命名的慈善基金会,专门帮助那些和我们一样经历过创伤、或者来自孤儿院的孩子。
林媛因为故意杀人罪和多项经济犯罪,被判了无期徒刑,在监狱里度过余生。裴子谦也因为散布谣言、参与商业欺诈等行为,身败名裂,彻底消失在了公众视野。恶人自有恶报,他们的下场,没有在我心里留下太多痕迹。
我们还从孤儿院领养了一个小女孩,叫暖暖,四岁,有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笑起来像个小太阳。她正坐在安安旁边,耐心地教弟弟怎么搭积木才不会倒。
沈墨端着烤好的小饼干从厨房出来,额头上还沾着面粉。他蹲下来,把饼干分给两个孩子,然后走到我身边坐下,自然地搂住我的肩膀。
沈太太,看什么呢这么入神他凑过来,在我脸颊上亲了一下。
我笑着把杂志合上,看某位沈总当年是怎么在发布会上单膝下跪,哭着求我嫁给他的。
他耳根一红,故作严肃地咳嗽一声,那都是陈年旧事了。
暖暖突然跑过来,扑进沈墨怀里,爸爸！安安又把我搭的城堡推倒了！
安安在后面咯咯笑,手里举着积木,理直气壮：倒！好玩！
沈墨一手抱起暖暖,一手把安安也捞到腿上,假装板着脸：沈安安,又欺负姐姐
我看着他们闹成一团,忍不住笑出声。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