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彩票站的异象
2007年7月15日,凌晨3点27分。
老城区好运来彩票站的卷帘门紧闭着,店内一片漆黑。只有那台老旧的彩票机在黑暗中闪烁着微弱的红光,像是某种生物在呼吸。
突然,机器发出一阵咔嗒咔嗒的声响,打印纸自动卷出,一张崭新的彩票缓缓吐出,落在无人值守的柜台上。
彩票上印着恭喜您中得一等奖的字样。
第二天早上,店主王建国发现这张彩票时,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颤抖着手拿起彩票,仔细检查机器记录,昨晚他明明关了机,也没有任何销售记录。更可怕的是,这张彩票的号码与昨晚开奖的头奖号码完全一致。
又来了...王建国喃喃自语,额头渗出冷汗。
他迅速将彩票撕得粉碎,扔进马桶冲走。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三次了。每次都是深夜,彩票机自动打印出一张中奖彩票,而第二天,总会有不幸的事情发生。
第一次是在7月2日,打印出的是一张二等奖彩票。当天下午,彩票站的常客李四在过马路时被一辆突然失控的卡车撞飞,尸体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最后落在彩票站门前三米处,鲜血都溅在了好运来三个字上。
第二次是7月9日,一张三等奖彩票。第二天,住在附近的赵大妈在买菜回家的路上突发心脏病死亡,人们发现她口袋里揣着一张刚买的彩票,号码与中奖号码只差一位。
王建国知道这些不是巧合。自从三个月前那个雨夜后,他的彩票站就变得不一样了。有时深夜路过的人会说,看到彩票站里有个模糊的人影站在机器前,一站就是几个小时;有时清晨第一个来买彩票的顾客会闻到一股奇怪的腐臭味,像是肉放久了的那种味道,但找遍整个店铺也找不到源头。
最让王建国恐惧的是监控录像。上周他特意安装了新摄像头,想看看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监控录像显示凌晨2点到4点之间,彩票机前确实站着一个人,一个身形佝偻、穿着破旧蓝色工装的男人,正一遍又一遍地按着彩票机的按钮。但当王建国放大画面想看清那人长相时,屏幕上只有一片雪花噪点。
张德全...王建国念出这个名字时,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从脚底升起。
他知道张德全已经死了。三个月前就死了。
2 死亡的回放
三个月前,2007年4月12日,雨。
张德全像往常一样,在下午5点30分准时推开好运来彩票站的门。他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头发油腻地贴在额头上,眼睛布满血丝,手里紧紧攥着一张皱巴巴的十元钞票。
老王,老规矩,机选五注双色球。张德全的声音沙哑,像是很久没喝水了。
王建国接过钱,熟练地操作机器打印彩票。这已经是张德全今天第三次来买了,早上上班前一次,午休时间一次,现在下班又一次。张德全在附近的纺织厂当搬运工,一个月工资不到一千,但花在彩票上的钱就有五六百。
老张啊,少买点吧,这玩意儿中奖概率太低了。王建国忍不住劝道,虽然他知道这话说了也是白说。
张德全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老王,你不懂。我研究了三年彩票走势,已经摸到规律了。这次肯定能中,我有预感。
这样的话王建国听了不下百遍。三年来,张德全几乎每天都来,风雨无阻。他会在彩票站一坐就是几个小时,研究墙上贴着的往期开奖号码,用铅笔画各种奇怪的曲线和图形,嘴里念叨着这次一定能中。
雨越下越大,打在彩票站的铁皮屋顶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张德全没有要走的意思,他坐在角落的小凳子上,小心翼翼地抚平刚买的彩票,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破旧的小本子,开始记录今天的号码。
老张,你老婆又打电话到店里来了。王建国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她说...说你再不交房租,房东就要把你们赶出去了。
张德全的手顿了一下,但很快又继续写写画画:让她别担心,等我中奖了,直接买套房子,谁还租啊?
你女儿的病...
中奖了就去北京最好的医院!张德全突然提高了声音,眼睛发亮,老王,我真的有预感,这次不一样!昨晚我梦见一条金龙飞进我家,这不就是中大奖的预兆吗?
王建国叹了口气,不再说话。他知道张德全的女儿得了白血病,需要一大笔钱治疗。张德全曾经是个顾家的好男人,从不沾赌,但自从女儿生病后,他就像变了个人,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彩票上。
晚上9点,彩票站要关门了。张德全依依不舍地起身,把彩票小心翼翼地塞进贴身口袋,冒雨离开了。
那是王建国最后一次见到活着的张德全。
第二天早上,警察来到彩票站询问情况。张德全的尸体在离彩票站两条街的一个小巷里被发现,后脑勺磕在突出的水泥台阶上,当场死亡。法医判断死亡时间大约在昨晚11点到凌晨1点之间。
他口袋里有一张彩票,年轻的警察说,经核实,那张彩票确实中了当期二等奖,奖金三十八万。
王建国震惊地张大嘴:他...他中奖了?
是的,但很遗憾,他没能等到开奖。警察摇摇头,根据现场痕迹,他应该是喝醉了,走路不稳摔倒了。奇怪的是,法医检测他体内酒精含量并不高。
王建国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惧。张德全从不喝酒,他省下的每一分钱都用来买彩票了。
警察离开后,王建国调出了昨晚的监控录像。画面显示张德全确实在晚上11点20分左右回到了彩票站附近,他看上去异常兴奋,手舞足蹈,嘴里不停地说着什么。然后他突然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掏出彩票,对着路灯仔细查看,发出一声狂喜的尖叫。
我中了!我中了!我真的中了!张德全的声音通过监控的麦克风传来,扭曲而怪异。
接着,他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转向一条黑暗的小巷,跌跌撞撞地跑了进去。五分钟后,监控拍到一个模糊的影子从小巷飘出,消失在彩票站方向。
王建国反复观看这段录像,越看越觉得毛骨悚然。张德全死前的表情不像是单纯的喜悦,而是一种病态的、近乎疯狂的亢奋。更奇怪的是,当他跑进小巷时,监控画面突然出现了几秒的雪花噪点,就像受到了某种干扰。
张德全的葬礼很简单,只有他妻子和几个亲戚参加。王建国也去了,他看到张德全的妻子面容憔悴,怀里抱着一个瘦弱的小女孩,那是他们的女儿,脸色苍白得可怕,眼睛却异常明亮,直勾勾地盯着父亲的遗像。
他说他一定会中奖的...张德全的妻子喃喃自语,他说中了奖就带小芸去北京治病...
王建国想说些安慰的话,却发现喉咙发紧,什么也说不出来。葬礼结束后,他鬼使神差地去了张德全出事的小巷。那里已经被清理干净,但王建国还是能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就在他准备离开时,一张被雨水泡烂的彩票飘到他脚边。王建国弯腰捡起,惊讶地发现这正是张德全中的那张二等奖彩票,但这本该是在警察那里的物证。
彩票背面用铅笔写着一行小字:这次真的中了,我要更多...
王建国感到一阵恶寒,惊诧之下彩票却飘走了。但那天晚上,他做了一个可怕的梦:梦见张德全站在彩票机前,一遍又一遍地按着按钮,每按一次,他的脸就腐烂一分,最后变成了一具骷髅,却还在不停地按着、按着...
3 诅咒的开始
张德全死后第七天,奇怪的事情开始发生。
先是彩票站的彩票机在深夜自动开机,打印出没有人购买的彩票。然后是来买彩票的顾客反映,有时会听到背后有人呼吸的声音,但转身却空无一人。最诡异的是,王建国经常在清点账目时发现多出来的钱,正好是某张中奖彩票的金额。
起初王建国以为是自己记错了,或是机器故障。但当他查看监控录像时,看到了令他毛骨悚然的画面:凌晨时分,彩票机的按钮会自己下陷,就像有无形的手指正在操作;打印出的彩票会凭空飘起,悬浮几秒钟后落在柜台上;有时甚至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蓝色影子站在机器前,身形与死去的张德全一模一样。
老张...是你吗?一天深夜,王建国鼓起勇气对着空荡荡的彩票站问道。
没有回答,但彩票机突然滴地响了一声,显示屏上闪过一行字:我要中奖。
王建国吓得连夜逃回家,第二天找了当地一位据说懂些法术的老人来看。老人一进门就皱起眉头,说这里阴气极重,有不干净的东西。他点燃香烛,念了些咒语,最后摇摇头说这东西怨气太深,他赶不走。
此人生前执念太深,死后化为'彩票鬼'。老人解释道,这种鬼怪靠吸食人的贪念和希望为生,会引诱更多人沉迷彩票,然后夺走他们的运气甚至生命。
那怎么办?王建国声音发抖。
老人给了他一张符纸,让他贴在彩票机上:只能试试看。记住,千万别让任何人拿走那些自动打印的彩票,那是'鬼票',拿了会招灾,甚至...
王建国照做了,符纸似乎起了点作用,诡异现象减少了些。但好景不长,一周后的暴雨夜,符纸被不知哪里来的水浸湿,字迹模糊不清。第二天,王建国发现符纸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被撕碎的彩票,上面用血写着我要中大奖。
那天晚上,王建国在监控中看到了更加恐怖的画面:张德全的身影比之前清晰了许多,他不再是模糊的轮廓,而是能看清那张腐烂的脸——皮肤灰白,眼睛只剩下黑洞,嘴角却夸张地上扬,露出一个疯狂的笑容。
他不再只是站在彩票机前,而是在店里来回走动,有时会凑到熟睡的流浪猫身边,那猫立刻惊醒,毛发倒竖,发出凄厉的尖叫后逃走了。
更可怕的是,张德全似乎正在变得...强大。起初他的身影只能在监控中看到,后来连白天来买彩票的顾客都说看到一个穿蓝工装的男人站在角落里;起初他只能影响彩票机,后来连店里的电视机都会自动打开,播放往期的开奖节目。
而所有这一切,都在朝着一个更加恐怖的方向发展,张德全似乎不再满足于仅仅在彩票站里作祟,他开始眷顾某些特定的购彩者。
4 被眷顾的人
周明是《城市晚报》的记者,三十出头,工作勤恳但生活平淡。他偶尔会买几张彩票,纯粹是消遣,从不沉迷。但2007年7月18日这天,他的生活被彻底改变了。
那天下午,周明来到好运来彩票站,想买张彩票试试手气。一进门,他就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明明是盛夏,店里却冷得像开了空调。
要什么彩票?柜台后的老板王建国问道,眼睛布满血丝,看起来疲惫不堪。
双色球吧,机选五注。周明递过钱,注意到王建国的手在微微发抖。
彩票打印到第三张时,机器突然卡住了,发出刺耳的嘎吱声。王建国脸色大变,用力拍打机器,但无济于事。
奇怪,从没这样过...王建国喃喃自语,额头上渗出冷汗。
就在这时,周明感到背后一阵冷风吹过,接着彩票机突然恢复正常,吐出了剩下的两张彩票。但周明注意到,王建国看到那两张彩票时,表情变得极其惊恐。
给您...王建国声音发抖,迅速将五张彩票递给周明,然后像是害怕什么似的,把手缩了回去。
周明觉得奇怪,但没多想,把彩票塞进钱包就离开了。他没看到的是,当他转身时,王建国死死盯着他的背影,嘴唇无声地动着,像是在说对不起。
三天后开奖,周明惊讶地发现自己中了三等奖五万元。这对于收入不高的他来说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兴奋之余,周明决定再去好运来买几张彩票,顺便感谢一下那个运气似乎不错的老板。
但这次一进彩票站,周明就察觉到了异常。店里一个顾客都没有,王建国坐在柜台后,脸色灰白,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你...你中奖了?王建国声音嘶哑。
周明点点头:是啊,多亏了您这的彩票。我今天再来买几张。
不!王建国突然激动地站起来,别再买了!赶快离开这里!
周明被这突如其来的反应吓了一跳:怎么了?我只是...
话没说完,店里的灯光突然闪烁起来,温度骤降。周明看到王建国的表情从惊恐变成了绝望,眼睛盯着他身后某个地方。
太晚了...王建国喃喃道,他已经盯上你了。
周明猛地转身,却什么也没看到。但就在那一刻,他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从脊背窜上来,耳边响起一个沙哑的、充满渴望的声音:更多...我要更多...
周明吓得冲出彩票站,一路跑回报社才停下。他确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但那声音不像是从外界传来的,更像是直接在他脑子里响起。
那天晚上,周明做了一个可怕的梦:梦见自己站在一个巨大的彩票机前,身边围满了模糊的人影,都在喊着中奖!中奖!。他不停地按着按钮,彩票一张接一张地吐出,每张上面都写着恭喜中奖,但当他仔细看时,发现(购买)金额处写的不是钱数,而是一年寿命、健康、幸福...
周明惊醒时,发现枕边放着一张彩票,正是他前几天在好运来买的那张中奖彩票。但他清楚地记得,这张彩票应该和钱包一起放在客厅的抽屉里。
更可怕的是,彩票背面不知何时多了一行歪歪扭扭的字:你运气真好,分我一点...
5 厄运的开端
周明从噩梦中惊醒后,盯着那张神秘出现的彩票,浑身发冷。窗外,2007年7月的暴雨敲打着玻璃,像是无数手指在抓挠。他打开床头灯,颤抖着拿起彩票,那行歪扭的字迹在灯光下显得更加诡异:你运气真好,分我一点...
这不可能...周明喃喃自语,明明记得彩票放在钱包里,而钱包在客厅的抽屉中。他翻身下床,光着脚跑到客厅,拉开抽屉,钱包好好地躺在那里。打开一看,那张中奖彩票确实不见了。
周明感到一阵眩晕,扶着墙才没摔倒。他是一名记者,理性思维是他的职业本能,但眼前的一切完全超出了常理能解释的范围。他回到卧室,把那张彩票放在床头柜上,决定等天亮后再研究。
刚躺下,他就听到厨房传来啪的一声轻响。周明屏住呼吸,竖起耳朵。又是一声,像是有人轻轻放下玻璃杯的声音。他抓起小凳子,蹑手蹑脚地向厨房走去。
厨房里空无一人,但周明却看到冰箱门微微开着,里面的灯照在地板上,形成一道诡异的亮线。他清楚地记得睡前检查过所有电器。更奇怪的是,餐桌上放着一个玻璃杯,杯底残留着一点红色液体,闻起来像是...酒?
周明从不喝酒,家里也没有酒。他伸手碰了碰杯子,立刻缩回手,杯子是冰的,冷得像是在冰箱里放了一整夜。就在他困惑不解时,身后传来一声轻笑。
谁?周明猛地转身,凳子挥了个空。
厨房门口什么也没有,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怪的味道,像是潮湿的泥土混合着铁锈味,像是血的味道。周明感到一阵恶寒,后背的汗毛全部竖了起来。他确定听到了笑声,那声音沙哑、干涩,充满渴望。
回到卧室,周明决定熬到天亮。他把彩票塞进一本厚书里,压在枕头下,开着灯靠在床头。不知过了多久,他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梦里,他又站在那个巨大的彩票机前,周围模糊的人影比上次更加清晰。他们穿着破旧的衣服,面容憔悴,眼睛却闪烁着病态的光芒,齐声喊着:中奖!中奖!周明发现自己无法控制自己的手,它正疯狂地按着彩票机的按钮,每按一次,就有一张彩票吐出,上面写着健康、幸福、寿命...
不!停下!周明在梦中大喊,但他的手不听使唤。
一张特别大的彩票从机器里缓缓吐出,上面用血红色的字写着灵魂。周明惊恐地看到自己的手伸向那张彩票,就在即将触碰的瞬间,闹钟响了。
周明浑身冷汗地醒来,窗外已经大亮。他第一时间伸手到枕头下——那本书还在,但里面的彩票不见了。周明发疯似的掀开枕头、被子,甚至把床垫都翻了起来,彩票就像蒸发了一样。
更可怕的是,当他走进浴室准备洗漱时,在镜子上发现一行用红色指甲油写的字:谢谢分享。
周明再也无法忍受了,他抓起外套冲出家门,直奔好运来彩票站。他需要答案,需要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6 真相的碎片
好运来彩票站已经开门,王建国独自坐在柜台后,面前摊着一本账本,但眼睛却盯着空气中的某一点发呆。门被猛地推开时,他吓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是你...看到周明,王建国的表情变得复杂,我就知道你会回来。
你知道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周明冲到柜台前,声音因为恐惧和愤怒而发抖,为什么那张彩票会自己跑到我家里?为什么我家里会出现奇怪的东西?镜子上的字是什么意思?
王建国的脸色变得惨白,他左右看了看,确定店里没有其他人,才压低声音说:你被'眷顾'了。
什么眷顾?你在说什么?
张德全...他选中了你。王建国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自从他死后,这家店就变得不正常。他会'眷顾'某些人,让他们中奖,然后...
然后什么?
然后拿走一些东西作为交换。王建国的眼神飘向周明身后,突然变得惊恐,他就在你后面...
周明猛地转身,却什么也没看到。但就在那一刻,他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从脊背窜上来,耳边再次响起那个沙哑的声音:更多...我要更多...
滚开!周明失控地大喊,挥舞着手臂。
王建国迅速从柜台下拿出一小瓶透明的液体,向周明身后泼去。空气中顿时响起一声刺耳的尖叫,像是金属摩擦的声音,同时一股腐臭味弥漫开来。
符水,王建国解释道,只能暂时赶走他,很快就会回来。
周明震惊地看着王建国:你到底是什么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只是个倒霉的彩票站老板,王建国苦笑,直到三个月前,我还以为鬼故事都是骗人的。
他示意周明坐下,然后讲述了一个比噩梦还可怕的故事——关于张德全,关于那个雨夜,关于彩票鬼的诞生。
张德全是我这里的老顾客,买了三年彩票,几乎把所有钱都投进去了。王建国说,他女儿得了白血病,需要钱治疗。我以为他只是走投无路才沉迷彩票,直到...
直到什么?
直到他死的那天晚上。王建国的声音变得极其轻微,他来店里时状态很奇怪,眼睛发亮,说话语无伦次,说他有预感这次一定能中大奖。我劝他回家,但他坚持要等到开奖。后来我关门时他还在附近转悠。
王建国停顿了一下,眼睛盯着自己的手:第二天警察说他中了二等奖,但摔死了。奇怪的是,那张中奖彩票...原本应该在证物室的...后来又出现了,背面写着'我要更多'...
你是说...张德全变成了鬼?周明觉得这太荒谬了,但联想到自己的经历,又不得不相信。
不只是普通的鬼。王建国摇头,那个懂法术的老人说,这叫'彩票鬼',是因极度渴望中奖而死的人变的。他们被困在生前执念最深的地方,通过彩票机吸收人们的贪念和希望,变得越来越强大。
周明想起自己中奖的经历:所以他是故意让我中奖的?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和他很像。王建国直视周明的眼睛,张德全买彩票是为了给女儿治病。你呢?你买彩票是为了什么?
周明如遭雷击。他没告诉过任何人,他买彩票确实有一个特殊原因,他的母亲需要做心脏搭桥手术,而他的工资远远不够支付手术费。
他感应到了你的渴望,王建国继续说,对彩票鬼来说,这种强烈的渴望是最好的食物。他会先让你尝到甜头,然后慢慢吸食你的希望、你的运气,最后是你的...
我的什么?
你的灵魂。王建国声音发抖,李四、赵大妈...他们都是被张德全'眷顾'过的人。先中奖,然后遭遇不幸。
周明想起前几天看到的新闻,一个叫李四的男子遭遇车祸,当场死亡;还有一位赵姓老太太突发心脏病去世。难道这些都和彩票鬼有关?
为什么不关掉这家店?离开这里?周明问道。
我试过,王建国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但无论我去哪,他都会跟着。而且...我有责任。如果不是我开了这家彩票站,如果不是我卖给他那么多彩票...
周明突然明白了王建国眼中的愧疚从何而来。他不仅害怕张德全,还为他的死感到内疚。
那我们该怎么办?周明问道,尽管他还不完全相信这一切,但家中的诡异现象确实无法用常理解释。
王建国刚要回答,店里的灯光突然闪烁起来,温度骤降。彩票机自动启动,发出咔嗒咔嗒的声响,一张彩票缓缓吐出。
两人惊恐地看着那张彩票飘到空中,悬浮在周明面前。彩票背面缓缓浮现出血红色的字迹:今晚头奖...你的命。
7 深夜的仪式
周明和王建国盯着那张悬浮的恐怖彩票,空气仿佛凝固了。彩票最终飘落到柜台上,上面的血字渐渐消失,又变回一张普通的空白彩票。
他在挑衅我们,王建国声音嘶哑,今晚开双色球,他想要用头奖交换你的命。
周明感到一阵眩晕,扶住柜台才没摔倒。这一切太超现实了——鬼魂、诅咒、命运交易,像是直接从恐怖小说里跳出来的情节。但那张自己移动的彩票、家里出现的诡异现象,都在告诉他这不是幻觉。
我们必须做点什么,周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那个懂法术的老人还说了什么?有没有办法摆脱他?
王建国犹豫了一下,从柜台下拿出一个破旧的木盒:他给了我这个,说如果情况失控就用。但我不知道具体怎么用...
周明打开盒子,里面有一张黄色的符纸,上面用红色朱砂画着复杂的符文;一小包灰白色的粉末;还有一根红绳,绳上串着七枚古钱币。
看起来像是某种驱邪的东西,周明说,作为一名记者,他采访过一些民间风俗,但我们需要知道具体仪式步骤。
王建国摇摇头:老人只说在'鬼最强的时候'用,我想应该是指...
开奖的时候,周明接上他的话,张德全死在得知自己中奖后,所以开奖时刻对他来说最有意义。
两人决定当晚行动。王建国关上店门,挂上暂停营业的牌子,和周明一起准备起来。根据周明查到的资料,他们需要创造一个封闭的空间,用红绳围成结界,燃烧符纸,将灰混入那包粉末中,撒在彩票机周围。
问题是,王建国忧心忡忡地说,我们需要在彩票站里进行仪式,而那里是他的地盘。
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周明反问。
夜幕降临前,周明回了一趟家,拿了些换洗衣物和录音笔,作为记者,他本能地想要记录这一切。家里的诡异气氛更浓了,所有镜子都被某种红色液体涂满,墙上用同样的液体写着今晚、大奖、别错过等字样。周明强忍恐惧,迅速收拾好东西离开。
晚上8点,两人回到彩票站。街上空无一人,只有路灯投下惨白的光。王建国开锁的手抖得厉害,试了三次才打开门。
店里比白天更冷了,像是走进了冰窖。彩票机静静地立在柜台后,屏幕漆黑,但在周明眼中,它就像一个沉睡的怪物,随时可能醒来吞噬他们。
我们得快点,王建国低声说,双色球9点15分开奖。
他们按照计划,用红绳在彩票机周围围成一个圈,每枚古钱币放在一个特定方位。王建国点燃符纸,念着老人教给他的简单咒语。符纸燃烧得很慢,发出诡异的绿色火焰,烟雾形成一个个小漩涡,在空中停留片刻才散去。
这不对劲,王建国声音发抖,老人说符纸应该烧得很快,火焰是金色的...
就在这时,彩票机突然自动启动,屏幕亮起,显示着倒计时:00:30:00——离双色球开奖还有半小时。
他知道了,周明感到一阵恶寒,他在嘲笑我们。
王建国的手抖得更厉害了,几乎拿不住那包粉末。周明接过粉末,准备等符纸完全烧完后混合进去。但就在符纸即将燃尽的一刻,店里的灯光突然全部熄灭,只有彩票机的屏幕发出幽幽的蓝光,照在两人惨白的脸上。
他来了...王建国几乎是在呜咽。
温度骤降,周明能看到自己呼出的白气。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在移动,缓慢、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金属拖地的声音,像是有人拖着铁链在行走。
张德全,周明鼓起勇气喊道,我们不想伤害你,只想帮你安息。
回答他的是一声刺耳的冷笑,接着是那个熟悉的沙哑声音:安息?我要中奖...大奖...
灯光闪烁几下又亮起,周明倒吸一口冷气,一个穿着蓝色工装的男人站在彩票机旁,身形佝偻,皮肤灰白,眼睛是两个黑洞,嘴角却扭曲成一个夸张的笑容。他的头以一种不正常的角度歪着,后脑勺有一大片暗红色的血迹,正是致命伤所在。
张德全...王建国腿一软,跪倒在地,对不起...对不起...
彩票鬼缓缓转向王建国,黑洞般的眼睛盯着他:你...卖给我...希望...却都是...空的...
周明趁这个机会,迅速将符灰和粉末混合,撒向彩票鬼。粉末接触到鬼魂的瞬间,爆发出一阵刺眼的金光和刺耳的尖叫声。彩票鬼的身影变得模糊、扭曲,像是信号不好的电视画面。
快!红绳!周明大喊。
王建国颤抖着抓起红绳的一端,周明抓住另一端,两人试图用红绳套住彩票鬼。但就在红绳即将碰到他的瞬间,彩票鬼发出一声怒吼,彩票机疯狂地吐出数十张彩票,像雪片一样飞舞在空中。
每一张彩票上都写着恭喜中奖,但(购买)金额处却是你的眼睛、你的手、你的心脏等可怕的字样。彩票在空中旋转,形成一个漩涡,将红绳吹开。
没用...仪式不完整...王建国绝望地说。
彩票鬼的身影重新变得清晰,而且比之前更加实体化。他缓缓抬起手,指向周明:今晚...大奖...你的命...
周明感到一阵剧痛从胸口传来,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挤压他的心脏。他跪倒在地,呼吸困难,视线开始模糊。最后的意识中,他看到彩票机的屏幕显示:00:05:00——离双色球开奖还有五分钟。
然后,世界陷入黑暗。
8 死亡幻觉
黑暗。无尽的黑暗。
周明感到自己漂浮在虚无中,没有上下左右之分,只有冰冷和寂静。这就是死亡吗?他模糊地想着。但渐渐地,远处出现了一点微光,像是一台老式电视机在雪花噪点中勉强接收到的信号。
光点扩大,形成画面,一间狭小潮湿的地下室,墙壁发霉,唯一的光源是一盏摇晃的灯泡。一个穿蓝色工装的男人蜷缩在角落,面前摊着几十张彩票和一本写满数字的笔记。那是张德全,但比周明在彩票站见到的鬼魂形象要鲜活得多,尽管眼窝深陷、面容憔悴,至少还是个活人。
这次一定能中...一定能中...活着的张德全喃喃自语,手指颤抖地划过彩票上的号码,小芸的病不能再拖了...
画面突然切换,变成一间医院病房。一个瘦弱的小女孩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如纸,手腕细得仿佛一折就断。她在睡梦中咳嗽,嘴角渗出一丝血迹。床边坐着一个憔悴的女人,正无声地哭泣。
老婆...女儿...张德全的声音在画面外响起,充满痛苦,再给我一次机会...最后一次...
场景再次变化,这次是好运来彩票站。张德全跪在地上,抓着王建国的裤腿哀求:老王,借我五百块,就五百!我女儿的药不能停啊!我发誓中了奖十倍还你!
王建国脸上闪过挣扎,但最终摇头:老张,你已经欠我两千多了...我不能...
你会后悔的!张德全突然咆哮,眼睛充血,如果我女儿有个三长两短,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这句话像一记闷雷,在周明的意识中回荡。画面开始扭曲、破碎,颜色变得灰暗。张德全的身影逐渐模糊,取而代之的是那个穿着同样工装但皮肤灰白、眼睛漆黑的鬼魂。
看到了吗...我的痛苦...彩票鬼的声音直接在周明脑海中响起,现在...轮到你了...
周明猛然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彩票站的地板上,胸口剧痛,呼吸困难。王建国正跪在旁边,拼命给他做心肺复苏。
你醒了!王建国喊道,声音中带着哭腔,周明!坚持住!救护车马上到!
周明艰难地转头,看到彩票机的屏幕显示:21:17——开奖已经过去两分钟。彩票鬼不见了,但店内的温度依然低得反常,空气中弥漫着腐烂的味道。
他...要杀我...周明嘶哑地说。
不只是你,王建国帮周明坐起来,他要杀所有人...所有买彩票的人...
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但周明有种可怕的预感,今晚的恐怖远未结束。
9 暴雨夜的坦白
救护车把周明送到医院,检查显示他除了轻微的心律不齐外没有其他问题。医生认为可能是过度紧张导致的恐慌发作,建议他休息观察。但周明知道,那绝不是普通的恐慌,他确实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凌晨两点,周明坚持出院,王建国在门口等他。暴雨仍在继续,两人撑着一把摇摇欲坠的伞,艰难地向王建国的家走去,周明不敢回自己那个已经被污染的家。
你看到了什么?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王建国突然问道,当你...当你要死的时候?
周明把幻觉中的场景告诉了王建国。当提到张德全借钱被拒那段时,王建国的脚步明显踉跄了一下。
所以那是真的,周明停下脚步,你真的拒绝帮助他?
雨打在伞上的声音突然变得很大,像是无数细小的手指在敲击。王建国的脸在路灯下显得苍老而憔悴。
我当时不知道他女儿的情况那么严重,王建国声音嘶哑,我以为他又要拿钱去买彩票...我没想到...
你没想到他真的会死,周明接上他的话,更没想到他会变成这种东西回来。
王建国点点头,眼中闪烁着泪光:我每天都在后悔...如果当时借给他那五百块...也许一切都会不一样...
一道闪电划过夜空,照亮了街道尽头的一个模糊身影——穿着蓝色工装,头歪向一边。两人同时僵住了。
他跟着我们...王建国颤抖着说。
身影在雷声响起时消失了,但那种被注视的感觉没有消失。周明加快脚步:我们得快点离开这里。
王建国的家在一栋老旧的居民楼四楼,狭小但整洁。他给周明倒了杯热水,然后从卧室抽屉里拿出一个铁盒,里面装着几张照片和一封信。
这是张德全死后,他老婆留给我的,王建国把信递给周明,她带着女儿回老家了,说再也不会碰彩票。
信很短,字迹工整但力道很重,几乎划破纸面:
王老板:
小芸的病恶化了,医生说最多还有三个月。德全到死都相信彩票能救她,现在他死了,我们连最后的希望也没了。
我不怪你,但请你记住,给人希望有时候比绝望更残忍。
李秀兰
周明放下信,心情复杂。他想起自己的母亲,也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等着他凑齐手术费。某种程度上,他和张德全确实很像,都把希望寄托在渺茫的运气上。
你母亲...病得很重?王建国突然问道。
周明惊讶地抬头:你怎么知道?
张德全...不,彩票鬼盯上的人,都有共同点。王建国苦笑,绝望的人最容易被他诱惑。他先给你一点甜头,让你相信奇迹存在,然后...
然后收取代价。周明想起家中那些诡异现象,还有胸口那阵剧痛,对了,他最后的彩票不是中奖了吗?他女儿怎么...
王建国愣了一下: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做物证吧,也可能...不见了!他没有纠结这个问题,他变得越来越强了。一开始只能在彩票站活动,后来能跟着我回家,现在...他似乎能去任何地方。
仿佛为了印证这句话,公寓的灯突然闪烁起来,电视自动打开,屏幕上满是雪花噪点。温度骤降,窗户上凝结出霜花,形成一行字:你们逃不掉。
他在这里...周明声音发紧。
王建国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布袋,是那个老人给他的,里面还剩一点粉末。他把粉末撒向空中,念了几句咒语。灯光稳定下来,电视也关了,但窗户上的字依然在。
这只能暂时赶走他,王建国疲惫地说,我们需要更强大的方法。
周明想起幻觉中看到的张德全的女儿:那个女孩...小芸...她还活着吗?
据我所知还活着,但情况不好。王建国突然睁大眼睛,你该不会是想...
如果张德全是因为女儿的病才变成这样,也许他女儿是解决问题的关键。周明说道,自己也不确定这个逻辑是否成立。
王建国思考了一会儿,突然站起来翻找通讯录:李秀兰临走前给我留了个老家的地址...她说万一有什么重要事...
就在这时,周明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市立医院,那是他母亲住院的地方。凌晨三点医院打来电话,绝不会是好消息。
周先生,您母亲刚才突发心肌梗塞,护士的声音急促,我们正在抢救,但情况不太乐观...您最好尽快过来。
周明的手抖得几乎拿不住手机。挂断后,他看向王建国:我得去医院。我妈妈...
王建国表情复杂:这正是他会用的手段。先制造危机,然后提供'解决方案'...
你是说...我妈妈的病突然恶化...是他干的?周明感到一阵寒意。
我不确定他能直接影响现实,但他可以操纵人的感知,放大恐惧和绝望...王建国递给周明一张纸条,这是李秀兰老家的地址。你去医院,我明天一早就坐车去找她们。
周明犹豫了一下:你觉得那个女孩能不能帮我们?
我不知道,王建国诚实地说,但她是张德全唯一的牵挂...也许...
话没说完,厨房突然传来砰的一声,像是橱柜门被猛地关上。两人警觉地转头,只见冰箱门缓缓打开,里面的灯照在地板上,形成一道诡异的亮线,情形和周明家中发生的一模一样。
他等不及了...王建国脸色惨白。
冰箱里的食物开始一个个飞出来,砸在墙上、地上。牛奶盒在半空中爆开,白色液体溅在墙上,形成一张扭曲的笑脸。同时,电视又自动打开了,这次屏幕上显示的是双色球开奖画面,但所有号码都是4——不祥的数字不断闪烁。
周明感到一阵眩晕,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他看见王建国在对他喊什么,但声音像是从水下传来的,模糊不清。视线边缘,一个蓝色的身影正在凝聚成形...
周明!王建国猛摇他的肩膀,别看他!别看他的眼睛!
但已经晚了。周明的视线与那个蓝色身影的眼睛——那两个黑洞对上了。一瞬间,他感到自己的意识被拖入一个漩涡,周围的世界分崩离析。
老乌山民间传说——彩票鬼的故事暂告一段路,下一篇就是完结,谢谢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