患上脸盲症的第三年,我对江祈白的依赖越来越重,我整日围着他,小心翼翼做他的小尾巴。
直到包厢内,我听到他跟身侧的兄弟说:我早烦透那个小瞎子了,你要是喜欢,给你玩几个月
我什么也没说,进门后,走到他兄弟面前,乖巧唤道:祈白哥。
几个月后,他终于想起来找我。
他再见到我的时候,我正在试穿婚纱,手腕挽着别的男人的胳膊,依偎在男人胸膛,恩爱甜蜜。
听说那天后,他疯了一般找寻我们曾经的证据,来向所有人证明,他才是我的未婚夫。
1
到达皇廷会所的时候,我身上已大半被雨水淋透。
我看了眼时间,不敢有任何停留。
刚走到包厢门口,就听到里面一道声音:江少,外面下了这么大的雨,她真的能在十分钟内赶过来
音色妩媚,骄纵。
很好辨认。
是最近经常和江祈白传绯闻上头条的那个小明星,苏雅。
江祈白语气是在我面前从未见过的轻蔑,甚至还带着嗤笑:当然。上次我骗她我出了车祸,她连舞蹈桃李杯比赛都放弃了,哭着跑过来找我。这次我谎称胃病犯了,你们信不信,她就算是爬,也会十分钟内爬过来。
江祈白的话如同一道闷雷,毫无预兆的朝我砸过来。
我浑身骤然僵住。
大脑刹时一片空白。
苏雅半是嗔怪的笑了声:江少,你可真坏~
四下一片嬉闹声。
我掐紧了指尖,指腹隐隐渗出了血。
桃李杯,是舞蹈界最高规格的比赛,堪称舞蹈届的奥斯卡。
为了这场比赛,我准备了整整十五年。
因为江祁白的一通电话,我义无反顾的离开了决赛现场。
那天的雨,也下的很大。
我疯了般跑到事故中心,在漫天大雨中哭着喊着他的名字,脚踝和膝盖被树枝划的血肉模糊。
里面的谈话还在继续。
江祈白身侧的好兄弟饶有兴致的启唇:苏小姐口中的‘那位’,是你的女朋友
不过是个养熟的狗,召之即来。江祈白语调嘲弄,我早烦透那个小瞎子了,你要是喜欢,给你玩几个月
你舍得
正好,让你替我分担一下。江祈白笑着看向周围:你们就不想看看吗我从来没见过这么笨的人,谁说他是江祈白,她都信。
包厢内响起一阵阵哄笑声。
我却周身如坠冰窖。
冷。
刺骨的冷。
长廊的暖气,也驱不散我心底的凉意。
我早该明白的。
江祈白如今,已经对我没有多少耐心。
就在前天,我才刚和他吵过架。
因为在他的庆功宴,我把手中的蛋糕,送到了别人手上。
回去后,他冲我发了好大的火:
沈颂兮,你能不能不要再做出这种蠢事了!
我不是说过,你不要再出现在这种场合了吗
你除了给我添乱让我给你收拾一帮烂摊子,你还会做什么
三年了。
他终于忍不住,要甩掉我这个包袱了吗
指尖被我掐出了血丝。
血腥味疯狂在我鼻尖蔓延。
我惨白着脸,深吸一口气。
指尖僵硬的推开了门。
门内安静了一瞬,接着是更大的哄闹声。
她还真来了!
二十公里,飞过来的
哈哈哈真没见过像这样的舔狗!
我目光茫然的落在一张张陌生又尖锐的脸,忽然发现,即使我想上前反驳两句,却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我站在原地,无边的羞辱和无助铺天盖地的朝我涌来。
这时候。
一道低沉悦耳的声音忽然响起:兮兮,过来。
男人一身白衣黑裤,身形落拓修长,薄唇勾起一抹弧度,魅惑撩人。
方才。
江祈白就是在对这个男人说话。
我掐紧指尖,缓缓走到男人面前。
然后。
在众人看好戏的目光中,冲他乖软微笑:
祈白哥。
2
江祈白身侧的男人,是谢砚礼。
他是江祈白新认识的一个兄弟,听说,只是临时到江城这边出差。
他手背虎口处,有一颗小痣。
这是我无意中记下的。
谢砚礼当着众人的面,握起我的手,蹙眉:手怎么这样凉
外面下了雨……啊!
话未说完。
男人忽然伸手,将我拉到他的腿上。
他脱下外套,包裹在我的身上。
周围安静了一瞬。
凛冽低沉的气息将我包围着,他身上的温度从他的胸膛和外套传递过来。
男人低声问我:这样呢
我有些无措:不,不冷了。
男人低低笑了声,磁性的嗓音穿透耳膜,让人耳朵有些痒。
他带着我站起身,女朋友今天淋了雨,我要先带她回去换身衣服,就暂时不奉陪了。
他只淡淡朝江祈白的方向看了眼,随后牵起我的手,向外走去。
身后传来低语声:
这玩的有点大了吧
要是被发现可怎么办
苏雅讥诮道:江少都没说什么,你们着急个什么劲儿
江祈白紧盯着两人离去的背影,骤然出声:等等。
从我进门被羞辱一直到现在,他始终冷眼旁观。
这是他说的第一句话。
谢砚礼停下来,回过头,唇角似笑非笑:还有事
众人面面相觑,开始狐疑这位江少是否要临时反悔。
我手心冒汗,悲哀的发现,心底竟然还升起隐隐期待,期待他能带我脱离这场巨大的羞辱。
一片寂静中,江祈白轻笑了声,慵懒动唇:玩的尽兴,别太早就受不了,再把这个麻烦丢给我。
包厢内掀起一阵更大的哄闹。
苏雅嗔怨的抱住江祈白的胳膊:江少~
胸口传来一阵钻心的钝痛,我的心像是被撕开了到大口子,血肉模糊,鲜血淋漓。
谢砚礼弯唇:就不劳你费心了。
男人说完这句话,转头看向我。
然后,他忽然当着众人面,大手一伸,将我打横抱了起来。
继而大步朝外走去。
留下众人目瞪口呆。
两人背影消失后,有人小心翼翼去看江祈白脸色。
江少,这……
江祈白盯着方才那两人消失的方向,嗤笑了声:不用管他们,继续喝酒。
3
谢砚礼将我抱上车。
车身驶向未知的方向,我闻着车内陌生的沉木香,有些不安。
十五分钟后。
车身抵达一处别墅前。
这里是我新买的别墅。不待我问,男人低沉出声:往后,我们就搬到这儿住,你的那些东西,我明天让人从雾山公寓那送过来。
我乖巧应:嗯。
谢砚礼带着我进门,拉开浴室,让我进去洗澡。
关上门,温水兜头而下的时候。
我才终于忍不住,伤心和屈辱的泪水彻底决堤。
过往的记忆,纷乱的涌入脑海。
我和江祈白,是在高中相识。
那年校庆晚会,我在台上领舞了一首《卷珠帘》。
江祈白对我一见钟情,开始穷追不舍。
他是江城一中的校草,家境好学业好,我很清楚这样的人,和我不在一个世界,所以我始终对他保持清醒和克制。
直到我们又进入同一所大学。
我彻底沦陷在他的温柔的攻势之中。
我曾以为,我的爱情,会像青春校园的小说里那样,从校园走到婚纱一样圆满。
直到那年夏天,江祈白执意要带我出门跟他的朋友聚餐的路上,发生了一场车祸。
我的头部受伤严重,不仅记忆力大不如前,而且出现了面孔识别障碍。
因为这个病,我不能再做领舞,不能再做首席,不能再有正常的人际关系。
甚至医生断言我的腿,可能再也无法跳舞。
那时候,我崩溃到近乎自杀。
他将我从满是血的浴缸中抱了出来,一遍一遍的说自责的话,一遍遍的柔声安抚我,说他会娶我,他会一辈子照顾我。
我信了。
那之后,我将他当成了我的全部。
全身心的将他当成我所有的依赖和寄托。
可这些誓言,有效期,也不过仅仅三年。
三年,他就倦了,累了。
江祈白今天的话,又一字一句反复回荡在脑海。
他明明知道,我多么努力的做复健恢复我的双腿,也明明知道,那场桃李杯比赛对我而言有多重要,可他,却用这样得方式,来戏弄我。
甚至,只当作牌桌上的笑料谈资。
不。
我最该恨的人是我自己。
是我太相信他,太在意他,才会将自己所有的努力,付之东流。
潮湿、压抑的空气将我包裹的密不透风。
心脏如同寸寸凌迟。
将近十年的相互陪伴,整个青春的感情拉扯,我早已将他当成我骨血中密不可分的一部分。
只需要轻轻扯动。
就能让我撕心裂肺,痛不欲生。
我不敢哭出太大动静。
身体却止不住发抖。
门外忽然传来叩门声,男人嗓音温润动听:兮兮,还没好吗
好了。
我回神,擦干净眼泪,裹上浴袍,若无其事出门。
谢砚礼嗓音嘶哑:眼睛怎么这么红
……热气醺的。
他沉吟两秒,也没多问:衣服很快就送过来了,先吹头发吧。
男人已经拿着吹风机,向我走来,他将我带到梳妆台前坐下,插上电源,骨节修长的指腹穿插进我的发间。
男人眉眼专注,动作小心翼翼。
像是对着易碎的陶瓷。
竟然让我有一种……被珍视的错觉。
我僵着身子,不敢乱动。
头发吹干,衣服也到了。
换上衣服,我才想起我今天换下的被雨淋湿的衣服还没洗,刚到门边,就见到男人已经将衣服放进了洗衣机。
至于贴身衣服。
他竟然毫不避讳和顾忌的用手揉洗了起来。
我蓦地指节蜷起,耳尖泛红。
男人好像察觉到我的视线,侧眸看过来,唇畔轻勾,丝毫没有被我发现的尴尬,仿佛极为熟稔道:给你熬好的姜汤放在桌上的保温瓶里,你喝完了去躺着休息,我来帮你洗。
不……不行!
为什么不行男人轻笑着看着我,这不是男朋友应该做的
……
是啊。
他说的……好像没错。
但其实江祈白,从未为我做过这样的事。
我的呼吸忽而有些乱。
因为他的话,一直乱到了晚上。
我躺在床上,看着穿着一身烟灰色睡服的男人掀开一侧的被子,躺到了旁边,我闭着眼睛,假装睡着。
下一秒。
男人动作很轻的凑上来,大手圈住我的腰肢,将我带入怀中,偷偷在我额心烙下一个吻。
清浅温柔。
带着男人身上的沉木香。
然后,将他的下颌抵在我的头顶。
直到头顶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我从黑暗中缓缓睁开眼睛。
4
眨眼两个月过去。
这两个月,我一直在等。
等这场游戏,谢砚礼会和我演到什么时候腻。
我从一开始的焦灼忐忑,到现在面对谢砚礼时,已经能淡定从容。
谢砚礼似乎丝毫未腻,甚至随着时间越长,他好像有些越发入戏、甚至还有点上瘾了。
别墅内的一切家务他全包全揽,就连洗衣做饭都亲力亲为,每一道菜都是我喜欢吃的,他会每天晚上准时在我舞团前接我回家,会将我第二天舞衣提前熨烫好。
我的事,他事必躬亲,关心备至,从不马虎。
而江祈白,也一次都没有在我面前出现过。
我端起咖啡,进了男人的书房。
男人见我朝他走过来,大手一捞,就将我抱坐到他的腿上。
两个月的时间,我早已习惯他这样突如其来的亲密。
他将额头抵到我的眉心,嗓音低哑:怎么还不睡,是在等我
我轻轻点头。
男人喉间低低的笑了声:那陪我一会儿,很快就好。嗯
我低声应:嗯。
电脑荧幕内,一场跨国会议忽然陷入安静,迟疑几秒后,巴黎总部的棕发蓝眼女总监睁大眼睛问道:谢先生,这位是……
是我的未婚妻。谢砚礼用一口流利的法语道:她有些粘人,晚上我不陪她,她睡不着。
原来是这样。
女总监了然的微笑:那就祝谢先生早缔良缘,百年好合。
谢谢。
我将脸背对着电脑,埋在男人胸膛,手用力的揪紧他胸前的衣服,有些羞恼。
他是不是以为……我听不懂法语
会议结束。
我松了口气。
男人径直把我抱到卧室,放到床榻。
紧接着,吻就落了下来。
他的吻炽热,灼烈,强势,他的手透过我的裙摆,气息不稳。
最后关头。
他没有继续。
这两个月每到最后,他都极力克制,戛然而止。
男人停顿在我耳边粗喘着气,似乎斟酌了半晌,才小心翼翼道:兮兮。
我心脏一提:嗯
我在想,他终于……要和我摊牌了吗
男人唇角上扬起一抹弧度,明天我预约了婚纱店,我们去试婚纱礼服好不好
我一愣。
婚纱
是啊。他低头亲了亲我的眼睛,轻笑着问:兮兮不想嫁给我吗
我脸上闪过茫然,不知所措,更不知该如何回答。
想。
嗯。男人将我拢的很紧,唇角笑意加深:我也想娶兮兮,很想很想。
手机铃声忽然响了。
我和他同时侧眸。
手机上并未给对方打备注,借着屏幕的微光,我清晰的看到了对方的电话号码,这两个月来,江祈白将所有能和谢砚礼交换的都换了,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这串号码是他的副卡。
【出来喝酒】
谢砚礼瞥了眼,回:【没空,陪女朋友。】
5
皇廷会所。
江祈白目光紧紧盯着荧幕上的六个字。
苏雅凑过来,看了眼。
嗤笑:看来江少的这位女朋友还真是有点手段,竟然能将这位京城来的谢先生勾的整整两个月窝在家里,除了公司哪儿也不去。不仅推掉了所有酒局邀约,连风花雪月的念想都断了。
旁边有其他公子哥带来的女伴附和:
可不是,看着清纯,实则像她这种小白花,狐媚的很,专会勾引男人!
谢先生向来是坐怀不乱洁身自好,被她一勾,就彻底沦陷进她的温柔冢出不来了。
一些公子哥笑道:
你们就是嫉妒!
沈颂兮就算有病,那也是京大票选出来的校花。哪个正常男人对着她那张脸能把持得住
唉,还得是谢砚礼有这个福气。说话那人很是遗憾的叹了口气,然后又倏然想到什么,思索道,不过,之前我们请谢砚礼这小子喝酒,他也只在小嫂子在的时候才会过来,而且每次都坐在小嫂子最近的地方。我有次看到小嫂子将他当成江哥,他竟然也没戳破。你们说……他这回是不是蓄谋好的
没人注意到的地方。
江祈白的脸色越来越冷,如同腊月冬雪,冰封慑人。
还有人一脸惋惜:早知道有这种好事,上回就应该捷足先登。
说着,那人又拍了拍江祈白的肩膀,冲他眨眨眼睛,兴奋的搓手:祈白,等到谢砚礼玩腻了,你也给我玩两天呗
嘭的一声。
他手中高脚杯蓦地从中间断裂,碎片刺入骨肉,鲜血模糊了他的满手。
苏嫣吓了一跳:江少……
江祈白蓦地站起身,他面色阴骛的站起身,拿起桌上的酒瓶朝那人头上猛烈砸过去!
包厢内顿时一阵混乱。
……
晚上九点。
江祈白一身酒气的回到雾山公寓。
光线很暗。
甚至有些压抑。
太阳穴因为酒精酸胀又疼痛,他脚下踉跄的在沙发坐下,下意识皱起了眉:兮兮,你怎么不开灯
公寓很安静。
没人回应他。
他揉了揉太阳穴,恍惚了一瞬才反应过来,那个眼神不太好的小瞎子,似乎已经离开他很久很久了。
而且。
是被他亲手,拱手让人的。
那天,在那间包厢里,他眼睁睁的看着她被人带走。
那时候他想。
他应该是感到轻松的。
他终于不用再因为这个小瞎子受尽难堪,被人指点,为她焦头烂额的处理一堆烂摊子了。
也不用,再背负着责任的枷锁,处处桎梏着自己了。
可是。
并没有。
这两个月,他无数次心不在焉,他无数次失神。
他的脑中全是他们的过往的点点滴滴,他只能用酒精和工作来麻痹自己。
他表面装作若无其事,风流快活。
只有他知道。
他的心里好像有了一个很大的缺口。
他只觉得麻木,空洞,失魂落魄。
他将后背倚靠在沙发背部。
别墅里空荡荡的。
明明她的一切痕迹都被他抹掉的干干净净,可她的笑容却好像出现在角角落落:
祈白哥,怎么又喝这么多酒啊,不是说过让你少喝点的嘛。
祈白哥,我以后每天都为你爱心午餐好不好,你肠胃不好,记得一定要按时吃饭哦。
等我们结婚了,我要在这里、还有这里布置上一大片的桔梗和玫瑰!还要养一猫一狗,你说好不好嘛。
心脏蓦然传来尖锐的刺痛。
痛到他脸色惨白,痛到几近窒息。
他依稀能感觉到,他似乎丢掉了一件很重要的宝贝。
他要将她找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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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我从未想过。
会在这样的情境下,再见江祈白。
我穿着厚重的婚纱,从更衣室内走出来,穿过长长的走廊,谢砚礼刚好换上一身笔挺的黑色西服,站在走廊的尽头等着我。
我手捧鲜花,朝他走去。
这时候。
眼前忽然冲过来一个白衫黑裤的男人,他紧紧盯着我身上的婚纱,视线又落在不远处的男人身上,目光震怒,语气几欲癫狂:沈颂兮!你竟然跟他……跟他……
其实。
江祈白也不难认。
他的语气,不耐、烦躁、充满戾气。
我几乎一听,就察觉出来了。
我与江祈白纠缠近十年,我曾想过,再见面的时候,我们可能会针锋相对,也可能吵的面红耳赤。
可如今。
我的心,竟已掀不起任何波澜。
我淡淡吐出三个字:你是谁
江祈白强扯出一抹微笑,冷静下来:兮兮,我是祈白哥。你看,换了件衣服,你又认不出我了。不过没关系,这回我不生你气。你喜欢这件婚纱是不是那就定这一套吧,我们去结账,然后回家。我吩咐保姆上门给你做了你爱吃的,我还有个惊喜要给你……
说着。
他上前牵起我的手,朝柜台方向走。
我用力甩开他的手,沉声:这位先生,我根本就不认识你。我未婚夫在那边等着我!
江祈白眸光一紧,将我的手放到了他的脸颊:兮兮,你好好看看我,我是江祈白,我真的是江祈白。你乖,听话一点,我们先回家,好不好……
我冷冷打断他的话:你不是。
一道颀长矜贵的身影朝这边走来。
男人距离我五米处,停下脚步,温润的看着我:
兮兮,过来。
我听到这道声音,犹如惊弓之鸟找寻到了属于庇护所,提起裙摆,小跑到男人跟前,躲到他的身后。
江祈白愣愣的看着这一幕。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掌心流逝。
让他一瞬间心底慌乱无比。
他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谢砚礼将原本属于他的小姑娘熟稔至极的抱在怀中,摸着她的后脑勺,安抚性的说了声:别怕。
而小姑娘也如同雏鸟归巢般,依赖着他。
这一幕,深深刺痛了他的眼睛。
江祈白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再也忍无可忍:谢砚礼,我宣布,游戏结束了!你把她还给我!
是么
谢砚礼似笑非笑,视线落在江祈白身上,声线低沉,却意味深长,可我从来,就没把这当成是一场游戏。
7
我和江祈白同时愣住了。
江祈白有一瞬间的瞳孔收缩,他脑中蓦地掠过昨日耳边的话,刹那间,他双眼几乎能喷火,额头青筋毕露!
你这个混蛋!
江祈白提出拳头就冲了过来。
谢砚礼躲过去。
但江祈白已经彻底赤红了眼睛。
两人扭打起来。
我冷眼站在一边,直到两人脸上多多少少都都挂了彩,才冲上去制止。
我将谢砚礼护在身后,冷冷的看着江祈白:请你赶紧离开!你要是再胡搅蛮缠,我就要报警了!
江祈白捂着出血的嘴角,眸光近乎撕裂:兮兮,你竟然为了他,让我走
他是我未婚夫,难道不应该吗
兮兮。江祈白眸光一恸:我才是你的未婚夫!
他倏然想到什么,从口袋里拿出一根红绳,这是你给我编的红绳,你说,只要我戴在手上,就绝不会认错我,你还记得吗
我面无表情:这根是假的。
真的那根,早就被江祈白嫌弃粗糙扔掉了。
我回过头,视线掠过谢砚礼耳后,唇角轻勾:况且,我也不会认错。
江祈白顺着我的视线看过去。
在看到谢砚礼耳后吻痕的那刻,他瞬间目眦欲裂,疯了般还想朝谢砚礼冲过来还想动手。
门外响起警笛声。
警察冲进门,向店员询问事情原委,将江祈白带走。
我挽起谢砚礼的胳膊,将脸依偎男人胸膛。
谢砚礼安抚着我:不用管他。
嗯。
谢砚礼看着不远处边被押上警车边回头恶狠狠冲他看过来的男人,唇角勾起一抹上扬的弧度。
当着他的面,低头亲了亲怀中女孩儿的发顶。
江祈白无能狂怒。
……
回去后,我第一时间给谢砚礼嘴角擦药。
男人又过来吻我。
他这次吻起来,就一发不可收拾,粘腻温柔的吻落在脸颊,脖颈,然后肆无忌惮的往下……
兮兮。

你喜欢现在的我,还是从前的我
我明知顾问:不都是你么
非要选一个。
现在的。
平心而论,即便谢砚礼是骗我的,但和江祈白比,他至少是真心骗我的。
而江祈白,他连骗我的时候,都不算真心。
男人唇角勾起,嗓音低哑:那……我们结婚好不好我……和你。
好啊。
我笑意不达眼底。
谢砚礼眸底掠过一抹欣喜。
这一晚,他险些有些失控。
我如同一叶小舟,任由着海上的风吹浪打,溃不成军。
8
三天后。
我竟然再次见到了江祈白。
他的脸在我眼底依旧很模糊,下颌有胡茬,整个人看起来不修边幅。
他被警局扣押了三天,三天后,便又马不停蹄的赶过来,我刚出了舞团,他便当着大庭广众,拦在我面前。
兮兮,我是江祈白。
我来接你回家。
我看着江祈白将自己耳后故意伪装出来的淡淡红痕,只觉得想笑。
不,你不是。
我刚要错身走。
江祈白倏然握住我的手,从包里掏出一个钥匙扣,这是大三那年我生日的时候,你送我的,你说这个平安符是你亲手编的,我一直都有好好保存着。
这个,倒是真的。
不过是因为他有了新钥匙,旧钥匙扣懒得丢罢了。
还有这个。
他又从包里一对手工陶艺品:这上面的图案,是我们毕业那年一起去画的,当时你还说,等我们结婚的时候,就取出来看看。
还有这个唱片,是你去年送我的生日礼物。
这个运动手环,也是你给我的。
还有这个发绳,是你高中时期用过的,我一直都有好好保存着……
……
江祈白从包里拿出了很多东西,领夹、钱包、发绳、相册……
他似乎是想一样一样的向我证明。
他是江祈白。
他是我的男朋友。
他是我的未婚夫。
我神情很淡,仿佛始终置身事外。
十年纠缠。
我留下的痕迹,实在太多太多了。
可是这些东西。
全都是零零碎碎分布在雾山公寓角落里才能翻到的。
像我送他的手表、茶杯、外套。
恐怕……早就已经被他扔了吧。
江祈白见我不为所动,似乎终于有点慌了,兮兮,你还不愿意相信我吗前几天……我出差去了,是谢砚礼趁我不注意的时候,从我身边抢走了你。我不怪你将他认错成我,也不追究你这些天和他发生什么,只要你愿意回到我身边,只要你愿意现在跟我回家,我都可以既往不咎……
兮兮。
一道低沉的恍若大提琴般的声音忽然响起。
谢砚礼从台阶前车身下车,缓缓走到这边,我微笑着走到他面前,挽起他的胳膊:你来啦
他大手揉了揉我的发,勾唇:嗯。
谢砚礼瞥了眼江祈白的方向,这位先生,你上次在婚纱店就对我未婚妻纠缠不休,这次又来。你要是再这样,我可是有权告你骚扰的。
男人唇角笑意凉薄。
哪儿还有从前跟他兄友弟恭的模样。
江祈白眼底赤红,手背青筋直跳:谢砚礼,你无耻!
我适时道:原来你就是上次婚纱店的那个人,这里可是舞团门口,你难道还想进局子
江祈白冷静下来。
兮兮。他眸光猩红的看着我:你被你身边的男人给骗了,他就是个趁虚而入的混球!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9
他叫谢砚礼,我才是江祈白!我是你的未婚夫啊兮兮,我们不是约好了今年结婚的吗
兮兮,你过来,不要再被他骗了。过来……
他说的恳切赤诚。
我佯装茫然的看向谢砚礼。
谢砚礼却揽我揽得更紧,冲我温和一笑,随后看向江祈白,既然你口口声声说……你才是兮兮的未婚夫,那我问你几个问题。
你问,别说几个,你问一百个,我都能答上来!
第一,兮兮最喜欢吃的菜是什么
江祈白立刻回道:糖醋鲤鱼。
谢砚礼轻笑:糖醋鲤鱼酸甜,兮兮不喜欢,兮兮最喜欢吃的菜,是玉带虾仁。
江祈白愣住。
或许他此刻才发现,糖醋鲤鱼,是他喜欢的菜,我总是经常亲手给他做,他竟然误以为,是我喜欢。
谢砚礼又道:兮兮最喜欢的甜点是什么
草莓蛋糕。
是法式千层。谢砚礼笑意加深:兮兮喜欢草莓,但是却一点都不喜欢草莓蛋糕。
江祈白直愣愣的看着我,见我默认,眸底终于涌出恐慌。
最后一个问题,兮兮毕生的梦想是什么
江祈白喉间蓦地哽塞。
他知道。
但是,他说不出来。
谢砚礼目光犀利的直视他的眼睛,一字一顿:是拿到国家舞蹈最高规格的比赛,桃李杯金奖。
这话落下。
江祈白脸色有一瞬发白,近乎站立不稳。
而谢砚礼已经牵着我的手,转身朝着车身走去。
江祈白回神,急急的想追过来,但我已经跟着谢砚礼,扬长而去。
……
这晚,谢砚礼表现的格外卖力。
男人从我身上伏起来问我:兮兮,可以吗
见我没说话。
他握着我的手,放到他的脸颊,然后又是心脏。
掌心下是一颗温热跳动的心脏,我指尖很烫。
轻应:嗯。
男人欣喜若狂。
这一折腾,就是大半夜,直到天色将明,男人才抱着我,沉沉睡过去。
我指尖留流连过他的眉心,鼻梁,唇角,胸肌,腹肌……
他身材,体力都很不错。
就是可惜……
罢了。
这一晚,就当是他伺候我这两个月,给他的奖励。
我轻轻从他怀中钻出来,赤脚下床,趁着他熟睡之际,简单的收拾了一下我的东西,最后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10
我提前几天就买了车票,跟舞团提了申请,决定回老家看看妈妈。
妈妈见到我很开心,围着我说好多话,每天都做我爱吃的菜,就是总念叨着,祈白怎么没来。
我笑而不答。
我不在的日子里,听说江城发生了很多事。
江祈白夜夜买醉。
江城圈内都知道,江祈白跟他一个哥们彻底决裂,据说是被身旁的好兄弟撬了墙角。
甚至,他不惜动用整个江城的势力,来堵截,打压谢砚礼。
但我知道。
他所做的这些,根本伤不了谢砚礼一根手指头。
谢砚礼。
京城里来的襄着金边的京圈太子爷,来到江城,只是为了出差,
顺便,再和我玩一场猎奇、猎艳的把戏。
只是,我的平静生活就只过了没到半个月,早上刚要出门,就听到我妈回来冲我着急的说道:兮兮你快下去看看,小江在我们家楼下跟人打起来了!
我蹙眉。
我本来不想去,但是街坊邻居都认识江祈白,影响到底不太好,还是换了鞋下了楼。
到了楼下。
就看到,跟江祈白扭打在一起的人,竟然是……谢砚礼。
两人你来我往,难舍难分。
江祈白愤怒嘶吼:谢砚礼!我真是瞎了眼,当初才把你当成好兄弟!
谢砚礼冷眼轻嗤:我从没把你当成是兄弟。我接近你,从始至终,都是为了沈颂兮。
江祈白崩溃大吼:你他妈畜牲!
谢砚礼冷笑:你对沈颂兮做的事,连畜牲都不如!
别骂了。
再骂,全村都知道了。
我上前制止了两个人,谢砚礼见到我,一双黑沉的眸底跃出受伤:兮兮,那天为什么不告而别
江祈白拉着我的手:兮兮,你相信我,他不是什么好人!
我深吸一口气。
我看向江祈白,目光正对他的方向,道:江祈白。
我们聊聊吧。
江祈白一愣:你……
……
我和江祈白相对而立。
他看我半晌,眸光颤抖的问:兮兮,你其实早就认出了我和谢砚礼,是不是
是。
我声音很轻,清晨的寒风灌进我的喉头,穿透几分寒意:不止如此,两月前暴雨天,你们在包厢的那次谈话,我也全都听到了。
江祈白瞳孔瞬间皱缩,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惨白。
兮兮……
不过我也得谢谢你。我微笑着打断他,你把我推给谢砚礼之后我才知道,原来正常健康的恋爱是那样的,我不用为了谁委曲求全,更不用整天小心翼翼的看着对方的脸色。
他长相好,身材好。
跟他在一起的这两个月,我并不亏。
江祈白唇畔血色尽失,一瞬间脸色惨白如纸。
他红着眼睛,跪到了我面前,紧紧抓着我的手:兮兮,对不起,那晚我只是开个玩笑,我没想到谢砚礼那个狗东西竟敢来真的,他竟然真的在我眼皮底下觊觎你,我错了,那晚是我的错,可我是爱你的,我的心里只有你。你也是爱我的对不对……我们就当这两个月什么都没发生过……我们回到从前,还和从前一样好不好……
回不去了。
我垂眸,冷淡至极的看着他:你能让我那场桃李杯决赛重来一次吗
这话落下。
江祈白浑身犹如泄了力,瘫坐在地上。
我转身要走。
他又膝行几步,到了我面前,神色痛苦的说道:兮兮……我保证以后我再也不会欺骗你,我一定会好好对你。我们重新来过好不好,我不能没有你……
不好。我道:我们之间,早就应该结束了。
江祈白面如死灰:……我们之间整整十年,你真的要放弃我了吗
我一点一点掰开他的手指,一字一句:江祈白,是你先放弃的我。
撂下这话。
我转身头也不回。
后来,江祈白是被江家派来的人带走的,他爸妈从前就瞧不起我的家世,现在知道我铁了心要分手,乐意之至。
送走江祈白,倒还有一个大麻烦。
好半晌。
谢砚礼才缓慢走到我跟前,他似乎斟酌了许久,才出声说道:如果……你要跟他和好的话,我可以当小三。
……
我险些要被气笑了:谢大少爷,游戏玩上瘾了还没腻
谢砚礼快步走到我面前,嗓音低沉,却字句有声:沈颂兮,我对你,从来都是真心的。那天我说和你拍婚纱照是真心。说想娶你,也是真心的。
说到最后,他竟然还有点委屈:你怎么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怀疑我的真心。
我心底莫名有些潮湿。
刚要说话。
视线倏然落在他耳后的一道青紫吻痕上。
我和他的上次,已经过去了差不多半个月。
按理说,痕迹早该褪了。
除非,这是新增的。
我心底忽然就升起了一簇小火苗,扬起手就朝他那张脸打过去。
男人忽然握住我的手,将我的指尖,放到他的耳后。
他嗓音沙哑,委屈,又有点蛊惑的说道:
这是纹的。
这样……你就能一眼能认出我了。
我浑身一震。
原本窜起的火焰仿佛瞬间熄灭,一颗心柔软的像是在云层上漂浮,又酥又麻。
我背过身,不让他看到我扬起的嘴角。
那行吧,看在你大老远跑过来一趟的份上,我请你吃顿饭再走。
谢砚礼脸色一喜,立马跟上来:那……我能转正吗
我轻笑:看你表现。
……
【谢砚礼番外】
1
父亲让我来江城出差。
我在皇廷会所约见客户,客户还没等到,但却等来了个小姑娘,小姑娘浅蓝色的裙子,裙摆的一双小腿又细又白。
我以为她要找人,但没想到她一进来,朝我的腿上一坐,两只小手抱紧我的腰,亲了亲我的脸:哥哥,我终于找到你了。
我愣住。
天地良心,我母单二十多年,家族企业让我不堪重负,别说情妹妹,我连个雌蚊子都没招惹过。
女孩依赖的缩在我怀中,一双漂亮的小鹿眼有些泛红,氤氲着雾气,娇妩撩人。
心跳和呼吸都乱了一拍。
我竟一时没舍得要推开她。
女孩视线落在我的手,视线落在那颗痣上看了两秒。
然后如同受惊的小鹿般,弹跳起来,连声道歉,落荒而逃。
那股柔软和馨香一直萦绕着我。
后来谈合同的时候,我第一次失神。
离开会所的时候,我再次见到了她。
彼时。
她正被另一个人抱在怀里,男人护送着她,上了车。
啧。
刚才还在我怀里吴侬软语叫哥哥,现在上了别的男人的车。
很难不在意。
2
我让人查到了她的一切。
她有男朋友。
还有脸盲症。
那天在包厢,她认错了包厢号,看见我和他男朋友身量相似,同样都穿着白衫黑裤,才认错了人。
她脸盲,是因为车祸。
车祸起因,是她的那位男朋友路怒症别车,让她差点连腿都失去了。
她的那位男朋友叫江祈白。
表面上说负责到底,实则已经服从家族命令,偷偷去相亲,还跟一个女星有染。
这种人渣。
不分留着过年
3
此后连续一周,我老是做梦。
梦里是熟悉的柔软和馨香,还有小姑娘雾气撩人的眼。
最后一次半夜梦醒时。
我心底某种不安分的念头,逐渐成形。
既然想要。
那就……抢吧。
4
跟江祈白牵线搭桥上了。
只用了一分企划案,他就将我当成了兄弟。
我能靠近她了。
她脸盲很严重,竟然也没认出我,不过,即便我每次都坐在她靠近的位置,她竟也没有一次再次把我错认过。
我无法再进下一步。
有点烦。
5
机会来了。
江祈白自己作死,那可不怪我,他说给我玩玩。
我顺理成章拥她入怀。
很好。
她是我的了。
6
没谈过恋爱。
但是问了某乎,怎么做十佳男友。
圈起来圈起来,一点点学。
7
抱她睡觉了。
她好香。
嘿嘿嘿。
8
想抱她一辈子。
想像现在这样,和她在一起一辈子。
9
江祈白好像后悔了。
但是。
我千辛万苦弄到手的人,岂是他想要,就能再要回去的
10
她说喜欢现在的我。
那就是喜欢我。
好开心。
11
我爱她。
我想娶她。
我想和她结婚。
12
她跑了。
她不要我了。
睡完我就抛弃我了。
不行。
我要把她抓回来。
13
找到她了。
她竟然,从始至终都知道,我不是江祈白。
我最害怕的事发生了。
害怕她生气,害怕她恨我。
可她,竟然怀疑我对她不是真心的。
那一刻。
我真想把心挖给她看。
14
她看到纹身,心软了。
我就知道,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15
追了她三年,我甘之如饴。
我跟江祈白不同,我的家族,本就站在食物链最顶端,根本不需要联姻巩固地位。
所以,我们结婚啦。
可是结婚当天,江祈白竟然不请自来。
不喜欢他。
但是忍住了。
16
婚后第二年。
我找遍了全世界最好的医生。
她症状好像恢复一些了。
那天。
我带领着一堆人打算跟澳洲分公司的人会面,她忽然站到我面前,伸手触摸我的脸:谢……谢砚礼,你真好看。
我愣住了。
巨大的惊喜窜进的脑海,我惊喜到不知所措。
后来我问她:
她从前从未记得我的脸,当时距离那么远,在看不到纹身的情况下,她是怎么一眼在人群中认出是我。
她埋在我怀中,笑道:
爱人不是用眼睛,是用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