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海翻涌的九重天阙深处,琉璃盏中凝结着星辉月华的仙露,在晨曦中流转出万千光华。忽而,一缕青烟袅袅升起,转瞬之间,那凝聚着幽兰仙子数百年心血的仙露,竟消散得无影无踪。这变故如惊雷炸响,刹那间惊动了整个天庭。
仙露失踪的消息如野火般迅速蔓延,整个仙界为之震动。这杯仙露,是幽兰仙子踏遍三十六重天,历经无数艰难险阻,在天地精华汇聚之处,一滴一滴精心收集而来。每一滴仙露都蕴含着磅礴的天地之力,是助力众仙修行的无上至宝。于幽兰仙子而言,更是她修行路上至关重要的机缘——饮下一滴,便可精进五百年修为;饮下两滴,千年道行唾手可得;若能饮下三滴,便能一步登天,位列仙班。
消息传入凌霄宝殿,玉帝龙颜大怒,雷霆之威席卷整个天庭。他当即降下御旨,以疏忽看管仙露之罪,将幽兰仙子贬下凡尘。刹那间,仙骨被抽离,绚丽的仙衣化作朴素的绿色布衣。她如一颗陨落的流星,坠入凡尘,最终落在玉霞山巅,化作一株柔弱的幽兰幼株。
玉霞山常年云雾弥漫,山风呼啸不止。此地虽也有几分灵气,却与仙界天差地别。然而,这便是玉帝给她的惩罚,她必须在此历经千年修行,饱经磨难与考验,方有机会洗清罪名,重返天庭。幽兰仙子望着这陌生荒芜的山野,眼中闪过一丝不甘,但更多的是坚定。她暗暗发誓,定要在此刻苦修行,弥补丢失仙露的罪孽,重回那魂牵梦绕的仙界。
时光流转,三百年转瞬匆匆而过。某个清晨,第一缕阳光穿透厚重的云层,温柔地洒在玉霞山巅。沉睡许久的幽兰幼株,终于在这温暖的照耀下,缓缓绽放出花苞。淡紫色的花瓣层层舒展,宛如仙子的裙裾,每一片都流转着星辉般的光芒。馥郁的香气随风飘散,引得山雀纷纷盘旋,叽叽喳喳地围绕着这株灵兰。
恰逢此时,宰相之子江砚书带着一众仆从前来踏青游玩。突闻一阵异香扑鼻,江砚书顿觉神清气爽,他循着异香拨开了荆棘灌木,一眼便被这株散发着神秘光彩的幽兰所吸引。如此超凡脱俗的仙品,唯有我府中雅阁才配得上。江砚书眼中闪过贪婪,大手一挥,家丁们立刻挥锄破土。锋利的锄头无情地斩断了幽兰仙子好不容易生出的根须,钻心的剧痛让花瓣簌簌颤抖。可被贬为凡花的她,连发出一声悲鸣的能力都没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从熟悉的土地上强行拔起。
雕花马车缓缓驶离玉霞山,载着这株命运多舛的兰草,驶向那朱门深院。从此,玉霞山的晨露再无法滋养她的花茎,等待幽兰仙子的是金丝鸟笼般精致却又残酷的囚牢。然而,即便根须破碎,身处困境,她依然在锦缎铺就的花盆里倔强地生长着,怀揣着重获自由、重返巅峰的希望,静静等待着重生绽放的那一天
。
自从被移栽进宰相府的描金瓷盆,幽兰仙子的生机便如残烛般渐渐黯淡。被斩断的根须在锦缎包裹的泥土里无法舒展,又失了玉霞山的晨露滋养,原本流转星辉的花瓣逐渐蜷曲泛黄,花茎也一日日佝偻下去。即便花农日日松土施肥,喷洒调配的灵液,也难挡她衰败的颓势。
不到月余,曾经清雅出尘的灵兰,已变得毫无生气。宰相之子江砚书负手立于雅阁前,望着花盆里病恹恹的植株,眉间满是嫌恶:当初见它仙气缭绕,怎么如今枯败成这般模样留在府中反倒坏了景致。他不耐烦地甩袖,朝仆从呵斥道:速速丢出去,莫要脏了我的园子!
老仆望着气若游丝的兰草,暗暗叹了口气。他抱着花盆穿过曲折回廊,绕过喧嚣的前庭,径直走向宰相府后的荒坡。寒风卷着枯叶掠过耳畔,老仆在歪脖子树下停住脚步,望着枝桠间低垂的蛛网,最终将花盆轻轻放下。
对不住了......话音未落,忽有一阵狂风呼啸而过,老仆脚下一滑,怀中的花盆脱手而出。啪嚓!瓷盆重重砸在树根旁,陶片四溅,湿润的泥土裹着幽兰仙子裸露的根系散落一地。她残破的花茎在风中摇晃,沾着泥污的花瓣簌簌颤动,却在接触到荒坡泥土的瞬间,感受到一丝若有若无的灵气——这荒芜之地,竟藏着与玉霞山同源的微弱灵息。
正午的烈日高悬,似要将大地烤化。被遗弃在歪脖子树下的幽兰幼株,在灼灼日光下蜷缩着枯黄的花瓣。破碎的瓷盆与散落的泥土早已干涸,即便地下灵脉传来微弱的灵气,也抵不过这炙烤般的煎熬。没有水分的滋养,失去花盆的庇护,原本就脆弱的花茎蔫头耷脑,叶片边缘泛起可怖的焦黑。
幽兰仙子感受着生命力如细沙般从指缝流逝,满心悲戚。她望着刺眼的骄阳,心中涌起绝望:照这般暴晒下去,不消三日,我定会枯萎而死。从尊贵的仙子被贬为凡花,又遭人折辱丢弃,命运的重击接踵而至,她无力反抗,唯有一滴清泪顺着花心滑落,滴入干涸的泥土中,转瞬即逝。
夜深人静,当更鼓敲过三下,山林陷入一片死寂。歪脖子树上,一道白色的身影若隐若现,脖颈间的白绫在夜风中轻轻晃动。那身影周身萦绕着幽冷的气息,在月光下泛着朦胧的白光。尽管幽兰仙子仙力几近消散,即将魂飞魄散,但凭借仙体的本能,她仍能清晰看见眼前这飘荡的魂体——竟是个吊死鬼。
吊死鬼缓缓转过身,空洞的眼窝望向幽兰仙子,幽幽地叹了口气,声音像是从九幽之地传来:我困在此处,受尽孤苦,以为自己已是这世间最可怜之人,没想到你身为仙子,竟也落得这般凄惨境地。说着,它拖着飘忽的身子,慢慢朝着幽兰仙子靠近,周身寒气让周围的空气都泛起了白雾。
就在吊死鬼靠近的刹那,幽兰仙子残破的花瓣突然迸发出耀眼金光。橘色的仙气如利剑般迸发,吊死鬼发出一声凄厉惨叫,被灼伤的鬼手冒着青烟急速后退。它望着幽兰仙子周身萦绕的仙气屏障,苦笑着叹道:好心救你,反倒被伤......,你有仙气护体,我近不了你身,这可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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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卷起枯叶,吊死鬼望着满地狼藉,突然瞥见歪脖子树下横卧的粗大树枝。它眼中闪过一丝光亮,抓着树枝在远处喊道:仙子莫要伤我!我在一旁挖坑,你且闭眼暂收仙气!说罢,它用树枝奋力刨挖,腐叶与碎石飞溅间,一个尺许深的土坑渐渐成型。
可当它想将幽兰移入坑中时,却又犯了难。只要稍稍靠近,仙气便如芒在背,刺痛感让它浑身战栗。吊死鬼急得在原地打转,忽闻远处传来喵喵的猫叫声。它眼中陡然一亮,身形化作青烟扑向黑影——竟是只通体漆黑的野猫。
附身黑猫后,它的绿眸闪烁狡黠光芒。两只利爪小心翼翼地勾住幽兰幼株的茎干,迈着小碎步挪向树坑。将幽兰轻放入坑后,它又用爪子疯狂刨土,蓬松的尾巴扫过泥土,将坑洞填得严严实实。完成这一切后,黑猫蹲坐在一旁,歪着头望着重新扎根的幽兰,喉间发出满意的呼噜声。
吊死鬼成功借助黑猫的躯体救下幽兰仙子后,迅速脱离了黑猫的身体,化作一缕幽淡的白光飘回到歪脖子树下。那只黑猫甩了甩脑袋,似乎从短暂的控制中回过神来,对着吊死鬼喵喵叫了几声。
吊死鬼歉意地朝着黑猫拱了拱手,轻声说道:实在对不住,我也是为了救这可怜的仙子,迫不得已才借了你的身子,多谢你啦。
那黑猫像是听懂了吊死鬼的话,晃了晃蓬松的尾巴,转身轻快地跑开,消失在夜色之中。
而重新被栽种在歪脖子树下的幽兰仙子,感受到湿润的泥土包裹着自己的根茎,地下那股微弱却熟悉的灵气正源源不断地涌入体内。得益于吊死鬼为她挖的坑,她的根茎得以迅速扎根,稳稳地抓住了这片土地。歪脖子树下潜藏的灵气也悄然滋养着她,让她原本枯萎的叶片有了一丝复苏的迹象,微微地伸展着。
此时的幽兰仙子仍处于极度虚弱的状态,她有气无力地朝着吊死鬼说道:今日多亏了你,我如今体力尚未恢复,今晚需得好好汲取些露水滋养才行。待明日,咱们再好好聊聊。再次谢谢你。
说罢,幽兰仙子缓缓合上花瓣,进入了深沉的睡眠,努力恢复着自身的生机。
夜愈发深了,山林中静谧无声,只有偶尔传来的虫鸣声。吊死鬼静静地守在一旁,望着沉睡中的幽兰仙子,空洞的眼窝中似乎有了一丝柔和的光,它在心底默默希望这株可怜的仙兰能够真正恢复过来……
三日后,春风掠过玉霞山的荒坡,拂过歪脖子树下那株重新焕发生机的幽兰。此时的她,叶片已舒展如翠羽,花瓣上凝结的露珠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因后山罕有人至,这片被遗忘的角落倒成了她与吊死鬼的静谧天地。
这天晚上,幽兰仙子精神矍铄,终于能自如地与吊死鬼交谈。她望着对方飘忽不定的身影,轻声问道:你为何困在此处,不往阴曹地府投胎吊死鬼的白绫在风中轻晃,发出沙沙声响,良久才开口:我是悬梁自尽之人,魂魄被束缚在这方土地,再难踏出半步。
她见幽兰仙子面露疑惑,吊死鬼幽幽叹了口气,将尘封的往事娓娓道来。原来两百余年前,她本是寻常人家的女儿,与李员外家的公子李泽倾心相恋。两人私定终身,却遭李员外百般阻挠。起初李泽信誓旦旦,说定要冲破阻碍娶她为妻,可当员外为他介绍了一位富家千金,那曾经的山盟海誓便如泡影般破碎。李泽转眼负心,在与新欢成亲当日,她万念俱灰,独步至此,将白绫系在这歪脖子树上,结束了年轻的生命。
自缢之人,七七四十九日内若未投胎,便永世困在自尽之地。我的魂魄,只能在这百里之内徘徊。吊死鬼的声音带着无尽苍凉,更可怕的是,若想解脱,除非有新的亡魂在此吊死,替我受这困厄之苦……
幽兰仙子闻言,花瓣微微颤动:这不过是执念作祟。若你肯放下心结,未必不能挣脱。吊死鬼却苦笑摇头,道出一段令人动容的往事。原来这些年,曾有两位女子因情所困,来到这棵树下寻短见。每当此时,吊死鬼总会拼尽全力显形阻拦,哪怕这样会损耗自身阴灵。我已尝尽苦楚,怎能再让她人重蹈覆辙即便永世不得解脱,也不愿用旁人的命换自己的投胎。
山风掠过,卷起枯叶簌簌作响。幽兰仙子望着吊死鬼,心中涌起敬佩与悲悯——这被困在爱恨执念中的孤魂,竟怀着比许多仙人更纯粹的善念。或许,正是这份不忍,才让她在这荒芜之地,遇见了愿意舍身相救的伙伴。
春去秋来,五个寒暑悄然流逝。歪脖子树下,吊死鬼与幽兰仙子早已成了彼此最信赖的伙伴。幽兰仙子敬佩吊死鬼的善良,即便被困此地两百余年,也从未生出恶念;更钦佩她的豁达,提起负心的李泽,他从未有过一句怨恨,这份超脱,让许多位列仙班的神仙都自愧不如。
这日傍晚,幽兰仙子的花瓣突然泛起奇异的微光:明日,东城将军府的嫡长女叶婉修便要香消玉殒了。她蕙质兰心,却遭后母暗害,服下剧毒,如今药石无灵。她语气坚定,叶片轻轻摇晃,我仙力已恢复大半,可以助你借她肉身还阳!
吊死鬼的白绫猛地绷紧,周身泛起阴寒之气:万万不可!生死有命,你这是逆天改命,触犯天规!
无妨。幽兰仙子花瓣轻颤,我有九重天仙气护体,定能保平安。她刻意隐去了被贬下凡的事实,眼中闪过一丝愧疚。其实她心里明白,私自干涉凡人命数,必将招来天谴,但看着将军府那位无辜少女和面对吊死鬼的大恩,她只能以这样的方式偿还,幽兰仙子告诉自己,如果不是吊死鬼,她仙气早就消散在三界之中了。
可天性善良的吊死鬼仍不放心,虚影在夜风中来回飘动:即便你是仙体,可这等大事......
相信我。幽兰仙子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今夜子时,我们便动身!
子时,月黑风高,浓稠的夜色如墨染一般。幽兰仙子化作一名素衣少女,清丽的面容在夜色中泛着微光。吊死鬼虽满心担忧,却也无计可施,只得紧紧跟随在她身后。
两人来到将军府外,高大的朱红府门在夜色中透着森严。吊死鬼刚要靠近,便被一道无形的屏障弹开——将军宅邸的阳气,对阴魂来说犹如烈火。幽兰仙子低声道:你在此等候,我自会小心。说罢,她身形一闪,化作流光穿过门缝,消失在沉沉夜色中。
将军府内,叶婉修的闺房烛火摇曳。少女躺在床上,面色惨白如纸,呼吸微弱。幽兰仙子悄然现身,望着床上奄奄一息的女子,心中一痛。她双手结印,一丝璀璨的仙力从指尖飘出,轻轻落在婉修额间:姑娘,跟你做个交易,你的寿元已尽,这副肉身,且借我一用......。
说完幽兰仙子转身走向旁边的一个奴婢,她指尖轻点奴婢眉心,那丫鬟瞬间眼神涣散,如同提线木偶般被引至将军府外。她朝暗处的吊死鬼招了招手,阴魂化作青烟,瞬间钻入丫鬟体内。主仆二人步伐虚浮地折返回叶婉修的闺房,幽兰仙子再次施法,丫鬟瘫软在地,吊死鬼的虚影重新浮现。
莫怕,随我来。幽兰仙子结出法印,柔和的光晕将吊死鬼的魂魄托起,缓缓送入叶婉修毫无生气的躯体。接着她又结出法印,刹那间,一缕半透明的魂魄从少女心口飘出,竟是叶婉修的原魂。她盈盈跪地,眼中含泪:多谢仙子救命之恩!我愿即刻前往地府投胎,但求仙子为我惩治毒妇,报这杀身之仇!
因果循环,自有定数。幽兰仙子轻叹一声,指尖微光闪烁,你后母所作孽事,已触怒天道,不出半年便会自食恶果。安心去吧。话音未落,叶婉修的原魂恭恭敬敬对着幽兰仙子磕了三个响头,身影逐渐消散在夜色之中。
床上的叶婉修睫毛轻颤,缓缓睁开双眼。幽兰仙子见状,指尖凝出一滴晶莹剔透的仙露:此乃我下凡三百年所炼,一可助你魂魄稳固,二能化解体内剧毒。仙露入口,少女苍白的脸颊瞬间泛起红晕,周身萦绕的黑气也随之消散。
仙子大恩,无以为报......吊死鬼的声音从叶婉修口中传出,仍带着几分恍惚。
幽兰仙子微笑着摇头:好生珍重,下月便是你与镇北六王爷澹台烬遥的大婚之日,他乃天命所归的储君,日后你贵为皇后,定要心怀苍生,造福百姓。说罢,她的身形渐渐变得透明,若有难处,可对月焚香,我自会知晓。
晨光初现,将军府内突然传出惊喜的呼声:小姐醒了!小姐痊愈了!而此刻的幽兰仙子,早已化作一缕清风,悄然回到了玉霞山的歪脖子树下,继续她未完的修行,只是心中多了一份对故人的牵挂......。
镇北六王府门前,鎏金灯笼在红绸间次第点亮,唢呐声与宾客的道贺声交织成一片欢腾。澹台烬遥身着织金蟒纹吉服,墨玉冠上的东珠在暮色里泛着冷光,他立在朱漆台阶前,望着八抬喜轿缓缓落地,腰间的玄铁令牌随着动作轻响,昭示着镇北六王爷的威严。
长街两侧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孩童举着糖画踮脚张望,老人们交头接耳议论着将军府嫡女的才貌。听说叶小姐蕙质兰心,与王爷当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人群的赞叹声随着爆竹炸响,却惊不散喜房内叶婉修骤然苍白的脸色。
她死死攥着喜帕,心口传来的剧痛让指尖微微发颤。两百余年飘荡的阴魂本能突然觉醒,某种不祥的预感如蛛网般缠住她的魂魄。幽兰......呢喃出口的瞬间,窗外忽然狂风大作,乌云翻涌着压向王府飞檐。
叶婉修猛地掀开盖头,凤冠上的珊瑚坠子晃得她眼眶生疼。她顾不上整理繁复的嫁衣,赤足冲向马厩。守门侍卫还未及阻拦,只见一抹猩红掠过长廊,绣着金线的裙摆扫落廊下灯笼,在夜色里拖出长长的残影。
王爷!王妃她骑马往宰相府的后山去了!乳娘的惊呼让正与宾客寒暄的澹台烬遥陡然转身。他望着天边撕裂云层的闪电,握在腰间的玄铁令牌发烫——那是先帝亲赐的调兵信物,此刻竟隐隐震颤。备马!他掷下酒杯,白玉酒杯应声而碎。
暴雨如注,宰相府后山的歪脖子树在雷暴中扭曲成狰狞的黑影。幽兰仙子蜷缩在焦黑的树根旁,紫色花瓣在雷霆中片片凋零。第七道天雷轰然劈下,将树干轰成焦炭,火星溅在她枯萎的花根茎上,转瞬便被雨水浇灭。
住手!叶婉修的哭喊穿透雨幕。她飞身扑向幽兰仙子,火红嫁衣在电光中绽开如泣血的曼珠沙华。三道天雷接二连三地轰在她后背,嫁衣瞬间焦黑,魂魄在剧痛中几乎溃散。千钧一发之际,马蹄声由远及近,澹台烬遥的玄色披风在雨中猎猎作响,他腰间的玄铁令牌迸发金光,生生将最后一道天雷引向高空。
紫电消散的刹那,叶婉修瘫倒在焦黑的土地上,嘴角溢出黑血。幽兰仙子颤抖着将最后一丝仙力渡入她体内,声音微弱如游丝:你这又是......何苦......。
若无仙子,我又怎能存活你遭受天谴,皆是为了我,我不能害了你!叶婉修话音未落,便两眼一翻,瘫软在焦土之上,方才被天雷击中的后背还冒着缕缕青烟。澹台烬遥神色骤变,他迅速脱下外袍裹住叶婉修,却见她气若游丝,命悬一线。
幽兰仙子强撑着摇摇欲坠的仙体,花瓣上的雷光仍在滋滋作响。她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将前因后果向镇北六王爷娓娓道来。从被贬下凡的悲惨遭遇,到与吊死鬼的相遇相知,再到为救叶婉修不惜逆天改命的经过,字字句句都浸透了血泪。
澹台烬遥听完,心如刀绞。他小心翼翼地将叶婉修安置在一旁,然后大步走到空地上,双膝重重跪地,向着乌云密布的天空高声喊道:启禀玉皇大帝!今日之事,皆是本王之过!若要降罪,就请将责罚加诸于我!幽兰仙子心怀慈悲,吊死鬼知恩图报,恳请玉帝网开一面!本王愿上奏皇兄,在宰相府后山方圆百里修建玉帝庙宇,塑金身、立牌匾,让百姓世代供奉,永谢天恩!他的声音在山间回荡,惊起一群飞鸟。
就在这时,天空突然降下一道金光,照在奄奄一息的幽兰仙子身上。云层中传来低沉的声音:幽兰私自干涉凡人命数,本应严惩。但念在你救人心切,且有凡人愿意建庙赎罪,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即日起,你回玉霞山继续修行,千年之内不得擅离!
金光散去,幽兰仙子身上的伤痕开始愈合,渐渐恢复了生机。叶婉修也在仙光的照耀下缓缓转醒,虚弱地抓住王爷的手:仙子...要去哪里
回玉霞山。澹台烬遥握紧她的手那里灵气充裕,才是适合仙子修炼的地方。
待叶婉修身体稍愈,六王爷带领叶婉修来到宰相府后山歪脖子焦黑的树根旁,执起银铲,小心翼翼地将幽兰连土带根移出。他不顾侍从劝阻,亲手捧着花盆登上马车,一路护送。抵达玉霞山后,他又亲自将幽兰种在向阳的山坡上,命工匠在花株四周建起汉白玉围栏。
与此同时,宰相府后山的玉帝庙也破土动工。庙宇飞檐斗拱,朱漆鎏金,主殿内玉帝金身俯瞰众生,偏殿则专门为幽兰仙子设置修行之所。每逢初一十五,叶婉修都会随六王爷前来上香,山脚下渐渐聚起村落,百姓们都说,这是受了玉帝庇佑、仙兰守护的祥瑞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