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胤永徽十七年春分,京城南大街飘着细雪。
初岁蹲在青瓦檐下,指尖绕着垂落的红狐尾打圈。他穿月白锦袍,领口绣着暗纹牡丹,发间别着鎏金步摇,若不是身后蓬松的尾巴时不时扫过砖缝里的积雪,倒像个偷穿姐姐衣裳的贵公子。
下一位——他拖长声音,尾音带着狐族特有的媚意。摊位前乌泱泱围了二十余人,最前排的绸缎庄老板娘攥着银锭的手都在抖。
您说我家掌柜的三日内必有血光之灾……
初岁指尖在青铜卦盘上轻点,眼尾朱砂痣随笑意扬起:破财消灾嘛,只需将库房第三列的蜀锦全捐给城西善堂——话未说完,人群外突然传来骚动。
八抬青呢小轿停在巷口,玄色衣袍的少年掀开轿帘,腰间羊脂玉佩在雪光中泛着温润光泽。初岁瞳孔骤缩,他今早卜见的紫微星,此刻正踩着碎雪朝他走来。
江湖术士招摇撞骗,当街扰乱民心。少年声音清冽如泉,指尖划过卦盘边缘,这‘先天八卦阵’摆错了方位,倒像是狐族的惑心术。
围观人群发出惊呼。初岁尾巴猛地绷直,后颈汗毛倒竖——这是他化形百年,第一次被凡人看穿术法。他抬头望去,少年眉目清正,眼尾微垂带着几分贵气,分明是今早卦象里主天下纷争的紫微星。
公子说笑了,小仙乃终南山脉修行的灵狐。初岁故意晃了晃尾巴,指尖掐了个诀,卦盘上突然腾起青烟,您印堂隐现华盖,三日前是不是在西直门外救过一只受伤的苍鹰
少年眸色微变。三日前他微服出城,确实在猎户陷阱里救下一只苍鹰,此事连随行的暗卫都不知晓。
既是灵狐,更该知‘窥天命者遭天谴’。少年伸手按住卦盘,掌心温度透过青铜传来,初岁浑身灵力突然凝滞,你最近每晚子时,后颈是不是会浮现星轨状的血痕
青烟轰然消散。初岁踉跄后退,尾椎骨撞在青砖墙面上。这个秘密他连最亲近的狸奴都未透露,眼前少年却如亲眼所见般清晰。
你究竟是谁他嗓音发颤,指尖悄悄摸向袖中藏着的符纸。
少年从袖中取出玉牌,月光石雕刻的蟠龙在雪光中栩栩如生:东宫洗马,萧承煜。
围观人群倒吸冷气。初岁终于想起,今早卦象里紫微星旁那颗忽明忽暗的伴星,正是对应东宫令牌的蟠龙纹。他突然福至心灵,扑通跪下抱住对方靴筒:殿下救命!小仙昨日卜见‘荧惑守心’天象,三日后玄武门必有——
话未说完,萧承煜突然反手扣住他手腕,内力顺着经脉涌入,初岁眼前闪过无数碎片般的画面:金銮殿上龙椅翻倒,鲜血染红蟠龙柱,某个戴面具的黑衣人正将剑刺入……
够了!萧承煜猛地松手,初岁跌倒在雪地里,鼻血顺着下巴滴落。少年眼中闪过惊疑,他刚才触碰对方时,竟在识海里看见自己满身血污的模样。
跟我进宫。萧承煜转身对暗卫下令,将卦摊封了,敢泄露今日之事者,杖责二十。
初岁被塞进轿子时,尾巴还拖在轿帘外。他摸着后颈发烫的皮肤,想起母亲临终前的话:当紫微星照亮你的星轨,便是你偿还千年业火之时。
司天台顶楼的观星阁寒气刺骨。初岁缩在紫檀木椅上,尾巴卷成毛茸茸的团,眼睁睁看着萧承煜将他的青铜卦盘锁进雕花檀木盒。
每月初一、十五可来取卦盘,其余时间由本宫保管。少年换上明黄常服,腰间玉佩换成了九旒白玉,从今日起,你暂居紫微殿偏殿,封号‘灵虚供奉’。
初岁撇了撇嘴:听起来像给神仙养老的头衔。他忽然瞥见对方袖口绣着的北斗纹,灵光一闪,殿下可知,您命格里缺‘天枢星’所以才会每逢朔月便心悸气短,去年冬至在御花园遭刺客时,左肩至今还留着箭伤——
萧承煜握笔的手顿住,墨汁在奏报上晕开一团。初岁说的正是他最隐秘的旧疾,就连太医院都诊断为寒毒入体,唯有他自己清楚,那支淬了妖毒的箭,至今仍有残毒在经脉里游走。
你能看见别人的命理他转身逼近,初岁被逼得往后仰,椅腿在青砖上刮出刺耳声响。
触碰肌肤才能看得清楚。初岁突然伸手抓住对方手腕,萧承煜惊觉浑身动弹不得,只见少年闭上眼,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您看,这是去年腊月廿三,您在尚书房批折子到子时,右手中指磨出了血泡;这是前天卯时,您在练《玄甲十三式》,第二式‘破云’时腰伤复发——
够了!萧承煜猛地抽手,耳尖却微微发烫。这个妖狐竟能看透他生活的每个细节,仿佛将他二十年来的人生画卷摊开在眼前。
更令他心惊的是,刚才触碰时,他竟在初岁眼中看见自己未来的片段:漫天大火中,初岁的红狐尾被烧去半条,而他正抱着浑身是血的狐妖狂奔。
所以你滥用预知能力,才会被天罚。萧承煜突然开口,初岁猛地抬头,司天台典籍记载,狐族每窥破一次天命,便会在星轨命盘上留下裂痕,当裂痕蔓延至心窍——
殿下知道的还真多。初岁别过脸,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尾尖,母亲说我天生开灵眼,能看见凡人三息后的命运。小时候觉得好玩,总爱对糖葫芦摊主说‘下一刻糖会掉’,对卖字画的秀才说‘酉时会遇贵人’。直到三年前,我看见张屠夫三日后会被马踏死,便偷偷告诉他绕道,结果他当日竟在巷口被山贼砍死——
他声音渐低,尾巴蜷缩得更紧:原来天命不可改,强行干预只会让裂痕提前蔓延。可我总忍不住……看见卖花姑娘会被恶犬咬伤,就想提醒她带块肉;看见书生会落榜,就想告诉他哪题要多斟酌……
萧承煜忽然想起南大街上,那个绸缎庄老板娘离开时,初岁偷偷往她袖中塞了张平安符。原来他看似肆意预言,实则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用最温和的方式改变微小的命运。
所以你才会在卦盘上摆错方位。少年忽然轻笑,初岁抬头,看见对方眼中映着窗外的星子,你故意让预言显得荒诞,让百姓将信将疑,这样既满足了窥探天命的瘾,又不至于让他们完全依照预言行事。
初岁愣住了。这个总板着脸的太子殿下,竟能看透他藏在恶作剧后的苦心。他忽然觉得后颈的灼痛减轻了些,尾尖不自觉地晃了晃。
三日后玄武门之事。萧承煜突然正色,你今早说的‘荧惑守心’,究竟看见什么
初岁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那幅血色画面:玄武门匾额坠落,禁军统领李崇正举着染血的刀,朝龙辇逼近。而龙辇里坐着的,是本该在后宫的淑贵妃。
有人要假传圣旨,调羽林卫入宫。他睁开眼,眼中还残留着血色,目标不是陛下,是……
是我。萧承煜接过话头,声音冷静得可怕,明日是淑贵妃的千秋节,按例我该去长春宫请安。他们想在我出宫时动手。
初岁看着对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玉佩,突然伸手抓住他:让我跟你一起去!我能提前看见刺客的位置——
不行。萧承煜猛地后退,袖摆扫过博古架上的青瓷瓶,你若受伤,那些裂痕……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耳尖再次发烫,转身走向观星台,今夜你留在这里,观测‘心宿二’的方位。
初岁看着对方落荒而逃的背影,忽然轻笑出声。他摸着后颈渐渐冷却的皮肤,发现刚才触碰时,星轨状的血痕竟淡了几分。原来紫微星的光芒,真的能暂缓天罚。
淑贵妃的千秋宴设在长春宫后园。初岁扮作东宫侍从,藏青长袍裹住修长身形,尾巴紧紧缠在腰间,痛得他直吸气。
别晃尾巴。萧承煜低声提醒,指尖不动声色地划过他手腕,初岁浑身一颤,眼前闪过无数画面:亭台转角处藏着三名弓箭手,假山上的石灯笼里灌了火油,就连端茶的宫女袖中都藏着淬毒的匕首。
殿下,左侧回廊第三个柱子——他话未说完,萧承煜突然按住他肩膀,将他推到石桌后。三支弩箭擦着发梢飞过,初岁闻到箭簇上熟悉的蛇莓毒气。
果然是南诏的毒。萧承煜冷笑,腰间佩剑出鞘,初岁看见他左肩旧伤处渗出鲜血,染湿了绣着北斗纹的里衣。
当心!初岁突然扑过去,抱住对方腰腹滚向假山。火油被引燃,石灯笼砰地炸开,火星溅在初岁发间,烧焦了几缕鬓发。萧承煜趁机甩出袖箭,射中假山上的弓箭手。
你受伤了少年撑起身子,看见初岁后颈的衣领被烧出破洞,星轨状的血痕在火光中格外刺眼。
没事,先解决刺客——初岁话未说完,忽然看见淑贵妃的软轿从月洞门进来,轿帘掀开的瞬间,他瞳孔骤缩。
贵妃娘娘!他突然挣脱萧承煜,冲向软轿。轿中女子头戴九鸾金钗,面容却与他记忆中完全不同——那是张爬满鳞片的蛇妖脸庞!
初岁!萧承煜惊觉不对,只见软轿突然炸开,无数蛇信子喷出白雾。初岁被毒气呛得咳嗽,尾巴终于挣脱束缚,在地上扫出焦黑痕迹。
原来是狐族小崽子。蛇妖现出原形,水桶粗的蛇身盘绕在假山上,当年你母亲偷了我族的《星轨秘典》,今日正好拿你心肝来祭旗!
初岁脑海中闪过零碎画面:母亲临终前塞给他的玉简,上面刻着的正是蛇族图腾。原来当年狐族与蛇族的恩怨,竟延续到了他身上。
伤他者,死。萧承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初岁转头,看见少年眼中倒映着跳动的火光,手中长剑已染上蛇妖的黑血。他忽然想起昨夜在观星阁,萧承煜说紫微星本应护佑众生,此刻对方眼中倒映的,分明是他自己的影子。
蛇妖的毒牙即将咬中初岁咽喉时,萧承煜突然扑过来,用身体挡住攻击。剑尖刺入蛇妖七寸的同时,毒牙也深深扎进他左肩旧伤处。
殿下!初岁抱住逐渐冰冷的躯体,后颈的血痕突然发出强光。他看见未来的碎片在眼前展开:太医院里,所有太医束手无策;司天台顶,他跪在星轨图前,用狐血在萧承煜眉心画下命星阵;还有某个雪夜,萧承煜摸着他的狐耳说初岁的尾巴,比暖炉还暖和。
别死……他喃喃自语,指尖咬破舌尖,将精血渡入对方口中。蛇族的毒在侵蚀紫微星的命火,唯有狐族的心头血能暂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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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承煜在昏迷前,看见初岁背后浮现出九尾狐虚影,每根尾巴尖都燃着蓝色火焰。原来这个总爱捉弄他的小狐妖,竟是千年难遇的荧惑守心命定者——既是灾星,亦是解星。
太医院整整三日灯火通明。初岁跪在司天台顶,望着面前铺开的三丈星轨图,指尖在心宿二位置反复描摹。
母亲,我该怎么救他他对着漫天星子低语,尾尖滴下的血在图上晕开,竟自动勾勒出萧承煜的命星轨迹。
三日前在长春宫,他用狐血暂时压制了蛇毒,但萧承煜的命星天枢始终黯淡。初岁终于明白,当年母亲为何拼死从蛇族偷《星轨秘典》——原来紫微星与荧惑星本是双星同命,唯有通过换星之术,才能让两者命轨重归正轨。
小狐狸,你可知换星术需剜去半颗内丹苍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初岁转身,看见司天台正卿裴文焕拄着拐杖,眼中映着他后颈的血痕,当年你母亲就是为了救先太子,才会被蛇族追杀。
初岁浑身血液仿佛凝固。先太子……萧承煜的兄长,那位八岁夭折的嫡长子原来母亲当年用换星术,将先太子的命星与自己绑定,最终遭蛇族报复而死。
现在历史又要重演了吗裴文焕叹息,紫微星若坠,天下必乱;荧惑星若陨,妖界失衡。你选哪一个
初岁摸着胸口发烫的内丹,想起萧承煜昏迷前说的最后一句话:初岁,别用命换我。少年指尖还残留着他的体温,就像那年春分在南大街,第一次触碰时,紫微星带来的温暖。
他忽然笑了,指尖掐出狐族禁诀:谁说一定要选我偏要改了这星轨。
星轨图突然发出强光,初岁后颈的血痕化作实质,在夜空中勾勒出巨大的星图。他看见萧承煜的命星渐渐亮起,而自己的荧惑星却出现裂痕。
初岁!熟悉的声音从下方传来。萧承煜不知何时醒了,正扶着栏杆往上爬,左肩绷带渗出鲜血,别再用能力了,你的尾巴——
初岁回头,看见自己七根尾巴已焦黑三根,每根尾尖的蓝火都在减弱。他忽然想起第一次见面时,萧承煜说窥天命者遭天谴,原来真正的天谴,是看着自己在乎的人因自己而受伤。
过来。他张开双臂,萧承煜几乎是踉跄着扑进他怀里。初岁趁机将半颗内丹渡入对方体内,指尖在其眉心画下双星契约:以后你的命星,由我来看守。
萧承煜感觉有暖流涌入丹田,抬头却看见初岁脸色苍白如纸,七根尾巴只剩四根半还泛着光泽。他突然明白,这个总爱恶作剧的小狐妖,早已将自己的命与他绑在了一起。
笨蛋。他轻声咒骂,却将对方抱得更紧,以后每月初一,我陪你去南郊祭星;每年冬至,我给你煮祛寒的当归羊肉汤;等我登基了,就封你做‘护国灵君’,让天下人都知道,紫微星旁的荧惑星,是最亮的那颗。
初岁靠在对方肩头,听着沉稳的心跳声,忽然觉得后颈的灼痛不再那么难忍。他看见远处天际,心宿二与天枢星正缓缓靠近,在黎明前的黑暗中,交织成最璀璨的双星。
雪又开始下了。初岁悄悄晃了晃剩下的狐尾,扫过萧承煜手背:殿下,你刚才昏迷时,喊了我名字十七次哦。
……胡说。
真的!还有,你梦见自己变成小狼狗,追着我的尾巴跑——
初岁!
雪地里传来少年气急败坏的喊声,却夹杂着难以察觉的温柔。两只身影在司天台顶依偎,远处宫墙传来更漏声,惊起寒鸦数点,却惊不散天际那对渐渐靠拢的双星。
永徽十七年四月,距玄武门之变已过月余。初岁趴在朝露殿暖阁的贵妃榻上,盯着自己仅剩三根半的尾巴发愁。焦黑的尾尖像被雷劈过的枯枝,轻轻一碰就簌簌掉毛。
别咬尾巴。萧承煜的声音从案牍后传来,朱砂笔在奏报上划出凌厉的折线,太医院新制的生肌膏,明日让柳尚宫送来。
初岁尾巴猛地甩到榻沿,带翻了青瓷茶盏:殿下明明知道,狐族尾伤需得月露浸泡,人间药膏不过是安慰剂。他忽然瞥见对方袖口露出的绷带,倒是您,左肩毒伤又渗血了吧昨夜子时还在批折子,当自己是铁打的
少年笔尖一顿,耳尖微微发烫。自长春宫之后,初岁总能精准捕捉到他的不适——哪怕是袖口最细微的血渍,或是按揉太阳穴时的小动作。这种被看透的感觉,竟比紫微星被荧惑星灼伤时更让人心慌。
明日随我去司天台。萧承煜转移话题,裴正卿递了密折,说‘心宿二’偏移轨迹,恐与西南水患有关。
初岁尾巴骤然绷直。想起三日前在观星阁,裴文焕浑浊的眼中闪过的异样光芒——那时他正用狐血修补星轨图,老人指尖划过《星轨秘典》残页,上面赫然印着蛇族图腾。
殿下,裴老头不对劲。他翻身坐起,尾尖无意识地扫过地面,当年母亲偷的秘典,记载的不仅是换星术,还有……话未说完,殿外突然传来骚动。
太子殿下!淑贵妃宫里的掌事女官求见,说在贵妃妆匣里发现这个——暗卫捧着鎏金漆盒闯入,掀开盒盖的瞬间,初岁后颈血痕猛地灼痛。
漆盒中央,静静躺着半块碎玉,上面刻着扭曲的蛇纹。萧承煜瞳孔骤缩,这是当年蛇妖用来召唤毒蟒的信物,怎会出现在淑贵妃妆匣里
还有这个,殿下。女官递上半幅残破的帛画,初岁一眼认出,是母亲临终前烧毁的狐族星图。画面上,紫微星与荧惑星被锁链捆绑,下方跪着的蛇首人身怪物,正用毒牙咬向双星交汇点。
裴文焕来了。萧承煜忽然低声道,初岁忙收敛尾巴,化作人形时踉跄半步,被少年稳稳扶住腰肢。
司天台正卿拄着拐杖进门,目光在漆盒上停留一瞬,又扫过初岁苍白的脸色:殿下可知,这蛇纹玉乃南诏国祭星使信物。二十年前,先皇后薨逝之夜,正是此玉出现在坤宁宫——
初岁浑身血液仿佛凝固。母亲曾说,先皇后是萧承煜的生母,当年暴毙时天象异常,难道真与蛇族有关他忽然抓住萧承煜手腕,眼前闪过零碎画面:雨夜的坤宁宫,琉璃瓦上盘着巨蟒,皇后床头滚落的药碗里,浮着片蛇信形状的花瓣。
先母的死因……萧承煜声音发颤,初岁点头,将看见的画面传入他识海。少年突然捏碎案头镇纸,青玉碎屑扎入手心,原来这些年,淑贵妃身边的大宫女,根本就是蛇族化形!
裴文焕咳嗽两声:老臣今早观测到‘荧惑守心’异象再现,卦象显示,唯有取狐族灵脉血祭,方能平息水患。
初岁后背撞上暖阁屏风,雕花牡丹硌得他生疼。裴文焕眼中闪过贪婪,与三日前在司天台看见的如出一辙——原来他早就知道,初岁是千年一遇的荧惑命星,想用他的血重启蛇族禁术!
荒谬。萧承煜突然拔剑,剑尖抵住裴文焕咽喉,司天台何时成了妖邪外道的口舌水患当以疏通河道为要,而非祭什么灵脉!
老人惨笑:殿下可知,当年先太子之死,亦是因星轨失衡你母亲用换星术延续他三年寿命,最终遭天谴而亡——
住口!初岁突然喝止,他看见萧承煜握剑的手在发抖,眼中泛起血色。母亲临终前曾说,有些真相太过残忍,连紫微星都承受不住。
殿外突然传来惊雷。初岁后颈血痕化作星链,将裴文焕腰间玉佩震落在地。破碎的玉片下,露出半张泛黄的纸页,正是《星轨秘典》中记载的双星劫预言:
荧惑临紫微,非灾即劫。若双星交轨,则千年业火重燃,焚尽三界命盘。
萧承煜捡起纸页的瞬间,初岁看见未来画面:三日后的司天台,裴文焕联合南诏使节,在祭星坛上剖开他的胸膛,而萧承煜正握着染血的剑,眼中倒映着他逐渐熄灭的狐火。
殿下,三日后的祭星大典……他抓住对方手腕,声音发颤,无论发生什么,都别让他们取我的血。
少年忽然低头,在他额间落下轻如羽毛的吻:初岁,你忘了吗你的命星,早已与我同轨。
祭星大典当日,司天台顶飘着细雨。初岁穿着狐族祭服,月白锦袍上绣着金线勾勒的星轨,后颈血痕在雨水里泛着微光。
别怕。萧承煜替他整理衣领,指尖划过他跳动的脉搏,我就在台下,半步不离。
初岁看着少年腰间的蟠龙剑,剑柄处缠着他脱落的狐毛——那是昨夜他偷偷系上的,据说能护人平安。坛下,南诏使节正捧着蛇纹玉鼎,裴文焕的视线时不时扫过他的胸口。
吉时已到——司天台博士的唱喏声响起,初岁登上三丈高的祭星坛,背后是巨型星轨图,心宿二正诡异地偏向北方。
裴文焕举起青铜酒樽,初岁嗅出里面掺了蛇莓毒:灵虚供奉,请以灵脉血祭,平息天怒。
他后退半步,尾椎骨抵在冰冷的栏杆上。坛下,萧承煜忽然按住剑柄,暗卫们已悄悄围拢。就在裴文焕伸手抓向他手腕时,初岁突然露出狡黠一笑:老头,你以为我会乖乖听话
狐尾猛地甩动,三根半尾巴竟在瞬间化作九道虚影。初岁咬破指尖,在星轨图上画出逆天大阵,血珠溅在心宿二位置,竟将偏移的星芒重新拉回正轨。
你竟敢逆改星轨!裴文焕尖叫,蛇纹玉鼎突然炸开,无数毒蟒从鼎中涌出。萧承煜拔剑冲上祭星坛,却被毒雾阻隔,只能眼睁睁看着初岁被蛇群缠住脚踝。
殿下,看上面!初岁突然抬头,萧承煜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心宿二旁,一颗暗星正急速靠近——那是本应在百年后出现的灾星。
双星劫要来了!初岁大喊,尾尖蓝火骤然亮起,用你的血,滴在星轨图的‘天枢’位!
萧承煜毫不犹豫地划破掌心,鲜血滴在图上的瞬间,紫微星光芒大盛,与初岁的荧惑星交相辉映。两条星链在空中交织,形成巨大的阴阳鱼图案,将毒蟒与蛇纹玉鼎一并吞噬。
裴文焕在强光中现了原形——竟是条修炼百年的赤链蛇!他尖叫着扑向初岁,却被萧承煜一剑斩断蛇信:原来你才是当年害死母妃的凶手!
初岁趁机将半块残玉按在星轨图上,母亲留下的记忆碎片突然涌入脑海:二十年前,蛇族为掌控皇权,借淑贵妃之手毒杀先皇后,又试图将罪名嫁祸给狐族。而裴文焕,正是当年奉命监视先皇后的蛇族密探。
原来……一切都是为了《星轨秘典》。初岁喃喃道,看着裴文焕化作飞灰,坛下的南诏使节也纷纷逃窜,母亲用换星术救了先太子,却被你们诬陷偷典,导致狐族惨遭屠戮……
萧承煜抱住摇摇欲坠的初岁,发现他七根尾巴已全部焦黑,唯有尾尖那点蓝火还在坚持:别说话,我带你回朝露殿。
等等。初岁突然指向星轨图,只见天枢与心宿二之间,出现了第三条星链——那是属于他们两人的命轨,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缠绕交织。
殿下,你看。他笑了,指尖划过萧承煜眉心,那里不知何时浮现出淡红的星纹,现在,我们的命星,真的再也分不开了。
细雨不知何时停了,天际浮现出罕见的双星同辉。初岁靠在萧承煜肩头,听见对方剧烈的心跳,忽然觉得,就算要承受千年业火,只要紫微星的光芒还在,他就什么都不怕了。
祭星大典后,初岁陷入沉睡。萧承煜每日下朝后,便守在榻前,用温毛巾擦拭他发烫的额头,看他后颈的血痕时深时浅,像在演绎无声的星轨变幻。
殿下,柳尚宫送来了月露。暗卫捧着水晶瓶进门,萧承煜接过,小心翼翼地滴在初岁尾尖。焦黑的毛发竟渐渐泛起光泽,露出底下火狐特有的赤金纹路。
原来你是九尾赤狐。他轻笑,想起初见时那个穿月白锦袍的狡黠少年,谁能想到,他竟是上古神狐血脉。指尖不自觉地划过初岁耳尖,毛茸茸的触感让他耳尖发烫。
别摸……痒。初岁迷迷糊糊地躲开,尾巴却无意识地缠上对方手腕。萧承煜突然想起,在祭星坛上,初岁用狐血为他画命星阵时,掌心传来的灼热感——那不是简单的法术,而是将内丹精魄与他共享。
殿下,右相求见,说西南水患已有平息迹象。暗卫的通报打断思绪。萧承煜起身前,轻轻吻了吻初岁额头:等我回来,给你带城西的糖葫芦。
他刚离开,初岁便睁开了眼。后颈的血痕在发烫,脑海中不断闪过零碎的未来画面:金銮殿上,萧承煜戴着冕旒却面色苍白;御花园的梅树下,有人递来一杯参茶,杯底沉着蛇信状的花瓣;还有某个雪夜,他看见自己的九尾完全觉醒,却在拥抱萧承煜时,将对方胸口灼出焦痕。
双星劫的反噬……他摸着逐渐恢复的尾巴,发现每根尾尖都多了道紫金色纹路,原来共享内丹,会让我们的伤痛互通。
殿外传来争执声,初岁强撑着起身,看见一个蒙面人正闯入偏殿,手中短刀泛着蛇莓毒气。他来不及化形,直接甩动尾巴抽飞短刀,却被对方袖中射出的银针扎中手腕。
灵虚供奉,好久不见。蒙面人摘下面纱,竟是南诏国失踪的祭星使,我们蛇族,可不会轻易放弃‘荧惑命星’。
初岁感觉毒气在经脉里游走,后颈血痕突然发出强光,将银针震碎。他看见萧承煜的命星正在急速坠落,而自己的荧惑星却异常明亮——原来双星契约,竟能让他替对方承受致命伤。
休想伤他!初岁怒吼,九尾虚影首次完全显现,蓝火在殿内肆虐,将祭星使烧成飞灰。他跪倒在地,看着自己的尾巴再次焦黑两根,却听见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初岁!萧承煜冲进来,看见满地焦痕和他虚弱的模样,突然红了眼眶,为什么不叫暗卫你知不知道,刚才我在朝堂,突然感觉心口被刺了一刀——
初岁抬头,看见对方掌心还握着半串糖葫芦,糖渣掉在月白锦袍上:殿下,糖葫芦化了。
少年突然抱住他,力道大得几乎要将他揉进骨血:以后别再替我挡刀了,我宁可自己死,也不想看见你受伤。
永徽十七年冬至,初岁裹着狐裘趴在太液池边,看萧承煜在冰面上练剑。少年身姿矫健,剑尖划过之处,冰面竟浮现出北斗星图。
尾巴借我暖手。萧承煜收剑,坐在他身旁,指尖不自觉地摩挲着初岁蓬松的尾巴。三个月来,他们早已习惯了这种亲密接触——批阅奏折时,初岁的尾巴总会缠在萧承煜腰间;观星时,少年会用披风将两人裹在一起,抵御深夜的寒气。
殿下,你看。初岁指向夜空,天枢星与心宿二,比任何时候都要明亮。他忽然想起祭星大典后,司天台重新修订的星图,双星之间的命轨,已化作永不分离的莫比乌斯环。
萧承煜忽然转身,认真地看着他:初岁,等开春父皇南巡,我想带你去终南山,寻找狐族旧地。
初岁尾巴猛地绷直。自从裴文焕伏诛,他总会梦见母亲站在开满雪梅的山谷里,身后跟着一群红狐。那些被蛇族屠戮的族人,或许真的在终南山脉留有传承。
好。他轻声应道,忽然看见萧承煜眉心的星纹闪过微光,不过在此之前,你得先学会控制紫微星的力量——昨夜你又在梦里掐我尾巴了。
少年耳尖通红:我那是梦见你被蛇妖缠住,情急之下……
话未说完,太液池中央突然传来冰裂声。初岁瞳孔骤缩,看见冰层下盘着巨型蛇影,正是当年在长春宫见过的蛇妖首领。
小心!他扑过去,将萧承煜推开,自己却被蛇尾扫中胸口。蓝火与蛇毒在体内交锋,初岁感觉内丹在剧烈震荡,而萧承煜眉心的星纹,竟开始吸收他的狐火。
初岁!萧承煜握住他的手,紫微星之力顺着掌心涌入,竟将蛇毒逼出体外。初岁惊讶地发现,对方的灵力中,竟混杂着熟悉的狐族气息——原来共享内丹后,他们的能力已开始融合。
两人背靠背站在碎裂的冰面上,初岁的九尾与萧承煜的紫微星芒交相辉映。蛇妖发出不甘的嘶鸣,冰面突然炸开,却被双星之力震成齑粉。
原来我们联手,能这么强。初岁笑着甩动尾巴,发现焦黑的毛发已全部复原,尾尖的紫金色纹路在月光下格外耀眼,殿下,你刚才用的,是狐族的‘星火诀’吧
萧承煜看着自己掌心跳动的蓝火,忽然轻笑:看来,紫微星偶尔也需要借点荧惑的光。
冰面上,两人的倒影被月光拉长,九尾与龙纹在雪地上交织,像极了司天台星图上那对永不分离的双星。初岁忽然想起母亲临终前的话:当紫微星照亮你的星轨,便是你偿还千年业火之时。
可现在他才明白,所谓偿还,从来不是单方面的牺牲。当荧惑星为紫微星燃尽狐火时,紫微星也会用自己的光芒,重新点亮那即将熄灭的尾尖。
雪又开始下了。萧承煜脱下披风,将初岁裹得严严实实:走,回朝露殿,我给你煮当归羊肉汤。
要加糖葫芦!
胡闹,那是药膳——
就加就加!上次你偷偷在我药里加糖,当我不知晓
腊月廿三,初岁在司天台典籍库发现了母亲留下的《星轨秘典》残页。泛黄的纸页上,用狐血写着密密麻麻的批注:
荧惑与紫微,本是同源双星。上古时因共工触不周山,星轨紊乱,遂分属人妖两界。千年轮回,唯有双星交轨,方能重归混沌之初。
他握着残页的手在发抖,终于明白为何自己对萧承煜的触碰如此敏感——那不是简单的预知,而是双星本能的相互吸引。后颈的血痕,正是星轨紊乱时留下的印记。
初岁萧承煜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初岁忙将残页塞进袖中,却不慎碰倒了旁边的青铜灯台。
你在找什么少年捡起地上的残页,目光扫过上面的狐血文字,忽然愣住,同源双星……所以我们的相遇,不是偶然
初岁点头,尾巴无意识地缠上对方手腕:母亲说,千年前狐族先祖曾与紫微星君定下契约,每逢乱世,便派荧惑命星下凡,助紫微平定天下。但上次契约时,先祖因过度使用力量,导致星轨断裂,才有了后来的换星术和蛇族之乱。
萧承煜忽然想起祭星坛上看见的画面:初岁的九尾虚影与自己的紫微星芒融合,形成毁天灭地的力量。他忽然抓住对方肩膀:所以‘双星劫’的真正含义,是我们必须合二为一,才能平息天地失衡
初岁避开他的视线:秘典残页上还说,双星交轨之日,便是其中一星陨落之时。
殿内突然安静下来。烛火在风中摇曳,将两人的影子投在绘满星轨的墙上,时而交叠,时而分离。
初岁,看着我。萧承煜抬起他的下巴,眼中倒映着跳动的烛火,无论星轨如何记载,我都不会让你独自承受业火。你以为,我为何每天坚持与你共享内丹之力为何在你昏迷时,不断用紫微星芒温养你的灵脉
初岁感觉有温热的液体落在手背,才惊觉对方眼中泛起泪光:殿下……
我曾以为,你只是上天派来助我的灵狐。萧承煜轻声道,直到在长春宫,看见你为我挡住蛇妖毒牙;直到在祭星坛,看见你用狐血重绘星轨;直到刚才,看见你为了我,连千年宿命都敢反抗——
他忽然低头,在初岁唇上落下滚烫的吻。狐尾猛地炸开,初岁感觉有什么东西在体内轰然崩塌——那是千年以来,狐族与人类之间的隔阂,是天命与本心的挣扎,是荧惑与紫微跨越种族的共鸣。
初岁,我喜欢你。萧承煜抵着他的额头,气息灼热,不是灵虚供奉,不是荧惑命星,只是那个会偷我案头蜜饯,会用尾巴扫我手背,会在我受伤时比我还疼的小狐妖。
初岁看着对方眼中倒映的自己,尾巴尖的蓝火突然化作紫金色。他忽然想起,在南大街初见时,那个穿着玄色衣袍的少年,眼中映着的不是星轨,而是他蓬松的红狐尾。
我也喜欢你,殿下。他轻笑,主动吻上对方唇角,喜欢那个明明怕疼,却为我挨了蛇妖毒牙的紫微星;喜欢那个嘴上嫌弃,却偷偷在我汤里加糖的萧承煜。
烛火噗地熄灭,司天台顶的天窗漏下漫天星光。初岁感觉后颈的血痕在发烫,却不是疼痛,而是像被阳光晒过的狐毛,暖烘烘的。他知道,从这一刻起,无论星轨如何变幻,他们的命星,都将在彼此的掌心跳动,永不分离。
永徽十八年正月,新皇登基大典在即。初岁站在朝露殿内,看着萧承煜试穿冕服,九龙金冠压得他肩头微沉。
太重了。少年皱眉,看见初岁盯着他腰间的蟠龙玉佩,忽然轻笑,等会儿登基后,我便下旨,允许妖类在京城自由行走,设立‘妖务司’由你掌管如何
初岁尾巴甩动,扫过对方绣着十二章纹的礼服:我更想当你的贴身供奉,比如现在——他突然伸手,替萧承煜调整冕旒,帮你挡住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
昨夜,他在预知中看见,登基大典上,右相府的长史会在献茶时掺入鹤顶红。而更深的画面里,金銮殿的蟠龙柱后,藏着当年蛇族余孽,正用《星轨秘典》残页布置禁魔阵。
记住,无论发生什么,都别松开我的手。初岁低声道,将自己的狐毛编成手链,系在萧承煜腕上,双星契约,需要肢体接触才能发挥最大力量。
少年耳尖通红,却乖乖地点头。殿外传来钟鼓之声,他忽然握住初岁的手:等会儿,你就站在我左手边,像观星时那样,好不好
金銮殿内,群臣山呼万岁。初岁站在御阶上,看着萧承煜接过传国玉玺,忽然感觉后颈血痕剧烈震动。右相捧着茶盏上前,袖口闪过蛇纹刺绣——正是预知中的场景。
陛下,请用茶。右相的手在发抖,初岁看见茶盏里的水纹,正倒映出殿柱后蠢蠢欲动的黑影。
萧承煜刚要接过茶盏,初岁突然按住他手背,将灵力注入对方识海:殿柱后有三个蛇妖,用的是‘困星阵’,专门克制妖类能力。
少年不动声色地推开茶盏:今日大典,不用茶水,换葡萄酒吧。他指尖在初岁掌心轻敲三下——这是他们约定的暗号,表示按计划行动。
右相脸色剧变,殿柱后突然窜出黑衣人,手中长剑泛着妖毒光芒。初岁甩出尾巴,扫向最近的禁魔阵旗,却发现尾巴竟如被火烧般疼痛——原来对方用的是千年桃木旗,专门克制狐族。
初岁!萧承煜拔剑护在他身前,却被黑衣人缠住。初岁看见对方手腕上的狐毛手链在发光,突然福至心灵,咬破指尖在蟠龙柱上画下双星阵。
以荧惑之名,破!他怒吼,九龙金冠上的明珠突然发出强光,与他尾尖的紫金色火焰共鸣。禁魔阵轰然倒塌,蛇妖们发出惨叫,显露出原形。
萧承煜趁机斩杀为首的蛇妖,捡起对方掉落的《星轨秘典》残页,上面赫然写着登基之日,取荧惑心血,重铸蛇族命星。
原来他们的目标,从来都是你。他转身,看见初岁靠在御阶上,后颈血痕几乎蔓延至心口,为什么不早说你知不知道,刚才看见你受伤,我恨不得毁了整个金銮殿——
初岁轻笑,伸手替对方擦去脸上血渍:因为我知道,我的紫微星,一定会赢。他忽然瞥见殿外,朝阳正从天际升起,将萧承煜的冕旒照得璀璨如星,而且,我想亲眼看见,你戴上这顶皇冠的样子。
少年忽然单膝跪地,在众目睽睽之下,握住初岁的手:初岁,从今日起,你不仅是我的灵虚供奉,更是我萧承煜此生唯一的双星伴侣。无论天命如何,我都要与你并肩,共赴这千年业火。
金銮殿内,群臣哗然。初岁感觉有温热的液体落下,却分不清是自己的血泪,还是萧承煜掌心的温度。他看着对方眼中倒映的自己,九尾狐尾在晨光中舒展,每根尾尖都流淌着紫金色的火焰——那是双星交轨时,最耀眼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