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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金銮殿上论功行赏,萧恒独独漏下了我。
为此我成了满宫上下的笑柄。
被分进浣衣局,我整日要洗半人高的衣物。
人人皆知我得罪了萧恒,人人都要来踩我一脚。
我知他是在等着我低头,冲他摇尾乞怜,可我偏不让他如愿。
浣衣局的日子比想象中更难熬。
寒冬腊月,井水结了一层薄冰。
我砸开冰面,将手伸进去,刺骨的寒意立刻顺着指尖爬上来,冻得人牙齿打颤。
动作快点!这些衣裳可都是林小姐的,耽误了时辰,仔细你的皮!
管事嬷嬷的鞭子抽在背上,火辣辣的疼。
咬着牙,我加快了搓洗衣物的速度。
手指早已冻得通红,裂开一道道血口子,浸在皂角水里,钻心的疼。
听说她从前是暗卫呢,武功高强,怎么如今连这点活计都做不好了
什么暗卫,不过是个爬床的贱婢罢了。陛下仁厚,留她一条性命,她倒好,还敢在金銮殿上大放厥词......
宫女们的讥笑声飘进耳朵。
我充耳不闻,只是机械地搓洗着衣物。
黄公公来当说客时,我正在拧干最后一件蜀锦襦裙。
皂角水顺着指缝往下淌,在青砖上蜿蜒成暗褐色的细流。
他停在三步开外,嗓音里掺着三分叹息。
陛下突发高热,满口胡话,只喊着姑娘的名字。太医们束手无策,老奴斗胆,来请姑娘去看看。
我神色冷淡。
黄公公说笑了。奴婢如今是浣衣局的粗使丫头,哪有资格面圣
黄公公突然跪下,声音哽咽。
陛下这几日......其实一直在暗中关注姑娘。今日得知姑娘在浣衣局受苦,气得摔了茶盏,当即要召姑娘回去。是林小姐拦着,说......说让姑娘吃些苦头也好......
我心头一震,却还是摇头。
公公请回吧。
只是皇权之下,哪还有拒绝的权利。
终究还是被林栖月带着侍卫绑到了养心殿。
养心殿内,龙涎香混着药味,熏得人头晕。
萧恒躺在龙床上,面色潮
红,眉头紧锁,嘴里不停呓语。
阿久......别走......
我站在床尾,冷眼旁观。
太医们见我来了,如蒙大赦。
姑娘可算来了!陛下这病来得蹊跷,像是心火郁结所致......
我打断他们:奴婢不懂医术。
听见我的声音,萧恒有了些许反应,费力地抬起眼皮,固执地朝我伸手。
阿久,你好狠的心,我们相依为命五年,你怎么可能从未对朕有过真心
只要你说句爱我,皇后之位就是你的。
萧恒挣扎着说句这句话时,林栖月猛然攥紧了衣角,生怕我会答应。
盯着他眼底翻涌的炽
热与病态,我深深拜下去。
陛下金尊玉贵,奴婢不敢肖想。
动作间,胸口的玉佩露出一角。
萧恒的目光扫过,倏然瞪大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