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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替身之殇
暴雨如注,琉璃瓦上的积水砸在雕花铁窗上,发出细碎的呜咽。苏念欢蜷缩在阁楼角落,铁链磨过脚踝的血痂,传来钝痛。这是她被囚禁的第37天,也是陆沉第七次问那个问题。
说,你把晚晚藏在哪里了
真皮鞭破空的声响撕裂雨声,苏念欢后背骤然炸开的疼痛让她闷哼出声。铁锈味混着雨水从嘴角渗进喉咙,她抬起沾着血沫的脸,迎上男人阴鸷的目光。陆沉的白衬衫领口微敞,露出锁骨下方那道烧伤疤痕——那是七年前她冲进火场救他时留下的印记,如今却成了他折磨她的理由。
陆先生明知我与晚晚姐姐容貌相似,何必白费力气。她扯动嘴角,血迹顺着下巴滴在纯白睡裙上,像朵正在枯萎的红玫瑰。这句话她练习过无数次,用最温顺的语气藏起锋芒。
皮鞭突然停在半空。陆沉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喉结滚动着吐出冷笑:相似你连替她提鞋都不配。他弯腰捏住她下巴,指腹碾过她唇畔的痣,晚晚不会撒谎,不会用这张脸骗我。
苏念欢闭上眼。七年前的火场,她以林晚晚的身份被救出来时,就该想到会有这天。当陆沉在重症监护室外喊着晚晚推开她的房门,当他把刻着LW的项链挂在她脖子上,她就该知道,自己永远是替身。
下周是晚晚的忌日。陆沉松开手,从西装内袋抽出张纸摔在她身上,把这个签了。
abortion同意书。
苏念欢的指尖触到纸张边缘,妊娠检测单上6周的字样还烫着掌心。三天前她在卫生间呕吐,被佣人撞见,如今换来的是冰冷的手术同意书,以及——
手术单上的名字,写晚晚。陆沉转身时风衣扫过她膝盖,声音里带着不耐,别让我再说第二遍。
铁门合拢的声响震得墙面浮灰簌簌落下。苏念欢蜷缩着抱住自己,掌心的诊疗单边角刺破皮肤。不是没有想过告诉他真相,那个暴雨夜她从火场背出的,从来就只有他一个人。但当他在婚礼上为林晚晚的画像盖上黑布,当他把她的设计稿揉碎扔进垃圾桶,她就知道,有些话,烂在肚子里更干净。
深夜的雨势渐猛。苏念欢拖着铁链爬到窗边,望着楼下那辆黑色宾利驶入车库。车灯扫过墙面时,她看见自己映在玻璃上的影子——长发凌乱,脖颈间的项链泛着冷光,竟真的与记忆里林晚晚的遗照有七分相似。
苏念欢,你真是个笑话。她对着影子轻声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七年前她替林晚晚赴死,七年后却要替林晚晚堕胎。命运像是个恶毒的循环,把她困在林晚晚这个名字里,永无出头之日。
凌晨三点,佣人来带她去医院。经过走廊时,苏念欢瞥见陆沉书房半开的门。月光淌过书桌上的相框,里面是林晚晚穿着白大褂的照片,嘴角噙着温软的笑。那个笑容她曾在镜子前练习过无数次,却始终学不像——因为林晚晚的眼里有光,而她的眼里只有深渊。
手术室外,陆沉靠在墙上抽烟。火光映亮他下颌的胡茬,苏念欢突然想起大学时偷拍的那张照片——那时他还是个穷学生,在图书馆熬夜复习,阳光落在他睫毛上,像振翅的蝴蝶。
陆先生,病人准备好了。护士的声音打断回忆。陆沉碾灭烟头,经过她身边时忽然顿住,低声说:术后搬去主卧,别让母亲发现你住阁楼。
苏念欢抬头看他,却只看见他绷紧的下颌线。原来不是全无温情,只是这温情要隔着林晚晚的名字才能施舍。她想笑,却咳出两口血沫,染红了手术服前襟。
麻醉针推入静脉的瞬间,苏念欢听见自己心跳监测仪的声响。她在心里默数:一、二、三……当数到第七下时,一滴泪终于从眼角滑落,砸在冰冷的手术台上。
这一年的惊蛰,她失去了第二个孩子。而陆沉永远不会知道,手术室里躺着的,从来就不是林晚晚。
第二章
真相裂痕
消毒水的气味像无形的手,掐住苏念欢的喉咙。她盯着输液管里缓慢滴落的药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病号服口袋里的U盘——里面存着昨晚刚录好的视频,标题是《给陆沉的第十七个谎言》。
苏小姐,该换药了。护士推治疗车的声响惊醒了她。镜中倒影里,曾经乌黑的长发已所剩无几,化疗帽边缘露出的耳后,有块淡褐色的胎记——那是林晚晚没有的印记。
陆太太今天精神不错。护士笑着调整点滴流速,刚才陆先生来看过您,留了束百合在床头柜。
百合。苏念欢望向那束洁白的花束,花瓣上还凝着水珠,像极了三年前她被囚禁在阁楼时,陆沉每周让人送来的款式。那时她总把花插在空酒瓶里,看它们在阳光下慢慢枯萎,如同她逐渐凋零的希望。
手机在枕边震动。她点开陆沉发来的消息:今晚有慈善晚宴,九点前回家。末尾附了条购物链接,是条珍珠项链,详情页写着林晚晚同款设计。
苏念欢摸了摸颈间的LW项链,指尖触到链子内侧刻着的小字——那是她生日日期,陆沉却以为是林晚晚的。她拔掉留置针,换上陆沉指定的高定礼服,假发套摩擦头皮时,镜中忽然映出一道身影。
小欢,又要去当替身吗
陈姨扶着门框,眼底满是心疼。这位陆家老宅的老佣人,是唯一知道她真实身份的人。苏念欢转身时不小心碰掉假发,露出泛青的头皮,陈姨急忙上前扶住她摇晃的肩膀:你该告诉他真相,你才是……
嘘——苏念欢按住老人的手,从抽屉深处拿出本泛黄的相册。首页是张火场救援照,穿消防服的女孩背着昏迷的少年,面罩滑落一角,露出半张带胎记的脸。有些真相,比谎言更伤人。
慈善晚宴的水晶灯下,陆沉的西装袖口沾着她的假发碎屑。苏念欢笑着替他整理领口,听见周围贵妇们的窃语:陆家太太真是晚晚设计师的影子,连拿酒杯的姿势都像。
她垂眸掩住眼底暗涌。七年前,林晚晚为了赶设计稿,把消防服借给了她,却没想到那场突发的火灾会改变一切。当她以林晚晚的身份从重症监护室醒来,陆沉红着眼眶说晚晚,以后我来保护你时,她就知道,有些错误,一开始就无法挽回。
去给母亲送碗汤。陆沉的声音打断思绪,她总说你做的莲子百合粥合胃口。
苏念欢端着汤碗推开陆家老宅的门时,陆母正对着墙上的全家福发呆。照片里的她穿着婚纱,站在陆沉身边笑得温婉,而真正的林晚晚,永远停在了22岁的春天。
小欢来了。陆母颤巍巍地抓住她的手,沉儿又欺负你了我看见他车上有晚晚的设计稿……
妈,没事的。苏念欢低头吹凉粥,眼角瞥见床头柜上的日记本。那是她去年住院时写的,里面夹着张泛黄的大学录取通知书——京市医科大学烧伤科,报到日期是2018年8月23日,正是她替林晚晚冲进火场的那天。
深夜的雨又开始下。苏念欢躺在主卧大床上,听着陆沉均匀的呼吸声,摸出枕头下的心脏监测仪。屏幕上的数字跳得有些虚弱,医生说她的癌细胞已经扩散到心脏,最多还有三个月。
陆沉,你说蝉要在地下蛰伏七年才能见光。她对着黑暗轻声说,指尖划过他锁骨的疤痕,可我做了七年的替身,连见光的资格都没有。
凌晨两点,她拖着虚弱的身子来到墓园。林晚晚的墓碑在樱花树下,碑文写着天才设计师,陆沉的至爱。苏念欢把新摘的百合放在碑前,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盒子——里面装着真正的林晚晚的骨灰,是她去年在陆沉书房保险柜里发现的。
晚晚姐姐,对不起。她用指尖拂去碑上的露水,其实你才是替身,陆沉爱的,从来都是七年前救他的那个女孩。
回到家时,陆沉正站在落地窗前抽烟。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落在她刚换过的地毯上——那是她偷偷卖掉陪嫁珠宝买的,因为知道他讨厌羊毛毯的触感。
去哪了他的声音里带着少见的沙哑。
苏念欢没有回答,只是从包里拿出份文件放在桌上。离婚协议书,她已经签好字。陆沉的目光扫过她泛青的头皮,突然伸手扯掉她的假发。
你病了他的瞳孔骤缩,盯着她光裸的头顶,喉结滚动着说不出话。
苏念欢笑了,那笑容里带着解脱的苦涩:陆先生终于肯正眼看我了她转身走向浴室,镜中映出背后狰狞的鞭痕,不过没关系了,这次……我真的要去见晚晚姐姐了。
淋浴喷头的热水冲刷着身体,苏念欢摸到后颈的胎记,忽然想起陆沉曾在醉酒时吻过那里,呢喃着晚晚,你这里有颗痣。眼泪混着水流滑落,她在心里默数心跳——医生说,当监测仪数值低于40时,就该启动那个计划了。
深夜的书房里,陆沉翻开苏念欢的日记本。第一页掉出张泛黄的收据,日期是2018年9月12日,项目栏写着烧伤科植皮手术。他的手指突然颤抖,视线落在日记本里夹着的照片上——穿消防服的女孩转身瞬间,露出耳后那块淡褐色的胎记。
窗外惊雷炸响,暴雨倾盆而下。陆沉抓起车钥匙冲向医院,却在半路上接到陈姨的电话:先生,太太把起搏器调到了临界值……
监测仪的警报声撕裂深夜。苏念欢望着冲进病房的男人,他发梢滴着雨水,眼里是她从未见过的慌乱。她想伸手触碰他的脸,却看见屏幕上的数字正在归零。
陆沉……她用尽最后力气说出这个名字,嘴角扬起释然的笑,这次……不用再当替身了……
仪器发出绵长的蜂鸣。陆沉扑到床边,抓住她逐渐变冷的手,看见她腕间戴着的红绳——那是七年前他送给救命恩人的平安绳,上面刻着念欢两个小字。
雨停了,黎明的第一缕光落在苏念欢苍白的脸上。陆沉终于读懂她眼底的深意,却在这时听见护士的低语:陆先生,太太的遗体捐赠协议……
第三章
蝉蜕之谜
消毒水的气味还未散尽,陆沉却在殡仪馆的更衣室里,摸到了苏念欢内衣口袋里的U盘。屏幕亮起时,他看见她戴着化疗帽的笑脸,背景是病房窗台的一盆仙人掌——那是她搬进阁楼时偷偷养的,被他亲手扔进泳池的那盆。
陆沉,如果你看到这个视频,我应该已经去见晚晚姐姐了。她的指尖抚过镜头,腕间红绳随动作轻晃,其实我早就知道,你把我当成她的影子。可你不知道,七年前冲进火场的人……是我。
画面跳转至2018年的监控录像。穿着消防服的女孩摘下头盔,露出带胎记的侧脸,转身又冲进浓烟。陆沉的呼吸骤然停滞,他认出那身制服左胸的编号——0719,正是苏念欢的生日。
晚晚姐姐说她赶不及交设计稿,求我替她去消防局送资料。视频里的苏念欢笑着擦去眼角泪痕,我没想到会遇到火灾,更没想到你会被困在顶楼。当你喊着‘晚晚救我’时,我突然不想解释了……因为我喜欢你,从大一开学看见你在图书馆睡觉就开始喜欢。
陆沉的手指重重按在屏幕上,画面泛起水纹——不知何时,他早已泪流满面。视频里的场景切换到阁楼,苏念欢蜷缩在铁窗前,月光为她渡上苍凉的金边:你每次用皮鞭抽我时,我都在想,如果你摸过我背后的烧伤疤痕,会不会发现我才是那个救你的人。可你连看都不愿看我一眼,只盯着我这张像她的脸。
U盘里的最后一个文件是段录音。电流声中夹杂着心跳监测仪的滴滴声,苏念欢的声音轻得像片羽毛:陆沉,我把心脏起搏器的临界值设在了47——因为我们第一次约会那天,气温是24℃,你穿的白衬衫有47颗纽扣。原来有些数字,你早已刻进我生命里。
梧桐巷的老照相馆里,暗房灯泡忽明忽暗。陆沉握着苏念欢的未寄出的信,信纸边缘有被泪水晕开的褶皱。其实我才是林晚晚几个字被反复涂改过,最后变成颤抖的笔迹:但没关系了,当你看到这封信时,苏念欢已经死了,而林晚晚……从来就没存在过。
抽屉深处,那张京市医科大学的录取通知书静静躺着。报到日期旁用铅笔写着小字:如果没去火场,今天该去学校了吧。陆沉的指腹抚过烧伤科三个字,忽然想起她总在他胃痛时泡的姜茶,想起她替母亲按摩时熟练的手法——原来她早已用自己的方式,完成了那场未竟的梦想。
陆先生,这是苏小姐寄存的东西。老摄影师递来个木盒,里面装着七只蝉蜕,每只下面都压着张小纸条:
2018.7.19:他在图书馆睡着了,睫毛像蝴蝶。
2020.3.12:他把我的仙人掌扔进泳池,其实我偷偷救回来了。
2023.5.20:他说我穿晚晚设计的婚纱真丑,其实我偷偷改了腰线,因为知道他喜欢收腰款。
最后一张纸条没有日期,蝉蜕翅膀透明如翼,上面写着:原来蝉要在地下等七年才能蜕壳,就像我等了七年,才敢让你知道我的名字。
暴雨又至,陆沉站在墓园樱花树下,望着苏念欢的新墓碑。不同于林晚晚的纯白大理石,这块墓碑是她生前最喜欢的浅灰色,碑角刻着只振翅的蝉。陈姨撑着伞走近,递来个信封:这是太太临终前让我转交给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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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纸展开的瞬间,张照片滑落。那是大学时期的苏念欢,站在消防局门口笑得灿烂,胸前别着实习消防员的徽章。照片背后是她的字迹:陆沉,其实我真正的愿望,是成为你的盾,而不是她的影子。
深夜的陆家别墅,陆沉在阁楼地板缝隙里发现片干枯的仙人掌叶子。他忽然想起她被囚禁的第一个月,暴雨夜他路过阁楼,曾听见她对着月光哼歌——那是他母亲常唱的摇篮曲。
先生,有位自称林晚晚的女士找您。佣人突然的通报惊碎了寂静。陆沉转身时,看见门口站着个戴墨镜的女人,左腕上戴着与苏念欢同款的红绳。
苏念欢的心脏,还好吗女人摘下墨镜,露出与苏念欢
identical的眼睛,却在眼角多了颗泪痣,她临终前说,要是你还爱替身,就把我介绍给你。
窗外惊雷炸响,陆沉的目光死死锁在那抹泪痣上。记忆突然翻涌——七年前火场,他在昏迷前看见的最后画面,是女孩转身时,耳后胎记被火光照得发亮,而她左眼角,分明没有泪痣。
蝉鸣声从庭院的梧桐树上传来,比往年都要聒噪。陆沉摸出西装内袋的蝉蜕,忽然想起苏念欢视频里的最后一句话:陆沉,下辈子我要做真正的蝉,等你发现我的时候,已经振翅高飞了。
第四章
蝉鸣终
暴雨冲刷着陆家别墅的雕花铁门,陆沉的指尖在林晚晚三个字上停留三秒,才敢按下门铃。玄关处的香薰换成了雪松味,那是苏念欢临终前最爱的味道,此刻却像把钝刀,在他心口来回切割。
陆先生来得巧,小姐刚做完复健。佣人接过湿伞时,陆沉注意到她袖口露出的红绳——与苏念欢腕间那根编织方式分毫不差。穿过走廊时,他瞥见客厅墙上挂着幅新画:月下的梧桐树上,七只蝉蜕在月光下泛着微光,落款是NH。
坐。
声音从旋转楼梯传来。那个自称林晚晚的女人穿着苏念欢的旧睡裙,赤脚踩在台阶上,左腕红绳随动作晃出残影。陆沉的目光死死锁住她眼角的泪痣,喉咙像塞着浸水的棉花:你是谁
女人轻笑,指尖抚过锁骨下方:陆先生不是看过捐赠协议吗这颗心脏,可是您太太亲自挑的。她转身掀开后背的睡衣,狰狞的烧伤疤痕盘踞在蝴蝶骨之间,还有这道疤,和您太太火场救您时受的伤,是不是很像
陆沉猛然起身,椅子在地板上拖出刺耳声响。那些被他忽略的细节突然串成线——苏念欢总在阴雨天气抚摸后背,她泡的姜茶永远比医嘱多一片陈皮,还有她临终前说的临界值47,原来都是独属于他们的密码。
她让我告诉你,蝉蜕已经完成使命了。女人从抽屉里拿出个信封,封口处印着枚蝉形火漆印,这是她给你的最后一封信。
信纸展开的瞬间,熟悉的薄荷香混着消毒水味扑面而来。苏念欢的字迹比往日颤抖得更厉害,最后几个字洇着水渍:
陆沉,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终于不用再困在‘像谁’的牢笼里了。别找那个女孩,她是我在烧伤科资助的患者,我们有相同的疤痕,却有不同的人生。项链内侧的刻字是我的生日,红绳上的‘念欢’是消防员父亲给我的祝福,而你锁骨的疤痕,早就该属于真正的主人了。
别恨自己,要恨就恨那场雨吧,它让我们都成了困在壳里的蝉。不过你听——
信的末尾画着只振翅的蝉,旁边标着音频二维码。陆沉颤抖着扫码,电流声后传来微弱的蝉鸣,混着苏念欢的轻笑:这是我在阁楼录的,那年惊蛰,第一只蝉蜕落在我窗台。原来它们破土时,声音这么轻,像……像我每次说‘我爱你’时,你错过的叹息。
惊雷炸响的瞬间,女人已悄然离去。陆沉追至门口,只看见雨中飘零的红绳——那是她故意遗落的,绳结里夹着张纸条:苏小姐说,真正的蝉不需要替身,您该看看她藏在暗房的东西。
老照相馆的暗房里,积灰的投影仪终于被点亮。墙面映出数十张未冲洗的底片,全是不同角度的陆沉:图书馆睡着的侧脸、火场昏迷时的睫毛、甚至他在泳池边撕碎仙人掌时的背影。每张底片角落都标着日期,最早的一张摄于2015年9月12日,正是他们第一次相遇的那天。
原来她早就知道,我穿白衬衫有47颗纽扣。陆沉的指尖抚过底片上自己微蹙的眉,忽然想起苏念欢葬礼那天,牧师念的不是圣经,而是她日记本里的句子:爱一个人,就是把他的每个细节都刻进瞳孔,哪怕他永远不会看你一眼。
凌晨三点的墓园,樱花落在苏念欢的墓碑上。陆沉将七只蝉蜕埋在树根下,忽然发现碑角的蝉形雕刻旁,不知何时多了行小字:2025.4.24,雨停了,蝉鸣很响。那是今天的日期,字迹与苏念欢的笔记别无二致。
陆先生,该回去了。陈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递来个密封盒,这是太太走前让我转交给您的,说等您学会听蝉鸣时再打开。
盒盖掀开的刹那,薄荷香扑面而来。里面是支录音笔,和张泛黄的电影票根——2018年7月19日,《蝉的七年》点映场,座位号是4排7座。录音笔里传来苏念欢的独白,背景是淅淅沥沥的雨声:
陆沉,你知道吗蝉的幼虫要在地下呆七年,才能换来一个夏天的歌唱。其实我多希望,能做你的夏天啊……不过没关系了,现在我终于明白,爱不是困在壳里的执念,而是让所爱的人,学会自己振翅。
雨声渐歇,第一缕晨光爬上墓碑。陆沉忽然听见头顶的梧桐树上传来细碎的声响,抬头望去,只见数只蝉蜕正从枝头坠落,在晨露中折射出透明的光。他终于读懂苏念欢最后的礼物——原来真正的救赎,不是追逐影子,而是学会在阳光下,聆听属于自己的蝉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