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初遇星辰
九月的阳光碎金般洒在操场梧桐树上,苏瑶攥着报到单的手心沁出薄汗。行李箱轮轴卡在青石板缝里,她弯腰去搬时,突然撞进带着雪松气息的怀抱。
抱歉!她慌忙后退,怀里的书本哗啦啦散落。
我来。清冽的男声响起。
蹲下身的瞬间,苏瑶看见少年腕间银色手表泛着微光。他指尖灵巧地收拢散落的《现代文学概论》,指节苍白得近乎透明。抬头时,撞上一双深褐色瞳孔,眼尾微微上挑,像淬了墨的画笔不经意扫过宣纸。
新闻系新生他站起身,指尖蹭过牛仔裤膝盖处的磨白痕迹,我帮你拿行李吧,顺路。
后来苏瑶才知道,这个叫林宇的少年是金融系大二学长,学生会副主席,也是她此后三年时光里,唯一的光。
深秋的图书馆飘着暖黄灯光,苏瑶缩在靠窗的角落,笔记本上的采访提纲改了七版。玻璃上凝着薄薄水雾,她呵出一口气,雾气里突然映出林宇的侧脸。
躲在这里赶作业他屈指敲了敲她的笔记本,递来一罐温热的柠檬茶,学生会新闻部缺人,要不要试试
铝罐上的温度透过掌心漫进心口。苏瑶抬头,撞见他被夕阳染暖的睫毛——原来男生的睫毛也可以这样长,像振翅欲飞的蝶,在眼睑下投出细碎阴影。
平安夜的雪粒子打在便利店玻璃上沙沙作响。苏瑶攥着电影票,在寒风里跺着脚等了四十分钟,终于看见林宇抱着文件夹狂奔而来。
临时有会议......他发梢挂着雪花,从羽绒服内袋掏出一个丝绒盒子,给你的礼物。
打开的瞬间,银色星星项链在路灯下闪了一下。苏瑶想起他说过,自己名字里的宇是星辰大海的意思。
笨蛋,他忽然伸手替她戴上项链,指腹擦过她冻红的耳垂,冷不知道躲进去吗
雪越下越大,他脱了围巾裹住她的脖子,自己只穿一件白衬衫冲进风雪里拦出租车。苏瑶望着他背影,突然发现他左肩胛骨处有块淡色胎记,像落在雪地里的一片枯叶——那时她还不懂,有些印记看似温柔,终将成为扎进血肉里的刺。
大三那年的暴雨夜,苏瑶被手机震动惊醒。屏幕上林宇两个字在黑暗里跳得刺眼,接通后是铺天盖地的雨声,混着他沙哑的嗓音:苏瑶,你来接我好不好
她撑着伞在酒吧后街找到他时,他正靠着垃圾桶呕吐,威士忌混着血腥味的气息扑面而来。她蹲下身替他擦嘴,被他突然攥住手腕按在墙上——潮湿的唇落在她额头,又滑向眼角,像困兽般哑着嗓子呢喃:别走......
远处霓虹灯光在雨幕里碎成光斑,苏瑶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她不知道,这个雨夜会成为日后所有悲剧的序章,更不知道,此刻抱着她的少年,终将亲手掐灭她眼里的星光。
2
裂痕初现
图书馆的木质楼梯间浮着陈年纸墨味。苏瑶抱着一摞资料转弯时,听见上层传来轻笑——那是林宇的声音,却比平时多了几分讨好的温度。
下周家父的生日宴,你陪我出席好不好
高跟鞋的声音在台阶上敲出脆响。苏瑶抬头,看见穿香奈儿套装的女孩正替林宇整理领带,红宝石戒指在他喉结处晃出冷光。她认得这个叫沈梦的千金,上次校庆时,对方曾用涂着珊瑚色甲油的手指勾住林宇的手腕,笑眼弯弯:小学弟,姐姐带你去见世面呀。
这是我女朋友。林宇的声音突然冷下来。他侧过身避开沈梦的触碰,目光撞上楼梯下方的苏瑶,瞳孔骤然收缩。
沈梦顺着他的视线转头,嘴角扬起意味深长的笑:原来就是你啊,林宇总说你...很懂事。最后两个字被她咬得极轻,像含着一颗带刺的糖。
出租屋里的白炽灯嗡嗡作响。苏瑶盯着林宇腕间新添的腕表——上次在商场,她见过同款,标价是她三个月的兼职工资。
沈伯父想提携我。他解着领带,声音里带着疲惫的沙哑,梦梦是他独生女,我们从小认识...
所以需要我配合你演这场戏苏瑶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茶几上还摆着今早她煮的燕麦粥,此刻早已凉透。
林宇猛地抬头,领带卡在指尖:你能不能别这么幼稚成年人的世界不是只有风花雪月!
窗外突然滚过闷雷。苏瑶想起三年前那个替她捡书的少年,那时他眼里有星辰,而今只剩她看不懂的暗涌。她转身走进卧室,听见身后传来压抑的叹息,接着是大门摔上的巨响。
新闻部采访化学系实验室时,烧杯炸裂的声响惊起一片尖叫。苏瑶本能地护住相机后退,后腰却撞上实验台边缘的试剂瓶——尖锐的玻璃碎片扎进皮肉的瞬间,她听见林宇的怒吼:谁让你靠这么近
他冲过来抱起她时,白大褂下摆扫落了沈梦递来的创可贴。消毒水的气味里,苏瑶听见沈梦在旁轻笑:林学长这么紧张,我还以为你们吵架要分手呢。
闭嘴。林宇的声音冷得可怕。他攥着棉签的手在发抖,酒精棉擦过伤口时,苏瑶疼得攥紧床单,却发现他无名指根有道新鲜的抓痕——像被戒指刮出来的月牙形血印。
入夏的第一场暴雨来得猝不及防。苏瑶躲在教学楼檐下给林宇发消息,却看见他从黑色轿车里下来,替沈梦撑开伞。女孩踩着十厘米高跟鞋踉跄了一下,他伸手扶住她的腰,姿势熟稔得像演过千百遍。
手机在掌心震动,他的消息跳出来:加班,别等我。
雨水顺着房檐砸在她脚边,溅起的泥点弄脏了帆布鞋——这双鞋是去年七夕,林宇陪她在夜市挑的,他说白色最干净。此刻鞋面早已泛黄,像他们逐渐斑驳的爱情。
她摸出包里的星星项链,金属链在指间硌得生疼。远处传来沈梦的笑声,混着林宇低低的小心。苏瑶突然想起他曾说过的话:我的征途是星辰大海。原来她一直不是海,只是海上漂着的一根浮木,迟早会被浪潮吞没。
3
星光破碎
水晶吊灯在宴会厅投下冷冽的光。苏瑶攥着林宇给的请柬,手心的汗洇湿了烫金花纹。她特意换上他送的白裙,却在推开雕花大门时,听见此起彼伏的窃窃私语。
这就是林少的女朋友穿得像个服务员。
沈梦穿着酒红色鱼尾裙从旋转楼梯走下,耳垂上的钻石耳钉晃得人眼花。她停在苏瑶面前,指尖划过她颈间的星星项链:这条仿款我去年就扔了,林宇怎么还拿出来骗人
哄笑声如潮水漫来。苏瑶看见林宇站在二楼栏杆旁,西装革履的模样陌生得像个路人。他垂眸饮下一杯香槟,喉结滚动时,无名指根的抓痕清晰可见——和沈梦今天戴的钻戒内侧弧度分毫不差。
林宇,我们谈谈。
她拽着他躲进阳台,夜风卷着楼下的钢琴曲扑进来。他身上有沈梦的香水味,是昂贵的玫瑰调,盖过了记忆里的雪松气息。
梦梦怀孕了。他望着远处的霓虹,声音平静得可怕,沈家需要一个体面的女婿,而你......
而我只是个穷学生,配不上你的前途。苏瑶听见自己的声音像破了洞的气球,正在一寸寸泄气。她摸出包里的验孕单——今早刚测的两条杠,此刻被攥成皱巴巴的纸团,那这个呢
林宇猛地转身,睫毛在眼底投下阴影。远处传来沈梦的呼唤,他的眼神瞬间动摇。苏瑶看着他转身的背影,突然想起大一那年他在图书馆说的话:我会带你去看真正的星星。
凌晨两点的酒吧充斥着烟酒味。苏瑶攥着手机,屏幕上是陌生号码发来的照片:林宇的西装外套搭在包厢沙发上,旁边是半露香肩的沈梦。
你最好来看看。短信附了地址。
她赶到时,包厢里只剩林宇和沈梦。男人领带松散地挂在脖子上,衬衫第二颗纽扣崩开,露出锁骨处的红痕。沈梦蜷在他怀里,指尖绕着他的领带轻笑:原来你喜欢玩刺激的,早说呀......
不是你想的那样。林宇起身时碰倒酒瓶,碎玻璃在大理石地面上划出刺耳声响。苏瑶后退半步,后腰抵上冰凉的墙壁,看见沈梦藏在他身后的眼神——那是胜利者的嘲讽,像淬了毒的箭。
暴雨在黎明前撕开天幕。苏瑶站在出租屋门口,听着屋内林宇的鼾声,将钥匙轻轻放在玄关。茶几上还摆着他没喝完的咖啡,杯口结着一层冷掉的油脂,像他们溃烂的爱情。
她摸出星星项链,放在他常看的那本《天文学导论》扉页。金属链碰到书页发出轻响,惊醒了窗台上的麻雀,扑棱棱飞向灰沉沉的天空。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沈梦发来的照片:林宇靠在豪车门边,替她系上安全带,嘴角挂着苏瑶曾以为只属于自己的温柔笑意。短信只有三个字:谢谢你。
雨滴砸在玻璃上,苏瑶拉开门走进雨幕。远处传来早班地铁的轰鸣,她摸了摸小腹,突然想起林宇说过,人死后会变成星星。或许从今天起,她要学会自己成为光。
4
星光重逢
午后的阳光穿过超市玻璃,在苏瑶发顶镀上一层柔光。她弯腰替
toddler
整理卫衣帽子时,听见身后传来罐装可乐滚落的声响。
糖糖,别乱跑。她下意识伸手去抓孩子的手,却在抬头瞬间撞上那双深褐色瞳孔——比记忆中多了几分锐利,此刻正死死盯着她怀里的男孩。
林宇的喉结剧烈滚动。眼前的孩子有和他如出一辙的眉骨,笑起来时右脸颊的酒窝像极了苏瑶。五年未见,她褪去了学生时代的青涩,白大褂下的身形单薄得让人心疼。
苏瑶......他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
糖糖突然攥紧苏瑶的衣领,奶声奶气:妈妈,这个叔叔哭了。
超市储物间里,空气净化器发出恼人的嗡鸣。林宇抵着门不让她离开,指尖几乎掐进她的手腕:他多大了
五岁。苏瑶别过脸,看见他西装袖口露出的腕表——正是当年沈梦送的那款,放开我,我要带孩子回家。
当初为什么不告诉我他的声音里混着愤怒与痛苦,你明明知道我......
知道你要娶沈梦她猛地抬头,眼里有细碎的光在抖,林宇,你结婚那天,我在医院流产。
这句话像重锤砸在两人之间。林宇的脸色瞬间惨白,想起那年暴雨夜他疯狂敲开出租屋的门,迎接他的只有空荡荡的房间和扉页里的星星项链。
糖糖在儿童区玩积木时,沈梦的保时捷停在超市门口。她踩着高跟鞋走来,涂着珊瑚色甲油的手突然掐住孩子的脸:小杂种,长得真碍眼。
放开他!苏瑶冲过去推开她,却被沈梦反手甩了耳光。昂贵的钻石手链划过她脸颊,顿时渗出血珠。
林宇,你最好管好你的野种。沈梦甩着发麻的手腕冷笑,当年实验室的试剂瓶,可是我亲手推下去的——你猜,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怎么没的
空气瞬间凝固。苏瑶感觉耳边响起尖锐的耳鸣,眼前闪过五年前那片刺目的血红。林宇猛地转身攥住沈梦的手腕,指节因用力过度泛白:你说什么
惊雷在天际滚过。苏瑶抱着发抖的糖糖冲进雨里,听见身后传来林宇的怒吼和沈梦的尖叫。雨水混着泪水模糊了视线,她跌跌撞撞跑过熟悉的街角,突然被人从身后抱住。
别怕,我在。林宇的体温透过湿透的衬衫传来,他将西装披在孩子身上,掏出手机报警,当年的事我会查清楚,这次不会再让你逃了。
苏瑶抬头,看见他睫毛上挂着雨水,像极了那年圣诞夜的雪。远处传来救护车的鸣笛,糖糖在他怀里渐渐睡去,小手还攥着他的领带。
她忽然想起曾经看过的科普:星星的光要穿越数万光年才能到达地球。或许有些爱来得晚了些,但只要愿意等待,终会看见属于自己的星轨。
5
星光陨落
消毒水的气味漫进鼻腔时,苏瑶才发现自己攥碎了手里的纸巾。手术室红灯亮起的瞬间,林宇被推进去的画面在眼前闪回——他推开糖糖的刹那,货车轮胎擦过地面的刺耳声响,像极了五年前实验室玻璃炸裂的声音。
林先生伤势严重,脾脏破裂,需要立即手术。医生摘下口罩时,苏瑶注意到他袖口沾着血迹,和记忆中林宇衬衫上的红痕重叠。
走廊尽头,沈梦被警察押着经过,指甲还在狠命抓挠警员的手腕:林宇不会放过你们的!他说过只爱我......
当年你故意撞我,是不是苏瑶突然冲过去揪住她的衣领,还有那份验孕报告,是你伪造的对不对
沈梦愣了愣,随即扯出一个癫狂的笑:是啊!谁让你不肯离开他明明只是个穷鬼,凭什么让他连家业都不要......
重症监护仪的滴答声里,林宇终于睁开眼。他指尖发颤地替苏瑶理了理乱发,腕间的腕表不知何时已换成五年前她送的帆布表带:那年在酒吧,我没碰过她......是沈梦用我爸的项目威胁我。
苏瑶将削好的苹果切成小块,听见窗外蝉鸣突然变得尖锐。五年前的雨夜,他其实是去求沈父不要撤资,却被设计灌下掺了药的酒,醒来时身边躺着故意裸露肩膀的沈梦——那些照片,都是角度的骗局。
糖糖......他忽然剧烈咳嗽,血氧仪数值直线下降,替我告诉他,爸爸不是坏人......
秋分夜的风带着凉意。苏瑶抱着糖糖站在医院天台,男孩手里攥着林宇送的天文望远镜。远处云层散开,北斗七星在天幕上明明灭灭。
妈妈看!糖糖突然指向东南方,那颗星星在闪!
苏瑶顺着他的指尖望去,看见一颗流星划过夜幕,拖着长长的尾光坠入地平线。她想起林宇手术前塞给她的纸条,字迹被血洇得模糊:原来真正的星星,一直都在我身边。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律师发来的文件——林宇早已将名下资产转入糖糖账户,还有一封没寄出去的信,开头写着:致我的小星辰。
晨雾漫上来时,苏瑶替孩子裹紧外套。东方既白处,启明星正在渐渐淡去,而新的朝阳已在云层后蓄势待发。她终于明白,有些星星陨落是为了让更亮的光升起,就像破碎过的灵魂,终将在爱里重新完整。
6
星光永恒
春末的樱花落在墓碑前的雏菊上。糖糖踮脚将折纸星星放进玻璃瓶,玻璃瓶里已经装了三百六十五颗,每一颗都写着爸爸。
今天幼儿园教了养蚕宝宝。他对着照片里穿白大褂的男人说话,林宇笑起来时右眼角的细纹清晰可见,老师说蚕宝宝会变成蝴蝶,爸爸是不是也变成星星蝴蝶了
苏瑶蹲下身替他拂去肩头花瓣,无名指上的银戒轻轻蹭过石碑——那是用林宇的婚戒熔铸的,内侧刻着极小的宇字。远处传来孩童的笑声,她抬头望向天空,忽然看见一架飞机拖着白色尾迹划过,像极了他最后一次画在她掌心的银河。
苏教授,这个光谱分析......
助理的声音打断思绪。苏瑶摘下护目镜,看见新来的实习生正盯着她腕间的星星手链发愣——那是用当年的项链熔铸的,每个链节里都嵌着极小的碎钻。
抱歉,她笑了笑,将实验报告推过去,这个波段需要再校准零点三纳米。
实习生离开后,她望向实验室角落的玻璃柜,里面摆着林宇送的第一本书《天文学导论》,扉页里的星星项链早已氧化发黑,却始终保持着被放置时的弧度。
深夜整理资料时,邮箱突然跳出一封加密邮件。点开的瞬间,熟悉的雪松香味仿佛穿越时空而来——是林宇出事前一天发送的视频。
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他穿着实验室白大褂,身后是排列整齐的试剂瓶,去替我看看青海的星空吧。那里的海拔足够高,能看见最清晰的银河。
画面切换成潦草的星空图,钢笔字在纸页间洇开:坐标是我们第一次约会的经度,和你生日的纬度。
七月的青海湖泛着粼粼波光。糖糖举着望远镜追着萤火虫跑,苏瑶将林宇的骨灰盒放在礁石上,盒盖内侧刻着他最后的字迹:谢谢你,让我成为过别人的光。
银河在头顶展开,亿万颗星星坠进她眼底。她摸出藏在衣领的吊坠——是用他的手表零件和她的项链熔成的,此刻正随着心跳轻轻震颤。
爸爸!糖糖突然指着北斗七星方向,那颗星星在朝我眨眼睛!
苏瑶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看见小熊座α星正亮得璀璨。风吹过湖面,带来远处牧民的歌谣,她终于读懂了他未说出口的话:原来真正的爱不是占有,而是成为彼此生命里永不熄灭的星。
7
番外篇:林宇
我第一次见苏瑶,是在新生报到的操场。她蹲在地上捡书,发尾被风吹起时,露出后颈一颗淡褐色的小痣——像落在雪地里的一粒咖啡豆。那时我还不知道,这粒咖啡豆会成为我此后人生的全部味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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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梦是我人生的既定轨道。从七岁在家族宴会上被她扯掉领结开始,所有人都告诉我,我们会是商业联姻的完美模板。直到遇见苏瑶,我才明白心动是种怎样的感觉——像突然闯进太阳系的彗星,明知会偏离轨道,却甘之如饴。
我总找借口去新闻部晃悠,其实是为了看她写稿时咬笔尖的模样。有次她趴在桌上睡着,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她脸上织出金色条纹,我鬼使神差地伸手替她拂去睫毛上的絮状物,指尖触到皮肤的瞬间,心跳声几乎要掀翻屋顶。
沈梦发现了我们的事。她在我办公室摔碎了父亲送的翡翠摆件,红色指甲划过我手腕:你以为娶了那个穷丫头,就能摆脱家族控制当晚我收到匿名邮件,是父亲公司的财务报表——现金流即将断裂,而沈氏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我没想到沈梦会在宴会上故意羞辱苏瑶。看着她攥着请柬的手发抖,我指甲几乎掐进掌心——本该站在她身边的人是我,却不得不扮演局外人。当她问我这个呢时,验孕单在她掌心皱成一团,我突然想撕碎整个世界。
暴雨夜我发了疯似的找她,出租屋空得像被抽走了心脏。扉页里的星星项链硌着指尖,我才想起答应带她去看星空的承诺,早已被我丢进了名利场的垃圾堆。
躺在重症监护仪上时,我听见苏瑶和沈梦的争吵。原来当年实验室的意外,是沈梦找人动了手脚;伪造的验孕报告,不过是她留住我的手段。那些我以为的商业联姻的责任,从来都是她精心编织的牢笼。
我攥着苏瑶的手,想告诉她我早已在瑞士银行开了账户,里面是这些年偷偷攒下的稿费——我本想等她毕业时,用这些钱换一张去青海的机票,陪她看真正的银河。
手术前我让律师准备了文件。糖糖的眼睛太像苏瑶,每次看他,我都能想起她在图书馆打盹的模样。如果生命注定要停在这里,至少让我以另一种方式守护他们。
青海湖畔的风带着沙粒,我终于替她完成了看星空的愿望。北斗七星在头顶流转,像极了她写稿时偶尔皱起的眉头。原来人在濒死时,脑海里真的会闪过一生的片段——从操场的初遇到病房的诀别,每帧画面里都有她的影子。
听说糖糖后来发现了新恒星,用我们的名字命名。或许在宇宙的某个角落,我的灵魂正沿着那条名为YAO-1990的星轨运行,永远朝着她的方向,做一颗永不坠落的暗星。
8
番外篇:苏瑶
我从来不是擅长仰望星空的人。小时候帮父母卖早点,凌晨四点的街道上,路灯比星星亮得多。直到遇见林宇,他说你眼睛像银河,我才第一次认真看了看夜空——原来星星真的会碎成亿万光斑,落在喜欢的人眼里。
林宇以为我不知道他常来新闻部。其实每次他假装路过时,我都能从玻璃窗倒影里看见他的侧脸。他替我改稿时总爱用红笔,在句尾画小小的五角星,后来我才知道,那是他独有的批注密码,代表这句写得像星星一样亮。
沈梦第一次找我时,穿了双和我同款的帆布鞋。她蹲下来替我系鞋带,指尖却故意划过我脚踝:林宇有夜盲症,你知道吗他连楼梯都走不好,怎么带你去看星星那天傍晚我躲在图书馆楼梯间哭,听见他在楼下和沈梦争吵:别碰她的东西。
实验室玻璃划开皮肤的瞬间,我其实闻到了沈梦的香水味。她站在三米外的安全区,嘴角挂着笑,像在看一场精心编排的戏剧。但我骗自己说林宇会来,就像骗自己相信他腕间的腕表只是普通礼物,相信他手机里梦梦的备注只是客户。
流产那天我攥着他送的星星项链,护士说保不住了,我却在想项链会不会掉进血泊里——那是他第一次送我礼物,我怕它沾了脏东西,就像我们的爱情。
带着糖糖在超市重逢时,我故意让孩子背对着他。不是怕真相败露,而是怕看见他眼里的愧疚——那比恨更让我难过。直到沈梦掐住糖糖的脸,我才发现自己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只会躲在楼梯间哭的女孩,有些底线,必须用牙齿和爪子守护。
林宇手术时,我在走廊读完了他的日记。原来他早就租好了青海的民宿,买好了情侣款冲锋衣,甚至偷偷考了急救证。那些被我误会成背叛的加班夜,他都在替我攒去看星星的路费。
青海湖的星星比任何时候都亮。我把林宇的骨灰撒向北斗七星方向时,糖糖突然说:妈妈,星星在转圈圈!后来我才知道,那是银河的悬臂在旋转,而我们都在各自的轨道上,成为了别人的光。
现在我常带学生去实验室,总会指着那本《天文学导论》说:知识不会说谎,就像真正的爱,永远经得起光谱分析。扉页的星星项链已经氧化,但每次翻开,都能看见当年他用铅笔写的小字:苏瑶的眼睛,是我见过最亮的星。
原来爱不是追逐星光,而是学会自己发光。当我终于能坦然仰望夜空时,发现每颗星星都在讲述不同的故事,而我的故事里,有过光的降临,便已足够。
9
番外篇:沈梦
我第一次见林宇,是在七岁的圣诞宴。他穿着笔挺的小西装,像被拎上展台的瓷娃娃。我故意扯掉他的领结,想看他哭鼻子,却被他反手推在蛋糕桌上——奶油糊了满脸时,我突然觉得这个总是板着脸的男孩,眼睛里有我没有的光。
父亲说:沈家需要这样的继承人。于是我从小就知道,林宇是我命中注定的猎物。我学他喜欢的天文学,背他随口提过的诗人诗句,甚至强迫自己闻惯他身上的雪松味——直到那个叫苏瑶的女孩出现,像根细针扎进我精心编织的茧房。
我看见林宇在图书馆给她递柠檬茶,指尖擦过她掌心时,他耳尖红得像熟透的樱桃。那天晚上我砸了一整面墙的香奈儿口红,最后选了支最接近血的颜色,涂在伪造的验孕报告上——我知道他不会让沈家的项目死掉,就像我知道他藏起了苏瑶的实习证明。
你以为她真的适合你我堵在实验室门口,将苏瑶的贫困证明摔在他脸上,她连买试剂的钱都要打工赚,拿什么和我比他攥紧拳头的样子真可笑,明明气到发抖,却连一句重话都不敢对我说——因为他清楚,沈家的资金链是他父亲的命。
我让人在酒吧给林宇下了药,看着他被扶进包厢时,突然想起七岁那年他推我时的眼神。手机镜头对准床铺的瞬间,我听见自己心脏狂跳的声音——不是兴奋,而是恐惧,怕他醒来后看我的眼神,会像看一团垃圾。
他果然推开了我。哪怕意识混沌,依然拼尽全力滚到地板上,像在逃离什么脏东西。我抓起他的手表砸向墙壁,表盘裂开的瞬间,突然想哭——原来我用尽全力去抢的东西,在他眼里连块碎玻璃都不如。
在警局看见林宇护着苏瑶的样子,我终于明白自己输在哪里。苏瑶看他的眼神里有光,而我看他时,眼里只有牢笼的铁栏杆——那些用金钱和权力编织的网,困住的从来只有我自己。
父亲来保释我时,西装上还沾着沈氏集团的logo。他说:你该庆幸没真的杀了人。我突然笑出眼泪——原来在他眼里,我和那些被他踩在脚下的蝼蚁没什么不同,都是可以随时舍弃的棋子。
出狱那天飘着小雨。我在便利店看见苏瑶带着孩子买冰淇淋,男孩笑起来时右脸颊的酒窝让我恍惚。橱窗里映出我自己的脸,眼角已经有了细纹,涂着珊瑚色甲油的手指正在发抖——那曾是我最骄傲的千金标志,如今像道丑陋的伤疤。
路过天文馆时,听见广播在讲新发现的恒星YAO-1990。玻璃展柜里摆着陨石标本,旁边的介绍写着:每颗星星都曾是宇宙的孤儿。我摸了摸口袋里早已褪色的星星项链——那是我仿照苏瑶的款式买的,却永远戴不出她的温柔。
原来有些光,天生不属于困在金丝笼里的鸟。我终于敢承认,林宇眼里的星光从来不是我,而我拼命追逐的,不过是自己臆想出来的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