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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都市疲惫
凌晨三点十七分,林小满的电脑屏幕在漆黑办公室里亮得刺眼。微信弹窗不断闪烁,总监王莉发来的语音消息带着明显的不耐烦:第三页数据还是不行,客户要的是冲击力,冲击力懂吗?明天早上九点前我要看到全新方案。
林小满把脸埋进掌心,指缝间漏出一丝呜咽。这是本周第五次通宵,而她的方案已经被打回重做了十三遍。手机突然震动,是苏晴发来的消息:我分手了。
还没等她回复,视频通话请求就跳了出来。屏幕那端的苏晴眼睛红肿,平日里精心打理的栗色卷发乱得像鸟窝:周毅那个混蛋,跟实习生搞上了!我他妈居然是通过朋友圈才知道!
林小满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连安慰的力气都没有。她默默把摄像头转向堆满咖啡杯的办公桌,再照向窗外北京永远雾蒙蒙的夜空。
我们辞职吧。苏晴突然说,声音里带着林小满多年未闻的决绝,去新疆,现在就走。
林小满愣住。二十五年来,她一直是父母眼中的乖女儿,上司眼里的好员工。大学毕业后按部就班地工作、相亲,像一只被关在转轮里的仓鼠,明明已经精疲力尽却不敢停下。
我认真的。苏晴凑近镜头,指着自己浮肿的眼睛,看看我们俩,一个被渣男劈腿,一个被工作榨干。还记得大学时我们说要去天山看雪吗?
电脑屏幕右下角的时间跳到3:33,林小满鬼使神差地打开订票网站:最早一班飞机是后天早上六点。
辞职比想象中顺利。人事部主管甚至没抬眼就签了字,仿佛她们只是两个无关紧要的零件。收拾工位时,隔壁组的李姐偷偷塞给她一包奶疙瘩:我儿子从新疆带回来的,你们路上吃。
母亲在电话里暴跳如雷:林小满你疯了?二十八岁不结婚不买房,现在连工作都不要了?但挂断后,手机提示银行卡到账两万元,附言只有简单四个字:玩开心点。
飞机冲破云层时,林小满贴着舷窗,第一次看清了天空原本的颜色。苏晴嚼着奶疙瘩含糊不清地说:我有预感,这次旅行会改变我们的人生。
乌鲁木齐地窝堡机场的空气干燥温暖,带着某种陌生的草木香。出租车驶向市区的路上,远处天山雪峰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像一块巨大的水晶糖。
师傅,前面停一下!苏晴突然拍打座椅。国际大巴扎熙熙攘攘的人潮中,烤包子的香气勾得她们胃里咕咕直叫。林小满捧着烫手的烤包子咬下去,酥脆外皮裂开的瞬间,滚烫的羊肉汁烫到了舌尖。
慢点吃。苏晴笑着伸手擦掉她嘴角的酥皮碎屑,突然动作一顿,小满,快看那边!
林小满转头,呼吸瞬间凝滞。一队骑兵正从远处雪山下飞驰而过,藏蓝色军装与枣红战马形成鲜明对比。领头的军官策马腾跃时,阳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轮廓,仿佛从古画中走出的少年将军。
那是...特警?林小满不自觉地向前走了两步。
卖烤包子的大叔笑着解释:老虎台骑兵连的嘛,每周都来训练。姑娘运气好,明天红山公园有他们的公开表演咧!
苏晴已经掏出手机搜索信息,眼睛亮得惊人:明天上午十点,免费参观。她撞了下林小满的肩膀,看来我们的第一站有着落了。
林小满望着骑兵远去的方向,心跳快得不正常。她不知道,那个雪中惊鸿一瞥的身影,将会如何颠覆她规划好的人生轨迹。
第二章:雪中惊鸿
清晨的红山公园被薄雪覆盖,林小满呵出的白气在阳光下消散。她裹紧驼色羊绒围巾,这是去年生日苏晴送的礼物。
我就说早点来没错!苏晴兴奋地指着远处,看那边!
山脚下的空地上,一队骑兵正在训练。枣红色的战马踏碎晨霜,军靴上的马刺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林小满不自觉地举起相机,镜头自动对焦在最前方那个挺拔的身影上。
别急,我调下参数。她小声说,手指在相机按钮上滑动。取景框里,领头的军官正策马越过障碍,藏蓝色军装下绷紧的背部线条像一张拉满的弓。就在快门即将按下的瞬间,一声尖锐的哨响划破空气。
一匹黑马突然受惊,前蹄高高扬起。林小满从镜头里看到马背上的军人用力勒紧缰绳,但受惊的马匹已经调转方向,朝着游客区冲来。
小心!
惊呼声中,林小满只觉得眼前一花,那个藏蓝色身影已经从马背上飞跃而下,在雪地上翻滚两圈后稳稳挡在了失控马匹前方。强大的惯性让他又滑出半米,正好撞上呆立原地的林小满。
唔——
后背陷入松软的雪堆,林小满睁大眼睛,看到一张近在咫尺的俊脸。剑眉下是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右眉弓处有道浅浅的疤痕,此刻正因疼痛微微皱起。小麦色的脖颈上,喉结剧烈滑动了一下。
没事吧?他的声音比想象中低沉,带着军人特有的干脆利落。
林小满这才意识到整个人都被他圈在怀里。男人军装上的雪粒融化在她发热的脸颊上,带着冷冽的气息。她能清晰感受到制服下紧绷的胸肌,还有扣在自己腰间那只手的温度。
报告陈队!'黑风'控制住了!一个娃娃脸士兵跑过来,看到雪地上交叠的两人时突然瞪大眼睛,哟,我们陈队平时三米内雌性生物勿近,今天怎么主动投怀送抱?
被称作陈队的男人耳根瞬间红得滴血,却仍保持着撑在林小满上方的姿势:受伤没有?能站起来吗?
林小满摇摇头,被他扶着站起来时,发现自己的手掌擦破了皮。她还没开口,对方已经变魔术般从口袋里掏出创可贴。
骑兵常备。他简短地解释,撕开包装的动作却异常轻柔。阳光穿过他浓密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细碎的阴影。
苏晴凑过来捅了捅林小满的腰:介绍一下?
陈岩,老虎台骑兵连队长。他立正敬礼,军姿挺拔如松,刚才的事故非常抱歉。
林小满,这是苏晴。林小满声音比自己预想的要轻,我们...刚来乌鲁木齐旅游。
娃娃脸士兵突然挤过来,笑嘻嘻地递上两张卡片:两位美女,明天我们骑兵连有公开表演,特邀你们来参观!他冲陈岩挤挤眼,我们陈队可是有'马上站立'的绝活!
陈岩警告性地瞪了战友一眼,转向林小满时却放缓了语气:如果方便,可以来医务室检查一下。
不用了,只是小擦伤。林小满下意识摩挲着创可贴边缘,那里还残留着他指尖的温度。
归队的哨声响起,陈岩最后确认般看了她一眼,转身时军装下摆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走出几步,他突然回头:表演上午十点开始,持卡可以进内场。
直到骑兵队消失在雪地尽头,苏晴才噗嗤笑出声:林小满同志,你脸红的像大巴扎卖的番茄!
胡说什么!林小满急忙捂住脸颊,却摸到一片滚烫。
回到酒店,林小满把相机里的照片导入电脑。最后那张模糊的抓拍里,陈岩飞跃下马的瞬间被定格成一道藏蓝色剪影,背景是飞溅的雪沫和刺目的阳光。
这张构图其实很有张力。苏晴凑过来点评,特别是他看你那个眼神——
哪有什么眼神!林小满慌忙切换窗口,却鬼使神差地把照片设成了手机壁纸。
晚上洗完澡,林小满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窗外乌鲁木齐的夜空繁星密布,与北京永远雾蒙蒙的夜晚截然不同。手机屏幕亮起,苏晴发来消息:查到了!老虎台骑兵连是新疆军区直属的特种骑兵部队,那个陈岩居然立过两次三等功!
林小满没有回复,只是点开相册,放大那张模糊的照片。陈岩眉弓处的疤痕在像素格里若隐若现,像一个小小的秘密。
明天记得穿漂亮点。苏晴敷着面膜推门进来,那个娃娃脸士兵看我的眼神绝对有问题!
林小满笑着扔过去一个抱枕,突然想起陈岩帮她贴创可贴时微微颤动的睫毛。她关掉床头灯,在黑暗中轻轻摸了摸手掌上的创可贴。
窗外,天山融雪的气息随风潜入,带着某种令人心安的凛冽。
第三章:舌尖心跳
这件会不会太夸张了?林小满对着全身镜左转右转,鹅黄色的连衣裙衬得她皮肤莹白,裙摆随着动作荡开温柔的弧度。
苏晴从浴室探出头,嘴里的牙膏沫喷得到处都是:拜托,你是去约会不是去开会!她扯掉毛巾胡乱擦了把脸,不过某位陈队长大概会感谢这条裙子——他昨天看你那眼神,啧啧。
胡说八道!林小满抓起枕头砸过去,耳尖却悄悄红了。她最终妥协于苏晴的坚持,涂了层蜜桃色的唇釉。
老虎台训练基地比想象中热闹。持卡进入内场后,工作人员引导她们在前排就座。林小满刚放下包,就听见一阵熟悉的哄笑声。
哟,创可贴姑娘!娃娃脸士兵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今天他戴着蓝白相间的骑兵绶带,比昨天更显精神,我们陈队特意让我来接你们。
林小满下意识环顾四周:陈队长他...
在准备表演。娃娃脸眨眨眼,对了,我叫张勇,昨天太匆忙没来得及自我介绍。他转向苏晴,突然结巴起来,你...你好,座位上有节目单...
表演在军号声中开始。二十匹战马列队入场,马刀在阳光下划出整齐的银弧。林小满的视线立刻锁定了领头的陈岩——他今天戴着白色手套,握着缰绳的手指骨节分明,马靴擦得锃亮。
接下来是骑兵传统项目'马上站立'。广播响起时,张勇不知何时又溜到了她们身边。
林小满屏住呼吸。只见陈岩突然松开缰绳,在马匹全速奔驰中缓缓站起,最后竟完全立于马背!藏蓝色军装被风吹得紧贴身体,勾勒出完美的倒三角轮廓。在完成一个高难度转身动作时,他的目光精准地锁定了林小满。
啊!她轻呼一声,相机差点脱手。苏晴在旁憋笑憋得肩膀直抖。
表演结束后是互动环节。观众可以尝试喂马和基础骑乘。林小满正犹豫着,忽然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嗓音:想试试吗?
陈岩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她身后,额前的碎发还带着汗湿。近距离看他,睫毛浓密得能在眼下投出阴影,右眉那道疤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白色。
我...我没经验。林小满声音发紧。
'追风'很温顺。陈岩牵来一匹雪白的马,马额上有颗星形的黑斑,伸手,掌心放平。
当林小满战战兢兢伸出手时,陈岩突然从背后环住她,双手覆在她的手背上调整姿势。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让她瞬间僵住——他的胸膛紧贴着她的后背,呼吸拂过她耳际,带着雪松和阳光的气息。
这样它不会咬到你。陈岩的声音近在耳畔,低沉又温柔。林小满能清晰感受到他说话时胸腔的震动。
白马温热的舌头卷走掌心的方糖,痒得她咯咯笑起来。转身时,她发现陈岩正凝视着自己,琥珀色的眼睛里映着小小的、穿着鹅黄色裙子的自己。
喂喂,注意影响!张勇不知从哪里冒出来,胳膊肘撞了下陈岩,群众看着呢!
陈岩立刻后退半步,军装领口露出的脖颈红了一片。张勇趁机凑到苏晴身边:美女,待会儿要不要去吃地道的新疆烤肉?我知道有家店...
半小时后,四人来到老城区一条僻静的小巷。烤肉店的招牌已经褪色,但门口排队的当地人证明了张勇的推荐。
老板是我老乡!张勇熟门熟路地带他们绕过队伍,今天有新鲜的羊排。
狭小的包厢里,烤肉的烟气缭绕。林小满被辣得眼泪汪汪,陈岩默默递来一杯冰镇格瓦斯。杯壁凝结的水珠滑到他手腕上,沿着青筋没入袖口。
最后一块!苏晴眼疾手快叉向烤盘上的羊排,却正好与张勇的筷子相撞。两人手指相触的瞬间,张勇像触电般缩回手,耳根红得堪比盘中的番茄。
你们...平时训练很辛苦吧?林小满试图打破突然的沉默。
陈岩正用匕首削着烤包子金黄的脆皮:习惯了。冬天雪地潜伏,夏天沙漠拉练。他将掰开的烤包子递给她,小心烫。
指尖相触的刹那,两人同时缩手。烤包子掉在桌上,滚烫的羊肉馅溅到林小满手背上。
嘶——
别动。陈岩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从兜里掏出熟悉的创可贴。这次他贴得更慢了,指腹轻轻抚过发红的皮肤,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张勇突然清了清嗓子:那什么...明天我轮休,苏晴说想学骑马...
我什么时候——苏晴的抗议被张勇哀求的眼神打断。
包厢里突然安静得只剩烤肉滋滋作响。林小满低头喝格瓦斯,余光瞥见陈岩的喉结滚动了几下。
明天...他开口时声音有些哑,我正好也轮休。天山天池...你们有兴趣吗?
回酒店的路上,苏晴兴奋得像只小鸟:我就说!张勇绝对对我有意思!他刚才偷偷问我喜欢什么花!
林小满没有回答,她正盯着手机里陈岩发来的消息:明早8点,酒店大堂等。简短的十二个字,她却读了一遍又一遍。
喂!苏晴撞她肩膀,明天你们去天池,我和张勇去草原。看来要分头行动了~
电梯里,林小满看着镜面墙中映出的自己——嘴角不知何时已经扬起。回到房间,两人像大学时代那样并排趴在床上,叽叽喳喳讨论明天的穿搭,直到苏晴的手机亮起。
张勇发来的骑马注意事项...她突然尖叫,他说明天要教我'双人骑乘'!
夜风吹起纱帘,乌鲁木齐的星空温柔注视着两个辗转难眠的姑娘。林小满把脸埋进枕头,却怎么也压不住胸腔里那只朴腾的蝴蝶。
第四章:天池暗涌
天山公路像一条银灰色的丝带,缠绕在墨绿色的山峦间。林小满贴着车窗,看晨光为雪峰镀上金边。主驾驶的陈岩今天换了便装——深灰色T恤包裹着宽肩,牛仔裤下隐约可见大腿肌肉的轮廓。
第一次见你不穿军装。话一出口林小满就后悔了,这听起来像在暗示自己经常注意他的穿着。
陈岩嘴角微微上扬:休息日规定可以便服。他从后视镜看了眼后座的背包,带厚外套了吗?天池海拔高,天气多变。
带了。林小满拍了拍膝上的帆布包,里面塞着苏晴强行塞给她的防晒霜和唇膏,苏晴说山上紫外线强。
车子拐过最后一个弯,天池突然闯入视野。湛蓝的湖面像一块巨大的蓝宝石,倒映着四周的雪峰和云杉。林小满不由自主地哇了一声。
传说这里是西王母的瑶池。陈岩停好车,很自然地接过她的背包,湖水来自冰川融雪,四季不冻。
林小满跟在他身后沿着木栈道行走,发现这位冷峻军人竟是个出色的导游。他指着一株不起眼的小草说是雪莲,讲述冰川形成时眼里闪着孩子般的光。
你懂的真多。在一块突出的观景台上,林小满忍不住感叹。
陈岩靠在栏杆上,山风吹乱他的短发:在新疆服役七年,走遍每一寸土地。他顿了顿,但以前都是任务,像这样纯粹来看风景...是第一次。
林小满心头一颤,正想说什么,一滴冰凉的雨水突然砸在她鼻尖。转眼间,铅灰色的云团从山后涌来,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下。
快走!陈岩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冲向不远处的一个毡房。他们刚冲进门槛,身后就传来轰隆雷声。
毡房里温暖干燥,一位维吾尔族老奶奶正在煮奶茶。见两人狼狈的样子,她笑着说了几句维吾尔语。
她说我们是今天第三对躲雨的情侣。陈岩翻译道,耳尖微微发红。
老奶奶递来两碗热腾腾的奶茶,浑浊的眼睛里闪着狡黠的光。陈岩又翻译道:她说...这是天池送给有缘人的礼物。
毡房很小,陈岩高大的身躯几乎占去大半空间。林小满捧着奶茶,能清晰闻到他身上被雨水激出的气息——不是香水,而是某种混合了阳光和雪松的本味。一道闪电照亮昏暗的毡房,她看见陈岩右眉那道疤上挂着雨珠。
冷吗?陈岩突然问。他的手臂虚环在她身后,既像保护又不敢真的触碰。
林小满摇摇头,却打了个喷嚏。下一秒,一件带着体温的外套已经披在她肩上。陈岩的手在她肩头停留了一秒,热度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
雨小了。老奶奶突然用生硬的汉语说,笑眯眯地看着他们,年轻人,去湖边许愿,很灵的。
雨后的天池笼罩在薄雾中,宛如仙境。栈道上只有他们两人,脚步声在湿润的木板上发出闷响。走到一处拐角,陈岩突然停下:看。
雾气稍散,一道彩虹横跨湖面。林小满急忙去摸相机,却发现陈岩正用手机对着她。
构图很好。他镇定地解释,仿佛偷拍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林小满突然想起什么,从包里掏出一个小盒子。
给你的...谢礼。她打开盒子,里面是枚精致的马蹄铁形书签,昨天在大巴扎看到的,觉得很适合...
陈岩接过书签,指尖在她掌心轻轻一划。他低头凝视着小礼物,长睫毛掩去了眼中的情绪:第一次收到女孩子送的礼物。
回程的车上,林小满发现陈岩把那枚书签挂在了后视镜上,随着车子晃动轻轻旋转。她偷偷用手机拍下这一幕,却不知道陈岩的余光将她的动作尽收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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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南山牧场正沐浴在灿烂阳光下。苏晴抓着马鞍前倾,感受着追风小跑时的颠簸。
放松!跟着马的节奏!张勇骑在旁边一匹黑马上,军装外套已经脱下,只穿着紧身短袖,手臂肌肉线条分明。
你说得容易!苏晴咬牙切齿,这比健身房难多了!
张勇大笑着策马靠近:来,试试小跑!他轻夹马腹,追风立刻加速。苏晴尖叫一声,整个人向后仰去——
千钧一发之际,张勇从自己的马背上飞跃过来,稳稳落在她身后,双臂环住她拉住缰绳。追风感受到熟悉的重量,立刻放慢脚步。
没...没事吧?张勇的声音突然变得结巴。这个姿势让他整个人紧贴苏晴后背,下巴几乎搁在她肩上。
苏晴能感觉到身后人剧烈的心跳,不知是惊吓还是别的什么。她故作镇定:骑兵都这么爱英雄救美?
只救特别的美女。张勇脱口而出,随即羞得差点咬到舌头。他慌乱地跳下马,伸手扶苏晴下来,要不要...休息一下?
他们坐在草坡上分享一壶马奶酒。苏晴说起北京的广告公司,张勇则讲起家乡四川的辣椒田。当苏晴无意间提到前男友时,张勇突然攥紧了拳头。
那种人不值得生气。他闷声说,递来一块奶疙瘩,尝尝这个,比巧克力甜。
回程时张勇坚持要检查苏晴有没有摔伤。可能腰部有淤青...他红着脸解释,我们学过急救...
掀起衣角的瞬间,两人都僵住了。苏晴后腰上一道十厘米长的疤痕在阳光下格外刺眼。
阑尾炎手术。苏晴下意识想拉下衣服,却被张勇轻轻按住。他指尖小心翼翼地触碰疤痕边缘,突然掀起自己的T恤下摆——右腹赫然有一道相似的疤痕。
去年任务中弹。他轻声说,差点没命。
两双眼睛在夕阳中对视,某种无需言语的理解在空气中流动。回驻地的摩托车上,苏晴主动环住张勇的腰。风声呼啸中,她听见前面的人结结巴巴地说:你...你抓紧点。
晚上,四人约在乌鲁木齐一家特色餐厅见面。林小满注意到陈岩默默把她爱吃的馕包肉换到她面前,而张勇已经给苏晴倒了第三杯石榴汁。
天池怎么样?苏晴眨着眼睛问。
下雨了。林小满简短回答,却忍不住摸了摸肩上并不存在的雨水,但很漂亮。
我们骑了马!苏晴兴奋地比划,张勇教我——
她差点摔下来。张勇插嘴,被苏晴捶了一拳,不过我接住她了!他骄傲地补充,换来陈岩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回酒店的电梯里,林小满还在回味天池的彩虹。电梯突然在五楼停下,几个醉醺醺的游客跌跌撞撞地进来。其中一人眼看就要撞到林小满,陈岩一把将她拉入怀中,用身体隔开了人群。
没事吧?他低头问,呼吸拂过她发顶。林小满摇摇头,发现自己正贴着他结实的胸膛,隔着衣料能感受到有力的心跳。
电梯到达楼层,门一开就看见苏晴倚在走廊墙上,手里晃着房卡。她看到抱在一起的两人,挑眉做了个加油的手势。
林小满慌忙挣脱,却听见陈岩在耳边低笑:你朋友很有趣。
回到房间,苏晴立刻扑上来:快说!抱抱了没?
只是电梯里有人撞我...林小满把脸埋进枕头。
骗谁呢!苏晴跳上床,张勇都告诉我了,陈岩是他们连队出了名的'冰山',多少文工团姑娘碰钉子。她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但他今天偷拍你,还发了朋友圈!
林小满猛地坐起来:什么?
苏晴亮出手机——张勇分享的朋友圈截图。配图是雾中天池,但若放大看,角落里有个模糊的鹅黄色身影。文字只有简单两个汉字:晴天。
窗外,乌鲁木齐的夜空繁星如沸。林小满把发烫的脸贴在冰凉的窗玻璃上,心想天山上的雨,或许真的带着某种魔力。
第五章:古村星夜
吐峪沟的古村落像一幅褪色的油画,土黄色的房屋层层叠叠镶嵌在山坡上。林小满踮脚去拍门楣上的彩色布条,阳光透过缝隙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这是维吾尔族的'祛邪幡'。陈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今天又穿回了军装,肩章在阳光下闪着微光,传说能保佑家宅平安。
林小满转身时差点撞到他胸膛,连忙后退半步: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陈队可是我们连的'活地图'!张勇凑过来,手里举着两串糖葫芦似的的东西,尝尝,红枣干裹核桃仁。
苏晴接过一串咬了一口,眼睛立刻眯成月牙:甜到掉牙!她自然地分了一半给张勇,指尖在他掌心轻轻一刮,惹得年轻士兵耳根通红。
陈岩带着他们穿梭在迷宫般的小巷里,讲解各种民俗时眼里闪着少见的光彩。在一处古老的葡萄藤下,他指着头顶累累果实:秋天这里会举行'葡萄节',人们在藤下跳舞唱歌,通宵达旦。
林小满悄悄举起相机,不是拍葡萄,而是捕捉陈岩仰头时脖颈拉出的优美线条。没想到快门声没关,清脆的咔嚓引得他转过头来。
我...我觉得这个构图很好。她结结巴巴地解释。
张勇突然探头:哇,我们陈队档案照都没这么帅!
陈岩警告性地瞪了战友一眼,却任由林小满保存了那张照片。阳光下,他右眉上的疤痕微微泛白,像是某种神秘的图腾。
傍晚时分,村长邀请他们参加篝火晚会。空地上已经架起巨大的柴堆,几位维吾尔族老人调试着手中的都塔尔和热瓦普。苏晴被拉去学打手鼓,张勇在一旁笨拙地跟着节奏拍手。
林小满坐在角落的毯子上,捧着一碗酸奶蜂蜜。火焰腾起的瞬间,陈岩突然出现在她身边,军装外套已经脱下,只穿着贴身的橄榄绿短袖。
会跳舞吗?他问得突兀。
林小满摇摇头,嘴里的酸奶差点呛到:我连广场舞都——
话没说完,陈岩已经伸出手。在维吾尔族老人悠扬的都塔尔琴声中,这个平日冷峻的军人竟带着她跳起了简单的麦西来甫。他动作生硬却认真,像在完成某种重要仪式。
跟着我。陈岩的手稳稳托住她的腰,另一只手与她十指相扣。林小满踩了他好几脚,最后笑倒在他肩头。
对不起,我太笨了。她抬头道歉,却发现两人的脸近得能数清他的睫毛。火光在他琥珀色的瞳孔里跳动,像是融化的黄金。
远处,苏晴正教张勇用手机拍星空。你要找北斗七星...对,就那里。她不经意靠近,发丝拂过张勇的脸颊。年轻士兵僵得像块木头,手机差点掉进篝火。
夜深了,他们住在村长的民宿里。林小满洗完澡出来,发现手机亮着。陈岩的短信只有简单一行字:明天带你看骑兵连的日出训练。
她把手机贴在胸口,感受到一种久违的悸动。窗外,吐峪沟的星空低垂得仿佛触手可及。
看什么呢这么入神?苏晴擦着头发凑过来,一眼瞥见手机屏幕,哇哦,日出约会!
不是约会!林小满把脸埋进枕头,只是...军事观摩。
苏晴坏笑着跳上自己的床:张勇说明天要教我骑摩托车~看来我们又要分头行动了。
凌晨四点,林小满轻手轻脚地起床。她特意选了条浅蓝色的长裙,外面套着白色针织开衫。民宿门口,陈岩已经在等候,军装笔挺,靴子擦得能照出人影。
冷吗?他接过林小满的背包,手指在她腕间短暂停留,似乎在检查体温。
吉普车在黑暗中行驶了约半小时,来到一处开阔的训练场。东方的天际刚泛起鱼肚白,草地上结着薄霜。十几匹战马已经列队等候,看到陈岩纷纷踏动前蹄。
例行早训。陈岩简短解释,你可以在那边的观察台看。
林小满刚坐定,晨雾中突然响起嘹亮的军号。陈岩翻身上马的动作干净利落,藏蓝色军装与枣红战马形成鲜明对比。在他的口令下,骑兵连开始演练各种阵型变换。
最震撼的是冲锋训练。二十匹战马全速奔驰,马刀出鞘的瞬间,寒光划破晨雾。领头的陈岩仿佛与战马融为一体,每一个腾跃都充满力量感。林小满不自觉地站起来,相机都忘了举。
训练结束时,太阳刚好跃出地平线。陈岩把马交给战友,大步朝观察台走来。晨光中,他呼出的白气与汗水蒸腾的热气交织在一起,整个人像是刚从神话中走出来的战神。
精彩吗?他在台阶下仰头问,嘴角挂着罕见的微笑。
林小满点点头,突然打了个喷嚏。下一秒,带着体温的军大衣已经裹住她。陈岩就着这个姿势将她拉近,双手包住她冰凉的手指:怎么不多穿点?
我没想到这么冷...林小满的声音越来越小。陈岩的手掌粗糙温暖,完全包裹住她的小手,热量源源不断地传来。
报告陈队!张勇的声音突然炸响,早餐准备好了!
林小满这才发现,全连战士不知何时已经列队站在不远处,个个憋着笑。张勇甚至夸张地用手遮住眼睛:我们什么都没看见!
陈岩松开她的手,却仍将军大衣留给她。转身面对部下时,他又恢复了那个不苟言笑的骑兵连长:全体都有!五公里负重跑,现在开始!
战士们哀嚎着跑开,张勇临走前还冲林小满挤了挤眼。晨光中,陈岩的耳廓红得透明。
回程的车上,林小满还裹着那件军大衣。袖口磨得有些发白,领子上有淡淡的雪松气息。她偷偷翻看相机里的照片——晨雾中策马奔驰的身影,像一幅水墨画。
下周...陈岩突然开口,我们连队有次野外拉练,要去喀纳斯湖附近。他握方向盘的手指紧了紧,如果你和苏晴有兴趣...可以一起。
林小满的心跳突然加速:我问问苏晴。她假装整理相机带子,不过她应该很乐意...我是说,喀纳斯很美...
车子驶过一片向日葵田,金黄色的花盘齐刷刷朝向太阳。林小满想起陈岩在晨光中策马的样子,突然希望这条路永远没有尽头。
回到民宿时,苏晴已经整装待发,穿着张勇昨天送的迷彩小背心。摩托车之旅!她转了个圈,张勇说带我去看最棒的日出...虽然我们起得有点晚。她凑到林小满耳边,你们呢?有什么进展?
林小满把军大衣小心地折好:他邀请我们去喀纳斯。
苏晴的尖叫声惊飞了院里的鸽子。
第六章:巴扎告白
国际大巴扎的拱顶下,人潮如织。林小满踮起脚在一个干果摊前挑选无花果干,耳边突然传来熟悉的低沉嗓音:要价太高了。
陈岩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今天他穿着便装,黑色T恤勾勒出宽肩窄腰的轮廓。他用维吾尔语跟摊主交谈了几句,对方立刻哈哈大笑,拍了拍陈岩的肩膀。
他说什么?林小满好奇地问。
陈岩耳尖微红:他说...女朋友真漂亮,给我打五折。
摊主手脚麻利地装好两大袋干果,又塞进一小包杏脯作为赠品。林小满正要掏钱包,陈岩已经利落地付了钱。
这是给同事带的伴手礼,应该我自己...
下次你请我吃烤包子。陈岩轻松地提起两个沉重的袋子,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背,像一片羽毛掠过。
他们穿梭在迷宫般的市场里,经过堆成小山的孜然和藏红花香料,路过叮当作响的铜器店铺。陈岩不时停下给她介绍特色商品,偶尔与熟悉的店主用维吾尔语寒暄。
你到底会多少种语言?林小满忍不住问。
陈岩思考了一下:汉语、维吾尔语、哈萨克语基本交流,还有一点俄语。他顿了顿,孤儿院长大的孩子,学语言快。
这是陈岩第一次主动提及自己的身世。林小满正想追问,一股浓郁的香料味飘来,她打了个喷嚏。陈岩立刻从口袋里掏出手帕——纯白色的,叠得方方正正,像军人内务标准要求的那样。
骑兵必备。他解释道,马场灰尘多。
林小满接过手帕,上面有淡淡的阳光味道。她没舍得用,小心地放进了自己包里。
拐角处的一家古董店前,他们遇到了苏晴和张勇。苏晴头上戴着一顶精致的维吾尔族小帽,银线刺绣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张勇送我的!苏晴转了个圈,帽子上的小银铃叮咚作响,说是...定情信物?她促狭地看向张勇。
年轻士兵的脸立刻红到耳根:不是!我是说...那个...他结结巴巴地解释,老板说这个款式叫'月亮花',适合...
很适合你。陈岩出人意料地替战友解了围。张勇投来感激的目光,却被苏晴突然捏住脸颊。
你怎么这么可爱啊!她笑得眼睛弯成月牙。张勇呆住了,手不自觉地摸上被捏过的部位,仿佛那里被烙下了印记。
突然,张勇的手机响起特殊的铃声。他看了一眼屏幕,表情瞬间严肃:紧急集合。
气氛一下子凝固了。苏晴的笑容僵在脸上,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帽子上的银铃。
我送你们回酒店。陈岩立刻说,声音也变得紧绷。
回程的车里,张勇一直紧握手机,指节发白。苏晴默默坐在他旁边,帽子上的银铃随着车身晃动发出细碎的声响。林小满从后视镜里看到,陈岩的眉头拧成一个结。
酒店门口,张勇突然抓起苏晴的手,在她掌心写下一串数字:我的卫星电话号。他的声音沙哑,不一定...能通。但试试。
苏晴紧紧攥住手心:你要去哪?
张勇摇摇头,眼神飘向陈岩,得到一个几不可见的点头作为回应。下一秒,他突然抱住苏晴,力道大得像是要把她揉进骨血里,然后头也不回地跳上等候在路边的军绿色吉普。
陈岩站在原地,目送吉普车远去,下颌线绷得像刀锋。他们要去执行任务?林小满小声问。
嗯。陈岩的回答简短克制,但林小满注意到他垂在身侧的手已经握成拳头。
夜幕降临,苏晴蜷缩在房间的沙发上,一遍遍看着手心已经模糊的数字。林小满给她倒了杯热茶,却不知该如何安慰。
他说是常规巡逻。苏晴突然开口,但走的时候,把存折密码都告诉我了。她的声音有些发抖,这个傻子...
林小满坐到她身边,轻轻抱住好友的肩膀。窗外,乌鲁木齐的夜空突然划过一颗流星。
我去给你买点吃的。林小满拿起外套,烤肉?馕?
苏晴摇摇头: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酒店楼下,林小满漫无目的地走着。夜风微凉,她抱紧双臂,突然看见花坛边有个熟悉的身影。陈岩坐在那里,低头看着手机,屏幕的蓝光映在他脸上,勾勒出锋利的轮廓。
陈岩?
他猛地抬头,手机锁屏的瞬间,林小满瞥见一张地图。你...没跟张勇一起?
我轮休。陈岩站起身,上级给了24小时准备时间。他犹豫了一下,边境有突发情况。
林小满的心突然沉了下去:你也要去?
陈岩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抬头看向酒店大楼:苏晴怎么样?
很担心。林小满跟着他的视线望去,意外地发现她们房间的窗户正亮着灯,她其实...很害怕失去张勇。
夜风吹乱她的头发,陈岩伸手替她拨开眼前的碎发,指尖在触到她太阳穴时微微一顿。林小满。他突然连名带姓地叫她,声音低沉而坚定,看那边。
他指向酒店七楼的一个窗户。林小满眯起眼睛,突然意识到那是她们的房间——苏晴正站在窗前,呆呆地望着远方。
苏晴!陈岩突然大喊,声音在夜色中格外清晰。窗前的影子吓了一跳,茫然地四下张望。
陈岩抓住林小满的手腕举起,用力挥了挥。苏晴终于发现了他们,迟疑地挥了挥手作为回应。
现在,陈岩转向林小满,眼睛在路灯下像两块琥珀,看好了。
他深吸一口气,突然仰头大喊:林小满!我喜欢你!
声音在酒店楼宇间回荡,像一块石头投入平静的湖面。一扇接一扇的窗户亮起灯,有人探头张望,几个年轻人吹起口哨。
林小满呆若木鸡,血液冲上耳膜,轰隆作响。陈岩转过身,双手捧住她的脸,掌心粗糙而温暖:从雪地里第一次见到你,我就知道完了。
整栋酒店都在欢呼鼓掌。林小满透过朦胧的泪眼,看到七楼的窗前,苏晴又蹦又跳,拼命指着楼下。
你这个...疯子...她哽咽着说,却不由自主地向前一步。
陈岩的吻落下来时,林小满尝到了阳光和雪山的味道。他的嘴唇有些干裂,动作生涩却坚定,像是沙漠旅人终于找到绿洲。远处不知谁打开了手电筒,一束光正好打在他们身上,如同舞台剧的聚光灯。
当这个吻结束,整栋楼爆发出欢呼和掌声。林小满把发烫的脸埋在陈岩胸前,听到他剧烈的心跳声透过胸腔传来,又快又重。
我明天也要出发了。他在她耳边轻声说,呼吸灼热,但我会回来。一定。
林小满抬起头,发现陈岩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一枚黄铜子弹壳,用黑色皮绳穿着。训练时留下的。他小心地戴在她脖子上,等我回来。
子弹壳贴在锁骨上,冰凉渐渐被体温焐热。林小满突然踮起脚尖,再次吻上他的唇。这一次,她尝到了离别前的苦涩。
回到房间,苏晴像颗炮弹一样冲过来抱住她:天呐天呐!太浪漫了!整栋楼都在为你们亮灯!她突然压低声音,但他也要去执行任务了?
林小满点点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胸前的子弹壳。苏晴拉起她的手:走,我们去喀纳斯。
什么?
张勇说他们在喀纳斯附近训练。苏晴已经打开行李箱,如果...如果他们真的有什么意外,我们至少离得近一点。
林小满望向窗外,那颗流星划过的地方只剩一片漆黑。但她胸前的子弹壳沉甸甸的,像是一个承诺。
第七章:突发危机
喀纳斯湖的清晨笼罩在薄雾中,像一幅未干的水墨画。林小满裹紧披肩,看着湖面变幻的色彩——从墨绿到宝蓝,仿佛有谁在水底打翻了调色盘。
卫星电话还是打不通。苏晴从木屋走出来,手里攥着那张写着号码的纸条,边缘已经被摩挲得起毛。
林小满下意识摸了摸胸前的子弹壳。三天了,陈岩和张勇就像消失在边境线的另一头,杳无音信。她打开手机相册,翻到那张晨雾中策马的照片,指尖轻轻抚过屏幕上模糊的轮廓。
今天去观鱼亭吧。她强迫自己站起来,张勇不是说那里能看到整个湖吗?
登山步道蜿蜒向上,两侧的云杉笔直如剑。苏晴走在前面,突然停住脚步:小满,你手机在响。
刺耳的铃声在山谷间回荡。林小满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屏幕上显示未知号码。接通的瞬间,听筒里传来断断续续的杂音。
...满...听得到吗...陈岩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夹杂着电流的滋滋声。
陈岩!你在哪?林小满紧紧握住手机,指节发白。
...任务...顺利...别担心...信号时断时续,喀纳斯...美吗...
很美!我和苏晴在观鱼台这里——林小满的话突然被一阵刺耳的噪音打断。
...医院...别来...陈岩的最后几个字淹没在忙音中,通话戛然而止。
林小满盯着黑下去的屏幕,浑身发冷。苏晴抓住她的肩膀:他说什么?医院?
信号太差了...好像说'别来医院'...林小满的声音在发抖。
苏晴已经掏出手机查询最近的车次:回乌鲁木齐。现在,马上。
火车在戈壁滩上疾驰,窗外的景色从绿意盎然逐渐变为荒凉的土黄色。林小满靠在车窗上,子弹壳项链贴在锁骨处,冰凉如初。对面的苏晴不停拨打着张勇的卫星电话,但始终无人接听。
军区总医院。出租车司机听到目的地后,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们一眼,探视要提前申请的。
医院大门前站着持枪哨兵,苏晴出示身份证时手在微微发抖。哨兵检查完证件,突然问:你们是老虎台骑兵连的家属?
是...是的。林小满不假思索地回答,说完才意识到自己用了怎样的身份。
哨兵的眼神柔和下来:住院部三楼,左转。张勇同志刚刚也回来了。
三楼走廊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林小满刚拐弯就看见张勇靠在墙边,军装脏兮兮的,脸上还有一道结痂的划痕。苏晴尖叫一声冲过去,拳头雨点般落在他胸口:你为什么不接电话!为什么不——
张勇任她捶打,最后一把将人搂进怀里:卫星电话坏了...对不起...他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林小满环顾四周:陈岩呢?
张勇身体一僵,缓缓指向走廊尽头的房门:他不想让你们看到...
推开病房门的瞬间,林小满的呼吸停滞了。陈岩背对着门口,左臂缠着绷带,右手却还在举哑铃。听到门响,他头也不回地说:说了不用查房,我明天就归队。
陈岩。
哑铃咣当一声掉在地上。陈岩转身的动作有些迟缓,但脸上已经挂上微笑:你们怎么——
林小满的眼泪夺眶而出。陈岩的左臂从肩膀到肘部缠满绷带,病号服领口露出更多纱布的边缘。更让她心痛的是他脸上的表情——那种强装的镇定,像是做错事的孩子。
只是皮肉伤。陈岩用右手轻轻擦去她的眼泪,子弹擦过,连骨头都没碰到。
林小满想说些什么,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了。她只能紧紧抓住他的右手,生怕一松开他就会消失。
都是我不好。张勇站在门口,声音低沉,如果不是为了掩护我...
闭嘴。陈岩打断他,换做是你也会这么做。
苏晴拉着张勇退出房间,轻轻带上门。病房里突然安静下来,只剩下监护仪规律的滴滴声。林小满这才发现窗台上放着一个小相框,里面是陈岩和战友的合影。
任务完成了?她轻声问。
陈岩点点头,右手无意识地摩挲着左臂绷带:边境走私团伙,抓了七个。他顿了顿,其实...这次任务本来不该我去。
林小满抬起头。
上级考虑我刚结束三个月高原驻训,准备让我休整。陈岩的目光落在远处,但那个区域的地形我最熟...他声音渐低,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脸上投下条纹状的阴影。林小满突然发现他右眉那道疤上方又多了一道新鲜伤口,已经结痂,像一个小小的十字架。
疼吗?她小心翼翼触碰伤口边缘。
陈岩摇头,却在她手指抚过时微微皱眉。他拉过她的手贴在胸口:这里更疼。看到你哭的时候。
门外突然传来争执声。张勇似乎在阻拦什么人:政委,陈队真的在休息...
病房门被推开,一位两鬓斑白的军官走进来,肩章上的将星闪闪发亮。看到林小满,他明显愣了一下:这位是...
报告政委,这是我女朋友林小满。陈岩立刻坐直身体,声音恢复了军人特有的干脆。
老军官的目光柔和下来:怪不得这次写遗书拖拖拉拉。他转向林小满,姑娘,这小子从小在军区大院长大,性子倔得像头驴,你多包涵。
政委!陈岩耳根通红。
老军官笑了笑,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文件夹:任务报告我看过了,处理得很好。给你批了两周病假,别急着归队。他临走时拍了拍陈岩的肩膀,低声说了句什么,陈岩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
门关上后,林小满好奇地问:他说什么?
他说...你眼光不错。陈岩的嘴角微微上扬,但很快又抿紧了,小满,有件事你应该知道。
他从枕头下拿出一个旧钱包,取出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是一个年轻军人抱着个小男孩,背景是某所孤儿院的大门。
我五岁那年,家乡发生边境冲突。父母把我塞进地窖,他们...陈岩的声音很平静,仿佛在讲述别人的故事,后来养父收养了我,他是边防团的军官。
林小满轻轻握住他的手,感受到掌心粗粝的茧。
十八岁考入军校,二十二岁主动申请来新疆。陈岩用拇指摩挲着照片,养父去年也走了。所以那天在巴扎,你说要买礼物给家人,我...
他的话没能说完。林小满倾身抱住他,小心避开左臂的伤处。陈岩的身体僵硬了一瞬,然后慢慢放松,下巴抵在她发顶。
以后你的家,就是我。林小满轻声说,感觉他的心跳透过胸腔传来,又快又重。
窗外,乌鲁木齐的夕阳将云层染成金红色。走廊上隐约传来苏晴的笑声和张勇结结巴巴的解释。陈岩的右手轻轻环住她的腰,病房里的监护仪突然跳快了几拍。
晚饭后,护士来换药。林小满这才看清陈岩的伤势——左臂上一道狰狞的伤口从肩膀延伸到肘部,缝线像蜈蚣脚般排列。她死死咬住下唇才没哭出声。
真的不严重。陈岩试图安慰她,骑兵连哪个身上没几道疤?张勇肚子上那个才吓人,像——
陈岩。林小满打断他,疼就说疼,难受就说难受。在我面前,你不必总是坚强。
陈岩怔住了,眼中的防备一点点融化。他慢慢低下头,额头抵在她肩上:...有点疼。
林小满轻轻抚摸他的后颈,像安抚受惊的战马。窗外,最后一缕阳光消失在天山背后,病房里的影子渐渐拉长。
张勇探头进来:那个...村长邀请我们参加他女儿的婚礼,后天。他挠挠头,陈队要是不能去...
去。陈岩斩钉截铁地说,我必须去。
林小满正想反对,却看到他眼中闪烁的坚定。那一刻她明白了,对这个从小失去家的男人来说,参加一场象征幸福的婚礼,或许比养伤更重要。
夜深了,林小满和苏晴不得不离开医院。电梯里,苏晴突然说:张勇告诉我,陈岩是那次边境冲突中唯一的幸存者。
林小满握紧子弹壳项链,金属边缘硌得掌心生疼。走出医院大门时,一颗流星划过夜空,转瞬即逝。
第八章:婚礼钟声
吐峪沟村长的院子里张灯结彩,葡萄架下铺着鲜艳的艾德莱斯绸。林小满帮苏晴调整着头上的小花帽,指尖微微发抖。
别紧张。苏晴按住她的手,你今天美极了。
林小满穿着昨天在巴扎买的淡粉色艾德莱斯绸连衣裙,头发编成简单的辫子垂在左肩。陈岩的子弹壳项链藏在衣领下,贴着心口发烫。
门外传来欢快的鼓乐声。她们走出客房,看见张勇和陈岩已经等在院子里。陈岩的军装笔挺,左臂的伤显然已经不影响活动,只是偶尔会微微皱眉。张勇不停摆弄着手中的相机,军装领口别着一朵小红花。
新郎官给的。见苏晴盯着那朵花,张勇红着脸解释,说是有喜气。
村长女儿的热娜今天格外美丽,红色嫁衣上金线绣满繁复的花纹,面纱上缀满小银片。新郎是个腼腆的维吾尔族小伙,在众人起哄声中用一根缠着红绸的树枝轻轻挑起新娘的面纱。
哇...林小满不自觉地惊叹。热娜妆容精致,眼睛像两弯新月,含羞带怯地望着自己的新郎。
下次就是我们了。
陈岩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温热的呼吸拂过她耳廓。林小满猛地转头,嘴唇差点擦过他的脸颊。陈岩的眼睛在阳光下呈现出透明的琥珀色,里面清晰地映着她的倒影。
婚礼仪式结束后,院子里摆起长桌宴。烤全羊、抓饭、堆成小山的瓜果...林小满尝了一口热娜母亲特制的酸奶粽子,酸得眯起眼睛。陈岩眼疾手快地递来一杯蜂蜜水,顺势握住她空出来的那只手。
好吃吗?他看着她鼓起的腮帮,眼里带着笑意。
林小满点点头,突然舀了一勺酸奶递到他嘴边:你尝尝。
陈岩愣了一下,随即顺从地张嘴。酸奶入口的瞬间,他的表情扭曲了一秒,随即强装镇定咽下去:...很特别。
林小满笑得差点打翻杯子。远处,张勇正教苏晴用馕蘸鹰嘴豆泥,年轻士兵笨拙的动作惹得周围人哄笑。
鼓声突然响起,几位老人弹起热瓦普和都塔尔。宾客们围着新人跳起麦西来甫,彩裙旋转如盛开的花朵。热娜拉着林小满的手加入舞蹈,陈岩被推到她对面。这位平日英姿飒爽的骑兵连长跳舞时却僵硬得像块木头,引来阵阵善意的嘘声。
放松!林小满忍不住纠正他的动作,跟着节奏...
陈岩索性放弃治疗,一把将她拉进怀里:这样比较在行。他的手臂环着她的腰,两人随着音乐轻轻摇晃,完全不合拍却莫名和谐。
苏晴和张勇在不远处跳得更欢。张勇的军帽不知何时戴在了苏晴头上,歪歪斜斜的,随着她的动作一晃一晃。当音乐达到高潮时,张勇突然抱起苏晴转了个圈,引起一片欢呼。
夜色渐深,宾客们三三两两散去。林小满和陈岩坐在院子角落的葡萄架下,透过叶片间隙看星星。
小时候养父告诉我,人死了会变成星星。陈岩突然说,声音很轻,所以每次执行危险任务前,我都会找最亮的那颗,当作是他。
林小满靠在他肩上,闻着军装上阳光和钢铁混合的气息:现在多了一颗。
嗯?
我爸爸。她握住他的手,他去年心梗走的...现在一定和养父成了邻居。
陈岩的手臂紧了紧。夜风吹过葡萄叶,沙沙作响,像某种无声的安慰。
远处突然传来张勇刻意压低的嗓音:政委电话...调令下来了...
林小满感觉到陈岩的身体瞬间绷紧。他们默契地没有移动,但对话还是断断续续飘来。
...三年?那么久...
...边境缺人手...
...什么时候走?
...下周...
苏晴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听不清了。片刻后,脚步声接近,张勇垂着头走过来:陈队...
知道了。陈岩简短地说,站起身拍了拍战友的肩膀,先参加完婚礼。
夜深了,林小满和苏晴被安排在客房休息。苏晴一反常态地沉默,机械地梳着头发。
张勇要调走了?林小满轻声问。
苏晴点点头,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的纸:他给我的...调令复印件。她的声音异常平静,中哈边境,三年。
林小满抱住好友,感觉到她的肩膀在微微发抖。但苏晴抬起头时,眼里却闪着坚定的光:我会等他。三年而已,又不是三十年。
月光透过窗棂,在地上画出格子状的影子。林小满想起陈岩那句下次就是我们了,心里突然涌起一阵酸涩的甜蜜。
次日清晨,四人来到村外的草场上。朝阳刚刚爬上天山,给草地镀上一层金边。张勇借口教苏晴辨认草药,两人渐渐走远。
陈岩带着林小满来到一条小溪边。他蹲下身,采了几根长草,手指灵活地编织起来。林小满好奇地看着,不一会儿,一枚粗糙但精巧的草戒指出现在他掌心。
虽然现在只能给你这个...陈岩单膝跪地,声音有些哑,等任务结束,我会申请调回乌鲁木齐。然后...
林小满拉他起来,用一个吻堵住了后面的话。草戒指粗糙的触感硌着她的手指,却比任何钻石都珍贵。
我等你。她抵着他的额头轻声说。
回村的路上,他们遇到了采野花归来的苏晴和张勇。苏晴头上戴着花环,手里还攥着一大把蓝色的小花。张勇的军装口袋里也插着几支,看到他们时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勿忘我。苏晴举起那束蓝色小花,笑得灿烂,很适合我们的爱情,不是吗?
返程前一天,四人来到红山公园——他们初次相遇的地方。夕阳西下,整座城市笼罩在金色的光芒中。陈岩突然从背包里拿出两套军装:我和张勇的备用常服。
穿上拍照留念吧。张勇补充道,耳朵红红的。
林小满和苏晴面面相觑,还是接过了军装。宽大的上衣几乎盖到大腿,袖子需要卷好几道。两个女孩互相帮着整理领口时,陈岩和张勇已经摆好三脚架。
准备好了吗?张勇调整着相机定时器。
陈岩站在中间,左右手臂分别环着林小满和苏晴。张勇设置好十秒倒计时,飞奔过来站在苏晴旁边。
笑一个!他大喊。
相机咔嚓一声,定格了这个瞬间——两个女孩穿着略显宽大的军装,被心爱的人揽在怀中,背景是乌鲁木齐璀璨的万家灯火。
当晚,林小满在酒店收拾行李时,从军装口袋里摸出一个小纸条。陈岩工整的字迹写着:明天送你们去机场后,我们直接奔赴边境。不必道别,很快会再见。子弹壳里有秘密,想我时打开看。
她把子弹壳举到灯下,仔细端详,才发现底部有一圈几乎不可见的缝隙。轻轻旋转,子弹壳分成两半——里面卷着一张小小的照片,是他们在天池的合影,背面写着:我心安处是吾乡。
窗外,最后一颗流星划过夜空,像一声温柔的叹息。
第九章:新的征程
北京朝阳区某写字楼17层,疆遇工作室的玻璃门映出林小满忙碌的身影。她正在调整显示屏上的图片——天山雪峰下,一队骑兵正策马奔驰。
客户说想要更多美食特写。苏晴嚼着从新疆空运来的奶疙瘩,含糊不清地说,特别是那张馕坑烤包子的。
林小满点击文件夹,调出他们在国际大巴扎拍的照片。金黄的烤包子冒着热气,背景虚化处,一个穿军装的高大身影正望向镜头。她的指尖不自觉地抚过屏幕上那个模糊的轮廓。
回到北京已经三个月了。工作室是苏晴的主意——既然我们都忘不了新疆,不如做点相关的事?现在他们专接新疆旅游推广项目,客户越来越多。
电脑右下角的视频通话图标突然闪烁起来。林小满手忙脚乱地整理头发,才点击接通。陈岩的脸出现在屏幕上,背景是熟悉的军营宿舍。他好像瘦了些,下颌线条更加锋利,但眼睛在看到她的瞬间亮了起来。
今天有落日。他调整手机角度,窗外,一轮红日正缓缓沉入天山背后,张勇说苏晴寄的零食收到了,全连都在抢。
我的牛肉干!苏晴立刻挤进画面,那可是限量版的!
陈岩笑了笑,转向林小满:下周我有三天短假,上级特批的。他顿了顿,可以来北京。
林小满的呼吸停滞了一秒。三个月来,他们靠着每周两次的视频和每天简短的文字信息维持联系。陈岩的驻地在边境,信号时好时坏,有时一条消息要辗转半天才能收到。
我去接你!她脱口而出,随即想起什么,等等,下周三是我们给新疆旅游局提案的日子...
我改签。苏晴立刻说,你三年没休假了,必须去!
屏幕那头的陈岩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不用接,我知道地址。他的声音突然压低,有惊喜给你。
视频挂断后,林小满发现苏晴正盯着自己傻笑。干嘛?她摸了摸脸。
你刚才的表情,苏晴模仿了一个夸张的花痴脸,像第一次谈恋爱的高中生。
林小满扔过去一个抱枕,却忍不住也笑了。窗外,北京难得的蓝天让她想起乌鲁木齐澄澈的天空。胸前的子弹壳微微发烫,她至今没有打开那个小纸条——陈岩说过,想他时再看,但她每分每秒都在想他。
提案日当天,林小满心神不宁。她不断检查手机,但陈岩从早上起就没了消息。会议室里,旅游局领导正翻阅他们的方案。
这个创意不错,局长指着骑兵体验游的页面,但实际操作...
玻璃门突然被推开。林小满抬头,手中的笔啪嗒掉在地上——陈岩站在门口,一身笔挺的军装,手里捧着什么东西。全会议室的人都愣住了。
报告,陈岩的声音沉稳有力,老虎台骑兵连队长陈岩,申请加入本次项目讨论。
局长惊讶地站起来:陈队长?你们部队同意参与?
陈岩大步走到投影仪前,将U盘插入电脑。屏幕上立刻出现一段视频——骑兵们在雪原上演练各种高难度动作,最后拼出新疆欢迎您的字样。
我军正在探索军民融合新模式。陈岩的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人,最后落在林小满身上,支持地方旅游发展,义不容辞。
林小满死死咬住下唇才没当场哭出来。陈岩的右手背在身后,悄悄对她比了个心。
提案毫无悬念地通过了。散会后,局长握着陈岩的手连连道谢,而林小满终于能扑进那个朝思暮想的怀抱。陈岩身上带着旅途的风尘和熟悉的雪松气息,手臂紧紧环住她的腰。
骗子,林小满把脸埋在他胸前,这就是你说的'惊喜'?
陈岩低笑,胸腔的震动传遍她全身:这只是前菜。
真正的惊喜在三天后降临。陈岩的假期最后一天,凌晨四点就把睡眼惺忪的林小满从被窝里挖出来,塞进一辆军用吉普。
去哪儿?她裹着陈岩的军大衣嘟囔。
秘密。他帮她系好安全带,顺手拨开她额前的碎发。
车子驶出城区,天色渐亮。当林小满认出这是前往老虎台军事基地的路时,彻底清醒了:我能进军营?
特别许可。陈岩的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弧度。
基地大门前,哨兵看到陈岩立刻敬礼,眼神却不住地往林小满身上瞟。车子停在一处操场边,陈岩蒙住她的眼睛:不许偷看。
林小满被他半抱半扶地带到某个位置,清晨的寒气透过靴底渗进来。当陈岩松开手时,她倒吸一口冷气——
整个骑兵连列队站在雪地中,每人手持一支燃烧的火把。而他们脚下的雪地上,是用马蹄印精心拼出的三个大字:嫁给我。
陈岩单膝跪地,手中捧着一个丝绒盒子:林小满,你愿意...
我愿意!林小满没等他说完就扑了上去,差点把两人都撞倒在雪地里。骑兵连爆发出欢呼和口哨声,有人开始唱军歌,跑调得厉害却充满热情。
戒指是简单的铂金环,内侧刻着天山轮廓和相遇日期。陈岩帮她戴戒指时手有点抖,低声说:本来准备等调回乌鲁木齐再...但我等不及了。
林小满的回答是一个长长的吻。背后,骑兵们默契地转过身,假装研究地上的马蹄印。
婚礼定在次年春天,两场——一场在军营简朴庄重,一场在新疆草原盛大欢腾。苏晴和张勇决定同一天举办,说是要双喜临门。
军营婚礼上,陈岩穿着礼服军装,胸前的勋章闪闪发亮。当首长宣布可以亲吻新娘时,他掀开林小满的头纱,却先郑重地敬了个军礼,然后才低头吻她。观礼的战士们掌声雷动,张勇甚至偷偷抹了把眼泪。
新疆的婚礼则充满民族风情。热娜和她的丈夫专程赶来帮忙,草原上支起巨大的白色毡房,烤全羊的香气飘出很远。陈岩换上维吾尔族传统服饰,林小满则穿着红色艾德莱斯绸嫁衣,头纱上的银饰叮当作响。
尝尝。陈岩掰下一块蘸过盐水的馕,喂到林小满嘴边——这是维吾尔族的婚俗,象征新婚夫妇同甘共苦。林小满咬了一口,突然想起他们在国际大巴扎初遇时,那个烫到舌头的烤包子。
不远处,苏晴和张勇正在学跳民族舞。苏晴的婚纱裙摆沾满了草屑,张勇的军装外套早就不知丢到哪里去了。两人笑得像孩子,完全不顾节奏胡乱扭动。
看那边。陈岩突然指向天际。夕阳西下,天山的雪峰被染成金红色,恰如他们初遇那天的景象。
摄影师招呼大家合影。四人站在草原上,背后是巍峨的天山。快门按下的瞬间,陈岩低头吻住林小满,而张勇把苏晴举了起来,她的头纱随风飞扬。
准备!一二三——
疆遇!四人齐声喊道,笑声惊飞了草丛中的云雀。
照片洗出来后,林小满把它和那张雪地骑兵的初遇照并排放在办公桌上。有时加班到深夜,她会轻轻抚摸子弹壳项链,想起乌鲁木齐星空下的那个告白。
而陈岩的办公桌抽屉里,始终珍藏着一枚草编的戒指,和一张写着我心安处是吾乡的小纸条。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