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的羊城,虽然不下雪,但带着珠江水汽的风裹着凉意,吹得省公安厅门口的国旗微微飘动。
沈青云的车刚转过公安厅大门的转盘,周朝先却一脚踩下刹车。
不是因为站岗民警的示意,而是前方两个佝偻的身影,正举着一块褪色的红布横幅,像两株在寒风里摇晃的枯树,死死挡在车辆进出的主通道上。
“省长,要不我绕侧门?”
周朝先的声音透过车内对讲机传来,他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目光落在后视镜里的沈青云身上。
副驾驶座的刘福荣也皱起眉,快速掏出手机:“我给保卫科打个电话,让他们来处理,别耽误您上午的会。”
一般来说,对于这种上访的事情,各个部门的处理方式都是如此,大家不会直接处理案件,都会交给下面的人或者信访部门来处理。
毕竟领导每天处理的工作太多了,真要是遇到一个上访的就亲自处理,那一天到晚不用干别的事情了。
可出人意料,沈青云却摆了摆手,指尖按在车窗升降键上,玻璃缓缓降下,晨雾混着风涌进来,带着一丝潮湿的冷。
他探出头,目光落在那块横幅上。
红布被洗得发白,中间用墨汁写着一个斗大的“冤”字,笔画歪斜,边缘还沾着疑似泪痕的深色印记,像是反复摩挲过无数次。
举横幅的是一对老人,男的穿着洗得起球的深蓝色中山装,袖口磨得发亮,女的裹着一件不合身的花棉袄,头发花白得几乎全白,被风吹得乱蓬蓬的,两人的脸都冻得通红,却死死攥着横幅的四角,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老人家,这么早拦在这里,有什么事?”
沈青云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老人耳中。
男人先是一愣,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茫然,随即像是反应过来,拉了拉身边的老伴,两人齐刷刷地转头看向沈青云的车。
黑色的轿车没有任何特殊标识,只是车牌是省直机关的序列,老人或许不认识车牌,但能开进公安厅大门的,定然是“大人物”。
没等沈青云再说第二句,老者突然“噗通”一声跪了下去,膝盖砸在水泥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女人也跟着跪下,两人的动作迟缓却决绝,像是耗尽了全身力气。
“领导!求您为民做主啊!我女儿死得冤!”
男人的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带着哭腔,眼泪瞬间涌了出来,顺着布满皱纹的脸颊往下淌:“他们说我女儿是心脏病死的,可她身上全是伤啊!是被人打死的!”
沈青云心里咯噔一下,连忙推开车门下车。
不管怎么样,两个跟自己父母年纪一样大的老人跪在那里,他无论如何不能坐在车里。
周朝先和刘福荣也跟着下来,连忙上前搀扶老人。
可没想到,老人说什么都不起来,执拗的跪在那里。
沈青云眉头皱了皱,随即蹲下身,单膝跪地,尽量让自己和老人平视,目光落在老人冻得发紫的手背上,那双手布满老茧,指缝里还沾着泥土,像是刚从什么地方奔波过来。
“老人家,先起来,地上凉。有什么事,咱们到旁边说,我听你慢慢讲。”
沈青云看着他们,认真的说道:“你们这么大年纪了,跪在这里不合适。”
“您真的会听我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