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
沈青云淡淡地说道。
随后,黄向阳推门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叠厚厚的报表,深蓝色的警服外套没来得及脱,领口处沾着点粉笔灰,显然是刚才在总队开会时写板书蹭上的。
他看到沈青云桌上的材料,还有沈青云阴沉的脸色,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把报表往身后藏了藏,试探着问:“省长,出什么大事了?”
毕竟是做刑侦出身的,这方面嗅觉还是很敏锐的。
沈青云没说话,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吧,先看看这个。”
说着话,他把林晓梅的案子材料推到黄向阳面前,目光紧紧盯着他的表情。
黄向阳之前就听说过沈青云的作风,这位沈副省长办事认真,眼里揉不得沙子,尤其是涉及老百姓利益的事,更是较真。
他不敢怠慢,放下报表,拿起材料仔细翻看起来。
一开始,他的表情还比较平静,手指随意地翻着身份证复印件,可当看到那些伤痕照片时候,眉头渐渐皱了起来,嘴角的弧度也收了回去。
翻到尸检报告的时候,他的手指停住了,反复确认落款的法医姓名和鉴定结论,脸色一点点变得严肃,呼吸也不自觉地加重。
“省长,这个......”
许久之后,黄向阳抬起头,眼神里带着震惊和疑惑,对沈青云说道:“尸检报告的出具人李为民,我认识,是省法医鉴定中心的老专家,从业三十年,从来没出过差错。如果这份报告是真的,那林晓梅的死绝对是他杀,而且是暴力殴打致死,跟心梗没有半毛钱关系!”
“天水区公安分局给出的结论,就是心梗。”
沈青云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热水,却没觉得暖和,淡淡地说道:“死者父母多次上访,分局不仅不重新调查,还威胁他们。你觉得,这是偶然的工作失误,还是故意包庇?”
黄向阳的手指在桌上轻轻敲击,眼神闪烁了一下。
他当然知道天水区公安分局的情况,局长陈百川是前任省政法委书记丁道安的女婿,在天水区盘踞了七八年,下面的人大多是他的亲信。
之前沈青云问起陈百川时,他就觉得不对劲,现在又冒出这么个案子,显然不是巧合。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说道:“省长,天水分局的情况比较复杂。陈百川在那边经营多年,下面的刑侦大队、派出所,很多都是他提拔的人。如果这个案子真的是分局故意压下来的,那背后肯定有人打招呼,甚至......可能跟陈百川本人有关。”
顿了顿,他解释道:“陈百川那个人,个性很强,这么大的案子,想要绕过他不可能的。”
沈青云的指尖在茶杯壁上轻轻摩挲,心里的怒火又窜了上来,但他强迫自己冷静。
之前无数次的刑侦案件让他知道,越是复杂的案子,身为警察的自己就越不能情绪化。
“先不管背后有没有人,你先从案子本身分析。”
他看着黄向阳,缓缓说道:“如果李为民的尸检报告属实,林晓梅的丈夫张昊军和婆婆,有多大的作案嫌疑?现场可能存在哪些疏漏?”
黄向阳定了定神,开始发挥他的专业素养:“从尸检报告看,死者头部的钝器伤是致命伤,受力方向是从后往前,说明凶手可能是在死者背后袭击,或者死者当时是俯卧姿势。全身多处软组织挫伤,说明生前有过反抗,或者被长时间殴打。她丈夫张昊军说她是心梗死亡,却无法解释这些伤痕,这本身就是最大的疑点。”
他顿了顿,翻到材料里的现场照片,缓缓说道:“死者家里的客厅地板,据老人说当时没有血迹,要么是凶手清理过现场,要么是第一案发现场不在客厅。两岁的孩子说奶奶打妈妈,虽然孩子的证词不能作为直接证据,但可以作为调查方向,重点询问孩子当时看到的细节,比如奶奶用什么打的,打在什么部位。”
“那天水分局当时的现场勘查记录,你能调出来吗?”
沈青云想了想,对他问道。
“能是能,但恐怕......”
黄向阳皱了皱眉,还是解释道:“如果分局故意包庇,现场勘查记录可能被篡改,比如遗漏伤痕描述,或者伪造心梗的迹象。我得让刑侦总队的技术科亲自去复核,重新勘查现场,提取可能被遗漏的物证,比如钝器、血迹残留,还有孩子的证言录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