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雨夜相遇
暴雨像失控的交响乐般倾泻而下,豆大的雨滴砸在挡风玻璃上,雨刷器开到最大档也几乎无济于事。周辰紧握方向盘,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车载广播里,女主播甜美的声音正播报着又一轮创业公司倒闭潮的消息,他猛地伸手关掉,狭小的车厢里只剩下雨声和他沉重的呼吸。
三年心血,就这么完了。
这个念头在周辰脑海里盘旋不去。下午的投资人会议彻底粉碎了他的希望——没人看好一个来自中国的年轻人想在欧洲高端家电市场分一杯羹的野心。他的样机还躺在后备箱里,连展示的机会都没得到。
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照亮了路边一个模糊的身影。周辰本能地减慢了车速。在城郊这个废弃的公交站台下,一个纤细的人影正蜷缩在唯一干燥的角落,膝盖抵在胸前,长发湿漉漉地贴在苍白的脸上。
周辰犹豫了三秒,调转车头停在了站台前。他摇下车窗,雨水立刻打湿了他的半边脸。
需要帮忙吗?他用英语问道。
那人抬起头来,即使在这样狼狈的情况下,她那双杏仁状的眼睛依然明亮得惊人。她警惕地打量着周辰,嘴唇因寒冷而微微颤抖。
我…我错过了最后一班车。她回答,英语带着一丝异国口音,咬字却异常精准。
周辰的目光扫过她身边的小行李箱和已经湿透的帆布包。这里两小时都不会有车经过了。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带你去市里。
女孩的眼神闪烁,似乎在权衡危险。又一道闪电划过,她瑟缩了一下,终于点点头。
车内暖气开得很足,但女孩仍在发抖。周辰从后座抓起自己的外套递给她。我叫周辰。
L...Linda.她迟疑了一下才回答,接过外套时手指碰到了周辰的掌心,冰凉得不像活人。
周辰调高了暖气。留学生?他猜测道,从后视镜里观察这位不速之客。湿发贴着她的脸颊,却掩不住那过于精致的下颌线。
嗯。她简短回答,望向窗外,显然不想多谈。
雨幕中的城市灯火模糊成一片。周辰本应直接送她去青年旅社,却鬼使神差地开口：我在滨江公寓有个小复式,客厅沙发可以暂住一晚。说完他自己都愣住了——这完全不像平时谨慎的他。
女孩转过头来,眼神锐利地审视着他,那种审视让周辰想起曾经见过的某国大使,高高在上又克制礼貌。谢谢,但这不太合适。
楼下就是公安局。周辰不知为何补充道,随即在心里嘲笑自己的笨拙。
或许是这句话起了作用,又或许是她真的无处可去,最终她点了点头。
公寓比周辰形容的要宽敞些,但堆满了电子元件和设计图纸。女孩——Linda站在门口,目光扫过这个杂乱却充满生活气息的空间,紧绷的肩膀微微放松。
浴室在那边,有热水。周辰指了指,我去给你找些干衣服。
当他抱着一叠衣物回来时,浴室里传来哗哗水声。他的手机突然响起,是合伙人陈志明的来电。周辰按下拒接键,他现在没心情听那些我早告诉过你的风凉话。
水声停了。十分钟后,女孩走出来,穿着周辰过大的T恤和运动裤,裤脚卷了好几圈。洗去狼狈后,她的美丽更加惊人了——象牙色的皮肤,挺直的鼻梁,和那双能看透人心的眼睛。
饿了吗?周辰问,走向厨房,我只会煮面条。
谢谢,不必了。她回答,却又在闻到香味时不争气地吞了吞口水。
周辰做了两人份的阳春面,还加了个荷包蛋。女孩起初吃得克制,后来速度明显加快,却依然保持着某种诡异的优雅姿态,像在高级餐厅而不是在陌生人的厨房里。
你从哪个国家来?周辰问。
女孩筷子顿了一下。索维亚,一个小国,很少有人知道。
周辰确实没听过。怎么会流落街头?
房东...有些误会。她含糊其辞,目光落在一只被当成烟灰缸用的古董茶碟上,突然皱眉,这是19世纪的德累斯顿瓷器。
啊?周辰愣住,朋友送的,我一直当普通碟子用。
她伸手触碰碟子边缘,眼神突然变得忧伤。它应该被好好珍藏。
周辰正想追问,她的手机突然响了。铃声是一段古典乐,在廉价手机的扬声器里显得有些失真。她看了一眼屏幕,立刻挂断,表情骤变。
家里人担心了?周辰试探道。
不,只是...她突然站起身,我累了,可以休息了吗?
周辰连忙带她去客厅,拿出干净的床单和毛毯。沙发可能不太舒服,凑合一晚吧。
已经很好了。她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谢谢你,周先生。
叫我周辰就行。
关灯后,周辰躺在床上久久无法入睡。客厅里安静得出奇,那个自称Linda的女孩仿佛不存在一般。他想起她看到瓷碟时专业鉴赏家的眼神,和那通可疑的电话。
他翻身时碰到了床头柜上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亮起,显示着投资人最后一封拒绝信的残影：...项目缺乏差异化优势...
周辰叹了口气,在雨声的陪伴下渐渐入睡。他不知道,客厅里的女孩同样醒着,手指紧紧攥着藏在帆布包深处的蓝宝石吊坠——那是索维亚王室公主的信物。
2 奇怪的家政工
周辰被一阵金属碰撞声惊醒。他猛地坐起,床头的电子钟显示06:17。声音来自厨房。
他抄起棒球棍轻手轻脚地走去,看到的情景却让他愣在原地——Linda正对着咖啡机大眼瞪小眼,手里拿着一袋咖啡豆,地上散落着几件闪亮的不锈钢零件。
你在干什么?周辰问道,声音因刚睡醒而嘶哑。
女孩惊得差点跳起来,转身时发丝飞扬。我想...煮咖啡。她举起咖啡豆袋子,像个被抓到犯错的孩子。
周辰放下球棒,揉揉眼睛。那台机器需要先装水。他走过去,捡起零件,你把滤网支架拆了?
它掉下来了。她小声辩解,眼神飘忽。
周辰忍俊不禁。你确定你在家煮过咖啡?他本意是调侃,却看到女孩咬住下唇,脸上闪过一丝窘迫。
我家里...有佣人。她终于承认,声音几不可闻。
周辰挑了挑眉,接过咖啡豆开始修理机器。他这才注意到女孩已经换回了昨天的衣服,湿透的帆布包挂在椅背上,隐约可见里面的物品被仔细整理过。
今天有什么计划?他随口问道,水壶开始发出嘶嘶声。
Linda——或者说,这位显然出身不凡的女孩——挺直了背脊。我在想...既然你收留了我,我可以帮你做家务作为回报。
周辰差点被刚入口的咖啡呛到。你?他上下打量着这个连咖啡机都不会用的姑娘,你确定?
我可以学！她突然提高音量,眼中闪过一丝倔强,我会...打扫和做饭,基本的。
周辰放下杯子,决定不再打击她的自尊心。好吧,试用期三天。他半开玩笑地说,不过我得先去公司,晚上回来验收成果。
在淋浴时,周辰越想越觉得这事荒唐。这个自称留学生的女孩显然来历不凡,可能是某个富豪家的叛逆千金。他应该把她送到领事馆,而不是让她在自己公寓玩家政cosplay。
但当他擦着头发出来时,看到Linda正跪在地上,认真研究吸尘器的说明书,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她微微蹙起的眉头上,不知为何,周辰突然改变了主意。
我出门了。他说,在门口顿了顿,钥匙在鞋柜上的碗里,外卖电话贴在冰箱上...别把房子炸了。
女孩抬头,给了他一个真正的微笑,那一瞬间仿佛整个房间都亮了起来。我会当个好佣人的,主人。
这个称呼让周辰耳根发热,他匆匆关上门。电梯下行时,他才意识到自己甚至没问过她的全名。
公司的状况比想象中更糟。周辰的小科技公司智创占据写字楼17层的半个角落,员工只剩六人。他一进门,合伙人陈志明就拦住了他。
昨天为什么不接电话?陈志明压低声音,李总那边彻底黄了,银行在催贷款,你还有心思捡流浪猫?
周辰皱眉。什么流浪猫?
朋友圈。陈志明翻出手机,显示公司前台小张发的照片——凌晨时分,周辰和一个穿他衣服的女孩走进公寓楼下的便利店。
周辰一阵头疼。她只是...
我不管她是谁,陈志明打断他,威尔森科技对我们的智能温控系统很感兴趣,但要求独家授权。签字,我们就活；不签,月底解散。
周辰接过文件扫了一眼,条件苛刻得近乎抢劫。我需要时间考虑。
没时间了！陈志明拍桌,你总是这样,优柔寡断,做梦太大！
争吵声引来了员工们的侧目。周辰深吸一口气,把文件塞进公文包。明天给你答复。
整个上午,他心不在焉。午休时,前台小张神秘兮兮地凑过来。周总,那个...你女朋友在家做饭吗?
什么?
她刚刚打电话来问糖醋排骨怎么做...声音超好听,像播音员一样。
周辰差点把咖啡喷出来。她打来公司?
她说找不到你手机号,就打来公司了。小张眨眨眼,她还问公司地址,说要做便当送来。
周辰慌忙掏出手机,这才发现电量早已耗尽。他借来充电器开机,果然有三个未接来电,都来自一个陌生号码——大概是Linda用家里座机打的。
告诉她别来。周辰说,随即想到那女孩可能连公交卡都不会用,算了,我自己回去一趟。
但会议接踵而至,等他脱身时已是下午四点。他匆忙赶回家,推开门的一刻,眼前的景象让他石化——
客厅焕然一新,所有电子元件和文件被分门别类地整理好；餐桌上摆着四菜一汤,虽然糖醋排骨焦黑一片,青菜煮得太烂,但香气意外地诱人；Linda本人正踮着脚擦书柜顶层,穿着不知从哪里找出来的围裙,头发扎成马尾,露出纤细的后颈。
听到门响,她转身微笑：欢迎回来,主人。
周辰的胃不争气地叫了一声。
我尽力了。她指着那盘焦黑的排骨,网上说'煎至金黄',但...
等等,周辰打断她,你出门了?
超市就在楼下。
用我的钱?
Linda脸红了。我...暂时没有现金。但我记账了！她拿出一张便签,上面用工整的字迹记录着鸡蛋12元,猪肉25元...,最下面写着总计：138元,待还。
周辰哭笑不得,却也被这份认真打动。下次用信用卡吧,密码是900816。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对一个认识不到24小时的陌生人透露密码?
但女孩只是点点头,把便签贴在了冰箱上,动作一丝不苟。
吃饭时,周辰发现虽然卖相不佳,但味道竟然还不错。你跟谁学的做饭?
YouTube。Linda夹了一筷子青菜,优雅得仿佛在米其林餐厅,还有你们中国的'下厨房'APP。
周辰注意到她用筷子的姿势非常标准,甚至比很多本地人都标准。你中文很好。
我在剑桥学过两年中文。话一出口,她似乎意识到说漏了嘴,迅速低下头吃饭。
剑桥。周辰默默记下这个线索。他打开电视,新闻正在播报国际局势。...索维亚王国政局动荡,国王维克多三世因病缺席国庆阅兵...
Linda的筷子突然掉在桌上。周辰转头时,她已经捡起来,但脸色明显变了。
你家乡的事。周辰指了指电视,家人还好吗?
他们...很安全。她的声音绷紧,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左手无名指根部——那里有一圈淡淡的痕迹,像是长期戴戒指留下的。
晚饭后,Linda坚持要洗碗。周辰坐在沙发上查看邮件,耳边是厨房传来的水声和碗碟碰撞声。陈志明发来最后通牒,银行发来贷款逾期提醒。他疲倦地揉着太阳穴,直到一杯茶放在面前。
菊花茶,明目。Linda说,你的电脑屏幕太亮了,对眼睛不好。
茶杯是普通的马克杯,但她端茶的动作像是侍奉国王般庄重。周辰道谢,不经意碰到她的指尖,惊讶地发现那上面的薄茧——弹钢琴的人会有的那种。
夜深时,周辰辗转难眠。半梦半醒间,他听到客厅传来低沉的说话声,用的是某种斯拉夫语系的语言,语调急促而威严。他轻手轻脚地下床,从门缝中看到Linda站在阳台,月光勾勒出她挺直的背影,左手拿着那个从帆布包里取出的蓝宝石吊坠。
...我不会回去...是的,我安全...不,不要派人...她的中文口音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纯正的英式英语,带着上流社会的腔调。
周辰悄悄退回床上,心跳加速。这个自称Linda的留学生,身份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得多。
次日清晨,周辰比平时早一小时起床,假装不经意地提到：今天我得去趟欧洲商会晚宴,可能会很晚回来。
Linda正试图用烤面包机,闻言转过头：需要准备晚礼服吗?
普通的西装就行。周辰观察她的反应,你会熨衣服?
当然。她回答得太快,眼神闪烁。
周辰故意留下一套需要熨烫的西装。出门前,他回头看了一眼——Linda正举着熨斗,如临大敌地研究按钮上的图标。
公司里,陈志明堵在办公室门口。决定了吗?
我需要先去趟欧洲商会。周辰说,威尔森的代表也会出席。
你连邀请函都没有！陈志明嗤笑。
周辰从内袋掏出一张烫金卡片：刚收到的。
卡片是今早出现在他的公文包里的,上面用优雅的字迹写着：周辰先生,索维亚王国商务处诚挚邀请您参加...。周辰确信自己从未申请过,只有一个可能——Linda。
陈志明目瞪口呆地看着卡片：你什么时候和索维亚人有往来了?
周辰没有回答,他注意到公司楼下停着一辆黑色奔驰,车旁站着两个穿西装的外国男子,正对着大楼指指点点。
那一刻,他突然确定了两件事：第一,Linda不是普通留学生；第二,他卷入的麻烦比他想象的要大得多。
3 平民生活初体验
连续三天,周辰都在假装没发现Linda的可疑之处。每天回家,公寓都变得更加整洁有序,餐桌上会出现虽然卖相不佳但味道尚可的菜肴,而他的衣服——包括那些他从未教她如何处理的高级衬衫——都被熨烫得一丝不苟。
周五晚上,周辰终于忍不住了。Linda,你过来一下。
女孩放下正在擦拭的花瓶——那只是个宜家买的普通玻璃瓶,她却擦得像对待水晶古董——走了过来,双手交叠放在腹前,像个等待训话的女学生。
坐。周辰指了指沙发,我们得谈谈。
Linda缓缓坐下,背脊挺直,双腿并拢斜放,是标准的皇室坐姿。周辰在YouTube上刚看过索维亚王室的礼仪视频。
首先,谢谢你这些天的帮助。周辰斟酌着词句,但我们必须诚实一点。你不是留学生,对不对?
女孩的手指绞在一起,指节发白。我......
你是索维亚人,受过高等教育,家境优渥,家里有佣人。周辰直视她的眼睛,你是离家出走的大小姐,还是......
我不能说。Linda突然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恐慌,至少现在不能。但我发誓我不会伤害你,也不会偷东西。如果你让我离开......
我没说要赶你走。周辰叹了口气,只是希望你别再假装成家政妇了。连吸尘器都不会用的人假装平民,很滑稽。
Linda的脸红得像番茄。我在学......
是啊,学得不错。周辰指了指墙上新挂的画——那是他从宜家买来的复制品,现在被裱在了专业画框里,连这个都修复了?
画框裂了,我联系了皇家艺术学院的校友......她突然住口。
周辰挑眉：皇家艺术学院?
我...我曾在那里进修过艺术史。Linda结结巴巴地说,很短的时间。
周辰决定不再追问。他拿出手机,调出地图：既然你暂时不走,至少得学会在城里活动。明天我休息,教你用公共交通。
Linda的眼睛亮了起来,像个得到郊游许可的孩子。真的?
真的。周辰忍不住微笑,现在,告诉我你真正拿手的是什么?除了艺术鉴赏和外交礼仪。
Linda咬了咬下唇,突然站起身走向周辰的工作台——那里散落着智能家居系统的设计图。这个温控算法效率太低。她指着一处公式,用卡尔曼滤波会比现在的PID控制更节能,尤其在大型建筑中。
周辰惊讶地张大嘴：你懂控制理论?
剑桥工程学硕士。她脱口而出,随即懊悔地捂住嘴。
周辰大笑起来：好吧,'家政妇'小姐,明天开始你也要参与我的项目。作为'房租'。
当晚,周辰上网搜索索维亚 剑桥 工程学 女性,结果寥寥无几。唯一的相关信息是一篇三年前的报道,提到索维亚王室的小公主秦语陌以优异成绩毕业于剑桥大学但没有照片。
周辰盯着屏幕,心跳加速。秦语陌。Linda的名字首字母也是L,是巧合吗?
周六早晨,周辰被一阵香气唤醒。厨房里,Linda正在尝试煎蛋,这次居然成功了。她穿着周辰的旧T恤和牛仔裤——不知何时从衣柜深处翻出来的平民装扮,金棕色的头发扎成简单的马尾,没施粉黛的脸上有几滴汗珠。
早。她微笑着递过盘子,这次没有称呼主人,而是一个简单的周辰。
阳光下,她看起来如此普通又如此美丽,周辰一时间忘了呼吸。
地铁站是第一个挑战。Linda站在自动售票机前手足无措。我该按哪个?
你要去哪就按哪。周辰示范了一遍,很简单。
然而当她接过票时,机器突然发出警报。请取走找零。机械女声重复道。
Linda愣在原地,仿佛那是什么高科技产物。周辰帮她取出硬币,意识到她可能从未用过现金——在王室生活中,自然有专人处理这些琐事。
地铁车厢的拥挤让她紧张地抓紧扶手,有人不小心撞到她时,她下意识喊出一串外语——周辰猜是索维亚语。旁边的大妈投来奇怪的眼神。
放轻松,周辰小声说,没人知道你是谁。
游乐园是周辰的主意。他买了通票,拉着Linda玩遍了所有刺激项目。过山车上,这位优雅的大小姐尖叫得像个孩子；鬼屋里,她死死抓住周辰的手臂；旋转木马上,她笑得像个第一次参加嘉年华的孩子。
从来没有......她在棉花糖摊前停下,金棕色的发丝沾着糖丝,从来没有这么自由过。
周辰递给她一个蓝色气球——和她眼睛一样的颜色。生日快乐。
Linda愣住了：你怎么知道......
昨晚你说梦话。周辰撒谎道,其实是他在她护照复印件上看到的——那张纸被她小心地藏在帆布包夹层里。八月二十日,秦语陌小姐。
气球从她手中飘走,她的脸色瞬间苍白。你......
我不在乎你是谁。周辰轻声说,今天只是你的生日,我们继续玩吧。
他们玩了射击游戏——Linda出乎意料地准,赢得了一个巨大的熊猫玩偶；看了街头表演；在许愿池前投币。Linda抛硬币的动作优雅得像在王室花园里进行某种仪式。
黄昏时分,他们坐在摩天轮上,城市在脚下缓缓展开。Linda突然说：索维亚的首都比这小得多,但从王宫塔楼上看下去,也能看到万家灯火。
很美吗?周辰问。
很美,但也很遥远。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我第一次知道,原来普通人这样庆祝生日。
摩天轮升至最高点,夕阳将她的侧脸镀上金边。周辰突然有种冲动,想吻她。但理智制止了他——无论她是谁,终究是另一个世界的人。
回家路上,Linda突然在一个煎饼摊前停下。我们能尝尝吗?她指着金黄酥脆的街头美食,眼睛闪闪发亮。
周辰买了两个,加蛋加火腿。Linda学着路人的样子边走边吃,酱汁沾到嘴角也毫不在意。这一刻,她不再是那个连吸尘器都不会用的大小姐,只是个享受平凡快乐的女孩。
回到公寓楼下,周辰注意到那辆黑色奔驰又出现了,这次停在马路对面。他假装没看见,但握住了Linda的手。饿了吗?我订了餐厅。
我以为我们吃煎饼就够了。Linda疑惑地说。
生日需要正式一点的庆祝。周辰带她走向另一个方向,附近有家不错的意大利餐厅。
餐厅里,Linda自然地用流利的意大利语点餐,侍应生惊讶于她的发音之纯正。主菜上来时,周辰举起酒杯：敬自由。
Linda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也举起杯子：敬善良的陌生人。
她喝酒的姿势优雅而克制,每道菜都只尝几口,但又对平民食物充满好奇。这种矛盾让周辰着迷。
回家路上,Linda突然停下脚步。星光下,她看着周辰的眼睛说：谢谢你今天的一切。无论将来发生什么,这会是我最珍贵的记忆。
周辰想说些什么,但一辆疾驰而过的摩托车打断了他们。回到公寓,两人默契地各自回房,但周辰能听到隔壁传来轻轻的、压抑的哭泣声。
第二天清晨,Linda肿着眼睛出现在厨房,却装作一切如常。今天教我什么?她故作轻松地问。
生活缴费。周辰递给她一堆账单,欢迎来到平民世界。
Linda认真地学习如何使用手机支付,如何在超市比价,甚至如何在菜市场砍价——尽管她尊贵的身份让她在讨价还价时总忍不住道歉。
下午,周辰带她去公司。陈志明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位流浪猫优雅地坐在会议室里,用三种语言帮他们修改国际合作协议。
她到底是谁?陈志明把周辰拉到走廊上质问。
一个朋友。周辰淡淡地说,专业知识过硬的朋友。
当晚,周辰工作到很晚。回家路上,他习惯性地买了Linda爱吃的草莓蛋糕。推开家门,却发现公寓漆黑一片。
Linda?他打开灯,看到她的帆布包还在门边,但人不在。
浴室、阳台、厨房都空无一人。周辰的心跳加速,直到看见冰箱上贴着的便签：出去买牛奶,很快回来。——L
他松了口气,开始整理今天的工作资料。门铃突然响起,周辰以为是Linda忘了带钥匙,开门却看到一个西装笔挺的中年男子,旁边站着两个保镖模样的人。
周先生,男子用带着口音的英语说,我们是索维亚王国大使馆的。秦语陌公主在你这里吗?
周辰的血液瞬间凝固。公主。他早该想到的。
4 危机与援手
我不认识什么公主。周辰挡在门口,声音比他想象的更平稳。
西装男子——自称是大使馆二秘的人——拿出一张照片。上面的女孩穿着正式的晚礼服,头戴小王冠,正在某个国宴上举杯微笑。那双蓝眼睛和那个微笑周辰再熟悉不过。
秦语陌殿下是索维亚国王的侄女,王位第六顺位继承人。男子压低声音,她三周前在访问瑞士期间失踪。我们有理由相信她在中国境内,且与你有接触。
周辰的心脏狂跳,但面上不动声色。这姑娘确实有点像我家借住的朋友,但她叫Linda,是个留学生。
周先生,男子叹了口气,我们已经确认了公寓楼下的监控录像。出于对殿下安全的考虑,请配合我们。
周辰握紧了门把手。即使她在,如果她不想回去,我也不会强迫她。
二秘的表情微妙地变化了。恐怕情况比您想象的要复杂,周先生。索维亚正经历一场政治危机,殿下在国内的支持者是改革派的重要力量。她的失踪已经引起轩然大波。
正当周辰犹豫之际,电梯叮的一声响了。所有人转头,看到Linda——不,秦语陌公主——提着超市袋子走出来,嘴里还哼着歌。
看到门口的阵仗,她的歌声戛然而止。袋子从手中滑落,牛奶盒破裂,白色液体在地板上蔓延。
殿下。二秘立刻躬身行礼。
秦语陌的眼神锁定周辰,里面充满了恐慌和...背叛?
不是我找的他们。周辰立刻说。
是我们追踪到了周先生的公司地址。二秘解释,殿下,您伯父非常担心...
出去。秦语陌突然说,声音低沉而威严,与平时判若两人,所有人,出去。
二秘还想说什么,但她举起一只手——那个动作如此居高临下,不容置疑。明天上午十点,大使馆。我会去。现在,请离开。
三个索维亚人面面相觑,最终还是鞠了一躬离开了。电梯门关闭后,秦语陌的肩膀垮了下来,像是绷紧的弦突然松开。
周辰弯腰捡起破裂的牛奶盒。我猜这就是你说的'出门买牛奶'?
对不起。她轻声说,我应该早告诉你。
周辰拿了抹布来清理地板。所以...公主殿下?
请别那么叫我。秦语陌蹲下来帮他,手指因紧张而颤抖,至少在这里不是。
清理完狼藉,两人坐在客厅里,中间隔着一整个沙发。周辰不知道该说什么,干脆打开刚买的草莓蛋糕,切了两块。
尝尝?虽然不如王室甜点...
周辰。秦语陌放下叉子,我需要解释。
你可以不解释。周辰说,但如果要留下,我需要知道足够的信息来...我不知道,保护你?或者至少不惹麻烦。
秦语陌深吸一口气。我确实是索维亚王室的秦语陌。三个月前,伯父——也就是国王——突然宣布要我与卡尔德克公爵联姻,以巩固王室与保守派的关系。
包办婚姻?在21世纪?
在王室里很常见。她苦笑,我反对这项婚姻,也反对保守派阻挠宪法改革的立场。因此成了政治棋子。
周辰回忆着看过的新闻。索维亚最近的政治动荡...
表面上是关于税收改革的争论,实质上是王室与议会间的权力斗争。秦语陌的语气像个资深政客,两周前,我在瑞士参加国际会议时,保镖突然要强行带我回国。我设法脱身,用备用护照飞到中国。
为什么选中国?
因为...她犹豫了一下,因为我母亲是华裔,我从小学习中文,而且索维亚与中国没有引渡条约。
周辰消化着这些信息。现在他们找到你了,你打算怎么办?
明天去大使馆。秦语陌盯着蛋糕,确保他们不会找你的麻烦,然后...谈判。
谈判什么?
我的自由。她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决绝的光芒,我不会回去联姻,但我也不想永远逃亡。
当晚,秦语陌坚持睡沙发——佣人不能睡主人床,她用玩笑掩饰紧张。但半夜周辰醒来,发现她站在阳台上,对着月光看那个蓝宝石吊坠。
第二天早晨,秦语陌换上了箱子里一直没动过的正装——一条简约但剪裁精良的黑色连衣裙。她盘起头发,戴上小巧的珍珠耳钉,突然就从Linda变回了王室成员。
要我陪你去吗?周辰问。
不,这是我的战斗。她勉强笑了笑,但如果...如果到下午三点我还没回来或没联系你,请打这个号码。她递过一张名片,是我在索维亚的私人律师。
周辰接过名片,上面印着艾琳娜·陈,国际人权律师。我会等你消息。
秦语陌走到门口又转身,突然冲过来抱了周辰一下,速度快到他来不及反应。谢谢你的一切。她低声说,然后迅速离开。
整个上午周辰都心神不宁。公司里,陈志明直接闯进办公室。
银行给了最后通牒,今天必须还上季度贷款,否则冻结账户！他拍着桌子,威尔森的合约签不签?
周辰看着电脑上秦语陌帮他修改过的商业计划书——她建议放弃威尔森的收购,转而寻求与欧洲中小型零售商的直接合作。但这个计划需要更多时间和启动资金。
不签。周辰说,我有别的方案。
什么方案?白宫给你拨款吗?陈志明讥讽道,还是你那公主女友会资助你?
周辰猛地抬头：你怎么知道她...
全公司都知道了！陈志明翻出手机,显示一个小报标题：《惊！索维亚公主神秘现身中国,与科技公司CEO同居》。
报道配图是模糊的公寓楼下监控截图,但足以认出两人。周辰血液凝固——这意味着不仅媒体,那些想抓秦语陌回去的人也会知道她的确切位置。
他立刻拨打秦语陌的电话,无人接听。时间指向下午两点四十五,距离约定时间还有一刻钟。
大使馆里,秦语陌正与索维亚大使对峙。我不会回去联姻,她斩钉截铁地说,但愿意通过视频参与议会改革辩论。
殿下,您伯父已经妥协了,大使递过一部手机,国王陛下想亲自与您通话。
视频接通,屏幕上是位威严的老人,背景是索维亚王宫的书房。语陌,我亲爱的孩子。
伯父。秦语陌绷紧下巴。
我撤销了婚约安排。国王疲惫地说,卡尔德克转向反对党了,联姻已无意义。
那我自由了?
不完全是...国王犹豫了,改革派希望您回国担任青年与科技部部长,作为王室支持现代化的象征。
秦语陌陷入沉思。这正是她一直想要的——参与改革的机会。但她刚刚尝到自由的滋味...
给我一周考虑。她最终说,我需要处理一些私人事务。
挂断电话,秦语陌走出大使馆,却看到周辰焦急地等在门外。你怎么...
媒体曝光了我们的住址。周辰拉着她快步走向出租车,公寓楼下都是记者,我们得换个地方。
他们去了周辰一个大学同学的空置公寓。一进门,秦语陌就告诉了他国王的提议。
你会回去吗?周辰问,努力掩饰声音里的失落。
我不想失去自由。秦语陌望向窗外,但这也是我为国家做贡献的机会。
周辰的电脑突然响起邮件提醒。他打开一看,是欧洲一家零售集团对他们智能家居系统的询价——金额足以解决公司资金危机。
这是...他瞪大眼睛,这是你联系的那家?
秦语陌点头。我大学同学的家族企业。他们正在扩展智能家居业务。
这个订单能挽救公司于水火。周辰既感动又困惑：为什么帮我?
你收留了我,教我做普通人。她微笑,这是我能想到最好的感谢方式。
当晚,周辰发现秦语陌在搜索回索维亚的航班。决定了?
暂时回去看看。她说,但我想请你帮个忙...作为我的技术顾问一起去?一周左右。
周辰心跳加速。我能帮什么?
改革派想推动'智能城市'计划,但保守派以成本为由阻挠。你的专业意见可能改变局面。她的眼中闪烁着希望,当然,如果你公司能...
我去。周辰不假思索地回答,公司现在有流动资金了,可以远程工作一周。
他们在午夜的长谈中规划行程,讨论演示方案,却都小心避开一个话题：一周之后怎么办?
次日清晨,周辰醒来发现秦语陌不见了,桌上留着字条：去大使馆办旅行文件,下午回。—L
他正想打电话确认,门铃响了。开门却看到陈志明阴沉的脸。
我就知道你在这儿。陈志明径直闯入,董事会投票决定暂停你的CEO职务,接受威尔森的收购要约。
什么?我们有新订单了！
太晚了,周辰。陈志明冷笑,而且,你真以为王室公主会看上你这种小商人?她只是利用你避风头罢了。
周辰攥紧拳头：不关你事。
关我的事,因为我即将是新CEO。陈志明扔下一份文件,签了这个,还能保留点股份。否则...
否则怎样?
陈志明压低声音：否则媒体会报道你和'失踪公主'的'浪漫故事'的另一个版本——绑架国际政要的指控很严重,不是吗?
周辰这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秦语陌的好意反而让他陷入了更复杂的境地。
就在僵持之际,门开了。秦语陌站在门口,身后是两名索维亚大使馆的安保人员。
周先生遇到麻烦了?她用流利的中文问,语气冰冷得让陈志明后退了一步。
这位是...陈志明结结巴巴地问。
索维亚王国公主秦语陌殿下。一名安保人员严肃地说,您刚才的言论已被录音,将作为诽谤和威胁外交人员的证据提交相关部门。
陈志明的脸瞬间惨白。误会,全是误会！我只是...
滚出去。周辰说,指向门口。
陈志明落荒而逃后,秦语陌的严肃表情融化为关切。你还好吗?
你早就安排人跟着他?周辰惊讶地问。
大使馆的安保措施。她耸耸肩,我猜到会有人趁机威胁你。
周辰突然意识到,这个会为煎饼果子开心的女孩,同时也是个精通政治博弈的公主。这两种身份奇妙地融合在她身上,令人着迷又敬畏。
旅行文件办好了?他问。
秦语陌点点头,拿出两本护照。明天上午的航班。如果你还愿意...
我当然愿意。周辰接过护照,不过公主殿下,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
嗯?
回到你的国家后,周辰直视她的眼睛,我该叫你Linda,秦语陌,还是殿下?
她迎上他的目光,嘴角微微上扬：在没有外人的时候...叫我语陌就好。
5 身份与真心的抉择
飞机降落在索维亚国际机场时,周辰才真正理解秦语陌身份的份量。跑道旁停着王室车队,红毯从舷梯直铺到加长轿车门前,两队穿传统制服的卫兵持枪致敬。
欢迎回家,殿下。一位白发管家深深鞠躬。
秦语陌轻轻点头,仪态端庄得像是从未在周辰的沙发上蜷缩着看过肥皂剧。她转向周辰,用中文低声道：别紧张,跟着我做就行。
从机场到王宫的路程中,秦语陌详细解释着未来几天的安排。今晚是私人晚宴,只有王室成员和几位内阁大臣。明天上午你要向科技委员会做演示,下午...
语陌。周辰打断她,这真的有用吗?我只是个创业公司的小老板,你们国家的政治...
正因为你是外人,他们才会听。秦语陌望向窗外熟悉的风景,保守派总是说智能城市计划'不符合索维亚国情',但他们无法反驳国际专家的客观评估。
周辰注意到她称呼祖国时微妙的表情变化——骄傲与忧虑交织。车子驶入王宫大门,眼前恢弘的巴洛克建筑群让他屏住呼吸。比起这些,他的小公司危机突然显得微不足道。
我的房间在东翼,你被安排在客宫。秦语陌说,犹豫了一下又补充,王宫规矩多,晚餐前会有礼仪官来教你基本礼节。
分开前,她突然抓住周辰的手,力道大得惊人。无论发生什么,记住这几天的'Linda'才是真实的我。
这句话在当晚的私人晚宴上得到了印证。周辰穿着租来的礼服,艰难地模仿着周围的贵族礼仪。秦语陌坐在长桌尽头,与平日判若两人——优雅地与各位伯爵、大使交谈,流利切换五种语言,对每一道宫廷菜肴的来历如数家珍。
但当周辰不小心用错餐叉时,他捕捉到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笑意——那是Linda在嘲笑他当初教她使用吸尘器时的笨拙。
晚宴后,一位年长的女士——秦语陌的姑妈——将周辰拦在走廊。周先生,语陌对你评价很高。她锐利的目光像X光般穿透他,但请记住,王室成员的感情从不只关乎个人。
周辰回到客房,辗转难眠。凌晨两点,手机突然振动。短信来自一个陌生号码：玫瑰园。——L
月色下的王宫花园静谧如梦。周辰循着小径走去,看到秦语陌独自坐在喷泉边,已经换回了简单的T恤牛仔裤,头发松散地披着。
偷偷溜出寝宫的公主?周辰在她身边坐下,不合规矩吧?
去他的规矩。秦语陌用中文说,语气又变回了那个在夜市里兴奋地尝试各种小吃的女孩。她递给周辰一瓶啤酒——普通的国产牌子,和王宫晚宴上的名贵红酒截然不同。
从厨房偷的?
让女仆买的。她笑着碰了碰周辰的酒瓶,敬平民生活。
他们并肩看着月亮,聊着无关政治的琐事——周辰公司的新订单,秦语陌在剑桥的趣事,甚至那台被拆坏的咖啡机。有那么一刻,周辰几乎忘记了身在何处。
明天的演示准备得怎样?秦语陌突然问。
好了,但我更担心另一件事。周辰转向她,姑妈今晚警告我别对公主有非分之想。
秦语陌的手指收紧,啤酒瓶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她总是多管闲事。
语陌...周辰鼓起勇气,如果,我是说如果,你决定留下来履行王室职责...我们...
我不知道。她突然站起身,周辰,王室的规则很复杂。即使伯父取消了我的婚约,也不意味着我可以自由选择...
一阵脚步声打断了谈话。管家站在小径尽头,假装没看到公主手中的啤酒。殿下,首相府来电,要求紧急磋商。
秦语陌瞬间恢复了王室姿态。我马上去。转向周辰时,她的眼神充满歉意,明天演示后,我们再谈。
次日早晨,周辰在王宫会议室面对二十多位索维亚高官和企业家,流畅地讲解智能家居系统如何能降低市政能耗。秦语陌坐在首位,不时用专业问题引导讨论走向。
根据周先生的方案,她总结道,首都试点区域五年内可节省20%的公共能源开支,完全覆盖改造成本。
反对派议员刚要反驳,会议室门突然被推开。一位助理匆忙走进来,在首相耳边低语。首相脸色骤变,起身宣布：各位,国王陛下刚刚晕倒,被送往医院。会议暂停。
人群顿时骚动起来。秦语陌站起身时脸色惨白,但声音依然平稳。请各位保持冷静,按照应急预案继续工作。周先生,请跟我来。
在王宫走廊里,她的镇定崩塌了。伯父的心脏...医生上个月就警告过...
要去医院吗?周辰问。
不能。她摇头,王室成员集体出现在医院会引起恐慌。姑妈已经去了,我必须留在宫中稳定局势。
接下来的48小时如同噩梦。国王病情危殆的消息被严密封锁,秦语陌几乎不休不眠地处理文件、接见官员。周辰只能通过侍从打听她的情况。
第三天凌晨,周辰被紧急召唤到国王寝宫。病榻旁的秦语陌看上去憔悴不堪,却仍保持着挺拔的姿态。老国王虚弱地招手示意周辰走近。
周先生...国王的声音轻如耳语,语陌告诉我你的方案很有价值。索维亚需要年轻人带来的改变...
陛下过奖了。周辰不知该如何回应。
但我更关心的是...国王艰难地转向侄女,你快乐吗?真正地快乐?
秦语陌跪在床边,握住老人的手。伯父...
我老了,固执了。国王叹息,强迫你联姻是我的错。这些天我一直在想...你母亲当年放弃王室头衔也要追求爱情,或许那才是勇气...
他剧烈咳嗽起来,医生急忙上前。陛下需要休息。
离开前,国王最后对周辰说：无论索维亚将来如何...保护她的笑容...
当晚,周辰辗转难眠。凌晨四点,手机振动。天台。——L
王宫最高的塔楼上,秦语陌裹着毯子眺望沉睡的首都。医生说伯父撑不过一周了。她的声音空洞,首相府已经开始准备继位程序。
周辰默默站在她身旁。索维亚的晨风带着松林的气息,拂过两人之间的狭小空隙。
按照顺位,接下来是堂兄米哈伊尔。秦语陌继续说,他是个保守派傀儡,一旦登基,所有改革都会...
她突然转身抓住周辰的手臂,力道大得生疼。周辰,议会中有派系提议...提议由我继位。
什么?
作为妥协人选。我有王室血统,又受改革派支持。她的指甲几乎陷入周辰的皮肤,但如果我接受,就意味着...
终身奉献给国家。周辰轻声说出她未言明的话。
秦语陌松开手,颓然靠在城垛上。十年前我母亲去世时,我答应过她要活得自由。但现在...
晨光渐渐染红天际线。周辰突然想起他们初遇那晚,雨中的公交站台,那个明明狼狈不堪却依然倔强的身影。
语陌。他鼓起勇气,那晚你问我为什么停车。现在我知道了——是因为你的眼睛。即使在最落魄的时候,里面也有光。
她抬起头,泪水在朝阳下闪烁。
无论你做什么决定,周辰继续道,我都会支持。如果你选择留下,我会定期来索维亚出差；如果你选择离开...他顿了顿,我的公寓钥匙你一直留着,不是吗?
秦语陌破涕为笑。那破沙发确实比王宫大床舒服。
远处钟声响起,新的一天开始了。秦语陌深吸一口气,站直身体。我得去医院了。周辰...无论发生什么,今天下午三点,玫瑰园见。
周辰点头,目送她离去。回到客房,他发现一封未署名的信,里面是一张返回中国的机票和一行字：国家与真心,她都想要。帮她。——A
当天下午,周辰在玫瑰园等到日落也没见秦语陌踪影。管家来告知：国王病情突然恶化,所有王室成员必须留在医院。周辰的航班在即。
请转告殿下,周辰说,我会在登机口等到最后一刻。
机场人来人往,周辰不断看表,盯着入口方向。登机广播响起时,他的心沉了下去。就在他转身准备登机的一刻,身后传来一阵骚动。
秦语陌——穿着牛仔裤和简单白衬衫,没有随从,没有行李——气喘吁吁地跑来。等等！
周辰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怎么...
米哈伊尔继位了。她抓住周辰的手,眼中闪烁着自由的光芒,我跟他做了笔交易——放弃继承权,换取自由身和...参与国际科技合作的特使职位。
这意味着...
意味着我可以住在任何地方,只要定期回国开会。她笑着举起一本护照,看,普通公民护照,名字是秦语陌·周。
周?周辰瞪大眼睛。
嗯...我可能借用了你的姓氏申请签证。她调皮地眨眨眼,索维亚法律允许公民在境外使用配偶姓氏,只要...
周辰的吻打断了她的话。广播里最后一次催促登机,但他们谁都没动。
回家?最终,周辰问道。
秦语陌握紧他的手：回家。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