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触碰到那只青花小碟的瞬间,世界,骤然喧嚣起来。
不是声音,而是一种……奔流。如同决堤的洪水,裹挟着无数破碎的画面、纷乱的声响、陌生的情绪,蛮横地、不容分说地,冲入我的脑海。
【景德镇官窑,康熙二十三年……泥料：高岭土,淘洗七十二次……拉坯匠人：王二手,指节粗大,有旧伤……青料：上等浙料,研磨细腻……画工：刘三,擅绘缠枝莲,今日心情不佳,落笔稍有迟滞……入窑,烧制七日……出窑,釉色青翠,上品……入宫,藏于坤宁宫西暖阁……宫女素月,失手打碎一角……光绪二十六年,八国联军……流落琉璃厂……辗转……修复……】
信息流如同瀑布般冲击着我的意识,快得几乎无法捕捉,却又无比清晰。胎土的质感,火焰的温度,画工笔下的顿挫,宫女失手时的惊呼,战火纷飞的恐慌,修复匠人小心翼翼的打磨……无数属于这只小小瓷碟的记忆,跨越三百年的时光,在一刹那间,涌入了我的指尖,我的大脑。
我猛地缩回手,像是被烫到一般,后退一步,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大口地喘着气。额头上,早已沁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又是这样。
1
自从三个月前,在那场几乎夺去我性命的高烧之后醒来,我的手指,就变得……不对劲了。
只要触碰到有一定年头的旧物件,尤其是古董,这种……恐怖的信息洪流,就会将我淹没。仿佛我的指尖,成了连接过去与现在的……某种诡异的端口。
起初,我以为自己是精神出了问题,是高烧烧坏了脑子。直到我……在惊恐和混乱中,下意识地触摸到爷爷留下的一方旧砚台,清晰地看到了爷爷年轻时伏案疾书的身影,甚至听到了他当年灯下苦读时的叹息……我才不得不接受这个……荒诞的现实。
我,林默,一个普通的图书馆管理员,似乎……拥有了一项……能读取物品历史的,诡异的能力。
这项能力,没有带来任何惊喜,只有……无尽的烦恼和……恐惧。
我不敢再轻易触碰任何旧东西。家里的老家具,爷爷留下的书籍,甚至……路边一块看起来有些年头的青石板……都可能瞬间触发那可怕的信息奔流,让我头痛欲裂,精神恍惚。
我辞掉了图书馆的工作,将自己关在爷爷留下的这间小小的、堆满了旧物的屋子里,像一只惊弓之鸟,小心翼翼地,与这个充满了历史噪音的世界,保持着距离。
可今天……房东又来催缴下个月的房租了。看着空空如也的钱包,和桌上那几张冰冷的账单……我知道,我不能再这样……逃避下去了。
我需要钱。需要……活下去。
而唯一可能……让我快速获得一些收入的途径……似乎……就藏在我这双……令人恐惧的手指里
我看着桌上那只我刚刚读取过的青花小碟——这是爷爷众多收藏（或者说,是破烂）中,看起来最不起眼的一件。它身上那种清晰而连贯的记忆流,至少证明了……它不是赝品
【青花缠枝莲纹小碟：康熙官窑真品；存在修复痕迹（坤宁宫时期）；市场价值：中等偏上】
——脑海中,自动浮现出如同百科词条般的精准评估。这也是能力的副作用之一不仅能读取历史,还能……进行价值判断
或许……我应该……去那个地方试试那个……鱼龙混杂,真假难辨,却也……可能蕴藏着机会的……古玩市场
【前往古玩市场,尝试利用能力变现：成功获得收入概率61%；能力暴露/引来麻烦风险48%】
风险……不低。但……成功的概率,超过了六成。
我看着那只在阳光下泛着温润光泽的小碟,又看了看空空如也的钱包……
最终,我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将它包裹好,放进了背包。
指尖,依旧残留着那三百年的喧嚣与沉寂。而我的未来……又将走向何方
2
潘家园,京城最大的古玩旧货市场。人声鼎沸,熙熙攘攘。地摊上,店铺里,琳琅满目的宝贝和赝品交织在一起,散发出一种……混杂着历史尘埃、市井烟火和……贪婪欲望的独特气息。
我背着包,穿梭在拥挤的人群中,感觉自己像一个误入亚马逊雨林的兔子,紧张,茫然,又带着一丝……被逼无奈的探险冲动。
这是我第一次,主动尝试去运用我的能力。
之前在家里的每一次读取,都是被动的,失控的。而现在……我需要主动去触摸,去筛选,去……从这片信息的海洋中,找到那可能存在的珍珠。
【主动控制能力,聚焦单一目标：精神力消耗速度增加30%；信息干扰度降低40%】
我小心翼翼地,走到一个摆满了瓷器的摊位前。摊主是个精瘦的中年男人,正唾沫横飞地向一个游客兜售着一个明代青花大罐。
我没有去看那个大罐子（隔着几米远,我都能感觉到它散发出的那种……崭新的、充满了化学味道的气息）,而是将目光,落在了摊位角落里,一个……沾满了泥土,看起来像是刚从地里刨出来的……粗陶小碗上。
【尝试读取粗陶小碗信息：需要接触】
我蹲下身,装作随意地拿起那个小碗。
指尖触碰到的瞬间——
【……唐代……长沙窑……褐釉……胎体粗糙……窑变……残破……村民……挖出……】
信息流虽然微弱,断续,但……清晰地指向了——真品！而且……是唐代长沙窑！虽然残破,但……有一定的研究价值和……收藏价值！
老板,我压下心中的激动,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这个碗……怎么卖
摊主瞥了一眼我手中的破碗,又看了看我这身普通的穿着,撇了撇嘴：嘿,小兄弟,好眼力啊！这可是……祖传的宝贝！看你诚心想要,给个……五百块！拿走！
【摊主漫天要价：真实心理价位低于一百】
五百他还真敢要。
老板,我放下碗,摇了摇头,这东西……看着是有点年头,但……就是个民窑的粗瓷,磕碰还这么严重……最多……三十。
【还价至三十元：成交概率85%】
三十！摊主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跳了起来,小兄弟！你开玩笑呢！这可是……
老板,我也是看着喜欢才问问。我打断他,站起身,作势要走,您要是不诚心卖,那就算了。
哎哎哎！小兄弟！别走啊！摊主连忙拉住我,脸上堆起笑容,价钱好商量嘛！这样,一百！一百块！不能再少了！我这还是看你有眼缘！
【最终成交价：五十元】
我心里有了底,又假装犹豫了一下,最终,勉为其难地,用五十块钱,买下了这个唐代的长沙窑小碗。
捧着这个沾满泥土、却沉淀着千年时光的宝贝,我的心,砰砰直跳。
第一次……我竟然真的……凭借这双奇怪的手,捡到了漏！
这种感觉……很奇妙。有点兴奋,有点紧张,还有点……做贼心虚
接下来,我又在市场里转了几个小时。
依靠着指尖的低语,我又……发现了几件被埋没的东西。
一本封面残破、但内页保存完好、字迹隽秀的清代手抄诗稿。
【清代某落魄书生手稿：文学价值中等；收藏价值偏低；但字迹中蕴含的情感真挚动人】
一枚锈迹斑斑、几乎看不清纹饰的北宋铜钱。
【北宋宣和通宝小平钱：品相差；但此版式较为少见,有一定收藏价值】
还有一个……雕工粗糙、材质也一般的……明代黄杨木小和尚摆件
【明代黄杨木雕：工艺一般；但……木头内部似乎……包裹着什么东西质地坚硬……密度极高……能量波动异常！】
【警告！内部物品存在未知风险！谨慎接触！】
未知风险！
我的心猛地一跳！连忙将那个小和尚放回了摊位上。
看来……这能力,并非总是带来好运。它也能……感知到危险
这次琉璃厂之行,收获不算太大（都是些小物件）,但……意义非凡。
它让我……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地,认识到了我这项能力的……潜力和……价值。
或许……我真的可以……依靠这双手,在这个陌生的古玩世界里,闯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3
回到爷爷留下的那间小屋,我小心翼翼地将淘来的几件宝贝清理干净。
那个唐代长沙窑的小碗,虽然残破,但釉色自然古朴,别有韵味。
那本清代诗稿,字迹娟秀,情感真挚,读来令人动容。
那枚北宋铜钱,擦去锈迹后,露出了清晰的宣和通宝字样。
【长沙窑小碗：市场估价约1500元】
【清代诗稿：市场估价约800元】
【宣和通宝：市场估价约300元】
加起来……两千多块。比起我投入的成本（不到一百块）,翻了二十多倍。
这……简直比抢钱还快！
巨大的惊喜过后,随之而来的,却是一阵……莫名的空虚和……不安。
依靠这种作弊般的能力赚钱……真的……好吗
这和那些制造赝品、坑蒙拐骗的人,又有什么本质的区别
【思考能力使用的道德边界：有助于心性稳定,降低能力反噬风险】
——心底的声音,似乎……也察觉到了我的迷茫
是啊。能力本身,没有善恶。关键在于……如何使用它。
爷爷一生经营静语斋,虽然清贫,却从未卖过一件假货,坑过一个人。他常说：玩古董,玩的是个‘真’字。对物要真,对人,更要真。
或许……我不该只想着捡漏赚钱。
更应该……利用这能力,去伪存真去……守护那些真正有价值的、承载着历史和文化的东西去……揭穿那些指尖下的谎言
这个念头,让我的心,稍稍安定了一些。
第二天,我将那几件淘来的真品,暂时收了起来。并没有立刻拿去变卖。
而是……将静语斋重新开张了。
我没有进新的货（也没钱进）,只是将爷爷留下的那些……我能确定是真品,但品相一般或者价值不高的老伙计们,重新擦拭干净,摆在了显眼的位置。
至于那些……声音虚浮、满嘴跑火车的赝品,则被我……毫不客气地,堆到了库房的角落里。眼不见为净。
【静语斋重新开张：短期内盈利概率低于10%；长期建立口碑可能性45%】
果然……不出所料。
开张一整天,门可罗雀。只有几个邻居大爷大妈,好奇地进来转了一圈,问了问爷爷的情况,然后……摇着头离开了。
直到傍晚时分,才来了一位……看起来像是真正对古玩感兴趣的客人。
一个穿着长衫,戴着圆框眼镜,气质儒雅的老先生。
他一进门,没有急着看东西,而是……先仔细地打量了一下店里的陈设,然后……目光落在了我身上。
……您是……苏老的孙子老先生开口,声音温和。
是。您认识我爷爷
有过几面之缘。老先生笑了笑,走到一个博古架前,拿起一只……我确定是清代中期的粉彩小碟,苏老人如其名,‘静语’一生,不争不抢,是个……真正的雅人。
他将小碟翻过来,仔细看着底款,又轻轻摩挲着釉面。
我注意到,他的手指……修长,干燥,指尖……似乎带着一种……异于常人的敏感
【老先生是行家：概率95%】
【他对这只粉彩小碟感兴趣：概率68%】
这只碟子……不错。老先生放下小碟,点了点头,光绪粉彩,画工尚可,彩料也还地道。可惜……口沿处有一处小小的冲线（细微裂痕）。
他说得……竟然与我听到的信息,几乎完全一致！
这位老先生……眼力惊人！
老先生好眼力。我由衷地赞叹道。
老先生笑了笑,没有接话,又拿起旁边一个……看起来很不起眼的……青釉小罐。
他甚至……没有仔细看,只是……用指尖,轻轻在罐身上,不着痕迹地……滑过。
然后……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这个……他放下小罐,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探究,苏小友,可否……借一步说话
我的心,猛地一跳！
他……他发现了什么！
那个青釉小罐……是我从爷爷遗物里翻出来的,一直没仔细听过。难道……有什么问题！
我压下心中的惊疑,点了点头,将老先生请到了里间的茶室。
苏小友,老先生坐下后,开门见山,刚才那个青釉小罐……恕老朽直言,怕是……一件‘高古仿’吧
高古仿仿造古代器物的赝品
而且……老先生顿了顿,看着我,眼神变得有些锐利,如果老朽没感觉错的话……那罐子里面……似乎……还藏着些……不太干净的东西
【老先生察觉到罐内异常：概率89%！】
【他似乎……也拥有某种……特殊的感知能力！】
我震惊地看着这位貌不惊人的老先生！
他……到底是什么人！
4
老先生的话,如同惊雷,在我耳边炸响！
他不仅看出了那个青釉小罐是赝品,甚至……连里面藏着不太干净的东西都感觉到了！
这绝非单凭眼力就能做到的！
难道……他也拥有某种……类似我的能力
【老先生拥有特殊感知能力：可能性75%】
这个猜测,让我既震惊,又……隐隐有些兴奋
我一直以为,自己是这个世界上的异类,是唯一的怪物。难道……还有同道中人
老先生……我定了定神,小心翼翼地试探道,您……何出此言那罐子……是我爷爷留下来的,我……并未觉得有何不妥。
哦老先生端起茶杯,呷了一口,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是吗那不如……苏小友你再……仔细‘听听’
他竟然……连我能听都知道！
我的后背,瞬间渗出了一层冷汗！
他到底知道多少！他是敌是友！
【老先生对我并无恶意：概率62%】
【他似乎想……点拨/考验我：可能性58%】
我看着他那双看似浑浊、实则清明锐利的眼睛,心里飞快地权衡着。
最终,我决定……不再伪装。
在这个神秘的老先生面前,我的那些小心思,恐怕……早已被他看穿了。
我深吸一口气,重新走到外间,拿起那个青釉小罐。
这一次,我不再只是简单读取,而是……将全部的精神力,都集中在……罐子内部！
瞬间！一股阴冷的、充满了暴戾和……血腥气息的意念,如同毒蛇般,猛地缠上了我的意识！
【……杀……杀了他……】
【……血……更多的血……】
【……怨……好怨……】
【警告！检测到强烈负面精神残留！疑似古代凶器碎片能量辐射！】
【精神力受到侵蚀！请立刻停止接触！】
我猛地将罐子扔回桌上！脸色煞白,心有余悸！
里面……竟然真的……藏着凶煞之物！
而且……这股能量,和我之前在秦家那个长命锁上感觉到的怨念……截然不同！那怨念虽深,却带着悲伤和绝望。而这罐子里的……是纯粹的、冰冷的……恶意和……杀戮欲！
……感觉到了老先生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我身后,声音平静。
我点了点头,心还在狂跳。
这是……什么东西
一件……不该留在人间的‘血食’之器。老先生拿起那个罐子,眼神变得有些凝重,如果我没猜错,这罐子本身是宋代的仿品,但里面……应该藏着一块……真正吸收过大量鲜血和怨气的……古战场上的兵器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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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东西,煞气极重。普通人接触久了,轻则霉运缠身,重则……性情大变,甚至……招来横祸。老先生看着我,苏老把它留在这里,却没有告诉你……看来……他也是有苦衷啊。
爷爷……知道这东西的来历他为什么……
【爷爷知道罐子的危险性,但无法处理/或另有目的：可能性73%】
那……老先生您……
我姓白,白启明。白老先生笑了笑,算是……苏小友你的半个‘同道’吧。只不过,老朽这点微末伎俩,是祖上传下来的‘望气观物’之术,与你这……能直接‘聆听’万物心声的天赋,却是……远远不及了。
望气观物聆听心声
他果然……知道我的能力！
您……怎么会知道我惊疑不定。
呵呵,白老先生捋了捋胡须,你们这一脉……虽然人丁稀少,但……总有一些独特的‘气场’。老朽……也是偶然路过此地,感应到了……才进来看看。
我们这一脉
难道……我的能力,真的是……家族传承！
那……这个罐子……
此物煞气太重,留不得。白老先生眼神一肃,苏小友若信得过老朽,便将它交给我处理吧。也算是……了却苏老一桩未了的心事。
【将罐子交给白启明处理：风险15%；获得其信任/帮助可能性76%】
我相信他。不仅仅是概率,更是……一种直觉。这位白老先生,虽然神秘,但……并无恶意。
我点了点头：那就……有劳白老先生了。
白老先生小心翼翼地将那个青釉小罐收起,然后看着我,眼神里多了几分……欣赏和……期许
苏小友,他说,你这天赋,是福,也是祸。关键在于……如何运用。切记,万物有灵,亦有因果。莫要……被力量迷失了本心。
说完,他便告辞离去。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消失在巷口的背影,久久无语。
同道……传承……因果……
今天发生的一切,彻底颠覆了我对这个世界,以及……对我自己的认知。
原来……我并不孤单。
原来……我的能力,背后还隐藏着……更深的秘密。
而那个青釉小罐,爷爷留下它的目的……仅仅是因为无法处理吗还是……想通过它,来指引我遇到像白老先生这样的同道
【爷爷留下罐子,有考验/指引后辈之意：可能性52%】
或许吧……
我的路,似乎……正在朝着一个……完全未知的方向,延伸而去。
5
送走了神秘的白启明老先生,也处理掉了那个凶煞的青釉小罐,静语斋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但我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我的心境,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不再仅仅将这项能力视为负担或作弊器,而是……多了一份好奇,一份……探究的欲望。
万物有灵,亦有因果。
那么,这些沉默了千百年的古董,内心深处,到底承载了多少不为人知的历史碎片多少悲欢离合
我开始……更有意识地,去倾听店里的每一件老伙计。
不再仅仅关注它们的真伪、年代和价值,而是……试着去感受它们的情绪,去理解它们的故事。
触摸那方据说纪晓岚用过的砚台。
【……灯影摇曳……墨香氤氲……窗外……似乎有……蛐蛐的叫声……思绪……卡住了……《阅微草堂笔记》……下一段……该怎么写……唉……】
——原来,大才子也有……文思枯竭,抓耳挠腮的时候
触摸那串古刹沉香木手串。
【……木鱼声……诵经声……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香火……缭绕……山风……清凉……心……静……】
——百年的禅音,似乎真的能……洗涤心灵
触摸那只绘着仕女图的粉彩小碟。
【……小姐……今天……又不开心了……偷偷……藏了……一封信……在……梳妆盒……底层……是……写给……那个……穷书生的……唉……老爷要是知道了……】
——一段……不被允许的爱恋一个……深闺的秘密
触摸那面布满铜锈的汉代镜子。
【……铜……好冷……看不清……脸……我是谁……这里……是哪里……好黑……】
——它的意识,似乎……因为年代太过久远,或者……经历过什么创伤,变得……模糊而混沌
……
每一次触摸,都像是一次……短暂的时空穿越。我如同一个沉默的看客,窥视着那些早已逝去的时光,感受着那些早已消散的情绪。
历史,不再是书本上冰冷的文字和枯燥的年份。
而是……一段段鲜活的、有温度的、甚至……带着遗憾和伤痛的……人生。
这种感觉,很奇妙。
也……很沉重。
有时候,我会因为听到某个悲伤的故事,而心情低落一整天。
有时候,我也会因为看到某个有趣的片段,而会心一笑。
我的情感,似乎……也随着这些物品的心声,变得……更加丰富,也更加……复杂。
【长期聆听物品心声：共情能力提升；精神负荷增加；对现实人际关系产生疏离感可能性增加】
——能力带来的……不仅仅是信息,还有……情感的共鸣和……代价。
我开始理解,白老先生那句莫要被力量迷失了本心的含义。
沉溺于过去,或许……会让我失去现在。
我需要……找到一个平衡点。
就在这时,一个新的机会,或者说……挑战,送上门来了。
市里最大的拍卖行,翰海阁,即将举办一场春季拍卖会。据说……有不少重器亮相。
而翰海阁的老板,钱老板,一个在古玩圈里以精明和……不择手段著称的人物,竟然……派人送来了请柬,邀请我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店主,参加他们的……预展鉴赏会
【钱老板邀请我参加预展：意图试探/利用我的能力概率75%；真心欣赏/结交概率15%】
果然……我的那点名声,还是传到有心人耳朵里了。
去,还是不去
去了,必然会接触到更多珍贵的古董,或许能……了解到更多信息,甚至……再次捡漏但也……必然会暴露在更多审视和……算计的目光之下。
不去则可能……错过一个了解这个圈子更高层运作的机会,也……显得我心虚
【参加翰海阁预展：风险68%；机遇%】
——又是未知。
我看着那张制作精美的烫金请柬,沉默了很久。
最终,还是决定……去。
有些舞台,终究……是要登上去看一看的。哪怕……只是作为一个,戴着面具的观众。
6
翰海阁的预展鉴赏会,果然名不虚传。
场地设在市中心一家五星级酒店的宴会厅,布置得……金碧辉煌,却又……透着一股浓浓的铜臭味。
来参加预展的,都是京城古玩圈里有头有脸的人物。收藏大家,资深学者,各大拍卖行的代表,还有……不少像那个黄姓男子一样,身份不明,但眼神精明的神秘人。
我穿着一身特意置办的、还算体面的休闲西装,混在人群中,尽量保持低调。
但……目光,还是忍不住被展柜里那些琳琅满目的奇珍异宝所吸引。
宋代官窑的瓷器,元代的青花,明代的宣德炉,清代的宫廷玉器……还有各种字画、杂项……每一件,都散发着诱人的光泽和……强大的气场。
【展厅内物品声音极其嘈杂！信息流强度超出安全阈值！请谨慎接触！】
——脑海中的警告声,让我立刻收敛了想要触摸的冲动。
在这种环境下,随意读取,简直就是精神自杀。
我只能……依靠有限的视觉,和……爷爷笔记里学来的知识,以及……那些老伙计们平日里的科普,来进行初步判断。
但即使如此,我也能感觉到……这里的水,很深。
很多展品,看起来完美无瑕,但我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似乎……缺少了点什么是……时间的沉淀感还是……灵魂的温度
【展厅内部分展品存在疑点：可能性71%】
就在我暗自观察的时候,一个略显肥胖的身影,端着酒杯,笑眯眯地朝我走了过来。
是翰海阁的老板,钱有为。
哎呀！这不是静语斋的苏老板吗年轻有为,年轻有为啊！钱老板自来熟地拍了拍我的肩膀,笑容……像一只狡猾的狐狸,早就听闻苏老板眼力过人,今日一见,果然……气度不凡！
【钱有为的恭维：虚情假意92%；真实目的是试探/拉拢】
钱老板过奖了,小子初来乍到,还得多向各位前辈学习。我连忙谦虚地应付着。
哎,苏老板太谦虚了！钱老板压低声音,凑近我耳边,实不相瞒,这次预展……有几件东西,连我……都有些吃不准。一会儿……还想请苏老板,帮忙……‘掌掌眼’呢。
来了。狐狸尾巴……露出来了。
【钱有为想利用我的能力进行鉴定：意图95%】
我心里冷笑,面上却露出一丝惶恐：钱老板太看得起我了,小子才疏学浅,哪里敢在您和各位大家面前班门弄斧。
哎呀,苏老板就别推辞了！钱老板不由分说地拉着我,走到一个独立的展柜前。
展柜里,只放着一件东西——一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青铜爵。
造型古朴,锈色斑驳,似乎……很有年头
苏老板,您看这件……钱老板指着青铜爵,眼神热切,这可是……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一个乡下老农手里收来的！据说是……商代的！
商代青铜爵这可是……国宝级的重器！
我的目光,落在青铜爵上。
【尝试远程感应：信息模糊,干扰强烈】
不行,不接触,根本无法判断。
钱老板,我皱了皱眉,隔着玻璃,小子……实在看不真切。能否……上手一观
【提出上手请求：可能暴露能力风险45%；获得真实信息概率88%】
钱老板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似乎……正等着我这句话。
当然！当然！他立刻示意工作人员,打开了展柜,小心翼翼地,将那只青铜爵,递到了我面前。
我深吸一口气,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到了那冰冷、粗糙、带着千年尘土气息的……青铜器身。
瞬间！！！
如同打开了潘多拉魔盒！
一股庞大、混乱、充满了杀戮、祭祀、王权、更迭的……磅礴信息流,如同海啸般,冲入了我的大脑！！！
【……殷商……晚期……铸造……工匠……血祭……王……饮酒……征伐……国破……深埋……盗墓……辗转……修复（现代工艺,化学做旧）……伪造……出土……】
信息流戛然而止！最后几个词,如同尖锐的警报！
现代工艺！化学做旧！伪造出土！
这是……一件用真品残件（或许是器身主体）和现代仿制部件（比如那三个足）拼接而成的……高仿拼接器！
而且……上面还残留着……极其浓烈的……血腥和……不祥的气息！
【此青铜爵为真假拼接器：确认！主体为商代晚期真品残件；足部为现代仿制；器身残留有古代祭祀血煞之气；对精神力有侵蚀性！】
我猛地缩回手！脸色煞白！心脏狂跳！
这……这东西,不仅是假的！还是……凶物！
钱有为……他让我看这个,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单纯地想利用我鉴定还是……故意想用这东西……害我！或者……试探我的能力极限！
【钱有为知道此物凶险：可能性68%】
【他利用此物试探/加害我的可能性：55%】
我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
这个钱老板……果然……不是善茬！
7
如何苏老板钱有为看着我煞白的脸色,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可……看出什么门道了
他似乎……很笃定,我会被这件东西的煞气所影响,或者……根本看不出其中的猫腻。
我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不能慌。越是这个时候,越要冷静。
我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看着钱有为,缓缓开口。
……此物,我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很沉稳,器型古朴,锈色……也颇有讲究。乍看之下,确有……商周遗风。
【先扬后抑,麻痹对方：策略可行】
钱有为脸上的笑容更盛了：苏老板果然好眼力！那……
但是,我话锋一转,目光落在那青铜爵的三个足上,这三足……似乎……与器身的包浆、锈色……乃至……细微的铸造纹理,都……略有不同
我顿了顿,迎上钱有为那瞬间变得锐利的目光,继续道：而且……晚辈才疏学浅,但也曾听家祖（再次抬出不存在的家祖）提及,商周青铜,国之重器,铸造之时,皆有……‘魂’在其中。或威严,或肃杀,或……平和。
可此爵……我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惋惜和……忌惮,晚辈斗胆触摸之下,只觉……其‘魂’不正,戾气……过重。恐非……吉物啊。
我没有直接点破它是拼接器,更没有提那所谓的血煞之气（那太过匪夷所思,只会暴露我的能力）。
我只是……用了古玩行里常用的、比较玄乎的说法——魂不正、戾气重,来暗示它的问题。
【用行话暗示物品问题：对方理解概率85%；避免直接冲突概率72%】
果然,听完我的话,钱有为的脸色,阴晴不定。
他死死地盯着我,似乎想从我脸上看出些什么。
我坦然地与他对视,眼神平静,不闪不躲。
半晌,他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好！好一个‘魂’不正,戾气重！苏老板果然是家学渊源！佩服！佩服！他用力拍了拍我的肩膀,实不相瞒！这件东西,确实……有些争议。连几位老专家都……拿不准。今日听苏老板一席话,钱某……茅塞顿开啊！
【钱有为的反应：确认了我的能力不凡,但并未完全摸清底细；决定暂时拉拢/观察】
他这是……想把这事轻轻揭过
苏老板,钱老板话锋一转,笑容变得更加真诚,今晚,我在‘聚宝楼’设宴,请了几位圈子里的朋友,想……请苏老板务必赏光！大家……交个朋友嘛！
【钱有为设宴：鸿门宴概率45%；真心结交/进一步试探概率55%】
又是……一半一半。
但我知道,这个邀请,我……恐怕很难拒绝。
我已经……引起了他的高度注意。若拒绝,只会让他更加怀疑。
……既然钱老板盛情相邀,晚辈……恭敬不如从命。我点了点头。
好！爽快！钱老板满意地笑了,那今晚七点,聚宝楼,我恭候大驾！
说完,他便转身,招呼其他客人去了。留下我,看着展柜里那只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青铜爵,心里……一片沉重。
今晚的宴会……怕是……凶多吉少。
我需要……帮手。或者说……需要一双……能在关键时刻,替我看清局势的……眼睛。
我想到了……白启明老先生。
【向白启明求助：获得帮助概率61%；他是否会答应介入翰海阁之事：未知%】
无论如何……值得一试。
我找了个借口,离开了预展现场,拨通了白老先生留给我的那个……看起来很普通的电话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喂是白老先生那温和的声音。
白老先生,是我,林默。我深吸一口气,将翰海阁预展的遭遇,以及钱老板的晚宴邀请,简明扼要地说了一遍。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
……翰海阁……钱有为……白老先生的声音,似乎……带上了一丝凝重,那个地方……鱼龙混杂,水……不是一般的深。
我知道。我说,但……我似乎……没有退路了。
……也罢。白老先生叹了口气,‘缘’之一字,妙不可言。既然……你已入局,老朽……也不能袖手旁观。
今晚的宴会,我会去。他说,不过……是以‘不速之客’的身份。你……见机行事。
多谢白老先生！我心中一松。有他在,我至少……多了几分底气。
不必谢我。白老先生的声音,带着一丝告诫,小子,你要记住。这世上,比古董更难测的,是人心。你的能力,能看透物,却未必……能看透人。万事……小心为上。
挂了电话,我的心,依旧沉甸甸的。
白老先生的话,如同警钟,在我耳边敲响。
人心……难测。
今晚的聚宝楼,等待我的,将会是什么
8
聚宝楼,京城有名的销金窟。古色古香的装修,内里却……处处透着奢靡和……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气息。
钱有为的宴席,设在顶楼最豪华的包厢藏珍阁。
我到的时候,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除了几个在预展上见过的、古玩圈的大佬,还有几个……一看就不是善茬的、穿着黑色西装的彪形大汉,以及……几个打扮得花枝招展、巧笑倩兮的年轻女子。
这气氛……怎么看,都不像单纯的鉴宝交流宴。
【包厢内气氛诡异：存在危险概率73%】
哎呀！苏老弟！你可算来了！快请坐！快请坐！钱有为看到我,立刻热情地迎了上来,不由分说地将我按在他身边的主位坐下。
其他人看我的眼神,各异。有好奇,有审视,有轻蔑,还有……隐藏的敌意。
【在场众人对我态度：好奇55%；审视32%；敌意18%】
看来,钱有为已经……把我这个眼力过人的小子,介绍给了他的朋友们。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钱有为放下酒杯,终于……图穷匕见。
苏老弟,他笑眯眯地看着我,今天请你来,除了交个朋友,其实……还有个不情之请。
他拍了拍手,立刻有两个旗袍美女,端着一个蒙着红布的托盘,走了上来。
这里有三件‘小玩意儿’,钱老板指着托盘,都是……朋友们最近新收的。只是……大家眼拙,都有些……吃不准。想请苏老弟……帮忙‘点评’一二。如何
【钱有为让我当众鉴定：目的是测试我的能力深浅/或借机刁难/羞辱我】
果然。
我看着那三个被红布盖着的小玩意儿,心里冷笑一声。这怕是……早就准备好的考题吧
钱老板太客气了。我面上露出为难之色,晚辈才疏学浅,怎敢在各位前辈面前……
哎！苏老弟就别谦虚了！旁边一个戴着大金链子的胖子打断我,语气不善,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你要是真有本事,就露两手让大家开开眼！要是……浪得虚名,嘿嘿……
【金链胖子是钱有为的捧哏/打手：可能性91%】
看来,今天这关……是躲不过去了。
我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既然各位前辈有兴致,那……晚辈就斗胆,献丑了。
我走到托盘前,示意旗袍美女,揭开了第一块红布。
下面,是一只……玉碗。白玉质地,看起来温润细腻。
我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到碗壁。
【……清代……宫廷……和田白玉……工艺精湛……曾盛放……御膳……后……流落……民间……多次……转手……轻微……磨损……】
信息流清晰而稳定。
【和田白玉碗：清代宫廷真品；价值：高】
……此碗玉质温润,包浆自然,雕工虽简,却……深得皇家雍容气度。我缓缓开口,若晚辈没看错,应是……清代中期,宫廷御用之物。品相完好,价值不菲。
在场几位懂行的,听了我的话,都微微点头,表示赞同。
钱有为和那个金链胖子,则对视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旗袍美女揭开了第二块红布。
下面,是一幅……古画。画的是……山水。笔墨……看起来颇有宋人风骨
我再次伸手,指尖……触碰到那泛黄的画卷边缘。
【……宣纸（清代仿宋）……墨（现代墨汁,化学成分超标）……印章（伪造,刻工粗糙）……画工（现代,临摹水平中等）……做旧（茶水浸泡,烟熏火燎）……】
【仿宋山水画：现代赝品；价值：低（仅有装饰价值）】
……此画,我摇了摇头,语气带着惋惜,笔墨……看似追摹宋人意境,实则……匠气有余,灵气不足。墨色……也略显浮躁。再看这纸张和印章……唉,可惜了,是一件……开门见（非常明显）的仿品。
我的话音刚落,在场一个一直沉默不语的、穿着中山装的老者,忽然冷哼一声：年轻人,话不要说得太满！此画……乃是老夫珍藏多年,经多位名家鉴定,确认为宋代李唐真迹！你凭什么……信口雌黄！
【中山装老者是此画主人/或与钱有为串通：可能性85%】
【他试图用身份和专家名头压我：确认】
来了。真正的考验……来了。
如果我退缩,或者……无法给出令人信服的证据,今晚……怕是难以收场了。
9
面对中山装老者的厉声质问,和包厢内陡然紧张起来的气氛,我反而……冷静了下来。
既然无法退缩,那就……迎难而上！
我走到那幅仿宋山水画前,没有再用手指触碰（避免引起怀疑）,而是……仔细地,用眼睛观察着每一个细节。同时,脑海中,飞快地回放着刚才指尖读取到的信息流。
……老先生息怒。我对着中山装老者,微微欠身,语气不卑不亢,晚辈年轻识浅,或许……看走了眼。但……晚辈还是想……请教几个问题。
哦说来听听。老者眯着眼睛,嘴角带着一丝冷笑。
第一,我指向画卷右下角那个极其不起眼的落款印章,此印章,刻的是‘河阳’二字,字体……似乎是仿汉印但……据晚辈所知,南宋画家李唐,虽籍贯河阳,但其传世真迹中,所用印章多为……‘李唐’、‘晞古’等名号章,或……‘墨庄’等斋号章。从未见过……以地名入印的先例。不知……老先生可有何高见
【指出印章疑点：依据历史考证,准确率95%】
老者的脸色,微微一变。似乎没想到我这个年轻人,对金石印章也有所了解。
……古人用印,各有喜好,或许……此乃孤例他强自辩解。
或许吧。我点了点头,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又指向画中山石的皴法（一种国画技法）,第二,李唐画山石,多用……‘斧劈皴’,笔法雄健,墨色淋漓,有开山裂石之势。而此画……虽极力模仿,但……线条略显……犹豫迟滞,墨色也……过于均匀平整,少了那份……苍劲之气。倒更像是……后世画匠……刻意临摹所为
【指出画法疑点：依据艺术风格分析,准确率90%】
老者的脸色,更难看了几分。额头上,甚至……渗出了一层细汗。
……你……你这是强词夺理！他有些色厉内荏。
是否强词夺理,晚辈不敢妄言。我依旧语气平静,只是……还有一个最关键的疑点,或许……能解开大家的疑惑。
我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所有人,最后,落在了……画卷上那一处……极其细微的、几乎与背景融为一体的……墨点上。
第三,我伸出手指,指向那个墨点,不知各位前辈,可否看出……这处墨点,有何不同
众人凝神看去,都摇了摇头。那墨点,看起来……再普通不过了。
这墨点,我缓缓说道,若是用传统的松烟墨,或是油烟墨,无论年代多久,其色泽……应是沉稳厚重,与纸张纤维……紧密结合。
但此墨点……我凑近,用指甲轻轻刮了一下（这个动作,足以让我再次读取到关键信息）,色泽……略显……漂浮且……隐隐带有一丝……化学墨汁特有的……反光
【墨点为现代化学墨汁：确认！与周围墨色存在细微色差和质感差异！】
而且……我抬起头,看着脸色已经变得如同死灰的中山装老者,和……眼神闪烁不定的钱有为,如果……用特殊的仪器检测,晚辈敢断定……这墨点里,一定能检测出……现代工业染料的成分。
我的话音刚落,整个包厢,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那幅画,和那个……脸色惨白的中山装老者身上。
真相……已经不言而喻。
这幅所谓的宋代李唐真迹,就是一幅……用现代材料和做旧手法炮制出来的……彻头彻尾的赝品！
而这位珍藏多年的老者,和……拿出这幅画来考校我的钱有为……
他们……怕是……早就心知肚明！
这场所谓的鉴赏,根本就是……一个给我下的套！一个……试图让我当众出丑,甚至……身败名裂的局！
幸好……
我这双会说话的手指,和……脑子里那些老伙计们平日里的唠叨,在关键时刻……帮了我。
……哼！中山装老者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脸色铁青,竖子狂言！无知小辈！老夫……不屑与你争辩！
说完,他竟……拂袖而去！连那幅赝品都不要了！
而钱有为,脸上的笑容也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阴鸷和……一丝……隐藏不住的杀意
【钱有为对我产生杀意：概率71%！】
我的心,猛地一沉！
今晚……恐怕……真的要出事了！
就在包厢内气氛凝固到冰点,那几个彪形大汉眼神不善地朝着我逼近的时候——
包厢的门,忽然……被人从外面,不紧不慢地,推开了。
一个……穿着朴素唐装,手里……还悠闲地盘着两个核桃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是……白启明老先生！
他怎么……来了！而且……是以这种方式！
10
白老先生的突然出现,让包厢内所有人都愣住了。
尤其是钱有为,看到白启明,他脸上的阴鸷瞬间被惊讶取代,随即又强行堆起笑容：哎呀！白老！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快请进！快请进！
他的态度……竟然带着几分……恭敬和……忌惮
【钱有为认识白启明,且对其有所忌惮：确认】
白老先生却没看他,只是淡淡地扫视了一眼包厢内的情景,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片刻,然后……落在了那幅被遗弃在桌上的赝品山水画上。
呵呵,白老先生慢悠悠地走进来,拿起那幅画,展开看了看,摇了摇头,现在的年轻人啊……心思都用到歪路上去了。仿画就仿画吧,偏偏还要……做旧得如此拙劣,连墨都用错了……真是……污了眼睛。
他的话,说得轻描淡写,却像一记无形的耳光,狠狠抽在了钱有为的脸上。
钱有为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却……不敢反驳。
白老教训的是。他只能……讪讪地应着。
白老先生放下画,这才将目光转向钱有为：钱老板,老朽今日……是来找这位林小友的。不知……可否行个方便
他的语气虽然平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气势。
钱有为看了一眼白老先生,又看了一眼我,眼神变幻不定。最终,他似乎……权衡了利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白老说笑了,林老弟是我的贵客,您要找他……随时都可以,随时都可以。
说着,他还不忘朝那几个蠢蠢欲动的彪形大汉使了个眼色,让他们退下。
【钱有为选择暂时退让,放弃对我的不利行动：概率92%（白启明的威慑起了作用）】
我心中暗松一口气。看来……白老先生的面子,比我想象的还要大。
林小友,白老先生朝我点了点头,走吧。
我不敢怠慢,连忙起身,跟着白老先生,在众人复杂的目光注视下,离开了那个充满了算计和危险的包厢。
走出聚宝楼,外面的夜风格外清凉。
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像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多谢白老先生出手相助。我对着白老先生,深深地鞠了一躬。
举手之劳罢了。白老先生摆了摆手,只是……小子,你这次……可是把钱有为那只老狐狸,得罪狠了。
我知道。我点了点头,并不后悔。有些底线,不能退让。
你那能力……白老先生看着我,眼神深邃,用起来……可还顺手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自己最近的一些困惑,和……那次秦家事件后,能力似乎发生了一些变化的感受,大致说了一遍。
白老先生听完,沉默了片刻。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他缓缓说道,你的能力,源于……对‘物’的极致感知。你能听到它们的‘心声’,看到它们的‘过往’。但……‘物’之所承载,往往……也附着着‘人’的执念、情感、甚至……怨恨。
你若沉溺其中,只会被那些驳杂的‘信息’和‘情绪’所吞噬,最终……迷失本心。
真正的‘道’,不在于你能‘看’多远,‘听’多少。而在于……白老先生伸出他那双看似普通,却仿佛蕴含着无穷智慧的手指,轻轻点在了我的眉心。
守住这里。
那一刹那,我感觉一股清凉、平和的气,顺着他的指尖,缓缓流入我的脑海。
那些因为能力而时常感到混乱、烦躁的思绪,竟然……奇迹般地,平静了下来。
【白启明向我传递了某种静心/守神的法门：确认】
……用心去‘感’,而非用耳去‘听’。白老先生收回手指,声音悠远,辨真伪,更要……辨善恶。知来处,更要……知归途。
至于未来……他看了看远处璀璨的城市灯火,又看了看我,路……在你自己的脚下,也在……你的指尖。
说完,他便转身,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夜色之中。
我站在原地,回味着白老先生最后那几句话,感受着脑海中那股残存的清凉之意……
心里,似乎……有了一丝明悟。
我的能力,或许……并非只是一个被动的接收器。
它更像是一座……连接着过去与现在的桥梁。
而我……则是那个……需要小心翼翼,行走在这座桥梁之上的……守桥人。
守住本心,辨清方向。
这……或许才是我未来,真正需要修行的道。
11
自聚宝楼那晚之后,钱有为果然……没有再来找我的麻烦。甚至……翰海阁还传出消息,那件所谓的商代青拳拼接器,被一位神秘买家（我猜……很可能就是白老先生动用了某些手段）以研究价值为名,低调收走了。
一场风波,似乎……就此平息。
但我知道,这只是暂时的。钱有为那样的枭雄,绝不会轻易咽下这口气。他只是……在等待时机,或者……在寻找新的方法来对付我。
【来自钱有为的潜在威胁：并未消除,只是暂时蛰伏】
而我,则将白老先生的教诲,牢记在心。
我不再像以前那样,被动地接收所有物品的信息,而是……学会了主动去筛选,去感悟。
我开始尝试着……将自己的心,沉淀下来。在触摸古董时,不再仅仅关注它的年代、材质、真伪,而是……去感受它所承载的……那份独特的气韵和温度。
去感受……工匠注入其中的心血,去感受……使用者留下的情感印记,去感受……岁月流淌过的,无声的沧桑。
【对能力的掌控度提升：从被动接收向主动感悟转变】
这个过程,很缓慢,也很……奇妙。
我感觉……自己与这些老伙计们,建立起了一种……更深层次的连接。
它们不再仅仅是会说话的物品,更像是……一位位沉默的老师,向我展示着……历史的厚重,人性的复杂,和……时光的奥秘。
而那本《素心草木集》,也……带给了我意想不到的惊喜。
随着我对自身精神力掌控的提升,我竟然……能从书页中,读取到更多……关于素心本人的……信息碎片！
她……似乎并非如秦家原配念安记忆中那般……是纯粹的恶人
她的医术和毒术,似乎……都达到了一个匪夷所
KONG
的境界！她的一生……似乎也充满了……无奈和……身不由己的悲剧
她和念安之间……似乎……还牵扯到……更早一辈的恩怨甚至……与某种……失落的古老传承有关
【关于素心的真实身份和过往：谜团重重,真相远非表面所见】
这些零碎的信息,让我对自己的身世,对能力的来源,产生了……更大的好奇和……探寻的动力。
或许……解开素心之谜,才是我……真正理解和掌控这项能力的……关键
静语斋的生意,也渐渐步入了正轨。
我依旧以鉴定为主,但……不再仅仅是为了赚钱。
我开始尝试着……去发掘那些……虽然市场价值不高,但……承载着特殊情感和故事的老物件。
比如,一对在战火中失散的夫妻留下的定情信物。
比如,一个穷书生临终前,送给心爱姑娘的、自己亲手打磨的木簪。
比如,一个老兵,在战场上,用弹壳和碎布拼接成的、送给远方女儿的小玩具……
我将它们……小心翼翼地修复好,然后……为它们寻找……真正懂得珍惜的有缘人。
或者……干脆就将它们留在店里,作为……非卖品。
静静地,听它们……讲述那些……比金钱更宝贵的……属于平凡人的,历史和温度。
【静语斋经营理念转变：从盈利转向传承与守护】
【内心平静度提升；能力反噬风险降低】
渐渐地,静语斋在京城古玩圈里,有了一个……很特别的名声。
人们说,静语斋的苏老板,眼光毒,脾气怪,不爱钱,只爱……有故事的东西。
有人不屑,有人好奇,也有人……开始真正地,尊重我。
我知道,这条路,或许……不会让我大富大贵。
但……它让我感到……踏实,和……心安。
这就够了。
12
又是一个深秋。
窗外的老槐树,叶子再次落尽。
静语斋里,却……不再是当初那般冷清和落寞。
午后的阳光,透过干净的窗棂,洒在擦拭得一尘不染的博古架上,给那些沉静的老伙计们,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茶香,和我新调配的、安神静气的素心香的混合气息。
店里,难得地,有几位客人。
一位是白启明老先生,他现在是店里的常客,时不时会过来,和我探讨一些望气观物的心得,或者……干脆就坐在角落里,闭目养神,感受着这里的气场。
一位是秦老夫人,她偶尔也会过来坐坐,气色比以前好了很多,眉宇间的愁绪也淡去了不少。她说,她喜欢这里的清静和安宁。
还有……几个真正对古玩感兴趣的年轻人,围着一个新收来的、据说是明代德化窑的观音像,低声讨论着。
我没有去打扰他们。
只是安静地坐在柜台后,手里……摩挲着一块……触手生温的、古朴的玉佩。
【……和田青玉……汉代……龙凤纹……曾随主人……征战沙场……亦曾……见证……闺阁情深……岁月……磨平……棱角……只余……温润……】
指尖下,传来的是……千年的时光,和……沉淀下来的,平和与安宁。
我抬起头,看向窗外。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我知道,关于我的身世,关于能力的秘密,关于这个世界的暗流……或许,还有很长的路要去探寻。
但……我已经不再是那个,被冰冷数字和未知恐惧所困扰的……迷茫青年了。
我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位置。
找到了……与这个世界,与历史,与那些沉默的灵魂……相处的方式。
我的指尖,依旧能听到历史的回响。
但这一次,我感受到的,不再是喧嚣和负担。
而是……一种……跨越时空的,厚重而温暖的……连接。
这就够了。
我微微一笑,将玉佩放回绒盒。
端起茶杯,呷了一口温热的茶。
生活,如同这杯清茶,或许……会渐渐归于平淡。
但……
只要用心去品,总能……在细微之处,咂摸出……属于它自己的,独特的滋味和……温度。
而我,会继续守着这家静语斋,守着这些老伙计。
用我的指尖,去触摸历史。
用我的心,去倾听……那些,来自过去的,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