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青梅的孩子在25楼高空抛物,刚好砸中我女儿,女儿头颅被砸穿,当场死亡。
我悲痛欲绝地想要去找丈夫青梅的孩子偿命,丈夫不仅阻止我,还轻飘飘带来一句：
他是个孩子,你跟他计较什么！
青梅捂住她孩子的头,一脸嫌恶：
你自己女儿在外面乱跑,反过来还怪我儿子！
他们联起手来把我挡在门外,并打电话告诉物业反咬我一口说我寻衅滋事。
丈夫和他青梅每天成双入对,宛如一对璧人,邻居只当我是不要脸的小三。
众人一口一个唾沫星子将我淹没。
我被派来的保安带走时,全体欢呼喝彩。
经过我时还往我身上吐口水。
我麻木走出居民楼,颤抖着手给许久不联系的丈夫青梅孩子的校长打了个电话：
下星期等办完女儿后事就上岗。
1
女儿的遗体火化后,我抱着女儿的骨灰盒拖着身体回到家中给她收拾遗物。
我忍耐着青筋突出,走到女儿桌边,看到女儿画的那幅画,上面是幸福的一家三口。
我想起前几天,女儿她得了绘画比赛第一名时骄傲的小模样时,我忍不住捂住嘴,喉间溢出一声难以觉察的哽咽。
一股尖锐的痛意从我的天灵盖刺穿我的身体各个部位。
我一遍遍擦拭着女儿的骨灰盒,眼泪大颗大颗砸到骨灰盒上,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我脱力地瘫坐在地上,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是让我这一辈子都无法忘怀的惨痛场景。
只是一个买菜的功夫,砰的一声巨响,一回头就是血肉模糊的女儿倒在地上不断痉挛的模样。
女儿整个人在鲜血里泡透了,我的瞳孔里倒映出满地的碎肉,血溅了一地。
我几乎连滚带爬飞扑到女儿身边,就在我靠近女儿的那一刻,她彻底断了气。
我是个没用的妈妈,我只能眼睁睁看着我女儿在我面前没了呼吸,却无能为力。
悲痛到极点的我发不出一点声音,我抱着女儿的尸体癫狂得像个疯子。
后经查实,是25楼的居民丢了一个玩具车下来。
是丈夫青梅赵嫚的孩子赵奕茗。
他只有六岁,根本无法判罪,监护人负全责,可是赵嫚买通关系减轻处罚,最多强制执行赔我点钱。
这样简单的结果绝对不能让我接受!
我抱着大不了同归于尽的绝望,在把女儿送进殡仪馆之后,提着把菜刀单枪匹马冲入她家门内。
里面欢声笑语的声音戛然而止,赵奕茗满脸惊恐地看着我,不停尖叫着哇哇大哭。
丈夫孟湛易眼疾手快地用力打掉我手里的刀,一只脚踩着刀,一只脚猛地踹向我的胸口。
你发什么疯！他冲着我大吼。
我被踹倒在地,赵嫚见缝插针踏着高跟鞋往我背上使劲碾。
易哥,她是不是疯了
是你女儿太弱了！一个玩具车就砸死了！
我忍受身上的疼痛,不理会赵嫚,怒不可遏地大声质问孟湛易：
悦悦被你青梅的孩子害死了,你就不想给悦悦报仇吗！到底谁才是你孩子！！
他掀开眼皮,犹豫了片刻,才不耐烦道：
这就是个意外,悦悦出事我也很难过,可茗茗他还是个小孩,根本构不成犯罪,你难道能给一个小孩判刑不成
我的女儿就不是小孩吗！！
看着他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我的四肢百骸止不住发寒。
他们把我挡在门外,叫保安来抓我。
一出门,外面都是看热闹的邻居,他们当着我的面议论纷纷。
这个女的还死皮赖脸跟到人家家门口,好不要脸哦。人家都在业主群特别委婉地说不要缠着她老公了。
别人这么恩爱,她这疯婆子怎么好意思凑过来啊,啧啧啧真不要脸。
她女儿好像死了吧,就在我们这楼下,真晦气！
辱骂的话语无孔不入进入我耳朵,他们肆无忌惮地诋毁素不相识的我。
我在小区另一头的居民楼居住,这里的人没见过我,却司空见惯了丈夫和他青梅的如胶似漆。
我嘴里不断为我和女儿辩解,却吵不过乌泱泱一众人马。
小三！贱人！社会毒瘤！
贱人生了个小贱人,女儿死了活该！是报应！
有人往我身上吐口水,砸臭鸡蛋,拽我头发。
几个胆子大的,对我拳打脚踢：
赵嫚刚刚在群里发了！这就是个神经病！
一阵阵剧痛从身体各个部位传来,我死死护住脑袋,蜷缩在地上。
身体上痛,心里更是如同被渗着毒带着刺的刀翻搅一样痛。
原本紧闭的房门开了条缝,赵奕茗躲在门后看着我的样子咯咯地笑。
声音不大不小传入我耳朵里：
妈妈,她好好笑哦。
最后还是保安赶来强硬把伤痕累累的我从地上拽走。
被一群所谓见义勇为的居民赶出居民楼后,我跟校长打了个电话：
不好意思校长,等我办完女儿的后事,我就上岗。
那边欲言又止,最后叹了口气：
节哀,保重身体。
原本去这个小学还是因为悦悦在这上学,我想多看看她,辞掉原来的工作,一边做家务一边考教资。
好不容易面试通过,马上就要上任,女儿却不在了。
摁断电话后,铺天盖地的恨意在我心里横冲直撞。
我绝对不会罢休。
你们,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2
悦悦是在花坛边被砸到的,当时她在喂一只流浪狗。
她最大的愿望,就是养一只小狗。
可是孟湛易有洁癖,他不允许养任何动物。
现在,没人可以管我。
我把流浪狗送进医院检查身体,打疫苗,再给它洗了个澡,最后带回家。
它乖乖的,就跟女儿在我身边一样。
坐在沙发上,我随意翻开朋友圈,看到赵嫚发了一条新动态——
图片里显示他们在猫咖,三个人对着镜头摆出幸福的笑容,一向讨厌动物的孟湛易怀里抱着只小猫。
配文是：
终于叫动大帅哥出来玩了！小猫小狗拯救世界！
……
孟湛易晚上回到家,怀里的小狗突然开始狂吠起来。
孟湛易敏锐地察觉出来不同,他看着坐在沙发上的我皱眉道：
谁允许你养狗了
我平静地看向他,安抚怀里有些躁动的狗:
这个家,不是只有你一个主人。
他的领口微微打开,不偏不倚露出脖子上的红痕。
他神色瞬间闪过一丝慌乱。
我移开视线,苦笑道：
悦悦出事到现在,后事都是我一手承包,你有为她流下一滴眼泪吗
他表情微微一愣,迅速扫了一眼桌上的骨灰盒。
沉默片刻,低声道：
她毕竟是我女儿,我怎么可能不难过
那天……他顿了顿,我们当时都被吓到了,以为你疯了,其实我心里也很难受。
情况紧急,没有办法,茗茗都被吓哭了。
我懒得听到狡辩,冷声道：
我找了份新工作,很忙,没空做家务,你请个阿姨吧。
他回道：好。
他低下头看手机,气氛变得沉闷起来。
我的手机振动一声,银行卡收到一份来款。
160万。
我机械地挪动手指,退出界面。
我强忍着泪意,艰涩道：
我女儿的命,就只值160万吗
你那青梅自己拿不出钱,还要你来赔
孟湛易目光闪烁：单亲家庭,没办法,你就收着吧。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
能不上诉了吗结果怎么样都是那样,而且……影响不好,赵嫚说她都被人戳着脊梁骨骂了。
赵嫚说！赵嫚说！一天到晚赵嫚说！
我捂住耳朵,不再理他。
他试探性说了一句：
不说话,就当你默认了
半晌,他又软下声音,低声下气道：
悦悦既然不在了,那房间,是不是可以让出来
赵嫚说她那里老有人骚扰她,他们孤儿寡母的,在那里不安全,家里还有间客房,你看……
我冷冷瞥了他一眼,要被这副厚颜无耻的样子逗笑了。
我沉声道：
我去把悦悦遗物收拾出来。
他打量我的神色,见我不再提那天的事,松了口气。
林茉,他突然上前揽住我的肩膀,别太难过,我们可以再生一个孩子,注意身体。
我不动声色挣开他的手,冷笑着卷起手腕,大大小小的淤青密布其上。
他的瞳孔骤然一缩,嗫嚅着嘴说不出话。
我看着眼前同床共枕这么多年的男人。
现实中的婚姻与我梦想中大相径庭。
女儿刚出生时,他信誓旦旦说要给我和女儿一个幸福的家。
一句工作太忙没时间顾家,我就心甘情愿一边工作一边照顾孩子还一边做家务。
我做着普通的工作,赵嫚却能凭借着他的关系升职加薪。
青梅一句话,他义不容辞地执行。
本来为了孩子,我能忍受生活中的一地鸡毛。
可直到悦悦死后,我对孟湛易的最后一点爱意荡然无存。
明天我要忙,别烦我。
我头也不回地走到女儿的卧室。
第二天早晨,我被校长带着去了一年级的一个班。
我特意指定的,赵奕茗的班。
3
一进班级,里面沸反盈天的声音戛然而止。
唯有班级最后排,赵奕茗用脚踩在同学的头上,脚下的小同学脸憋得通红,说不出一点话。
他倏地转身看到我,咧开一个恶劣的笑。
他放下脚,装模作样去饮水机接了杯热水,校长以为他学乖了,要给老师接水喝,刚要欣慰一笑,结果看到——
递给我手里的水杯一转,往我脸上泼。
我偏头躲过,还是不可避免被泼到肩膀。
肩膀上火辣辣的疼。
校长笑容凝滞,对我不停道歉。
我轻声道：
没事的,你先去忙吧。
校长临走前凑在我耳边悄声说：
这是有名的问题学生,几个老师一起都管不住,但是家里有关系,根本就开除不了！
我看着眼前顽劣的赵奕茗,对他扬起一个阴恻恻的笑。
没事,我们慢慢斗。
学着网上的小学老师,我开始每天记录学生们的学习状态。
不管什么样,我都拍进去。
赵奕茗欺负同学的样子,我照样拍,拍些不痛不痒的,等要动真格欺负,我就上前阻止。
我在大学时期辅修过一段时间的心理,以前就解除过这种问题小孩。
我不停对他洗脑：
真没用！要欺负就欺负大的,你欺负这么小的干什么
茗茗,欺负小朋友是不是一点意思都没有
我翻开手机给他看,指着车对他说：
你现在玩的都是小车,有本事,把别人的大车抢过来！
他犹豫地松开打算用圆规扎同学的手,朗声道：
坏女人！我妈不让我靠近大车！她说危险,你要害我！
我又翻出一个视频给他看,里面的小孩趴在大车车顶上,身姿矫健。
你还不如他呢,你看看人家,你只会玩你的小玩具汽车！
他尖叫着推开我,反驳道：
妈妈说我才是最厉害的,我是小超人！
你说的都不对！你这个坏女人！
我摊开手,无奈道：
行啊,下个星期亲子运动会,你来证明你是小超人吧！
任职半个月后,赵嫚一家恬不知耻搬了进来。
她笑盈盈跟我打招呼：
林茉姐,真是麻烦了,这易哥也真是,我都说我一个人带着茗茗不危险,他非要我搬过来！
见我不理她,她委屈地摇摇孟湛易的手腕：
易哥,林茉姐是不是不欢迎我和茗茗啊
怎么会！
孟湛易面色沉下来,指责着我：
林茉！还不道歉！
我对他翻了个白眼,面无表情回到房间,赵嫚眼睛一转,也跟着我走了进来。
哇！这个房间真大真好看！
她直接扑到床上,仰着头对孟湛易撒娇：
易哥,我可不可以睡这个房间啊
我抢孟湛易前面回答：
我随便你们,我去客房睡。
孟湛易脸黑了一瞬,这段时间,他一直都睡在客房。
我把女儿的骨灰盒抱到自己房间去。
赵奕茗被安排到悦悦的房间。
小狗一见到赵奕茗的书包就叫个不停。
它叼着赵奕茗的书包走到我跟前。
我心生奇怪,拉开书包拉链,里面赫然躺着女儿消失不见的笔记本！
我想起女儿上小学后郁郁寡欢的样子和赵奕茗在学校欺负同学的模样,心里的恨意更甚。
我恨不得对他抽皮剥骨！
晚上半夜起来喝水,厨房里传来唇舌交缠,啧啧作响的声音。
我打开灯,两具严丝合缝贴在一起的身体印入我眼帘。
我旁若无人拿起水杯喝水,随意道：
还以为进贼了,你们继续。
孟湛易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赵嫚见状用胳膊搂住他的脖子,娇媚地说：
易哥,我们还是去房间吧。
我冷眼看着这对狗男女往房间走去,抬头看了眼墙角闪烁的红光。
4
周末我出了趟门去买狗粮,一回来却看到赵奕茗在拿东西打小狗。
狗狗可怜地叫个不停。
赵嫚靠在沙发上好整以暇地看着我进门。
我拎起赵奕茗往沙发上一扔,目光倏地在垃圾桶看见我女儿画的画。
此刻变成碎片安安静静地躺在垃圾桶里。
抬头看了眼房门,原本锁起来的房门现在悄无声息地开了。
我控制不住情绪,抬手给了赵嫚和赵奕茗一人一巴掌。
谁叫你们随便动我东西了！！
我慌乱掏出垃圾桶里的碎片蹲在桌边想要拼好。
赵嫚抬脚把我踹倒在地上,得意洋洋地说：
这栋房子的钥匙,易哥都已经给我了。
我很快就是这里的女主人,一副画而已,怎么不能动了
茗茗都说这个丑,他觉得太丑了看不下去,有什么问题
赵奕茗听赵嫚这么说,把桌上的香蕉皮还有吃过的瓜子壳就我我身上扔。
滚开！滚开！你去死！
小小的嘴里说着怨毒的话。
门把手这时候拧开,赵嫚突然甩了自己两巴掌,白嫩的脸很快红肿起来,她又狠狠掐了自己的孩子。
赵奕茗很快哇哇大哭起来。
两母子哭得凄厉,像被欺负惨了。
一见到孟湛易,赵嫚就捂着脸,涕泪涟涟：
对不起易哥,都是我不好,我不应该随便进林茉姐的房间。
我以为这幅画是垃圾,不小心扔了,林茉姐一进来就……
打了我和茗茗……
我冷眼看着孟湛易的反应。
他看到画的那一刻,眼睛猛地一缩,却在看到赵嫚含水的目光时,还是心软了。
他毫无犹豫指责我：
只是一幅画而已！你干什么呢！还不赔礼道歉！
我还是对你太好了是不是！怎么无法无天到这样！怎么对待客人的呢！
我反唇相讥：
什么客人这不是女主人
见他愣神,我冷笑一声,默默爬起身,带着画的碎片往房间去。
从不指望他会向着我。
以前,还是现在,我早已心灰意冷,我的爱意早就随着他的一次次偏心消磨殆尽。
等着吧,我要你们付出代价！
小学亲子运动会很快到来,赵嫚,孟湛易,赵奕茗,三个人其乐融融,说说笑笑地往校园走来。
赵嫚和孟湛易一看到我笑容迅速垮了下来。
赵嫚走向我,状似好心地提醒道：
林茉姐,悦悦都不在了,你来这里干什么学校可不是能随随便便进来的。
她眼珠一转,看着我身上志愿者的衣服,煞介其事地说：
你不会在这帮忙的吧！哎呀！刚刚误会了,还以为你是来闹事的呢
我皮笑肉不笑看着她一系列表演,最后打断她：
我是老师,茗茗没跟你说吗
这下换赵嫚表情僵住,她不可置信道：
老师！你怎么能当老师！
她语气尖锐,还故意提高音量,很快引来不少人的目光。
我没看周围人的表情,目光注意到外面的车,以及赵奕茗突然蹭的一下亮起来的眼睛。
有些人认出我来指着我的鼻子破口大骂：
这女的是个小三！这种师德有问题的人怎么当老师！
我要给学校投诉！一天天招些什么牛鬼蛇神进来啊,小孩都要被这些败类教坏了！
有个家长用手机怼着我的脸拍,扬言要曝光我的罪恶行径。
孟湛易就站在我旁边,他可以大声告诉众人我们的关系,可是他没有,他纵容外人对自己的妻子随意唾骂。
他搂着赵嫚紧抿着嘴一言不发,闭口不言我们的关系。
他们对着我劈头盖脸就骂,有些人甚至想动手。
其他老师见状站出来打圆场：
家长们是不是误会了呀,老师人品没问题,平常都很友善,也很关心爱护小朋友。
就在这时,一个老师急冲冲拨开人群,着急忙慌地说：
不好了！不好了！赵奕茗同学在路边玩,被汽车从身上碾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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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赵嫚如同遭雷劈,身体一软就要滑下去,孟湛易急忙扶稳了她,她慌乱看向周围,哪里还有儿子的身影
她脸上血色褪尽,眼泪哗哗往下掉。
一定是刚刚混乱下跑了出去。
她挽住孟湛易的胳膊跌跌撞撞往外跑。
运动会彻底办不下去了,家长都带着孩子一窝蜂往外跑,校长和老师们站在门口不停道歉。
事故发生在校外,怎么赖也赖不到学校头上。
但这次校外车辆这么多,也还是因为学校要办运动会,还是有一定责任。
家长们指着老师们的鼻子破口大骂。
混乱间,有人狠狠推了我一把。
对着我耳边叫骂道：
真是扫把星！一来就出事。
我很奇怪,是我让这外面这么拥堵的吗凭什么怪我。
我提醒抱着孩子往外跑的家长道：
现在很拥堵,大家小心一点,不要发生踩踏事件！
没人注意我说的话,只是埋头往外跑。
老师们被推推搡搡,还要赔着脸笑。
原本言之凿凿说我是小三的一群人一瞬间慌乱,还要指望着我给他们开门。
人啊,一涉及到有关自己利益的时候,所有的所谓理智,所谓教养,刹那间消磨殆尽。
等人群散尽,校长来到我身边安慰我道:
有些家长就是这样,不要把他们说的话当真。今天再怎么样都是个意外状况。
她顿了顿,补充道：
是我们学校没看好孩子,事故就在学校不远处发生,责任都是学校兜着,你不要怕。
我看着她的样子,一时无言。
沉默良久,我掏出早已准备好的辞职信。
抱歉,我想我还是适应不了这份工作,看到这些孩子我老是想到我女儿。
说到后面,我的声音有些哽咽。
隔了一会抬头看,校长的眼眶早就泛红。
见我看她,她迅速擦了下眼角,对我扬起一个苦涩的笑：
我也失去过一个孩子,是被拐走的,我现在都不知道她在哪里。
早点走出来,好好生活吧。
我闻言一怔,校长却背对着我挥挥手,朗声道：
多晒晒太阳吧,再见！
唯有母亲最懂母亲。
我最后看了一眼校长有些孤寂的背影,夕阳打在她身上,走进楼梯间,一半暗一半明。
她一定会走出黑暗的,对吧。
我走到家中,里面空荡荡,没有在桌上乖乖写作业的女儿,只有一条小狗围在我脚边汪汪的叫。
我回房间拿出早已收拾好的行李箱,把一张画和签好字的离婚协议放在桌上。
6
走到门口时顿了顿,把女儿那本粉红色的笔记本放在桌上。
孟湛易,有时候我很嫉妒你,你什么都不用做,女儿就能爱你。
而我辛辛苦苦把孩子生下,一路照顾她,陪伴她,她也只是多爱我一点点而已。
你为什么看不到爱你的人呢
我把狗送养给了校长,实在不好带走,只能麻烦她照料。
她看起来很开心,偌大的房子只有她一个人在,她对着空旷的地界叹了口气：
只有一个儿子在国外,很少回来,谢谢你送了条小狗陪我。
我很感谢她,其实她是我朋友的亲戚,我也是托了点关系才能在这个学校上任。
虽然没机会实现时时刻刻见到女儿的愿望,但也是完成了我的计划。
在飞机上,我给他的对家公司发了那天晚上拍到的监控,还有这段时间记录下来的霸凌视频以及赵奕茗高空抛物的证据。
点完发送,我看了下邻座,我给女儿骨灰盒单独买了个座位。
她从来没坐过飞机,三四岁的时候天天嚷嚷着要坐大飞机。
我掏出女儿最喜欢的玩偶放在骨灰盒旁边,柔声道：
我们来坐大飞机了,悦悦,开不开心啊
病房内。
赵奕茗经过几轮手术,情况还是不见好转,基本上下半辈子就是植物人了。
赵嫚扑在病床旁崩溃大哭,她恶狠狠地大吼：
我要那个司机给我儿子陪葬！
看着她现在疯狂的样子,孟湛易想到林默被众人指责的时候,毫不在意的模样,他莫名一阵烦躁。
往日娇俏的小青梅现在变成了这副模样。
他语气冷漠：
司机都已经被抓进去了,这就是个意外,他自己非要在车边玩。
孟湛易突然一怔,这句话,他也对林茉说过。
他看了眼床上的赵奕茗,意识到。
就是他,害了他自己的女儿。
现在这样,是报应吗
眼前赵嫚泪如雨下的样子渐渐和妻子无助的模样重合。
她猛地跪在孟湛易脚下,抱着他的大腿：
易哥,帮我杀了那个司机吧！
你说是不是悦悦那个小贱人来找我儿子索命了！
你去对她的骨灰盒说不要害我儿子好不好,我给她烧钱,烧很多很多钱！
对上赵嫚怨毒的眼神,孟湛易第一次觉得他的青梅这么陌生。
以前觉得她俏皮可爱,现在愤恨的样子,宛如一个毒妇！
孟湛易面无表情抽出腿,语气阴沉：
你儿子杀我女儿的时候,你怎么没让你儿子给我女儿陪葬！
赵嫚跌坐在原地,愕然地抬起头,呆呆地看着他。
孟湛易心里一阵恶心,好像第一次认识她一样。
助理突然给孟湛易打了个电话：
孟总！不好了！对家公司给咱买了特别多黑热搜,我们股价在狂跌!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大批扛着相机的记者进入医院,看到他,眼睛一亮：
孟湛易,你对婚内出轨有什么看法
你女儿被你情人的儿子砸死你都漠不关心吗
现在你情人的儿子躺在病床上是不是罪有应得
7
孟湛易蹙眉看向询问他的记者：
你们在说什么
记者见他一副不知情的样子,掏出手机给他看热搜。
孟湛易
婚内出轨
孟湛易
纵容情妇孩子杀害亲生女儿
高空抛物的危害
孟湛易
情妇赵嫚的孩子校园霸凌
评论区全在讨伐他们三个人：
恶魔在人间,这小孩怎么这么恶毒！
三个坏种,还贼喊捉贼说人家原配是小三,贱不贱啊。
怎么有这种男人,自己的女儿还不如外人的孩子！
孟湛易看得头晕目眩,晃了晃身体,几乎站不稳。
一部分记者怼着地上的赵嫚拍：
赵嫚女士,你对插足别人家庭是什么看法
你儿子高空抛物砸死人的时候,难道没有一点悔意吗
赵嫚死死捂住脸,坐在地上气急败坏蹬腿：
滚啊！都给我滚！
孟湛易勉强稳住身形,冲开记者的围堵就往外跑。
他坐在车上归心似箭,心心念念回去能吃到妻子做的一顿饭。
老婆一定在家乖乖等我对不对
他颤抖着手给妻子发消息,却被拒收。
他只能冲旁边助理尴尬地笑了笑：
跟我闹脾气呢,都是我不好,丢下她去医院。
她一个人被那些人骂的时候该多无助！
我真该死！
孟湛易自顾自地说他的不是,助理叹了口气看向窗外。
回到家里,昏暗空旷的屋子只有他一个人的呼吸。
找遍整个屋子,没有一点踪影。
就连骨灰盒和狗都不见了。
孟湛易目光落在桌上的几张纸上。
最上面的,是用胶带粘好的画。
女儿的画,他见过。
但是当时匆匆扫了一眼,就离开去赴赵奕茗游乐园的约。
悦悦当时很乖,什么都没说,不哭也不闹,小小的人落寞地转过身。
现在仔细一看,上面画着他,妻子,还有悦悦。
眼泪再也止不住,砸在画上,晕开小小的一团。
视线捕捉到旁边的粉色日记本,孟湛易小心收拾起画,擦下眼泪拿起日记本仔细端详。
还是个带密码锁的日记本。
孟湛易试探性地输入和林茉的结婚纪念日。
开了。
日记本应该是新的,只写了几页。
看到女儿稚嫩的笔迹,心里忍不住发酸发痛。
星期四——晴
今天绘画比赛拿了第一名,我要给爸爸妈妈看！
爸爸回来了,但是看上去好像不是很开心,一定是我画的不够好。
加油,今天爸爸又多看了我一眼！
落款是一个小小的笑脸。
孟湛易连忙颤抖着起身把画放进相框里。
星期五——阴
妈妈今天好像很不开心,爸爸晚上又没回来吃饭。
妈妈应该是担心爸爸不吃饭身体会不好。
略略略,爸爸还不如我,我能吃一大碗饭！
今天妈妈说是结婚纪念日,那我要把今天设成密码！
他崩溃地捂住脸,那天他在干什么来着,他陪赵嫚去逛街,买了几大包衣服。
妻子和女儿却在家里盼着他回家。
星期六——雨
今天想和朋友一起出去玩,但是赵奕茗突然出现了,他抢走了我的伞,我只能一个人在那淋雨。
我讨厌他。
他老是欺负我。
但是我今天看到了一条小狗,特别可爱。
我回去告诉妈妈,但是妈妈说爸爸讨厌动物,不让我们养狗。
我很难过,只能偷偷带着零花钱去买零食喂给它。
看到他吃的很开心,悦悦也很开心。
结尾还画了一个小小的爱心。
看完日记,孟湛易再也忍不住了,使劲捶打着自己的胸口。
他把脑袋往桌子上撞。
手机突然又嗡嗡的响。
来电显示——
赵嫚。
孟湛易并不想接这个电话,转念一想,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最终还是接了。
她在电话那头哭诉的声音透过来：
易哥,他们趁我不在,在我们家门口泼了大粪！
8
我刚要回家拿点换洗的衣服,准备在医院去陪护。
易哥,能不能帮帮我
孟湛易很快抓住了重点,语气加重：
你不是说你原来的房子卖了吗
你不是说那边老有人骚扰你,你不想在那里住了吗你都是骗我的！
好一会儿,那边才说：
我只是想跟你在一起,我有什么办法
林茉那个女人这么恶毒！她在业主群里说我是小三,还把结婚证贴在里面,让我怎么做人啊！
现在我一进走廊,全是那些邻居辱骂我,我好害怕,他们骂我贱人,拽我头发,易哥,快来救我！
孟湛易不想再听她不要脸的话语,反问：
你难道不是小三吗他们说的有错
之前林茉受过的,你还回来而已。
去找别人吧,别烦我了,乖。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
我忙得焦头烂额的,没时间陪你闹了！
孟湛易毫不犹豫挂断了电话。
他看上桌面,发现画下面还垫着一张纸。
离婚协议。
林茉已经签好了名字。
刚动了点念头,想把她追回来,又挫败地坐了回了原地。
他给不了她想要的幸福,他就是个人渣！
一个抛妻弃女的人渣！
他不配再追回她！
桌上有林茉事先准备好的一支笔,他颤抖的手签好了自己的名字。
门外喧哗热闹,都是些记者等着他出门采访他,敲门声不断。
孟湛易捂住耳朵,蜷缩起身体躺在地上。
最后给赵嫚发了条信息——
160万还我吧,那不值得买我女儿的命。
我们,好聚好散。
随后把手机一丢,冷不丁的对空气问了一句：
悦悦,爸爸现在是不是能看见你了
与此同时,我抱着女儿的骨灰盒环游世界。
为避免坐飞机会有些人害怕骨灰盒。
我用离婚后分割的财产买了辆房车。
要走就走,想停就停。
从南端到世界的北部。
带着悦悦,走过她从来没走过的路。
临睡前,我对着悦悦说：
其实这些地方妈妈也没来过。
悦悦和妈妈都是第一次来呢,妈妈要是有些地方做的不好,悦悦体谅下妈妈好不好呀
笑着笑着,我的泪花就出来了。
我的宝贝,真的飞上天上做小天使啦。
一路开到最北端,我带着女儿去看她最想看的极光。
女儿当时还是在电视上看到纪录片,激动地跟我说：
妈妈,我以后要带你去看极光！
现在,妈妈带你来了,就不麻烦悦悦啦。
我正坐在秋千上,抱着女儿的骨灰盒看着极光。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林茉
9
我身形一僵,扬起来的嘴角一滞。
孟湛易语气欣喜：
真的是你！
我冷冷瞥他一眼：
你怎么在这
他垂下眼睑,避开我的视线：
工作。
行吧。你要来坐着看吗我就不打扰你了。
不不不,是我打扰你了,我就是想打声招呼,跟你聊几句,聊完了,我就走。
孟湛易看了一眼我怀里的骨灰盒,叫了一声：
悦悦……
我无情打断他：
你不配叫她！
他看向天空中的极光,轻柔地说：
我记得,我之前就想跟你来看一趟极光。
每个人的时间都很宝贵,没必要说废话。
我直直盯着他的眼睛：
切入正题。
他扶着额头叹了口气：
唉,没事都还不能找你了看来。
你有脸找我
现在已经没脸了。
他顿了一下,正色道：
赵奕茗现在已经变成植物人了,赵嫚在照顾她,我……
我跟她一刀两断了。
我的公司,现在已经元气大伤,国内市场容不下我,我只能跑些国外的单。
我冲他微微一笑,慢吞吞开口：
你应得的。
是我应得的。
他认真地看着我,一字一句：
我特别庆幸我有这种运气能在国外见到你。
虽然晚了,但我还是想跟你和悦悦说一句——
对不起。
我会把我赚的钱都捐出去,我不会再为那对母子花一分钱！
临走前,他塞给我一本日记本。
是女儿的那本粉红色笔记本。
他在后面崭新的一页添了几句话：
悦悦,我一直都亏欠你和妈妈,你在那边要吃好好,穿暖暖。你放心,我这辈子只有你一个女儿,只会有妈妈一个妻子,我将用我的余生去赎罪！
女儿,对不起！
看完后,我撕下这张纸丢进最近的垃圾桶,捂住女儿骨灰盒：
悦悦别看,脏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