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天天催促我找个如意郎君。
没有女婿,我这铺子给谁继承啊!
【等着!皇帝男主马上就到!】
【还得是女主有远见。】
【再过一段时间,就要开启一见钟情纳入后宫强取豪夺了。】
【谁不爱马车play,宫殿play,书房play呢】
我看到那一行行弹幕闪过。
垂眸,摸着怀里那只三天前刚救下的小狐狸不语。
谁知夜晚一到,小狐狸摇身一变,变成一位翩翩佳公子。
他羞涩地开口:我是来报恩的。
我咬着牙:你特么赶紧给我变回去。
该死的——
谁也别想抢走我的家产!
1
求亲的门槛都快被踏破了,我还是死活不松口。
爹爹在厅堂里暴跳如雷,捶着桌子吼。
李令芷,你到底是想找个什么样的!
我没接话,只低头逗弄怀里的小狐狸,慢悠悠地说。
贤惠,温良,能在我回来之后把晚饭热好,床暖好。
爹爹一噎。
……你要娶个娘子回来过日子啊
什么娶不娶的,夫妻之间共同生活。
【爹爹再等等,你的皇帝女婿马上就到!】
【哈哈哈哈,女主太清醒了!】
【套公式做题就是快。】
【超期待后面的强取豪夺!!】
【哈哈哈谁能不爱马车play,宫殿play,书房play呢】
你你你!
爹爹气得吹胡子瞪眼,又把我骂了一顿。
我摸着怀里的小狐狸垂眸不语。
小狐狸是我三天前在去徽州进胭脂原料的山路上捡到的。
那天阴雨绵绵,我的马车陷进泥里,于是打伞去前头看情况。
结果在路边草丛里看见一团雪白的东西。
缩成一团,尾巴都被血染红了。
它的腿骨被捕兽夹夹断了。
我那时心一软,把它带回了家。
春天到了,漂亮的小狐狸是不是也要找相公啦
我捏着它的爪子揶揄它。
小狐狸抬头用圆溜溜的眼睛看着我,软绵绵地舔了舔我的手指。
来财找公狐狸的时候可一定要擦亮眼睛,找个好看的。
吵架了的时候光看着都能心情好些。
我拍拍它脑袋,点点它的鼻头。
小狐狸似乎对我的哪句话不满,小耳朵一抖,小牙轻咬我的指尖。
啊啊啊,真是可爱。
2
爹爹的铺子叫李记香坊,是全江南最不出挑的胭脂水粉铺。
胭脂虽香,可这行当说到底,依旧是男人的生意。
女人不许立户,不许登记商铺。
哪怕制方是我,调色是我,跑江湖采料也是我,报账签名那栏,依旧写着我爹的名字。
外人只当我是李记香坊的跑腿,是个姿色不俗、懂点生意的老板千金。
可只有我自己知道。
我这些年在南市混铺子,在北街压成本,整日拿自己试色,才让爹爹认可了我。
闺女啊,你不能一辈子呆在铺子里。
爹爹望着账本唉声叹气。
你早晚得找个能接手的男人。你再挑,挑到最后只剩庙里的和尚了。
我笑笑:和尚也不错,肯定素食,不抢我吃的。
谁知道这些话全被怀里的狐狸听讲去了。
夜晚我正靠着窗台看账,怀里的狐狸忽然耳朵一竖,从我怀里跳了下来。
干嘛饿了
我撑着脑袋随口一问,却见它忽然在地上一顿,白光一闪。
我眼前就多了一个人。
一个穿着月白长衫的男人。
身姿修长,乌发披散,面容白净,眉眼极美。
我……我是来报恩的。
你救了我,我要以身相许。
他双膝落地倚在我的脚边,眉目乖巧地给我倒了杯茶。
眼角红得像被春风吹过,含着羞意。
我手一抖。
来财,你这是干什么!
来财是我给小狐狸取的名字。贱名好养活。
我不叫来财,我叫九辞。
九辞。
而且我也不是母狐狸。
我是公……男的。
他很认真的盯着我的眼睛说道。
啊啊啊啊我管你叫什么什么性别——
我咬牙切齿。
你特么……赶紧给我变回去!!
该死的。
谁也别想抢走我的家产!
【九辞】
【诶,原文里有这么个人吗】
【不管了,呲溜呲溜好帅啊啊啊。】
【九辞宝宝有没有腹肌,露出来妈妈看看。】
3
我貌美,江南一带无所不知。
我勤奋能干,是李记香坊的活招牌。
可就是因为年岁过了二十四,一切都好像要随着年岁增大而贬值。
街坊们原先见了我还叫声姑娘,如今张口闭口老大不小再不嫁就嫁不出去。
连媒婆都带着些不三不四的人,厚着脸皮登门来——
令芷姑娘,这个你看看三十五岁是大了点,但有稳定的织坊。
我:他不是刚死了媳妇,还有两个娃
有过媳妇儿的人,才会疼人,有娃多好啊,无痛当娘!
我笑得冷淡:我不想当后娘。
媒婆抿了口茶,继续游说。
哎呀呀,看事要看全。
那你不爱抛头露脸么正好人家不嫌弃你。
现在能容忍自家夫人在外抛头露脸的男人可不多见哦。
媒婆的嘴里满满是对我的贬低。
屋外小狐狸刚刚睡醒,竖着耳朵悄悄扒窗。
自从昨晚我吼了那么一嗓子,九辞委委屈屈的又幻化为狐狸了。
媒婆压低声音。
你啊,年纪再大点就生不了,咱们这儿不讲究什么才情能力,讲究的是传宗接代。
媒婆嘴里的那个贤夫婿,膀大腰粗,正站在门口咧嘴。
这是看得起你,你可别挑三拣四。
我站起来,微笑着开口——
滚!
媒婆直接恼了,冷哼着甩手就走,走前还不忘回头嚷一句。
年纪这么大了谁知道还能不能生!
我身后传来砰的一声。
回头看,小狐狸把花盆踢翻了。
4
再一转身,九辞又幻化回男人模样。
他怒气冲冲的:她为什么要这么贬低你
又撸起袖子:我去把她的牙打掉,看她还怎么放屁。
九辞生得清俊,眼神却很凶,像是要把人活拆了。
我哭笑不得:打人犯法你知道吗
那是你们人的法,不是狐狸精法。我今晚就要将她酒滴蒸发!
我直接用手堵住他的嘴:闭嘴吧你。那个叫就地正法。
他眼睛瞪得圆圆的,像只被拍了脑袋的小狗,委屈地跟在我身后进了屋。
房门一推开,我整个人就顿住了。
屋子竟干净得不像话。
地板擦得锃亮,连角落里的落灰都不见了。
桌面一尘不染,花瓶里换上了新摘的山茶花,香味清幽,衬着整间屋子都温柔起来。
一碗红枣银耳汤正冒着热气,隐隐透出甜香。
这是……你收拾的
九辞歪着头:这不是我应该做的吗
他的话语里全是理所当然。
把窝里收拾干净,你回来才能安心歇着啊。
他站在光下,语气温温的,没有完全收起来的尾巴悄悄地在身后晃着。
像一只努力表现讨人喜欢的小狗。
我张了张嘴,有点不知道怎么回答。
爹爹回来得比往常晚。
媒婆闹出来的风波早已随着邻里的闲言碎语传入耳中。
他听得面色难看,恼火的一拍桌子。
三十五岁死了媳妇的还敢上门娶我姑娘狗娘养的,要不是我不在,高低棍棒撵出去!
他话说完,声音却又低了下去。
片刻后,他叹了一口气。
唉,闺女啊。
你也确实……该嫁出去了。
我没回话,只默默将手中的账本收起,转身进了内室。
如果实在找不到合适的,九辞……或许不错
至少他不会妨碍我。
可还没等我理清思绪,铺子那头就接二连三的传来坏消息。
5
那天的雨下得格外冷。
我推开香坊后院的门,迎面扑来一股细微的酸臭味。
爹爹佝偻着背,站在几桶刚送来的花胚油前,手指深深掐进掌心,指节泛白。
阿芷……
他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石磨过,这批货……全废了。
爹,我看看。
我蹲下身,指尖蘸了一点。
本该澄金透亮的花胚油,此刻却浑浊如泥浆,搅动时黏腻发涩。
里面掺了棉籽和陈油!
还没等我开口,王师傅拿着检测结果急匆匆的跑进来。
老板,这不是纯花胚油,至少掺了三成棉籽和陈油!
不止,我接过检测单快速扫视,他们怕是连脱酸工序都省了。
前厅突然传来砰的一声巨响,接着是瓷器砸碎的脆响。
我冲出去,看见周家娘子把一盒胭脂狠狠摔在地上,鲜红的脂膏溅了一地。
李家姑娘!
她涂着蔻丹的手指几乎戳到我脸上。
我家小姐用了你们的胭脂,整张脸都烂了!你们这是要毁人容貌啊!
周娘子且慢。
我稳稳接住她甩来的胭脂盒,说什么做什么都是要有依据的。你家小姐身在何处,所说的会烂脸的胭脂又在哪
周家娘子不理,她身后跟着的两个婆子尖声附和。
听说她们家为了省钱,用的全是劣等料!
二位嬷嬷此言差矣。
我指着台面上的所有胭脂,好与不好,一验便知。
【为什么女主胆子这么大,敢这么说】
【台面上的是之前就做好的。】
街对面凝香阁的朱掌柜也摇着折扇踱了过来,腰间系着新挂的翡翠坠子。
他故作惋惜地叹气。
哎呀,李娘子,做生意要讲良心啊,姑娘们的脸可不是让你们糟蹋的。
他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让整条街的人都听见。
朱掌柜,我直视他闪烁的眼睛,同为百年老店,您知道的,做生意最忌歪门邪道。
哦那不知道可否让人检查一下胭脂原料——花胚油
【这个姓朱的一定知道什么。】
【不然怎么会直接说出验原料】
我死死咬着唇,嘴里漫开一股铁锈味。
6
第二天,整个坊间都在传——
李家香铺的胭脂会烂脸!
听说她们家用的是掺了料的南洋货,官府迟早查办!
李掌柜为了赚钱,连亲闺女的脸都敢糊弄!
最恶毒的是,不知是谁还编了首歪诗,让街头巷尾的孩童传唱。
李家胭脂白如雪,一抹上脸烂成血!
我站在铺子门口,听着那些刺耳的笑声,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直到巡铺司的人来了。
那个姓郑的巡检官踩着官靴踏入铺子时,整条街的人都伸长了脖子看热闹。
直到啪地一声,黄纸封条贴上门板。
刺眼的待查二字像一把刀,生生剜去了李家百年的招牌。
爹爹坐在厅里,眼神空洞。
几个老伙计也早就相视一眼,拿了银钱收拾包裹离开。
只有后院里一个小丫鬟留了下来,捂着脸哭得发抖。
我计算了下,账上的银子,空了七成。
【好一招釜底抽薪。】
【百年香铺说没就没了……】
【男主什么时候出现啊啊啊,我要看打脸!】
7
夜深了,我蹲在灶间,看着见底的香料罐子。
——玫瑰精露只剩一层薄薄的底,茉莉干花碎得不成样子,连最廉价的樟粉都用尽了。
没有人愿意再把原料卖给我们,生怕自己沾上坏名声。
九辞化作小狐狸的模样,悄无声息地跳上柴堆。
火红的尾巴轻轻扫过我的手腕,似乎是安慰。
主人。
他琉璃般的眼珠在黑暗中看着我,我可以帮你。
朱掌柜上月进了二十桶岭南劣油,郑巡检的姨太太新得了一对翡翠镯子,周家娘子的侄女……刚被凝香阁聘去当二掌柜。
要我帮你……让他们付出代价吗
我打了个哆嗦。
并不是因为九辞说的那些。
而是那句主人。
……奇异的安慰到了我。
【主人主人主人】
【有点好吃,我大吃特吃!】
我盯着指尖残留的劣质油膏,黏腻的气味让我胃里翻涌。
没有委屈,只有怒火。
不用。
我站起身,铜镜里的自己。
我要让他们……跪着求我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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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我换了一身粗布衣裳,运用化妆手段扮作外乡来的香料贩子,混进了城南油市。
油商刘老三正和几个伙计喝酒吹牛。
我凑过去,故意叹气。
听说李家香坊的油出问题了我本想找他们订胭脂,这下可不敢了。
刘老三醉醺醺地嗤笑。
李家他们活该!谁让他们不肯加钱买好油
我故作惊讶。
啊难道是他们贪便宜
他压低声音,得意道。
实话告诉你,凝香阁的朱掌柜早打点好了,让我给李家的油里掺三成棉籽油。
反正普通人也闻不出来。
但是一验便知!
我假装佩服。
刘老板高明!不过……万一李家告到官府怎么办
他哈哈大笑,从怀里摸出一张纸抖了抖。
怕什么朱掌柜早打点了郑巡检,连供词都替我拟好了,就说李家自己贪便宜买的劣油!
——很好,证据到手了。
我趁他醉倒,顺走了那张假供词,还从他账本里撕了一页——我打算把这个伪造成凝香阁的贿赂。
第二天,我直接带人堵了刘老三的仓库,当众开桶验油。
他刚要发怒,我冷笑。
刘老板,你昨晚亲口承认和凝香阁勾结,在场可不止我一个人听见。
我抖开那张假供词。
还有,伪造官府文书是什么罪——流放三千里,家产充公!
他腿一软,跪下了。
李姑娘!我、我愿赔!
我居高临下看着他.
赔可以。把你库里藏的上等花胚油全数按市价三成卖我,再写一份真供词,否则……
我晃了晃那张要命的纸。
他瘫在地上,连连点头。
9
我没急着去找郑巡检,而是先让伙计散了个消息——
李家香铺认栽了,准备变卖家产离开本地。
果然,当晚郑巡检就偷偷去了凝香阁,我让九辞跟了一路。
九辞回来时,拿着一块玉佩——郑巡检的贴身之物。
好东西。
我摩挲着玉佩,笑了。
明天就用得上。
第二天清晨,我跪在知府衙门前,高举诉状,声泪俱下。
民女李令芷,求青天大老爷做主!
知府升堂,我递上三样东西——
刘老三的真供词、郑巡检的受贿账目,以及那块用作证明的玉佩。
最好的骗人手法,就是亦真亦假。
知府脸色铁青,当场派人去搜凝香阁和郑巡检的宅子。
——结果在郑巡检床底下,真搜出了一大堆黄金!
郑巡检面如死灰:大人饶命!是朱掌柜逼我的啊!
朱掌柜嚎哭着指向郑巡检:放屁!我哪有金子送给你!
两人当堂狗咬狗,围观百姓哄堂大笑。
知府惊堂木一拍。
革去郑巡检官职,凝香阁查封!
我低头掩住嘴角的笑。
——那块玉佩,其实是我让小狐狸从郑巡检身上偷的。
他到底收没受贿
谁知道呢。
反正,现在全城都信了。
10
三日后,李家香坊重新开张。
门口排起长队——全是来买新胭脂的姑娘。
我特意做了赔罪礼盒,免费赠给之前的客人。
周家娘子讪讪地凑过来,我笑着递她一盒:周娘子,试试保证不烂脸。
她脸色涨红,灰溜溜地跑了。
当晚,爹爹把我叫到祠堂。
他沉默良久,终于开口。
阿芷,从今日起,李家香铺……交给你了。
你想做什么,就去做的。
从今往后,爹爹不会再逼你找夫婿了。
我跪下,重重磕了个头。
抬头时,看见他眼里有泪光。
小狐狸蹲在屋顶,冲我眯眼笑。
等爹爹走后,他从屋顶跳下来。
九辞,我看着他经年一身白衣,想感谢一下他,我送你件衣服吧
衣服
九辞悄悄红了脸,脸上挣扎了下:不,不用了。我会做衣服,我可以给你做衣服。
我一挑眉:你还会做衣服
嗯。他轻轻甩了下尾巴,语气很认真,从前一个人过日子,要什么都得自己来。
不仅做衣服,我还可以帮你煮饭、打扫、记账……
他扳着手指,总之,你要什么,我都能帮你。
【呜呜什么居家必备好男人啊。】
【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界门纲目】
【女主慢着,让我来娶!】
我摇头,看向铺子的方向——
不用,我能靠自己,也能走得更远。
野心勃勃的我在他眼里就是发光的太阳。
九辞眯着眼认真的看着我,好一会才道:你饿了吧,我可以去厨房做饭吗
我失笑:好。
【……女主在打江山,狐狸在下厨房。】
【强强搭配,梦幻组合。】
【事业型女主×家务型妖精,好磕。】
11
我坐在铺子后院的榻上,翻着厚厚的《胭脂改良记录》小册子。
这是我这些年记下来的笔记。
自从能看到弹幕以来,总有些声音会夹杂在女主宝宝皇帝男主酱酱酿酿小破文好看爱看之中,例如——
【这胭脂颜色也太老土了吧!】
【不搞个分肤色试色白得跟鬼一样。】
【求求你别再用桂花香了!一股子姨太太味。】
【别整花里胡哨的包装,盒子压根扣不开。】
【要试用装!小样小样小样懂不懂】
每每看到这些,我都勾唇一笑。
有些话虽然听不太懂,但我也默默全部记在本子上了。
要知道,这些骂评,可都是财富密码。
只要我运用妥当,完全可以实现。
我决定搞点大的。
12
我让画师绘了一整套肤色胭脂对照图。
从雪肤、蜜肤到麦色,每个肤色搭配推荐两三款最合适的胭脂。
画出来贴在铺子门口,一看就懂的直观感让客人纷纷围观。
一个面色微黄的女客在图前站了许久,终于试了落樱粉而不是以往跟风买的水仙红,结果脸色明亮了一圈,回头率飙升。
第二天她带着三四位闺中小姐一起来,还拉我到一旁悄悄问。
你这是不是传说中的‘定制胭脂’
我心里一惊,这个比我想做的更贴切。
于是我不动声色点头:自然。我们李记香坊,每盒胭脂只为对的人调。
那天回去,我就在本子上写了五个字——肤色定制款。
女子爱惜脸面,轻易不肯尝试新胭脂,怕花了银子又不合适,转送也尴尬。
于是我又做了试用香盒——
小巧一指,每盒内含三款热门色胭脂的小量装,还有香笺纸提示搭配哪种发饰、衣色最佳。
首日试销,直接卖空。
甚至还有婆婆买回去说要给媳妇多试几款,别总是红得像桃花精。
我后来干脆推出胭脂试色七日礼,按肤色送七款不同胭脂小样,配每日造型建议,名曰:一周七妆,日日不同。
铺子前门被挤得水泄不通。
【啊啊啊你现在洋气了,留我一个人在村里放牛】
【舔了自己一口,好酸。】
【虽然酸,但这都是女主宝宝应得的!】
13
弹幕有一句我记得特别清楚:
【现在卖东西不包装不讲故事,你就是卖不动!】
我便又请画师重新设计了胭脂盒,分春夏秋冬四季图案,还有十二花神联名款,限量发售。
每盒胭脂后还有不同的香言软语——比如:
今日涂这色,桃花都绕你走三圈。
小姑娘们最爱这个,买胭脂像抽签,买着买着就信了。
除此之外,我还搞了铺子里的妆艺小讲堂,每月初一请一位绣娘、妆娘,现场教妆,教头饰搭配,顺便推销我们最新色号。
还有本月头牌妆容榜单,买得最多的颜色直接登榜。
人都爱跟风,跟风就是生意。
几个月后,我们铺子的胭脂销量翻了三倍,甚至南城最大的青楼云水楼也来定制专属妆盒,说是姑娘们要抢头牌不能输在脸上。
我看着账本从红到紫,银两盈箱。
爹爹早就开始享受生活,彻底将铺子交给我打理。
看着越做越大的生意,我连夜把铺名从李记香坊改成了三个新字——玉芙容。
这名字,是我起的。
芙容出水,不让须眉。
从今往后,这座城的胭脂市场,是我的了。
14
我的生意如火如荼。
原先那些在巷口嚼舌根说我嫁不出去的妇人,如今也踏进了我家门槛。
她指着浮光胭脂柜台前的试用盒,小声地问。
这、这色号是不是你上回用的那个
是呀。
我笑得温柔大方。
您若想试试,我帮您调一款适合肤色的,今儿买还送香粉小样。
她脸腾地红了,嘴唇动了动,终究没说出对不起三个字,但手已经伸进了荷包。
我也没提旧事,只亲手为她扫了一抹桃之夭夭。
她对着铜镜看了半晌,眼眶居然微微泛红。
终日在家洗衣做饭,好久都没有梳妆打扮过,都要忘了自己的模样了。
如今的我,成了话题的中心。
每日我都打扮得体面光鲜,发髻高挽,珠钗微晃,胭脂点到好处,立在铺子里接待客人。
笑不露齿,语不争声。
【女主是行走的广告牌。】
【我也想进她铺子冲一单。】
【她笑起来好美啊,有自己的事业真好。】
可惜风头太盛,便有人不乐意了。
商会那些老头子坐不住了,说我扰乱行情、破坏规矩,说女子不宜抛头露面做生意,还传得有鼻子有眼,说我勾结外地商贾,甚至暗藏香料禁药。
我听到这些流言时正在账房理账,手没停,只淡淡问了句。
他们是要来查铺子,还是想抄铺子
铺中伙计吓得不敢说话。
九辞站在我身后:我知道你不需要我帮,可我好生气,我好想……咬死他们。
我做生意,我头也没抬,讲的是账,不是仇。
【我想起来了,这就是剧情关键节点!】
【女主被商会污蔑没有清白之身,被扔臭鸡蛋差点浸猪笼。】
【是男主出面救下了他。】
【初雪那天他们就要一见钟情了!】
【哈哈哈,看了这么久男主终于要出现了。】
【难道就我想问九辞怎么办吗……】
【三人行我们也是不介意的,滋溜。】
眼瞅着弹幕就要往奇怪的方向发展,我没再看。
关键的信息我已经看到了。
初雪。
我悄悄勾唇,在心底记下。
谁说我要等别人来救
我的棋局早已布好,只等这一步。
15
初雪未至,风雪将临。
我坐在账房里,指尖依旧在算盘上拨动。
商会想逼我低头,那我就让他们连头都抬不起。
皇帝南巡,丽妃随行。
这个消息,普通百姓根本不可能知道。
可我早就从弹幕中嗅到蛛丝马迹,零星词汇拼凑出完整图景,这就是我的优势。
【丽妃不爱宫妆粉黛,只喜天然香脂】
【她曾因芙蓉雪胚脂得圣心,至今独宠六宫】
【但是遇上女主就输了。】
【她的出场就是用来做对照组的。】
【之前大家以为丽妃是受宠,直到女主出现后才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受宠。】
——天然香脂,恰好,都是我玉芙蓉的拿手好戏。
我收起账本,看向九辞。
他正眼神幽幽地盯着我看,一双狐狸眼带着些委屈。
你又想一个人扛
我抬手在他额间点了一下,语气轻快:不是扛,是收拾残局。
你若想帮我,我勾唇一笑,替我去盯住城南码头,如果有贵客入城,第一时间告诉我。
九辞眨了眨眼:你觉得,那位丽妃……会来
我点头:她会的。
女人对美好事物的向往,是唯一不设防的贪婪。
16
消息传来,是三日后。
皇帝的船悄然泊于南码,随行之人众多,却皆不着龙章凤服,只低调过市。
我早就派人每日赠香于码头富贵客——
小巧瓷瓶,内藏我亲配的暖雪胚香,以雪中初绽山茶花胚油为基,和以鹅梨萃蜜、龙涎草香调之。
只一闻,便身暖如春。
这香不是卖的,是送的,送给她的贴身侍女,送给她偶然接触的民妇。
消息会像香一样,在雪中悄然弥散。
很快,有内侍来寻我,说一夫人有意召我过去。
但再问更详细的,又说不上是哪位夫人。
我着素衣而行,携香三盒,赠脂一匣,跪迎不卑,进退有礼。
丽妃开匣,先闻香,再拈脂,笑容初绽。
这香,不腻不烈,入骨留香。
她转头对一旁侍女道:那日太医还说本宫阳虚寒咳,今夜可要安枕了。
太医本宫,丽妃根本就没想瞒我。
我垂眸轻声道:娘娘慧质兰心,岂是寻常脂粉能及玉芙蓉斗胆为娘娘特制独香,世间仅此一匣。
丽妃顿了顿,似笑非笑看我:你倒是会说话。
奴不过说实话。
丽妃低声与贴身宫人耳语片刻,忽而取出一方信物,掷至我手中。
明日有御前女官来采香,你只需携此物前往,自有人接应。
若香得帝心,你玉芙蓉,便为御贡。
我捧着信物起身,盈盈一礼,唇角浅浅弯起。
这一局,已落子。
等我走后,丽妃身边的侍女愤愤不平。
娘娘,那个女子一脸狐媚样,你还把她往身边招干嘛呢
丽妃抚着瓷瓶,摇头:你只看到她的相貌,没看到她的野心。
权力的滋味,比爱更让人上头。
她拥有我没有的东西。
而且她送来的东西确实不错。
既如此,我能帮的,为何不帮
17
在丽妃的帮助下,玉芙蓉成功成为御贡。
玉芙蓉香脂被定为御贡那日,雪落三尺,京中香道之流皆哗然。
一时间,暖雪胚香成了香料铺中的金字招牌。
从江南到京畿,不管是王公贵胄还是富户贞娘,无不打着灯笼地找我这款暖雪胚香。
那一批批原本不被看重的山茶花胚油,价格被我抬了两倍仍供不应求。
但我想要的棋局,才刚刚开始。
商会那些老头子,原本趾高气扬,如今却纷纷递上请帖、登门赔礼,嘴里一个赛一个地喊我李东家、李掌柜。
说起昔日误会,个个推得一干二净。
我也不与他们多言,只请他们在我茶楼里喝茶。
茶楼是我新开的,名叫李记茶楼。
只请女子入座,男子止步于外。
初时众人讥笑,说我自绝财路。
但没几日,这茶楼里竟日日客满。
京中仕宦之女、商贾家眷、画坊名伶、百艺巧匠……
她们在这间无人打扰、无人轻视的楼里喝茶议事、结交同道、互换消息。
再后来,便有女子胆子大了起来。
开香铺的、做针线的、售胭脂的,甚至是搞账房的、学掌柜的……
她们或是来找我学账本,或是求我引线入货。
我没有拒绝任何一个人。
只让她们记住一句话:
做生意,不分男女。讲的,是货真、账清、心稳。
新年第一场雪落下时,我坐在茶楼的二楼雅阁,看着楼下满堂红火,不由浅浅一笑。
【好美。】
【你是说人,还是景】
【都美。】
【这是什么大女主气场啊。】
【上次这谁说的事业要完蛋分明是一战封神!】
【呜呜呜,女宝就是应该帮助女宝!】
弹幕里没有人再记得本来今天该是我和男主初遇的日子。
九辞懒懒倚着栏杆:你真打算帮她们全起来
不是我帮她们。
我倒了一盏茶,推到他面前,是她们自己想站起来,我不过递了一只手。
他望着我,笑了笑,声音低低的:你啊,看着比所有人都狠,其实比所有人都温柔。
我眨眨眼:你喜欢我这样
他点头:你是什么样,我就喜欢什么样。
18
这一日阳光正好,铺子里的香风悠悠。
我刚和掌柜交代完账目,一转身,差点撞上一位身形颀长的男子。
他正低头细细打量我新出的一款流光胭脂。
玉扇一摇,轻轻点着展示架上的匣子,神色懒散,却透着一股不容忽视的贵气。
我下意识地以为是哪位郎君过来给夫人挑胭脂,整理了下衣襟,笑盈盈地迎上去。
这款名为‘醉霞’,取晨霞初染之色,显白显嫩,公子若是买来送人,准会讨得欢心——
【果然缘分来了就是挡不住】
【女主你完了!男主还是走进了这家铺子!】
【我靠,哪里来的癞蛤蟆,滚出女主宝宝的商业版图!】
我心头咯噔一下,身体都僵住了。
男子听到声音,缓缓抬起头来。
那双眼睛清冽如寒潭,被阳光一照,却像是点了灯的琉璃,刹那间亮了。
我心底轻轻叹了口气:好吧。
可面上仍带笑,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介绍。
……不过这款偏冷调,不适合皮肤偏黄之人。公子若不确定,可携女子来试。
他盯着我良久,忽然一笑,姑娘可愿,替我试一试
【啊啊啊啊啊这是男主的经典台词!】
【完了女主心动了吧!】
【不!可!以!】
……不是,这有什么能心动的。
长得还没我家小狐狸好看呢。
我只礼貌地摇了摇头。
胭脂太多,脸皮受不住了。
他笑得更深了。
我叫秦之荣,记住我的名字。
从那日之后,秦之荣便日日来我铺子,有时候装作买东西,有时候干脆在柜台前看我调香。
人又俊、又会说话,不知迷倒了多少小娘子。
几乎所有人都以为我快要折在他那双眼里。
包括每天都在哀嚎的弹幕。
但我没有。
我一直在想一个周全的婉拒方法。
碍于早就知道他的身份,我不敢太过强硬,怕惹祸上身,但也从未逾矩一步。
能躲则躲,能转就转。
只留他一个人站在香粉之间,望我背影出神。
19
晚上回家,九辞本体趴在窗台边,雪白毛发耷拉着,尾巴也不甩了。
整只狐狸像被霜打的茄子,连一向高傲的耳尖都耷拉着,眼巴巴地看我,一副病恹恹的样子。
我脱了外衣,轻轻捏了捏他软软的爪子。
怎么了今日没晒太阳
他低头不看我,闷闷地哼了一声,还故意把头转到另一边去。
生气了
我眨了眨眼,声音放得极轻,我是不是……冷落你太久了
他尾巴抽动了一下,没说话,但毛发悄悄蓬了点。
我心里一软。
九辞跟了我这么久,是不是……该给它个名分了。
第二天,我特意在后院铺了暖香、点了松枝,给他递上我缝的小狐袍,银线绣纹,花了好几晚才做成。
来,让我们九辞小公子,今日起名正言顺。
他愣住了,黑亮的眼睛怔怔看我,耳朵慢慢竖起,像是怕自己听错了。
我嘴角一挑,掏出早就办好的户籍文书。
旧友之子,从小定了娃娃亲——九辞,归我啦。
真的
那一刻他突然开口,声音都颤了。
下一秒,雪白的狐身骤然光芒一闪,变作那少年模样,衣袍未着,只披了狐袍,眸中满是不可置信。
你、你不后悔
我笑:我只怕你后悔。
话未落,他就猛地冲上来,一把抱住我,像是怕我反悔似的。
你说的,你亲口说的!那便是你欠我的了,我可要一辈子讨回来!
讨就讨。
我低头拍拍他后背,不过要乖。
【爱情经不起等待,做我老婆就现在!】
【折算了一下,女主给小狐狸的零花钱约等于一个月五万。】
【宝宝,一年给我20万,我也做你老婆。】
【楼上的,你不能既要又要!】
20
之后我命人出去散布消息,说我从小有个娃娃亲,这么些年一直在等他。
这事儿很快传遍全城。
人人都说,玉芙蓉的老板娘讲信重诺,不图权贵,真性情、好风骨。
只是那位皇上打扮成贵公子又来我铺子时,听说我即将嫁人,他的脸当场就黑了。
他瞥向站在我身后的九辞,眼底寒光一闪,像是下一秒就要拔剑。
而九辞毫不示弱,嘴角扬着,笑得像只得了蜜糖的狐狸,揽着我肩,一副你动她我就咬你的欠揍样。
气氛一触即发。
我赶紧把九辞赶到后院,给皇帝递了盏花茶。
陛……公子莫不是气恼我已许人
他不语。
我轻声继续。
我年少孤苦,铺子来之不易。他虽不是名门望族,却与我情投意合,日日替我拂尘添香,未曾怨怼半句。
我贪钱、贪自由、不贪权,不贪荣宠。他许我一生相守,我许他独一无二。
若有一日,天子亲临,愿赠我富贵山河……可若无真心,我怕是只会逃。
秦之荣终于开口,声音冷冽。
若朕真心呢
我望着他,语气柔和却不容置疑。
那也要,我愿意。
他盯着我良久,袖下的手终是缓缓松开。
你这张嘴,太会说话。
【哇靠,好厉害的话术】
【记好笔记了!!!】
【你们才记笔记我从她搞铺子那时候就开始了!】
【年轻人你就记住,别管记什么,你就记住。】
21
九辞在我面前一向贤惠得不像话。
每天我回到家,门口已经点上了暖黄的灯,屋子里香气扑鼻,不是炖梨汤就是煨药膳。
桌上整整齐齐摆着一盘新鲜的葡萄,皮早就一颗颗剥好,晶莹剔透,像是翠玉。
我脱下外袍往榻上一躺,他就默默端着水来,给我洗手。
尾巴一甩一甩的,眼神却格外认真。
我靠着软枕,一边啃葡萄一边翻账本,一边指点他如何管店后院的账。
记得香料的账单要和胭脂分开列。
嗯。
他点点头,把我话一字不落写进他的小册子里,眼神还亮晶晶的。
我曾经坐他对面,认真告诉他:恩情不是爱情。
他没说话,只是抬头,用那双圆溜溜的眼睛盯着我,语气委屈却理直气壮:你怎么知道我分不清楚
我一时语塞。
【呜呜呜,这小狐狸太会了。】
【你可以接受军婚吗我……我是神经兵(哽咽)】
【他不是不懂,是懂得太多。】
【狐狸眼神攻击一百昏。】
22
铺子风生水起,我的人生也像香气一样缓缓升腾。
每日数钱数到手抽筋,回家还有香香软软的小狐狸暖床。
【我又要开始眼红了。】
【谁还记得这原本是本小破文】
【我靠,死丫头命这么好,让我演两集。】
她们是在我最初时陪我打拼、给我出谋划策、在屏幕上为我欢呼的人。
我垂下眸子,指着账本上一笔从最开始就额外划出来的分红。
那是我特意记下的,一笔一笔,认真地算好的。
第一次和她们对话——
这是你们的分红,我早就准备好了。什么时候来
弹幕一瞬间沉默。
然后开始狂刷屏——
【】
【女主她是在和我们说话吗!】
【靠靠靠靠她能看到我们】
我轻轻笑了下。
我看得见你们。
你们帮了我太多了。开铺子的第一天、被刁难的时候、差点关门大吉的时候,你们一直在。
这些银钱、好吃的,我准备好了。
什么时候来,我带你们吃桂花糕,听小曲,看月亮。
【呜呜呜女主宝宝太暖了。】
【宝宝我带十套衣服来见你!】
【我能点口味吗桂花糕能加芝麻吗】
我看着那些感动慢慢变成花式点单,哭笑不得。
【宝宝,你要不要考虑出联名款!九辞同款狐毛胭脂盒!】
【还有还有,搞个限量的初雪之吻系列,就用你家院子里那株白茶香调!】
【出点男款香粉吧!我想让我家狗男人也闻起来像九辞!】
【宝宝你要搞节气限定!立春出花信胭脂、霜降出银桂蜜粉!】
我看着那个记笔记的本子厚厚的,已经快装不下了。
嗯,这些建议,大概……这一辈子,都够用了。
真好啊。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