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收养落魄的谢钰五年。
最贫穷的那一年,为了能够让他吃饱饭。
我把自己生病买药的二十七块钱,都拿来给谢钰买包子,自己去捡饭店垃圾桶里的剩菜吃。
后来谢钰认祖归宗,成了继承千万资产的京市少爷。
第一件事就是召开记者发布会,宣布他要结婚的喜讯。
不是和许招娣,而是跟白明珠结婚。
哦对了,我是许招娣。
1.
磨蹭什么呢,死丫头。没看到九号桌的客人都快等着急了,再这样明天不用来了。
对不起老板,我马上就好了。
我胡乱擦掉脸上的烟熏的汗渍,加快了手上的翻转烤肉的动作。
这是我今晚的第三份兼职,在烤肉店烤肉,每个小时有8块,我很知足。
这些足够给谢钰买一些牛肉吃。
谢钰身体不好,经常感冒发烧,医生说要多吃一些牛肉补充蛋白质。
和男人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上午十一点。
谢钰:许招娣什么时候回来,我饿了。
我回：晚上就回来了。
谢钰：那你快点来,我在家等你。
2.
深夜一点,黑色的劳斯莱斯上停在了路边。
白明珠挽着谢钰的胳膊,一袭限定白色小礼裙,肤白似雪。
现在还能吃吗
不好意思,马上要打烊了,你们可以明天再来。
我未曾抬头注意来人,肿红冻裂手泡在水里,低头一遍遍清洗着烤肉签子。
老板娘刚刚答应我,把这些签子洗完可以免费送我一些剩下的肉串。
谢钰一向很喜欢吃这些,想到这我脸上溢出笑容。
好可惜啊,钰哥哥,可是我今天真的很想吃呢。
老板。
谢钰开口,一旁的保镖立刻心领神会,掏出一沓钞票放在桌上。
哎呦,能吃能吃,你们这边坐,我这就让她去给二位烤肉。
老板娘胳膊杵了一下还在洗签子的我。
许招娣别洗了,真是没眼力见的,还不快去给两位去烤肉。
可是老板我马上下班了,而且。
而且谢钰还等着我回家。
老板娘呵斥我：再顶嘴你试试看,今天工资还想不想要了。
别……我现在就去。
我急忙冲洗了一下签子,起身要去烤肉,却抬眼瞥见了白明珠。
还有她挽着的,西装革履的男人谢钰。
3.
我步子往后踉跄一下,签子硬生生扎破手指。
是我看错了吗。
早上出门时,谢钰还在画画。
可是坐着那不是谢钰是谁,深邃的桃花眼,鼻梁高挺。
唯一不同的是男人此时身上是高定西装。
而不是我洗的泛白的旧衬衣。
起开,许招娣,我去送。
老板娘接过我手上刚刚烤好的羊肉串,推开我,讨好般的送上。
谢钰顺着视线看了过来,只是淡淡看了一眼,眼神清冷。
钰哥哥,怎么现在还有人叫招娣这种名字呀这是什么封建社会呀,好晦气。
招娣招娣,是想要个弟弟的意思吗,可是我父母从来都说有我这个女儿就好了呀。
白明珠咬了一口肉串,略带嫌弃的说道。
谢钰解开了两颗袖扣,眼神却不经意落在还在洗签子的我身上,平静的开口。
不被爱,便是招娣。可你是明珠,被捧在手心里的明珠。
白明珠咯咯的笑：那我一定是被爱的,你看看刚刚那个女孩晒的皮肤又红又黑的,我肯定不会这样糟蹋自己的。
谢钰说。
她自然比不上你一点。
4.
不被爱的,是我许招娣吗
我拖着弯曲佝偻的身子飞快的跑到后厨,胃里一阵翻涌。
忙到现在还没有吃东西,我大口吐着酸水。
眼睛突有些酸涩,记忆打翻。
都怪你不争气的东西,生了个什么玩意,我的儿子呢！啊！知道村里人都怎么嘲笑我吗……
还叫什么明玉,她也配
父亲酗酒回家,摔碎了家里的花瓶,任由碎渣溅到我身上。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辱骂鞭打我了。
母亲抹了一把眼泪,敢怒不敢言。
女儿,别怪妈狠心,你奶奶说把名字改成招娣,咱家就会有儿子了。
听话,招娣。
不要妈妈,妈妈我求你了,我不想……
我哭着央求母亲不要改成这个名字,父亲却一脚踹开我。
真晦气,就知道哭！
我眼睁睁看着他们把我户口本上的名字从许明玉,改成了许招娣。
可是,我明明是许明玉啊,爷爷期盼明玉会发光的名字。
再后来,母亲终于如愿生下了儿子。
而我则被父亲用五百块钱卖给了,隔壁村瘫痪的傻子。
5.
无论我怎么我哭闹,最终还是被五花大绑的送到了傻子屎尿味刺鼻的床上。
女儿乖,你弟弟如今正在长身体,正需要花钱的时候。
我问：妈妈,你爱我吗
妈妈斥责我:你看你这是什么话,你是我的女儿,弟弟和你妈妈都是一视同仁的。
结婚那天晚上,傻子被灌的的不省人事瘫在床上。
我们村支教的老师周词生,趁人不注意偷偷溜进来塞给我一沓现金。
招娣,如果你想走,我会想办法带你离开。
不用了,谢谢周老师,我自己会想办法。
在我们这个吃人不眨眼的地方,周词生帮了我,自己也会陷入险境。
他跑不出去的。
那是唯一一个愿意来我们村支教的大学生。
我不能连累周词生。
6.
入夜,人群散去。
我拿起花瓶砸倒了傻子,鲜血顺着胳膊流到了我身上,红色的碎花麻布格外刺眼。
跑。
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跑出去。
许招娣,给自己跑出一条路来。
别回头,许招娣。
跑出去,跑出这个吃人不眨眼的地方。
十几个小时的火车,我不知道怎么看座位号就紧紧攥着身份证,怯生生的站在角落。
16岁,我来到了这座陌生的大城市。
兜里只有三十块钱的我,幸运找到了一间仅需一块钱一晚的渗水地下室。
虽然光线不好,有些蟑螂虫子,却也很满足。
我没文化,找不到工作,就去工地搬五分钱一块的砖。
顶着烈日,任由汗水浸湿衣服。
工地的工人大叔善良,看我一个小姑娘,有时候也会把馒头掰给我一块。
想不到小丫头片子看着营养不良的样子,搬的还不少呢。
我笑的开心:是,一个五分钱。我多搬一些就可以去上学了。
6.
和谢钰相遇的时候是在便利店。
凌晨两点,男生一身白衬衣溅的满是污泥,头发也乱糟糟的。
像是,被丢弃的小孩。
能不能给我一个包子吃。
我抬头,对上男生干净的眸子委屈又可怜。
我有些犹豫,还是转头自掏腰包给他加热了两个包子。
彼时我在便利店收银员的工资只有三十块钱,其中便包括了我的学费。
给,慢点吃。
谢钰接过包子,蹲在门口大快朵颐了起来。
直到我下班,谢钰还蹲在那里,可怜兮兮。
临走,他扯住我的衣角。
姐姐,我没有人要了,你能不能收留我。我只有你一个人了。
好,跟我回家吧。
鬼使神差,我收留了谢钰。
没人要的小孩。
和我一样。
7.
五年来,我做过无数兼职。
大排档端盘子,奶茶店摇奶茶,去超市当收银员,也跑过外卖……
谢钰告诉我,他从小就被父母丢弃,他是从福利院偷偷跑出来的,院长经常虐待殴打他。
我心疼他的遭遇。
和我一样可怜。
谢钰嫌脏,我便让他在家里画画。
我想,那样漂亮的手是该用来画画的。
谢钰很有绘画天赋,他虽然是被丢弃的小孩,但他的梦想不应该。
明玉不该被蒙尘。
别这么累了,我不学了还不行吗许招娣。
谢钰有些生气,此时我打完第二份工刚刚回来,又准备出门去跑外卖。
瞧我皮肤被晒得黝黑,头发也焦黄焦黄的,哪里像个17岁少女的样子。
请美术老师花费的钱不少,我知道他是心疼我挣钱辛苦。
但是不多挣点,就不够学费了。
不行,你必须好好学习。快了谢钰,等我挣够了钱,很快就不用这么累了。
那许招娣,你等我以后挣大钱了,天天给你买猪脚饭吃,让你也能上学。
好。
8.
白天,我去打工。
深夜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家,再就着蜡烛学习初中高中的知识。
谢钰的美术费用昂贵,之前我打的几份工的工资也堪堪只够他的一半。
我必须多找几份工作才行。
直到那天,我在餐厅刷碗时,遇见了周词生。
招娣,是你吗
我红着脸有些腼腆道。
周老师,好久不见。
周词生虽然是支教老师,但也仅仅是比我了大三岁。
他了解我的遭遇之后,立即提出要资助我钱。
招娣,当时没有能够帮到你,一直是我心里的一块大疙瘩。这一次,就让我帮你好吗
我有些感动,泪水盈满眼眶。
周老师,等我以后挣到钱之后一定会还您。
周词生如沐春风,轻笑。
我现在已经辞职了,你叫我词生哥就好了,钱的事不急,以后有了再还我。
我紧紧攥着银行卡,这些钱可以给谢钰买最新的颜料画笔了。
9.
晚上,周词生执意要送我回家,我拗不过他。
有什么事,你随时打电话给我。
好,我知道了周老师。
送别周词生后,隔着窗户,我抬眼向楼上望去。
五楼的灯光微黄,谢钰坐在窗边画画,清冷的眼神变得阴郁。
深夜,他又发烧了。
谢钰靠在我的肩膀上,皮肤滚烫,意识模糊不清。
他说,许招娣,我一定会赚很多很多钱,来养你,你不要跟别人走。
我的手抚摸上他滚烫的额头,一遍遍清洗毛巾给他降温。
不会,我已经没有家人了,只有你了……
10.
吐干净之后,我擦擦了嘴角,又重新折回去。
我想要去拉谢钰的手,却被管家拦住。
谢钰,跟我回家吧,很晚了。
白明珠撇了我一眼,一脸不屑。
你谁啊,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扯上我的钰哥哥,他可是京市太子爷,你一个农村土妞也想攀附钰哥哥。
谢钰顿了一下。
王管家递上纸巾,他擦了擦手,扔在我的脚下。
许招娣,看清楚,我现在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一分钱都没有的谢钰了。
我愣在原地有些窘迫,脸色惨白。
可,我不在乎你有没有钱,你都是我的亲人啊,我可以养你。你之前说过的,谢钰。
亲人呵……狗屁亲人。
谢钰面色阴沉,和之前那个温柔的样子大相径庭。
你看不出来吗许招娣,我已经不想当你这个穷鬼的亲人了,非要我说的这么直白吗
他忽觉得好笑,面露嘲讽。
你是觉得,我会稀罕你那几万块钱还是说,你许招娣缺钱已经缺到这个地步了,为了挣钱什么恶心活都干。
我一个巴掌扇过去,谢钰本就病态白的脸上,多出几个五指印。
你干嘛啊,你凭什么打钰哥哥。
白明珠想要过来打我,被谢钰拽住。
让她打,我欠她的。
恶心钱谢钰,你凭什么说我挣得是恶心钱,我所有的钱都是凭我自己都本事,一点点挣出来的。你真是太令我失望了……
我不明白,明明上午还说要等我回家的人,怎么突然变了。
11.
我努力控制着情绪,不让自己哭出来。
后面甜腻腻的声音,刺的一阵阵心脏痛。
阿钰哥哥,我们过一阵子就结婚好不好
好,都听明珠的。
我转身离去,后面管家追上来,恭敬的递给我一张银行卡。
许小姐,且慢,这是我们少爷让我交给你的,里面有50万块钱,就当是这段时间你收养我们少爷的报酬。
所以,他是想要跟我划清界限吗
管家犹豫着,而后点了点头。
我强忍着难过,接过那五十万块钱。
好,我知道了,从今往后我许招娣和他谢钰再无任何关系。
我们少爷还说,十一月份他和白小姐举办婚礼,希望您可以过来参加。
好,我会去。
管家深深叹一口气,然后驾车离去。
12.
一路上,我哭了又哭。
我从未想过这条通往家的胡同有这么远,家里再没有亮着油灯。
你回来啦,许招娣！
往常这个时候,谢钰都会把我抱住。告诉我他今天画了什么,吐槽着美术老师如何如何。
我都会佯装生气的打他。
天,好像快亮了。
我好像做了一个梦,梦见我的父母又把我抓回去,拿鞭子狠狠抽打我。
让你跑,我让你跑,看老子不打死你这个崽种。
女儿啊,妈都是为了你好,你就从了那个傻子吧……
可是真的好疼啊,我不想回去。
针管扎进血管内,嘀嗒嘀嗒,浓厚的消毒水刺激着我的神经。
周词生守在我的床边,紧紧握着我的手。
你醒了招娣。
我睡了多久
这已经是第三天了,我赶到你家时,你已经昏迷不醒倒在地上了。
我下意识的张口询问谢钰的踪影。
什么谢钰我赶到时,家里就只有你一个人。
我低下头,笑着笑着就泪流满面。
周老师,我没有家人了……
与此同时,隔壁ICU病房内。
男人脸色惨白,躺在床上,手腕上是长长的一道伤疤。
13.
谢钰离开的一个月。
我在周词生的帮助的下,去了附近的一所大专院校。
没有了谢钰的美术学费,我再也不用每天打很多份工。
只是我却再也开心不起来了。
前几年打工,我把自己的胃折腾的不成样子。
周词生每天下班之后都会过来变着花样做饭给我吃。
不用了,词生哥,我自己一个人可以的。
周词生哑笑。
我不信你看不出来,我在追你。
我下意识反驳：我没有什么好的。
正如白明珠所说,不被爱的许招娣没有什么好的。
他却珍宝似的,把我的手放在他左边的心脏处。
招娣,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被你吸引,可是当我看见你那顽强像小草一样。许招娣,我就知道,我完了。
我拒绝了周词生的表白。
他似乎是早有预料。
没关系,我会等你,等你接受我的那一天。
14.
两个月的时间,再未传来过谢钰的消息。
偶尔晚上,我还是会做梦梦见谢钰,白衬衣,阳光下安静的画画。
许招娣,快过来呀……
那天晚上,我在宿舍阳台上复习,收到了成凯发来的消息。
他是我和谢钰唯一的朋友,说来也好笑。谢钰那时候偷了成凯的手机,被我发现教训他一顿。
招娣,谢钰订婚了。
然后甩过来一张照片。
照片上,白明珠笑的甜蜜,依偎在谢钰的怀里,手里的钻戒刺眼的很。
我以为,他会和你结婚的……毕竟他这么喜欢你。
我冷笑。
怎么会,他不喜欢我……我讨厌他,你以后不要再跟我提他的消息了,否则咱俩连朋友也做不成了。
成凯犹豫着,删删打打。
招娣,或许谢钰有他的难言之隐。
难言之隐吗,我看着电视上主持人采访谢钰。
男人风姿绰约,手上那明晃晃的钻戒,刺的我心脏生疼。
是的,我和明珠很快就要订婚了。
15.
晚上我回家时,白明珠站在我家小区门口。
一见我便一脸挑衅,明晃晃的展示着她的钻戒。
许招娣,我和谢钰订婚了。
我知道。
我绕过她想要回家,白明珠拦住我。
你知道谢钰为什么不要你了吗谢钰都告诉我了,你们之前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五年的相处,我早就对谢钰超出了亲人的范畴。
我承认,我爱他。
或许存留最后一丝希冀,我问出了那句为什么。
为什么
谢家老爷子三年前就在寻找谢家小少爷了,都是因为你,让他呆在家里画画,以至于这么久他们才相认,你说,谢钰怎么会不讨厌你他还说,他讨厌你。
你就是个累赘,许招娣。你跟你的名字一样贱！
……
后面的话我再听不进去,耳朵嗡嗡作响。
我一巴掌扇了下去。
所以,你觉得你很有优越感吗是我自己能决定自己的名字吗,你以为我想吗
眼泪决堤,一瞬间,我瘫倒在地上。
明明我已经很努力了,还是做不到吗……
白明珠捂着脸,你居然敢打我,来啊,给我上！打死她这个贱人,让她勾引我的钰哥哥。
血腥味在口腔蔓延,几个保镖踹在我身上,却感觉不到疼痛。
可是,为什么心痛的这么厉害,那种感觉令人窒息的感觉。
我以为谢钰,是我亲自挑选的家人。
这次结果会不一样。
16.
别墅顶楼,谢钰倚靠在沙发上,脸色没了血色,紧紧盯着那张泛白的旧照片。
那是我俩唯一的一张合照。
谢钰,你真的想好了吗招娣会恨你。
不要告诉她
,我宁愿她恨我。
成凯有些为难,他是知道他的这个兄弟。
别人都只知他在家里画画从不出门挣钱打工,可是事实上却是。
深夜,我熟睡之后。
他晚上出来跑外卖挣钱。
你这样下去会吃不消的。
我多挣一些,招娣的铺子钱就有着落了。
他很开心。
那天终于挣到了五十万。
可是,却传来了他癌症晚期的消息。
招娣怎么办
她会不会难过
我不想她难过。
17.
谢钰从一开始知道自己的身份。
他什么都知道。
深夜,白明珠哭着跑回去,脸上是刺眼的巴掌印。
钰哥哥,你可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谢钰眼皮轻掀,带着浓浓的疲意。
怎么了。
许招娣那个死丫头,居然敢打我,钰哥哥你看我的脸,都被打红了呢。
听到许招娣这个名字,谢钰泛白的指尖紧握着,浸出汗水。
你去招惹她了
白明珠没有听出男人带着怒意,依旧添油加火。
我不过就是找人教训她了一下,谁知道她身子骨这么弱,晕了过去。
我是不是告诉你,不许任何欺负她！你凭什么伤害她……
谢钰双眼通红,带着杀人的寒意,起身扇了下去,随即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钰哥哥！
18.
成凯想要代替谢钰去医院看望,谢钰如今的身体,最多只能在坚持一个月。
我自己去,我想最后再看看她……
病房外面。
谢钰靠在冰凉的墙壁上,浑身没有一点血气。
小心翼翼窥探室内的美好。
病房内。
周词生打开一份热乎的粥,小心翼翼扶我坐起来。
招娣,让我保护你好吗
我迟疑了一会,一行清泪从眼角滑过。
好,词生哥哥。
真的吗我不是在做梦吧！
我笑着又哭了。
不是,词生哥,我愿意跟你在一起。
垃圾桶里,静静躺着谢钰送的那张五十万银行卡。
五年来,谢钰很节俭,甚至超过我。
你小子,是不是留着钱娶媳妇呢,这衣服都这么旧了,早该换了。
谢钰嘴角带着浅笑,打趣道。
洗洗还能穿,更何况,正如你所说我要留着钱以后娶媳妇。
我的脸色唰的一下红了,少年嘴角带着笑意,直勾勾的看着我。
许招娣,你是我亲自挑选的家人。
19.
谢钰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了。
医生交待可以尽快安排后事了。
成凯在一旁难过的不成样子,明明那一天赚够五十万的时候,谢钰还开心的像个孩子。
答应我,永远不要告诉她。
我求你,我求求你,成凯。我给你跪下。
谢钰瘦骨嶙峋的手紧紧握着成凯的手,泛白的指尖再也透不出一点血色。
成凯深叹一口气我答应你。
闻言,谢钰脸上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剩下的一个月。
谢钰来到了我曾经生活的地方,那个破旧吃人的大山村。
他花重金,从我的父母那里拿到了我的户口页,把我的名字重新改回了许明玉。
那时,我喝醉酒依偎在他怀里,嘴里不停嘟囔着,又哭又闹。
我叫许明玉,明玉！
明玉
谢钰轻点我鼻尖,腔里带着温柔。
许明玉,很好听,我以后一定会帮你改回来好不好你信我……
20.
天亮了。
谢钰又重新拖着疲惫的身子。
来到很早之前就买好的店铺,彼时的工人正在加快铺砖。
男人看着,身上的疲惫感又消散了些。
他已经可以想象到,我看到店铺那一瞬的喜悦,
可是,他又难过。
他恐怕不能撑到那一天了。
谢钰把房产证,户口页,还有他存下的所有钱通通交给了成凯。
这些,拜托你在我死后交给她。对了,不要告诉是我给她的。
成凯沉重的接过:招娣她不会信的。
谢钰淡淡笑了。
是,她这么聪明,很聪明。
我把公司的股份一半交给你,你就说,我结婚后移居美国了。我不愿她纠缠我,这些就权是摆脱的手段。
听闻,成凯怔愣在原地。
谢钰,一定还有别的办法的,不一定非要这样的,对吗
没有了,我想不出任何不让她难过的方法。唯此,让她恨我,好过我死在她面前。
成凯,我做不到。
我不愿看到她再流眼泪了。
21.
周词生来接我时,我正在楼上化妆。
男人一身白色西装,紧紧的抱着一束玫瑰花。
下楼我小跑到他身边,一把抱住男人带着滚烫热烈的身体。
招娣,我,我是第一次谈恋爱。
周词生红着眼,有些紧张道。
我知道。
我抬脚,轻轻吻上他的额头。
下楼的那一瞬间,我承认,白色的那一抹身影我看成了谢钰。
周词生,再等等我,我们会结婚。
在我看不到的角落。
谢钰强撑着身体抵在墙壁上,白色的衬衫染上血迹。
怀里还抱着一只小狸猫。
刚刚没有看错。
男人大口喘着粗气,额角的汗水浸湿,嘴里不停念着。
这样也好,这样也好……
22.
谢钰把他准备的小狸猫放在地上,拖着身子离开了。
我和周词生发现时,小猫舔舐自己的小爪子。
好可爱。
我俯身,去抱地上的小猫。
有一瞬间,我闻到小猫身上清凉的茶香,怎么有点像他。
在很早之前,我便想养一只小猫,可是谢钰猫毛过敏。
尽管谢钰再三表示,他不介意。
周词生把我和小猫揽在他怀里,手指刮了一下我的鼻子。
想什么呢
走吧,他是我们的家人了。
我笑着,手抚摸着小狸猫的背。
该给他起个什么名字呢念念怎么样……
23.
一个月后。
周词生向我求婚时,居然哭了。
男人哭的稀里哗啦,单膝跪在人声鼎沸中,真挚又诚恳。
［我很笨招娣,不知道怎么去爱人,但是我知道你就是我的全世界,这一辈子,下一辈子,下下辈子都只有你一个人。］
［所以你愿意嫁给我吗］
与此同时,ICU的病房内,监护仪的心电图滴滴作响。
三秒后,趋于平线,病房内传来阵阵呜咽声。
［谢钰！］
周围,不停传来起哄声,我红着脸。
心脏却猛地抽动一下,我缓过神,望着单膝跪地的男人。
［我愿意。］
［周词生,我愿意嫁给你。］
24.
成凯给我打来电话时,我正在婚纱店看婚纱。
［明玉,见一面吧。］
明玉
我心忽的一抽,一旁的周词生低声询问。
［怎么了,哪里有不舒服］
［我没事的。］
我摇头,不知最近怎的,心脏总是忽的发疼让人喘不上气来。
成凯递给我一册信封,我翻开里面有几处房产证,还有我的户口页。
［谢钰是谢钰吗……］
我指尖发颤,眼泪努力控制。
对面的男人深叹一口气。
［对,是谢钰改的,你也知道明玉,谢钰如今可是太子爷了,这点小钱对于他来说不算什么的。］
成凯虽然面上这么说,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谢钰他人呢他最近过得好吗］
成凯哈哈大笑着。
［那是自然啊,人家跟老婆在美国度蜜月呢,估计要在那里定居了,这些不过是谢钰报答你之前收养他的一点报酬而已。］
［是吗……］
心脏又一次疼起来,我起身接过了那些,转身就要走。
［替我谢谢谢钰。］
成凯起身,叫住了要离开的我。
［明玉。］
［要幸福。］
我转头,笑的灿烂,眼泪却不知不觉从眼角滑过。
［会的。］
25.
谢钰的最后一句遗言。
幸福。
［明玉可一定要幸福的活着。］
他亲自挑选的家人,一定会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