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看到顾沉舟的名字,是在公司茶水间的电视上。
他穿着高定西装站在金鹿奖领奖台上,眼尾那颗泪痣在灯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对着镜头说获奖感言时唇角扬起的弧度精准得像是用尺子量过。弹幕突然在我眼前炸开,白色的字像雪花般铺满整个画面：
【好感度+5,触发新手任务：与苏眠首次对视】
我手一抖,刚接的热水泼在手腕上。实习生工牌上的名字还带着体温的温热,而电视里的男人已经走下舞台,经纪人递来的保温杯上印着他工作室的logo——和我今早误打误撞撞进的办公室门牌一模一样。
苏眠?
清冽的男声从身后传来,我转身时撞进一双深潭般的眼睛。顾沉舟的白衬衫领口解开两颗,领带松松垮在胸前,和电视里的精致判若两人,却让弹幕再次疯狂滚动：
【宿主请注意,目标人物心率120,当前好感度10/100】
【警告！警告！目标人物出现应激反应,建议立即执行安抚动作】
他忽然伸手,指腹轻轻擦过我手腕的红痕：烫到了?体温透过皮肤传来的瞬间,弹幕里突然跳出一条突兀的提示：
【检测到目标人物特殊体质,可看见攻略系统弹幕】
我猛地后退半步,撞在身后的咖啡机上。顾沉舟的手悬在半空,指尖还带着我皮肤的温度,眼中闪过一丝困惑,而弹幕已经像潮水般涌来：【糟了！宿主暴露了！快用B方案！】
【快笑！用你在《春宴》里那个让粉丝怀孕的歪头杀！】
他果然歪了歪头,唇角勾起的弧度和电视里如出一辙。我却突然觉得发冷——原来那些让全网尖叫的温柔瞬间,都是系统设定好的动作。
之后的半个月,顾沉舟像个精准的AI。
我在茶水间泡咖啡,他会恰好路过,顺手帮我接好热水；加班到凌晨,他的保姆车总会偶然停在公司楼下,摇下车窗说顺路；甚至连我生理期痛得冒冷汗,他都能碰巧从助理那里拿到红糖姜茶,包装上还贴着温热的暖宝宝。
弹幕每天都在直播他的任务进度：
【宿主执行关怀任务,好感度+8,当前25/100】
【触发特殊事件：雨天共伞,宿主需保持肢体接触30秒以上】
暴雨倾盆的傍晚,他撑着伞站在公司门口,西装肩线被雨水洇湿一片。我看着弹幕里的倒计时,突然转身走向反方向的公交站台。他在身后喊我的名字,脚步声在积水里溅起水花,伞面笼罩住我头顶的瞬间,弹幕疯狂闪烁：
【警告！目标人物拒绝肢体接触,任务失败扣除10好感度】
【宿主请注意,连续三次任务失败将触发惩罚机制】
他的呼吸近在耳畔,指尖捏住我手腕的力道带着几分急切：苏眠,你在躲什么?我抬头,看见他眼底倒映着路灯的光,比平时多了几分真实的慌乱——这是系统攻略里没有的表情。
那天晚上,我在实习生宿舍的床上翻来覆去,弹幕里突然跳出一条陌生的提示：
【检测到宿主产生自主情感,启动情感抑制程序】
我看见顾沉舟的微博更新了一条片场花絮,他靠在休息椅上闭目养神,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保温杯的杯盖——那是我上周借给他的,杯盖上还留着我贴的小熊贴纸。
杀青宴那天,顾沉舟喝了点酒。
他靠在沙发上,眼尾的泪痣因为酒精显得格外红艳,看着我的时候唇角还带着笑,弹幕却在疯狂报警：
【宿主醉酒状态,警惕攻略行为失控】
【紧急任务：阻止目标人物离开,可使用肢体接触】
我刚起身要走,手腕就被他扣住。他的掌心带着薄茧,是拍戏时握剑留下的,此刻却像烫铁般烙在我皮肤上。周围的灯光突然暗下来,有人在起哄顾老师护妻狂魔,而弹幕里跳出一行冰冷的字：
【检测到合适场景,自动触发亲吻任务】
他的鼻尖蹭过我的鼻梁,呼吸间有红酒的醇香。我闭上眼睛,等着系统设定好的温柔触碰,却听见他突然低笑一声,温热的唇落在我额头：苏眠,你眼里的光比镜头还亮。
弹幕突然卡顿了两秒,然后像炸了锅：
【宿主违规！未按系统指定部位亲吻,扣除20好感度】
【警告！宿主情感值突破30%,启动一级警告】
我猛地推开他,踉跄着撞翻桌上的酒杯。红酒在白色桌布上晕开,像极了他眼尾那颗泪痣的形状。他看着我,眼中的醉意退了大半,喉结滚动着想说什么,却被经纪人匆匆拉走。
那晚我在洗手间洗了很久的脸,镜子里倒映着弹幕的最后一条提示：
【真实好感度：45%（系统强制值：30%）】
原来他早就偏离了系统设定的轨道。
圣诞夜,公司年会。
顾沉舟穿着银灰色西装,在舞台上弹钢琴。我站在后台,看着弹幕里不断跳动的数字：
【最终任务倒计时：00:59:59】
【任务内容：让目标人物说出我爱你,奖励：解除情感抑制程序】
【失败惩罚：宿主记忆清除,目标人物永久遗忘】
琴声突然变调,他抬头看过来,眼中带着我从未见过的偏执。弹幕里有人在刷顾沉舟忘谱了,只有我知道,那是他在弹我们第一次相遇时咖啡厅放的那首曲子。
苏眠。他突然走下台,在所有人的惊呼声中握住我的手,体温透过手套传来,我有话对你说。
弹幕疯狂闪烁,倒计时归零的瞬间,他低头吻了吻我的指尖：其实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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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统提示音突然在顾沉舟的脑海里炸开,比任何弹幕都要刺耳：
【检测到宿主情感值突破临界值,启动强制清除程序】
我看见顾沉舟的嘴唇还在动,却听不清任何声音。周围的场景像被按下慢放键,他眼中的慌乱逐渐变成空洞,就像第一次见面时那个精准的AI。
实习生工牌从口袋里滑落,上面的照片还是入职那天拍的,嘴角还带着没来得及收起来的笑。而现在,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每次他靠近时,弹幕里会有两种声音：
一种是系统的任务提示,另一种,是他藏在动作里的、没被系统捕获的真实心跳。
三个月后,我在机场遇见顾沉舟。
他戴着黑色口罩,身边跟着新的助理,眼尾的泪痣在阳光下泛着光。我抱着文件夹路过,听见他和经纪人说：下一部戏的女主,选能让我有心跳感的。
弹幕没有再出现,就像那场持续三个月的幻梦终于醒了。但我知道,在某个被系统清除的记忆里,他曾在杀青宴的后台,借着酒意偷偷在我耳边说：
苏眠,我数过你睫毛的根数,108根,和我第一次见你时心跳的次数一样。
而现在,他的经纪人递来保温杯,杯盖上的小熊贴纸已经被撕掉,露出底下他工作室的logo。我转身走向安检口,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然后是一声轻轻的、带着疑惑的你好。
我没回头。因为我知道,此刻他眼中不会有半分涟漪——系统已经重置了他的记忆,就像从未存在过那个为了不按系统亲吻额头的、笨拙又真实的顾沉舟。
候机时,手机突然收到条陌生短信：
【其实我一直知道,你能看见那些弹幕。】
【所以每次任务,我都在等你看穿我的破绽。】
【苏眠,下次见面,换我来追你,好不好?】
短信末尾的发送时间,是00:00,刚好是系统清除记忆的瞬间。我看着窗外的飞机起飞,突然笑了——原来他早就发现了我的特殊体质,原来那些偏离系统的动作,都是他在给我递的信号。
而这一次,没有弹幕,没有任务,只有我和他,在现实里重新相遇。
顾沉舟出现在茶水间的频率,比系统存在时还要离谱。
他不再用精准的顺路和碰巧,而是像个刚学会追人的毛头小子,抱着剧本假装路过,却把台本拿反了都没发现。有次我正在冲美式,他突然凑过来,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保温杯——那个被他重新贴上小熊贴纸的杯子：苏眠,你上次改的分镜脚本...很有想法。
弹幕早已消失,但我总能在他低头时,看见他耳尖微微发红。经纪人在走廊拐角处对着他比手势,大概是在提醒什么追人技巧,他却像没看见似的,固执地把剥好的糖放在我工位上,包装纸是我随口提过的樱花味。
顾老师,我终于忍不住,把糖推回去,你最近是不是...记错了什么人?
他捏着糖纸的手指顿住,眼尾的泪痣在灯光下颤了颤：助理说,我以前总在这个时间点给你送姜茶。喉结滚动,声音轻得像怕惊到我,可我不记得为什么,但每次看见你,这里——他指尖点了点左胸,会疼。
暴雨夜的戏棚事故,来得毫无预兆。
威亚钢索断裂的瞬间,我正蹲在镜头前调整机位。顾沉舟本来该按剧本站在三米外的高台,却在钢索崩断的刹那,像颗失控的流星砸向我。重物砸在背上的闷响混着雨声,他的血滴在我手背上,比体温还要烫。
笨蛋！我尖叫着去摸他后颈,摸到黏腻的血迹时,突然想起系统还在的那些日子——那时的他永远知道怎么用最优雅的姿势保护我,而现在,他像个真正的凡人,用笨拙的肢体把我护在身下,脊背被碎木片划得血肉模糊。
没事...他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指尖颤抖着想去擦我脸上的雨水,你看,这次没按分镜表来。
医院消毒水的气味里,他抓着我的手不肯放。助理哭哭啼啼地说他从手术室出来第一句话是苏眠有没有划伤,而我看着他后颈缠着的纱布,突然发现那些被系统抹去的记忆,正在他真实的疼痛里慢慢显形——原来没有任务提示时,他的关心是带着血的温度的。
伤口拆线那天,顾沉舟非要我帮他换药。
纱布揭开时,新长的嫩肉泛着粉红,我手抖得差点碰疼他。他却盯着我胸前的实习生工牌笑：其实第一次见你,我就注意到这个工牌了。指腹轻轻划过塑料卡面,当时想,怎么会有人把名字写得像在画画,连笔画转折都带着甜味。
我猛地抬头,看见他眼中倒映着我惊讶的脸。系统曾说他的所有动作都是计算好的,可此刻他说起细节时的眼神,分明带着属于顾沉舟自己的、未经修饰的温柔。
后来我才知道,他突然握住我拿创可贴的手,掌心的薄茧蹭过我手腕的旧烫痕,那些让你害怕的'任务',其实是我在系统里藏的私心。他指尖划过自己眼尾的泪痣,比如这个角度的笑,其实是我练了二十三次,就为了让你看我时,心跳快上一拍。
跨年晚会直播那天,顾沉舟在后台堵住我。
他没戴惯常的精致妆造,卫衣帽子压得很低,却遮不住眼底的忐忑。手里攥着的,是我三个月前遗落在他保姆车的笔记本,封面上画着歪歪扭扭的小熊贴纸——和他保温杯上的那个一模一样。
苏眠,他翻开笔记本,里面夹着张字条,是我随手写的顾沉舟的泪痣像颗红草莓,系统清除记忆时,我把重要的东西都记在了这里。他指尖划过我画的简笔画,你看,我记得你怕黑,记得你喝咖啡要加两勺糖,记得你数我睫毛时,睫毛尖沾着的睫毛膏是梅子味的。
直播倒计时在耳麦里响起,他突然低头,在我唇角落下一个仓促的吻。没有系统设定的角度,甚至撞得我牙齿发酸,却让我听见他胸腔里轰鸣的心跳——和三个月前那个暴雨夜,他用身体护住我时的心跳,一模一样。
这次没有任务,他额头抵着我额头,呼吸间有跨年烟火的冷冽,只是顾沉舟想告诉苏眠,他数过她睫毛108次,每次心跳都不一样。
新年钟声敲响时,我收到条陌生号码的短信。
是半年前系统清除记忆那晚,顾沉舟没发完的半条消息：【其实在你看见弹幕之前,我就已经在剧本里,偷偷给每个和你对手戏的角色,都加了句我爱你。】
手机屏幕映着远处的烟火,顾沉舟正在台上唱那首我们第一次相遇时的曲子。他唱错了两句歌词,却笑得像个偷糖成功的孩子,眼尾的泪痣在灯光下明明灭灭,像落在我心尖的星子。
这一次,没有浮动的白色弹幕,没有闪烁的任务提示,只有他走下台时,穿过人群向我伸出的手,掌心朝上,像捧着整个宇宙的温柔。
我终于伸手握住。
原来真正的心动,从来不是系统计算好的完美弧度,而是他为了我,甘愿打破所有设定,在现实里,用带着疼的真实,重新学会爱一个人。
顾沉舟接下《玫瑰陷阱》的消息,是我在茶水间听见经纪人闲聊时知道的。
新戏里他饰演患有情感障碍的顶级黑客,需要攻略女二号——那个总在红毯上和他传绯闻的顶流小花。剧本围读会上,我看见他对着壁咚的台词皱眉,指尖在台本上画满叉号,最后在导演无奈的目光中说：这里...能不能改个姿势?
深夜的排练室,落地镜映出他反复练习的背影。女二号穿着高开叉旗袍贴上来,他的脊背立刻绷成直线,耳尖红得比戏服上的玫瑰还要艳。我抱着场记板站在角落,突然想起系统还在时,他所有亲密戏都精准得像AI演算,而现在,他连借位吻戏都要NG十七次。
苏眠你来。他突然推开搭档,朝我伸出手。女二号愠怒的眼神扫过来,我却看见他指尖在发抖——那是只有我知道的、他面对不喜欢的肢体接触时的应激反应。
当我的手被他扣在镜面上时,他的呼吸近在咫尺,却刻意偏着头,鼻尖几乎要蹭到我耳垂：这样...是不是更像真的?温热的吐息拂过颈侧,我听见他喉结滚动的声音,比台词本上的心跳声还要真实。
监视器里,导演突然喊停：顾沉舟,你眼里有光。
杀青宴那晚,我在他保姆车后座发现了张泛黄的便签。
是用红笔写的密密麻麻的备忘录：【苏眠讨厌香菜→火锅要鸳鸯锅】【她看悲剧会捏袖口→准备备用纸巾】【系统第47次任务时,她手腕烫痕结痂了,记得买祛疤膏】。纸页边缘还有歪歪扭扭的小字：【如果有天忘记了,就去看她画的小熊贴纸】。
那是系统刚绑定我时,他从驾驶座回头,车载灯映出他眼底的血丝,我怕自己真的变成程序,所以每天把关于你的细节写下来。手指划过便签上晕开的墨迹,后来发现,比起完成任务,我更怕忘记你睫毛眨动时,像蝴蝶停在雪地上的样子。
凌晨三点,我被他突然的痉挛惊醒。他蜷缩在沙发上,冷汗浸透睡衣,嘴里喃喃着别清除记忆。我翻开他枕头下的剧本,发现每一页空白处都画着小熊,旁边标着日期——正是我们相遇的每一天。
原来系统留下的,除了被清除的记忆,还有刻在他神经里的、关于我的肌肉记忆。
综艺直播那天,游戏环节抽到真心话大冒险。
主持人举着题卡坏笑：顾老师入行以来,有没有过让你心跳超过120的瞬间?镜头扫过他突然绷紧的下颌线,我在导播间看见他指尖掐进掌心——那是系统时代检测到心动时的应激反应。
弹幕突然疯狂刷屏,曾经的任务提示音竟在我脑海中一闪而过：【警告！宿主心率异常,启动情感抑制】。但这次,顾沉舟没有露出标准的微笑,而是抬头看向镜头,眼尾的泪痣在聚光灯下泛着水光：
有。他声音轻得像怕惊醒什么,在某个暴雨夜,我看见一个女孩蹲在地上捡被风吹跑的工牌,她的睫毛上沾着雨水,像只怕冷的小兽。喉结滚动,那一刻我的心跳...是137次。
直播间瞬间卡顿。我看见后台监控里,他经纪人正在疯狂打手势,而他不管不顾地继续说：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心动不是系统计算的数值,而是当你发现,有人比所有剧本里的女主角,都更值得被记住。
深秋的银杏大道,是顾沉舟选的约会地点
他穿着我送的焦糖色围巾,蹲在地上给我拍落叶纷飞的视频。镜头里的我被风吹得眯眼,他突然关掉相机,指尖轻轻拨开我眼前的碎发：苏眠,你知道吗?他的拇指擦过我冻红的鼻尖,系统曾让我计算过,要让你爱上我,需要37次偶遇、12次英雄救美、5次深夜谈心。
我僵住,却听见他低笑一声,围巾裹着我们两个人的温度：但我现在才明白,真正的喜欢,是看见你踩碎落叶时眼睛发亮的样子,就想把全世界的秋天都捧到你面前。
他低头吻下来的瞬间,银杏叶落在我们交缠的手背上。没有系统设定的角度,他的牙齿不小心磕到我嘴唇,却在分开时笑得像个得逞的孩子：这次NG条,我要自己存档。
初雪那天,我在他工作室发现了台老式笔记本电脑。
屏幕上是早已崩溃的攻略系统界面,停留在最后一条未发送的消息：【检测到宿主产生自主情感,建议立即终止任务——顾沉舟,你已经超额完成心动次数了。】
键盘上摆着张拍立得,是我们在医院时他缠着纱布的傻样,背面写着：【致我的非攻略目标苏眠：其实从你第一次避开我的共伞任务时,我就知道,比起完成系统,我更想输掉这场攻略游戏。】
雪粒打在玻璃窗上沙沙作响,顾沉舟抱着热可可推门进来,围巾上还沾着寒气：在看什么?他瞥见屏幕时顿了顿,突然把我拉进怀里,下巴抵在我头顶：别怕,这次换我来破解系统。
我听见他心跳如鼓,比任何系统提示都要清晰。原来真正的爱情,从来不是被计算好的攻略路径,而是两个曾被数据困住的人,在现实的风雪里,用彼此的温度,重新编写属于自己的心动代码。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而他掌心的温热,比任何系统奖励都要真实。这一次,我们终于不用再害怕任务失败,因为比起攻略,我们早已在失控的心跳里,找到了比数据更动人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