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剑冢惊凤
玉霄山的雨,从来不像别处那样绵软。
它们从万丈高空直坠而下,像一柄柄细长的冰剑,刺在云清霜单薄的肩背上。她跪在剑冢外的青石板上已有六个时辰,素白的道袍早被雨水浸透,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少女伶仃的骨架。
求长老准我入冢取剑。
这是她第七次叩首。前六次,守冢老人都用那双浑浊的眼睛瞥她一眼,然后慢悠悠地吐出同一句话：灵根驳杂,强求无益。
云清霜的额头抵在冰冷的石面上。雨水顺着她瘦削的下颌滴落,在石板上汇成一个小小的水洼,倒映出一张被宗门上下讥讽为废脉的脸——苍白的皮肤,淡得几乎透明的唇,只有那双眼睛黑得惊人,像是淬了寒星的墨玉。
青铜灯盏在风雨中明灭不定。灯芯爆出个火花,守冢老人终于抬起眼：小娃娃,你可知青霜剑的来历?
云清霜刚要回答,山门处突然传来九声震耳欲聋的轰鸣——
咚！咚！咚！
每一声都像是丧钟,震得她五脏六腑都在颤抖。护山大阵的金色符文在空中明灭闪烁,然后,像被打碎的琉璃一样,轰然崩裂！
十二具金甲傀儡踏碎了玉霄山的山门。
它们每一具都有三丈高,关节处渗出粘稠的黑色液体,滴落在青石台阶上,立刻腐蚀出碗口大的坑洞。最前面那具突然转向剑冢方向,面甲缝隙里亮起两点猩红的光。
魔修攻山！所有弟子立即......
守冢老人的嘶吼被爆炸声淹没。气浪掀翻了摆放在剑冢入口的青铜鼎,鼎中千年香灰漫天飞扬,像一场诡异的雪。云清霜在烟尘中看到令她血液凝固的景象——
那些傀儡的天灵盖上,都延伸出一根猩红的锁链,十二根锁链直通云端,连接着某个盘踞在乌云中的庞然大物。
拿着。
冰凉触感突然从掌心传来。云清霜低头,看到一块青玉令牌不知何时出现在手中,上面用上古篆文刻着太虚二字。更诡异的是,令牌在她注视下开始变形,文字蠕动重组,最终化作一幅微缩的星图。
进剑冢。守冢老人七窍流血,枯瘦的手指在石板上划出带血的阵法,记住,听到剑哭莫回头......
传送阵亮起的刹那,云清霜终于看清了云端阴影的真容——
那是一座倒悬的青铜宫殿,檐角悬挂着十二具干尸,随着狂风的吹拂轻轻晃动,发出风铃般清脆的声响。
腐锈味混着檀香灌入鼻腔。
云清霜踉跄着站稳,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巨大的地下洞穴中。数十万柄古剑构成的钢铁丛林在眼前展开：有的插在累累白骨上,有的悬浮在空中组成卦象,还有的像活物一样在岩壁上游走。
最深处,一柄通体冰蓝的长剑静静矗立在寒冰之中,剑身周围的地面凝结着永不消融的霜花。
青霜剑......
她刚迈出一步,整座剑冢突然响起此起彼伏的剑吟。最近那柄锈迹斑斑的残剑自动出鞘三寸,剑身上浮现出蛛网般的血丝。
掌心的令牌突然发烫。星图投射到空中,显示她正站在某个古老阵法的阵眼位置。左侧三丈外,一堆古剑突然坍塌,露出下面刻满符文的青铜碑。
碑文在她触碰时渗出黑血：甲子年七月初七,镇魔于此。擅动者血脉尽枯。
就在这时,青霜剑突然剧烈震颤起来,冰层裂开蛛网般的纹路。剑柄竟与她锁骨下的胎记轮廓完美契合,仿佛是为她量身打造。
指尖触及剑柄的刹那,无数画面洪水般冲进脑海：
燃烧的梧桐林......穿胸而过的骨矛......玄衣男子自剜心口的金鳞......
果然在这里。
带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云清霜猛地抬头,看到剑冢穹顶盘踞着一条黑龙虚影,竖瞳里跳动着金色火焰。虚影收缩成人形落在青铜碑前——
来者戴着半张青铜面具,露出的下颌线条如刀削般锋利。腰间挂着的酒葫芦随着他的动作晃出清冽声响,另一侧悬着一支白玉长笛。
小姑娘,他屈指轻弹碑文,那些凝固的黑血突然活过来般组成卦象,你心跳声吵到我的龙魂了。
龙骨笛点在她咽喉的瞬间,云清霜看清了他领口若隐若现的龙鳞纹——那排列方式竟与她胎记如出一辙。
整座剑冢突然倾斜四十五度！
无数古剑滑向深渊,碑文裂缝里伸出密密麻麻的苍白手臂。墨临渊一把扣住她手腕,酒葫芦中飞出的琼浆在空中凝成冰桥。
下面是慕容家镇压的......
警告被一声巨响打断。剑冢底层完全塌陷,露出直径千丈的血池。池底沉着具缠绕锁链的青铜棺,而所有锁链都连接着她手中的青霜剑！
棺盖突然裂开一道缝隙。
一只白玉骨掌探出,精准地抓住云清霜的脚踝。胎记与剑柄同时迸发红光,她看到终极幻象：
_玄衣男子（墨临渊的前世）跪在祭坛上,七位龙族长老将凤纹刻入他骨髓。最年长者叹息：以龙身承凤劫,你这是寻死......
第二章 龙煞蚀心
白玉骨掌扣住云清霜脚踝的刹那,她全身血液仿佛冻结。
那触感不是想象中的阴冷,而是某种诡异的灼热,像是烧红的铁钳烙在皮肤上。胎记处的剧痛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青霜剑在她手中疯狂震颤,剑身上的冰蓝纹路竟开始泛出血色。
松手！墨临渊的龙骨笛横斩而来,笛身与骨掌相撞发出金铁交鸣之声。
骨掌纹丝不动。
云清霜看到更恐怖的景象——血池水面正在下降,仿佛被青铜棺吞噬。而随着水位降低,棺盖的裂缝越来越大,某种古老的低语直接在她脑海中响起：
**凤脉的小家伙……你以为慕容家为何世代镇守剑冢?**
墨临渊突然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骨掌上。血液接触白玉的瞬间竟燃起幽蓝火焰,骨掌终于松开,缩回棺中时带出一串气泡,每个气泡里都映着云清霜前世死亡的画面——被雷劫劈碎、遭万剑穿心、甚至有一次是被墨临渊前世的龙骨剑贯穿胸膛……
别看！墨临渊捂住她眼睛,掌心龙鳞刮得她睫毛生疼,那是心魔幻象！
剑冢突然剧烈摇晃。
穹顶裂开巨大缝隙,十二道锁链垂落下来——正是连接倒悬宫殿的那些！锁链末端拴着的金甲傀儡缩小到常人尺寸,正以诡异的姿势向下攀爬。
最近那具突然加速,骨爪直取云清霜心口。墨临渊旋身格挡,却被另一具傀儡从背后偷袭,青铜面具咔嚓裂成两半——
云清霜呼吸一滞。
面具下是张堪称妖异的脸——左半边如谪仙般俊美,右半边却覆满青黑色龙鳞,金色竖瞳里跳动着狂暴的煞气。最骇人的是他嘴角溢出的血,不是红色,而是泛着金光的赤金！
闭眼……他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龙煞发作时……我会失控……
话音未落,偷袭的傀儡突然自爆！腐臭的血肉碎骨中,三根青铜钉精准钉入墨临渊后背。他闷哼一声跪地,龙鳞缝隙间渗出更多金血。
云清霜这才看清,那些傀儡面甲下全是玉霄剑宗弟子的脸——包括今早还嘲笑过她的执事堂师兄！
精彩。
鼓掌声从破碎的穹顶传来。南宫擎天踏着锁链缓步而下,翡翠烟斗冒着诡谲绿烟。他身后飘着具冰棺,棺中女子与云清霜容貌别无二致,只是眉心多了一道血色符印。
为了抓这只小凤凰,竟赔上我十二具血傀。他惋惜地摇头,突然弹指射出一道绿光,不过值得——
绿光击中青霜剑,剑身顿时爬满蛛网般的黑纹。云清霜突然头痛欲裂,眼前浮现陌生记忆：
_冰棺女子站在尸山血海中,脚下踩着墨临渊前世的龙骨剑。她舔着唇边的金血轻笑：师妹,你以为斩恶念就能成仙?_
认出你师姐了吗?南宫擎天抚摸着冰棺,慕容家初代圣女剥离的恶念,最完美的'伪凤'容器……
墨临渊突然暴起！
完全龙化的右爪撕开三具傀儡,左手的龙骨笛却突然调转方向,点在云清霜眉心——
以吾真名,唤汝剑魂——临渊！
青霜剑爆发刺目强光,黑纹尽碎。剑柄处浮现金色龙纹,与云清霜胎记完美呼应。
剑冢开始崩塌。
南宫擎天脸色骤变：你竟敢用龙族禁术！
云清霜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被墨临渊拽着手腕按在青铜碑上。他心口逆鳞处渗出金血,在她锁骨胎记上画出血符：
共生咒成,生死同命。
符成刹那,她看到墨临渊的记忆片段——
_七位龙族长老将他钉在祭坛上,最年长者手持刻刀：以龙身承凤劫,千年修为尽毁,值得吗?_
_少年模样的墨临渊笑得肆意：她斩恶念镇九幽,我总得……给她留条退路。_
现实中的墨临渊突然吐血,金血落地竟长出赤红珊瑚般的结晶。南宫擎天趁机操控伪凤袭来,冰棺女子五指成爪,直取云清霜灵台！
现在！墨临渊厉喝。
云清霜福至心灵,青霜剑迎着伪凤刺去——
双剑相击的瞬间,青铜棺轰然炸裂！
冲击波将所有人掀飞。
云清霜在坠落中看到毕生难忘的景象：血池沸腾蒸发,露出池底密密麻麻的青铜柱——每根柱子上都锁着一具慕容家修士的尸骸！
伪凤突然发出非人的尖啸,身体开始融化。南宫擎天目眦欲裂：不！还差最后……
墨临渊的龙爪贯穿他胸膛,却抓了个空——南宫擎天的身体化作绿烟消散,只余翡翠烟斗当啷落地。
分身……墨临渊单膝跪地,龙化特征急速消退,快走……剑冢要……
整座洞穴开始坍缩。云清霜扛起昏迷的墨临渊,青霜剑劈开坠落的巨石。最后一眼回望,她看到青铜棺完全碎裂,里面空空如也——
那只白玉骨掌,不知何时消失了。
第三章 三宗会武
云清霜拖着墨临渊冲出剑冢时,整个玉霄山已经乱作一团。
倒悬的青铜宫殿仍高悬于云端,十二道锁链垂落,将主峰缠成囚笼。山门处横七竖八躺着受伤的弟子,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和焦糊的灵气。她刚把墨临渊安置在断崖下的山洞,就听见身后传来鳞片摩擦岩石的声响。
别……过来……
墨临渊蜷缩在洞壁角落,龙化的右臂不受控制地痉挛。那些青黑鳞片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剥落,露出下面溃烂的血肉。最可怕的是他的心口——共生咒形成的凤纹在不断扭曲,每一次变幻都让他呕出一口金血。
云清霜撕下衣袖去擦,布料却被血液腐蚀出焦痕。
你早知道会这样。她声音发颤,共生咒不是临时起意……九百年前你就计划好了,是不是?
墨临渊突然抓住她手腕。那双异色瞳孔里,左眼是人类的黑褐色,右眼仍是龙族的竖瞳,此刻却流下一行血泪。
青霜剑……第七任主人……他每说一个字都像在忍受酷刑,是初代圣女的……恶念分身……
洞外突然传来破空声。
十二柄飞剑结成杀阵,将洞口团团围住。剑刃上反射出的寒光里,映出云清霜骤然苍白的脸——
每把剑的剑穗都挂着天机门的铜钱符！
叛徒云清霜,私通龙族,破坏剑冢封印！
为首的修士脚踏八卦盘,手中罗盘指针疯狂旋转。云清霜认出来人——天机门首徒周衍,三年前曾在论剑大会上用卦术让她惨败。
最可怕的是他身后那具冰棺。
棺中女子与剑冢里见过的伪凤一模一样,只是此刻睁着眼睛,唇角挂着诡异的笑。
奉掌门令,就地格杀！
飞剑如暴雨倾泻。云清霜挥剑格挡,青霜剑却突然变得沉重无比——剑柄处的龙纹正在消退！
他们用慕容家血脉……压制剑灵……墨临渊挣扎着起身,龙爪插入自己心口,硬生生剜出一滴赤金心血,接住！
血珠融入剑身的刹那,青霜剑爆发刺目金光。云清霜看到剑脊上浮现密密麻麻的古老文字——正是青铜碑上的那种！
这是……
龙族剑诀。墨临渊咳着血笑出声,专斩……天机！
剑光横扫,十二柄飞剑齐齐断裂。周衍的八卦盘咔嚓裂成两半,他惊恐地发现,自己竟算不出这一剑的任何轨迹！
冰棺中的伪凤突然拍打棺盖。
师妹。她声音甜得像蜜,你不想知道,当年我为什么甘愿被镇压吗?
记忆碎片如毒刺扎入脑海。
云清霜看到九百年前的昆仑之巅：初代圣女跪在祭坛上,亲手将青霜剑刺入自己胸膛。但流出的血不是红色,而是和墨临渊一样的赤金！
慕容家……本就是龙族分支！伪凤的声音在颅腔内回荡,我们镇压的不是邪凰,是龙族真正的……
墨临渊突然暴起,完全龙化的右爪拍碎冰棺。伪凤却提前化作血雾,在不远处重新凝聚。
急了?她舔着唇边的金血,怕我说出你们龙族最大的秘密?
周衍趁机捏碎传讯符。远处主峰传来钟鸣,三道恐怖气息正在苏醒——
玉霄剑宗闭关百年的三位老祖,出关了！
论剑台已经变成修罗场。
原本为宗门大比搭建的擂台,此刻躺着数十具尸体。天机门、玄丹阁、玉霄剑宗的旗帜被血染透,而高台上端坐的三位老祖,面容竟与青铜棺上的浮雕一模一样！
云清霜。居中那位抬手虚按,她瞬间被无形之力压跪在地,你可知罪?
威压如山岳加身。她听见自己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却倔强地抬头：弟子……何罪之有?
私放剑冢封印,勾结龙族余孽。老祖袖中飞出一面古镜,此乃昆仑镜,且看你如何狡辩！
镜光照耀下,剑冢内的景象重现：她触碰青铜碑、青霜剑认主、墨临渊施展共生咒……最后定格在青铜棺开启的刹那。
全场哗然。
玄丹阁长老突然指着镜中某处：诸位请看棺内！
放大后的画面里,青铜棺底部赫然刻着慕容家徽——却被一道龙爪痕迹强行抹去半边！
证据确凿。老祖冷笑,慕容清霜勾结龙族,意图释放九幽魔物。今日我玉霄剑宗……
放屁！
墨临渊的怒喝如雷霆炸响。他踏空而来,周身缠绕着数据化的龙影——那是共生咒完全激活的状态！
你们三个老不死,不就是当年分食龙血的叛徒吗?
昆仑镜突然剧烈震颤。
镜面浮现出被尘封的记忆：三位老祖年轻时潜入龙族禁地,盗取七滴真龙精血。其中一人正是现在的玉霄剑宗掌门！
住口！一位老祖慌忙打碎宝镜。
太迟了。
镜光折射到云清霜的青霜剑上,剑身突然浮现血色铭文——正是慕容家初代圣女的笔迹：
龙血有毒,天道为笼
伪凤趁机扑向云清霜。两人相触的瞬间,胎记与剑柄同时亮起,一段被刻意隐藏的记忆强行灌入她脑海：
_初代圣女根本没有剥离恶念！她剥离的是被龙血污染的那部分魂魄,而伪凤——才是真正的慕容家圣女！_
现在明白了吗?伪凤掐着她脖子狞笑,你才是那个……被制造出来的容器！
墨临渊的龙爪贯穿伪凤胸膛,却抓出一把金色流沙——又是分身！
高台上的三位老祖同时结印。天空中的青铜宫殿突然降下十二道血光,精准笼罩在场所有慕容血脉的修士！
既然封印已破,居中的老祖露出狂热表情,那就用龙凤血脉,重启祭祀！
第四章 九幽裂变
十二道血光如天罚降下,将论剑台照得一片猩红。
云清霜眼睁睁看着离她最近的玉霄弟子在红光中扭曲变形——那是个刚入门的小师弟,今早还红着脸给她送过伤药。他的皮肤像蜡一般融化,露出下面刻满符文的骨骼,那些骨头上流淌的金色纹路,竟与青铜碑上的文字一模一样。
不——！
她挥剑斩向血光,青霜剑却像劈进粘稠的蜜糖,动作变得迟缓无比。剑身传来剧烈的震颤,仿佛在抗拒着什么。耳边突然响起墨临渊曾经的警告：慕容家的功法……会污染剑灵……
这才是真正的《太虚剑经》。为首的老祖凌空而立,白发在血光中狂舞,以血脉为墨,以骨骼为碑。慕容家守护千年的秘密,今日终于——
他的狂笑戛然而止。
一柄冰蓝长剑从他后心刺入,剑尖从前胸穿出时,带出的不是鲜血,而是泛着金光的流沙——正是伪凤分身的残留物！
老东西。云清霜的声音冷得陌生,她转动剑柄,看着老祖的身体从伤口处开始结晶化,你算错了两件事。
结晶蔓延的速度快得惊人,眨眼间就覆盖了老祖半张脸。他浑浊的右眼还能转动,里面盛满难以置信：你……怎么可能挣脱血祭……
第一,我不是容器。云清霜凑近他耳边轻语,另一只手按在自己胎记上。那里的凤纹正在逆时针旋转,每转一圈,就有细小的金鳞从皮肤下浮现。
老祖的左眼突然暴凸：龙血共鸣?！
第二——她猛地抽剑,结晶化的躯体轰然碎裂,你偷的龙血,早就被初代圣女下了同命蛊。
轰隆——
被斩碎的老祖躯体在空中炸成金红色烟尘。剩余两位老祖暴退数十丈,同时捏碎腰间玉佩。刺目的白光中,他们的道袍鼓胀起来,皮肤下浮现出与青铜锁链同源的金属光泽。
天机门听令！启动周天星斗大阵！
玄丹阁弟子,祭万毒焚心幡！
天空中倒悬的青铜宫殿发出齿轮咬合的巨响,十二道锁链突然调转方向,如同巨蟒般朝着云清霜绞杀而来！锁链所过之处,空气被割裂出漆黑的痕迹,隐约可见后面流动的诡异符文。
吼——！
震天龙吟响彻云霄。墨临渊终于现出完全龙形——不再是虚影,而是实实在在的百丈真身！青黑鳞片覆盖的龙躯上,缠绕着与云清霜胎记同源的赤金纹路。最惊人的是龙首：左角嶙峋如古玉,右角断裂处新生出青铜般的金属质感,在阳光下泛着冰冷的光泽。
锁链与龙鳞相撞,迸发出刺目的火花。其中一道锁链被龙爪死死扣住,墨临渊竟顺着锁链逆冲而上,龙尾扫过之处,三座偏峰被拦腰斩断！
地面突然剧烈震动。
砰！砰！砰！
无数白骨手臂破土而出,抓住在场所有人的脚踝。云清霜低头,看到那些骨手上都戴着慕容家的族徽戒指——是九百年来被献祭的族人遗骸！更诡异的是,每具白骨的心口位置,都插着一枚青铜钉。
白骨们齐声开口,声音汇聚成初代圣女的叹息：
**凤脉的孩子,看看剑冢最底层吧**
插在远处的青霜剑突然发出凤鸣般的颤音,自主飞向某处,铮地插入地面。剑身周围的白骨仿佛受到召唤,迅速拼凑成一扇门,门上赫然是青铜棺的缩小版！
门后是深不见底的垂直隧道。
云清霜跃入的瞬间,伪凤的尖笑在耳畔炸开：你终于来陪我了,妹妹！坠落的过程仿佛被无限拉长,无数记忆碎片从身侧掠过：
_七岁的她在剑冢外围迷路,守冢老人递来一盏青铜灯...
十二岁生辰那夜,锁骨胎记突然灼痛,梦中出现玄衣男子的背影...
上月宗门大比,她故意输给周衍时,看台上墨临渊捏碎的酒盏..._
这些都是假的。伪凤的声音忽远忽近,慕容家给你编造的傀儡人生。
双脚突然触及实地。
地下湖泊平静如镜,水面却漆黑如墨。十二具冰棺漂浮其上,每具棺里都封着一位慕容家圣女——包括她自己！
欢迎来到轮回之间。伪凤的本体从湖心升起,穿着初代圣女的服饰,眉心一点朱砂痣红得刺目,你的十二具残次品。
她轻抚最近那具冰棺。棺中云清霜突然睁眼,瞳孔是妖异的竖瞳：上辈子你差点成功,所以这次……
伪凤猛地掐住云清霜脖子：他们抽了你的龙脉记忆！
青霜剑自动护主,却被伪凤一掌拍飞。云清霜在窒息中看到更可怕的景象——冰棺中的每个自己心口都插着青铜钉,钉上刻着墨临渊的名字！
共生咒是骗局。伪凤舔着她的眼泪,他每世都用你的命温养龙魂碎片,等成熟后再……
轰——！
墨临渊撞破地层冲入湖底,龙尾横扫将伪凤击飞。云清霜却退后两步,青霜剑直指龙首：解释。
龙瞳中的星河剧烈旋转。
墨临渊变回人形落地,心口逆鳞处渗出血珠。那些血没有坠落,而是在空中凝成记忆画面：
_初代龙君跪在青铜树下,将七滴精血赠予慕容家主。以此血为契,可保你族千年不衰。
密室中,慕容家主将龙血滴入十二具冰棺。每具棺中的少女尸体接触龙血后,胸口都浮现凤纹...
最年轻的圣女突然睁眼,一把掐住家主喉咙：你们竟敢用龙血造伪凤！_
慕容家根本没有圣女。墨临渊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所谓世代传承的凤脉,都是用龙血复活的容器。
云清霜如遭雷击。她突然明白为何自己对九岁前的记忆总是模糊——因为那根本是嫁接的假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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伪凤的狂笑震得湖水沸腾：现在知道谁才是怪物了?
异变陡生！
十二具冰棺同时炸裂,棺中圣女们齐齐飘起。她们胸口的青铜钉自动拔出,在空中组成钥匙形状,直插湖心——
咔嚓！
漆黑湖水向两侧分开,一具巨大的青铜棺椁缓缓升起。棺盖上刻着令墨临渊龙鳞倒竖的文字：
**此处沉眠者,当为弑神之龙**
伪凤突然安静下来,指尖轻抚棺椁的动作温柔得诡异：他们把我们所有人都骗了。
她转向墨临渊,朱砂痣渗出血泪：这不是镇压我的棺材,是囚禁你的牢笼。
云清霜的胎记突然灼烧般剧痛。更多记忆碎片涌现：
_初代龙君被慕容家主暗算,龙魂被分割成十二份,封印在各代圣女体内。而墨临渊——_
是最后一片龙魂的容器。伪凤的叹息激起湖面涟漪,所以他们要你们相爱,要种下共生咒……
青铜棺椁的锁链寸寸崩断。
一只覆盖青鳞的巨爪搭上棺沿,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直到十二只龙爪全部伸出！棺中生物缓缓坐起,露出与墨临渊一模一样的脸,只是那双眼睛——
没有瞳孔,只有缓缓旋转的星河。
终于醒了。它微笑着看向墨临渊,声音却是初代圣女与龙君的混合体,我亲爱的……半身。
第五章 日月同辉
青铜棺椁完全开启的刹那,整个地下湖泊的水面骤然静止。
十二只龙爪扣住棺沿,每一根爪尖都流淌着星河般的光晕。那个与墨临渊有着相同面容的生物缓缓站起,它的身躯并非实体,而是由无数细小的星辰碎片构成,在黑暗中闪烁着幽蓝冷光。唯有心脏位置嵌着一枚赤红结晶,形状与云清霜锁骨下的胎记分毫不差。
久违了,碎片。
龙君的声音像是千万人同时开口,古老的回音震得岩壁簌簌落石。它伸手虚抓,墨临渊突然闷哼一声,单膝跪地——嵌在他脊椎上的七颗菱形晶体正被某种无形之力强行抽取,第一颗已经离体三寸,在空气中划出带血的轨迹。
不......
云清霜挥剑斩向连接两者的星光,青霜剑却如同劈进雾气般穿过虚影。剑刃带起的苍白色剑气在龙君胸前撕开一道裂痕,露出里面旋转的星云——那根本不是生物的内脏,而是微型宇宙的投影！
伪凤的尖笑从背后袭来：你以为自己是谁?不过是个盛装龙血的罐子！
利爪刺破空气的锐响近在咫尺。云清霜旋身格挡的瞬间,却在伪凤猩红的瞳孔里看到诡异的熟悉感——就像在照一面被污血染脏的镜子。
叮！
白玉笛横空出世,精准挡住伪凤的致命一击。墨临渊满嘴是血,龙化的右臂鳞片剥落大半,却笑得比任何时候都肆意：罐子?他猛地将最后一块离体的晶体拍进云清霜锁骨胎记,这可是能烧穿九霄的——
涅槃火！
赤红结晶在胎记中炸开的瞬间,云清霜的视野被苍白火焰吞没。
十二段人生如走马灯在火中流转：
_第一世她是山野采药女,为救瘟疫中的村庄甘愿成为慕容家试验品,被灌下龙血那晚,胎记处长出的第一片金鳞...
第五世她作为圣女觉醒记忆,在昆仑镜前揭露真相,却被三位老祖用青铜钉封住七窍...
上一世她与墨临渊的前世在青铜树下十指相扣,共同引爆龙凤血脉,冲击波却只撕开天道屏障的一丝裂缝..._
最震撼的是最后闪现的画面——
_初代圣女根本没有剥离恶念！她在最后时刻将纯净元神注入青霜剑胚,而留在世间的伪凤,才是承载龙血污染的容器。慕容家却颠倒真相,让后世圣女们以为自己在镇压邪凰！_
现在明白了吗?龙君的声音突然变得温柔,星河构成的身躯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