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纪念日惊变
今天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
香薰蜡烛的光晕摇曳,红酒已经醒好,空气里弥漫着烤牛排和黑胡椒的香气。
我精心准备了这一切,等待我的丈夫,大学教授周明回家。
门铃声打破了温馨的宁静。
我带着笑意打开门,准备给他一个拥抱。
门外站着的,除了周明,还有一个陌生的女孩。
女孩看起来年纪很小,怯生生地躲在周明身后,只露出一双眼睛。
周明脸上带着一丝歉意和无奈:老婆,纪念日快乐。有点特殊情况。
他侧身让女孩走进来,介绍道:这是林薇,我班上的学生。
她……有点特殊情况,患有比较严重的社交恐惧症。
周明斟酌着用词:父母都在外地,最近她状态很差,学校建议找专业人士疏导一下。我想着,你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林薇低着头,长发遮住了大半张脸,声音细若蚊蚋:师母好。
她的手指不安地绞着衣角,身体微微发抖,是典型的焦虑症状。
作为心理医生,我几乎是本能地开始评估她的状态。
但在她抬眼飞快看我的一瞬间,我捕捉到了那份与社恐截然不同的东西。
那不是恐惧或羞怯,而是一种快速的、带着探究和挑衅的估量。
我的心头掠过一丝异样,但很快被职业习惯压下。
也许是我多心了。
先进来吧。我让开身,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温和。
餐桌上多了副碗筷,气氛有些微妙的改变。
周明试图活跃气氛,讲了些学校的趣事。
林薇多数时间沉默着,偶尔附和一两句,声音依旧很小。
突然,啪的一声,林薇面前的水杯倒了。
水精准地泼在我米白色的新裙子上,迅速洇开一片水渍。
对不起!对不起师母!她猛地站起来,脸上血色尽失,眼眶瞬间红了,眼泪像断线的珠子滚落。
那惊慌失措的样子,演得无可挑剔。
我刚想说没关系,周明已经皱着眉开口了。
你怎么回事这么大反应做什么他语气带着责备,是对我说的。
林薇不是故意的,她生着病,你多体谅一下。
我看着他维护林薇的样子,再看看自己湿掉的裙子,心头那点异样感再次浮现,并且更加清晰。
我没再说话,起身去换衣服。
晚餐在略显尴尬的气氛中结束。
周明安排林薇睡客房,找出干净的备用洗漱用品。
林薇拿着东西,小声说:谢谢教授,谢谢师母。
深夜,我被客厅里隐约传来的说话声弄醒。
我悄悄起身,走到卧室门口。
客厅亮着一盏昏暗的夜灯。
林薇穿着一件明显属于周明的宽大
T
恤,抱着膝盖坐在沙发上。
她说她没带睡衣,我的睡衣她穿着不合身。
周明正半蹲在她面前,手里拿着一条薄毯,动作轻柔地盖在她身上。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安抚的意味:好点了吗别怕,有我们在。
林薇点了点头,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依赖:嗯,谢谢教授。
那一刻,客厅的灯光似乎格外刺眼。
我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2
舞台上的主角
林薇顺理成章地住了下来,理由是病情需要稳定环境,不宜频繁变动。
白天,家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时,她可以捧着马克杯,在阳台看书一看就是半天,甚至哼着歌帮我给绿植浇水,看起来和任何一个普通女大学生没什么两样。
但只要周明的钥匙在锁孔里转动,她就像被按下了开关。
前一秒还因为综艺节目笑得前仰后合,下一秒就能脸色苍白,呼吸急促地蜷缩在沙发一角,眼神怯怯地望向门口。
周明一进门,看到的永远是那个需要保护的、受惊的小兔子。
我开始觉得,我的家不像家,更像个随时切换场景的舞台。
而林薇,是那个唯一的女主角,周明是她的专属观众,我大概是负责道具和背景板的。
我和周明难得的独处时间,总会被各种意外打断。
有时是我们刚依偎在沙发上准备看部电影,客房门就开了,林薇穿着睡衣站在门口,小声说:师母,我做了噩梦。
有时是我和周明在饭后散步,刚牵起手,就能接到她的电话,声音带着哭腔:教授,我一个人在家,有点害怕。
周明总是第一时间回应她的求助,耐心安抚,然后抱歉地对我说:她情况特殊,我们多担待点。
担待。这个词像根针,不重,但总在心口那儿扎一下。
周明晚归的次数越来越多。
最初是解释说送林薇去图书馆查资料,后来变成陪她在书房学习,帮她适应人多的环境,克服焦虑。
书房变成了他们的治疗室。
有一次我忍不住提醒他:周明,心理疏导需要专业界限,你这样过度介入,对她未必是好事,也影响我们。
他当时正在备课,闻言抬起头,眉头皱得很深:你怎么又来了能不能别总把心理学那套用在家人身上
林薇是个病人,她信任我才肯让我靠近,你思想能不能别那么龌龊
龌龊我看着他眼里的不耐烦和维护,突然觉得有点可笑。这算不算某种程度的晕轮效应因为她是病人,所以一切行为都被合理化了
没过几天,一封匿名邮件躺在我的收件箱里。
发件人地址是乱码。
点开,是几张照片。
校园咖啡馆,靠窗的位置,周明和林薇坐在一起。
一张是林薇低着头,似乎在哭泣,周明身体前倾,递给她纸巾,眼神关切。
另一张,林薇抬起头,正对着周明说话,脸上还挂着泪痕,但嘴角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拍摄角度很刁钻,显得两人距离极近,姿态亲昵。
我关掉邮件,心里没什么波澜,甚至有点想给这拍摄技巧打个分。
我知道这是林薇的手笔,她在试探我的底线,或者说,是在向我示威。
这出戏,越来越有看头了。
又是一个深夜,我早已睡下,手机却在床头柜上轻轻震动了一下。
是短信提示音。
我拿过手机,屏幕亮起,显示发件人是老公。
内容很简单:薇薇睡了吗她今天状态好多了,谢谢你老婆。
我下意识地转头看向身边。
周明睡得很沉,呼吸均匀,他的手机就放在他那侧的床头柜上,屏幕是暗的。
我的手指顿在屏幕上。
几秒后,我轻轻拿起周明的手机,解锁。
打开他的短信界面,发件箱里空空荡荡,没有任何新发送的记录。
呵。
我放下他的手机,重新拿起自己的。
看着那条模仿周明语气、刻意制造亲昵感的短信,我几乎能想象出林薇在另一个房间,按下发送键时脸上得意的表情。
她是用自己的手机发的,然后把号码伪装成了周明。
挑衅,已经升级到这种地步了。
真是有活力啊,这位社恐患者。
3
隐秘的录音
那条来自老公的短信截图,我存了下来,放在一个加密的文件夹里。
冷静,是职业素养,现在也是自我保护。
我开始像观察实验对象一样,观察林薇。
她的社交恐惧症像一件方便穿脱的外套。
需要周明在场博取同情时,她能瞬间切换到全身发抖、眼神躲闪模式。
比如周明在家,她连下楼扔垃圾都要拉着周明陪同,说害怕遇到陌生邻居。
可周明前脚出门,她后脚就能戴着耳机,在客厅跟着健身操视频跳得活力四射。
一旦需要逃避责任,比如家务轮到她,病情就会准时发作。
我看着她在周明面前连拿个遥控器都手抖,转头就能独自一人拧开一瓶紧紧的罐头,心里只觉得好笑。
我的专业知识,此刻成了最锋利的解剖刀。
我设计了一些简单的测试。
一次晚餐后,我故意当着林薇的面,很自然地依偎在周明怀里,拿起他面前的水果喂他。
林薇正低头喝汤,动作僵住了。
她慢慢抬起头,脸色一点点白了下去,嘴唇微微颤抖,呼吸声也粗重起来。
果然。
而当家里只有我们两个时,又是另一番景象。
有次我指出她晾衣服的方式不对,她抱着手臂,靠在门框上,冷冷地看着我。
师母,你好像管得有点宽。
周教授都没说什么。
那语气里的挑衅和隐隐的威胁,哪里还有半分社恐的影子。
周末,周明学院有个小型聚会,可以带家属。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带上林薇,美其名曰扩大社交圈,脱敏治疗。
聚会上,林薇像换了个人。
她穿着得体的连衣裙,化了淡妆,举止优雅,谈吐大方。
她能和周明的同事们自如交谈,甚至还能对几个学术问题发表看法,引得几位老教授点头称赞。
周明脸上很有光彩,频频向我投来你看,很有效果吧的眼神。
回家的路上,他心情很好,甚至带着点邀功的意味。
你看,林薇今天表现多好,进步很大。
我就说你的方法管用,是专业的。
他顿了顿,语气带上了一丝规劝:你啊,以后就别总是疑神疑鬼的了。
我看着窗外掠过的灯火,没说话。
时机差不多了,我决定和周明摊开谈一次。
我选在他心情比较放松的时候,提起了表演型人格的一些典型特征,比如情感夸张、寻求关注、易受暗示。
我尽量客观,没直接把标签贴在林薇身上,只是描述现象。
周明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
你什么意思
你是说林薇在演戏
我尝试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她的一些行为模式……
够了!他猛地打断我,声音提高了不少。
我就知道你要说这个!
陈曦,你是不是有职业病看谁都有心理问题
那是我的学生!她信任我,把你当师母,你怎么能这么揣测她
他的语气越来越激动,甚至开始在房间里踱步。
你是不是觉得全世界就你最懂心理学连我你都要分析一番
我看你现在这个状态,才需要心理疏导!
他最后那句话,像把刀子,戳在我心上。
我看着他因为维护另一个女人而涨红的脸,突然觉得很无力,也很悲哀。
指望他清醒,看来是没可能了。
也罢。
从那天起,我不再向他抱怨,也不再试图提醒他。
我要找证据,实实在在的证据。
我在网上订购了一个小巧的录音设备。
趁着周明和林薇都不在家,我把它安装在了客厅书架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
按下录音键的那一刻,我知道,有些东西,回不去了。
4
最后的表演
那支小小的录音笔,成了我沉默的耳朵。
几天后,我导出录音,戴上耳机。
起初是长时间的安静,偶尔有翻书、走动的声音。
然后,林薇的声音出现了,不是那种怯生生的调子。
呵,老女人……还真当自己是盘菜了。
她在跟谁说话
不,她在自言自语,或者说,在对着镜子练习。
周教授……我好难受……语气一转,柔弱得能掐出水来。
师母,你别这样看我,我害怕……又是那种惊恐的颤音。
接着,是一段模仿我的腔调,阴阳怪气地:周明,你要注意分寸。
最后,是几句低低的、恶毒的诅咒,内容不堪入耳。
我面无表情地听着,手指在鼠标上敲了敲。
真正的猛料在后面。
一段清晰的通话录音。
是林薇和一个听起来像是她朋友的女声。
搞定周教授还不简单老男人嘛,就吃那套,装可怜,装单纯。
那个师母心理医生我看是心理有病吧,整天板着个脸,跟谁欠她钱似的。
放心,一步步来,他现在信我得很。
等他离了婚,我看她还怎么得意!
通话内容信息量巨大,证实了我的所有猜测,甚至更糟。
挂断电话后,录音里还捕捉到她哼着小曲的声音,轻快又得意。
几天后,林薇开始行动了。
她怯怯地找到周明,说最近总是失眠,觉得我……看她的眼神很奇怪。
教授,我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好,惹师母不高兴了
她总是盯着我看,像是在分析我……我有点害怕。
果然,周明找我谈话了。
他眉头紧锁,语气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担忧。
陈曦,你最近是不是压力太大了
林薇说你状态不太好,总是用……审视的目光看她。
她一个病人,心思敏感,你别吓着她。
他甚至建议我:要不你先休个假,调整一下诊所那边我帮你打招呼。
我看着他,心里一片平静,甚至有点想笑。
他不是关心我,他是担心他的病人被我的坏情绪影响。
好,很好。
时机差不多了。
我开始刻意在林薇面前表现出不对劲。
眼神涣散,对周明的话反应迟钝,偶尔会对着空气发呆。
吃饭的时候,会突然放下筷子,长长叹气。
周明问我怎么了,我就摇头,说没事,有点累。
林薇观察着我,眼神里有探究,也有掩饰不住的窃喜。
她大概以为,我的心理防线终于被她攻破了。
这天晚上,我借口头疼,早早回了卧室,然后砰地一声锁上了门。
我知道,她会抓住这个机会。
果然,没过多久,客厅里就响起了她刻意压低却又饱含委屈的说话声。
她在给周明打电话。
教授……师母她……她好像把自己锁起来了。
我叫她,她也不理我。
她今天一天都不太对劲,是不是……是不是我的存在让她不开心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教授,我好怕……
声音哽咽,带着哭腔,恰到好处的停顿,引人遐想。
教授……现在……我只有你了……
那语气里的依赖、委屈,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暧昧,表演得炉火纯青。
我靠在门后,听着这一切,嘴角勾起一抹冷意。
演员,该谢幕了。
5
真相大白
客厅里,林薇还在对着手机泫然欲泣:教授……我只有你了……
卧室门咔哒一声,开了。
我拿着那支小巧的录音笔,倚在门框上,看着她。
林薇的声音戛然而止,手机差点从手里滑落。
她脸上的悲伤和无助瞬间凝固,像是戴错了面具,眼神里全是来不及掩饰的惊慌。
周明立刻从沙发上弹起来,快步走到林薇身边,半挡住她,眉头紧锁地看向我。
陈曦!你又在搞什么
他的语气充满了不耐和即将爆发的指责。
深更半夜把自己锁起来,现在又……
我没理会他条件反射般的维护,只是抬起手,按下了录音笔的播放键。
清脆的按键声在安静的客厅里格外清晰。
下一秒,一个完全陌生的、属于林薇的声音响了起来。
呵,老女人……还真当自己是盘菜了。
尖酸,刻薄,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
周明的眉头皱得更深,脸上露出困惑。
录音继续。
周教授……我好难受……
是林薇惯用的、柔弱得能掐出水的声音,她在练习。
师母,你别这样看我,我害怕……
又是那种惊恐的颤音,模仿得惟妙惟肖。
周明的表情开始变化,困惑变成了难以置信。
接着,是林薇和另一个女孩的通话录音。
搞定周教授还不简单老男人嘛,就吃那套,装可怜,装单纯。
那个师母心理医生我看是心理有病吧,整天板着个脸……
放心,一步步来,他现在信我得很。
等他离了婚,我看她还怎么得意!
周明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难以置信转为震惊,他猛地转头看向身边的林薇。
林薇已经抖得像风中的落叶,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录音没有停。
最后播放的,是几分钟前,她打给周明的那通电话。
教授……师母她……她好像把自己锁起来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教授,我好怕……
教授……现在……我只有你了……
那情真意切、委屈无助的表演,此刻听来,无比讽刺。
客厅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录音笔里林薇的声音在回荡。
录音结束。
林薇的脸惨白如纸,毫无血色。
周明的表情经历了剧烈的变化,从震惊到愕然,再到无法遏制的愤怒和浓浓的羞愧。
他看着林薇,那眼神不再有关切和维护,只有冰冷的审视,像在看一个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
不……不是的……林薇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哭腔尖叫起来。
是她合成的!教授,你相信我!是她陷害我!
她扑向周明,想抓住他的胳膊。
周明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避开了她的手。
我看着她这最后的挣扎,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弧度。
合成
我的技术什么时候这么好了,我怎么不知道
我晃了晃手里的手机,点亮屏幕,调出那条来自老公的短信。
这个,也是我合成的吗
发件人可是『老公』,时间是深夜,那时你就在我身边睡着,你的手机也好好地在床头柜上。
林薇同学,解释一下
我的语气很平静,甚至带着点揶揄。
林薇看着那条短信,看着上面的时间,再看看周明铁青的脸色,最后一丝血色也从脸上褪去。
她彻底瘫软下去。
6
疯狂终
证据像冰冷的铁链,彻底锁死了林薇所有的退路。
她脸上的血色褪尽,那双惯于伪装惊恐和无辜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怨毒和疯狂。
伪装被撕碎,柔弱不复存在。
她猛地抬起头,死死盯住我,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野兽。
是你!她尖叫,声音嘶哑扭曲,是你毁了我!
下一秒,她面目狰狞地朝我扑了过来,指甲张开,似乎想抓花我的脸。
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
周明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往前一步,挡在了我的身前。
这个下意识的动作,似乎彻底点燃了林薇。
滚开!她歇斯底里地尖叫,不再扑向我,转而开始疯狂地砸东西。
桌上的花瓶、遥控器、书架上的摆件,被她一股脑地扫落在地,发出刺耳的破碎声。
都是你!都是因为你这个碍事的女人!
她语无伦次地控诉着,颠三倒四,逻辑混乱。
话语里夹杂着对周明病态的迷恋——教授,我那么喜欢你,你怎么能不信我!——以及对我刻骨的怨恨——要不是你,教授早就看到我的好了!
她一边砸,一边哭,一边笑,表情在几秒钟内变换数次。
这状态,已经超出了单纯表演的范畴。
我冷静地观察着她,手指甚至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这是分析案例时的习惯。
突然,她抓起桌角的水果刀,比划着自己的手腕,眼神狂乱。
你们都逼我!都逼我!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轻生的言语,自残的行为。
我心下了然,她不仅仅是表演型人格那么简单,很可能合并了更严重的情绪障碍或边缘性人格特征。
这已经不是家庭闹剧,而是需要专业干预的危机状况。
我立刻拿出手机,没有丝毫犹豫,拨通了市精神卫生中心的紧急干预电话。
电话接通,我报上地址,然后用最简洁、专业的语言描述了林薇目前的症状:情绪失控、行为紊乱、有自伤倾向、言语威胁。
现场有潜在危险,请尽快派人。我补充道,语气冷静得像在汇报一个普通的病例。
挂了电话,客厅里只剩下林薇时断时续的哭嚎和东西破碎的声音。
周明站在一片狼藉中,脸色灰败,像是瞬间老了十岁,看着林薇的眼神充满了震惊和某种……被欺骗后的恶心。
等待援助的时间变得格外漫长。
林薇的情绪像过山车,在癫狂的咒骂和可怜的哀求中反复切换。
前一秒还在尖叫着要和我同归于尽,下一秒就抱着周明的大腿,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教授,我错了,你原谅我……
都是因为我太爱你了……
她开始哭诉自己不幸的童年,被父母忽视的经历,试图再次博取同情。
我是真的爱你啊,教授……
周明低头看着抱着自己腿、状若疯癫的女孩,脸上肌肉抽动,表情复杂到了极点。
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喉结滚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抱着手臂,站在稍远的地方,冷眼看着这出闹剧的高潮。
心里没什么波澜,甚至有点想笑。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我的专业是治病救人,可不是回收站。
7
清醒的决断
外面隐约传来救护车的声音,由远及近。
很快,几位穿着制服、神情严肃的专业人员出现在门口。
他们冷静地评估了现场的狼藉和林薇混乱的状态,言语简洁,动作专业。
初步判断,需要即刻进行住院观察和干预。其中一人下了结论。
林薇起初还想挣扎,嘴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呜咽声。
但在专业人员不容置疑的气场下,她渐渐安静下来,只是身体还在细微地颤抖。
被带到门口时,她猛地转过头,目光死死锁定在我身上。
那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惊慌或柔弱,只剩下冰冷刺骨的怨毒,像淬了毒的钉子,无声地宣告着我不会放过你。
周明站在一旁,脸色灰败,像个失了魂的木偶,看着她被带走,全程一动不动,一语不发。
门关上了,隔绝了外面的声音,客厅里只剩下令人窒息的寂静和满地狼藉。
碎裂的瓷片、撕破的抱枕、散落的书籍,无声地控诉着刚才的疯狂和之前的荒唐。
周明缓缓地,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才瘫坐在沙发边缘,躲开了脚下的一片狼藉。
他低着头,双手插进头发里,肩膀垮塌着,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骨头。
陈曦……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充满了迟来的懊悔,我……我对不起你。
是我蠢,是我瞎了眼……他反复喃喃着,像是在对我忏悔,又像是在自我唾弃,我怎么会……怎么会信了她……
他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带着一丝乞求,试探着伸出手想碰我。
我们……我们还能回到过去吗
我发誓,我会补偿你的,陈曦,原谅我这一次……他甚至身体前倾,像是随时会跪下来。
我静静地看着他,心里异常平静,甚至没有一丝波澜。
眼前这个男人,陌生又可悲。
周明,我开口,声音清晰而稳定,我的专业是心理疏导,帮助人们走出困境,重建认知。
我顿了顿,看着他眼中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然后继续说完了后半句:但我不是垃圾回收站。
周明的手僵在半空,眼中的光彻底熄灭。
我对病人有耐心,因为他们需要帮助,他们的行为是病理性的表现。
那是我的职责,也是我选择的道路。
但你不一样,周明。
你是我的伴侣,你对我的伤害,不是疾病可以解释的。
你践踏的是信任,是感情,是婚姻的基础。
我对这种行为,零容忍。
我看着他,语气平静得像在陈述一个事实。
我们离婚吧。
这句话很轻,却像是投入湖面的巨石,在他眼中激起绝望的涟漪。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我没有等他回应,转身回卧室收拾了一些必需品。
这个家,承载了太多虚假和背叛,我已经一刻也不想多待。
第二天一早,我就搬了出来,暂住到了一位朋友的公寓。
我没有回头看一眼。
接下来的日子,我将全部精力投入到我的心理诊所。
工作是最有效的治愈,它让我重新找回了掌控感和价值感。
我听说林薇被确诊为边缘性人格障碍,伴有表演型特征,仍在医院接受系统的治疗。
这是我意料之中的诊断。
至于周明,他尝试通过各种方式联系我,发短信、打电话,甚至找朋友来说情。
我全部拒绝了。
我的手机里,他的号码被我彻底拉黑。
过去的那段经历,像一场噩梦,醒来后,虽然狼藉一片,但至少,我清醒了。
我清理了生活中的毒素,重新规划了人生的轨迹。
阳光透过诊所的窗户照进来,落在我的办公桌上。
我的生活回到了属于我的正轨,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清晰、更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