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重生之替嫁迷局
颠簸的花轿将我的意识拉回现实。
红色的喜绸刺目,如同前世流干的血。
我,沈月微,又回来了。
回到了被养父母和假千金沈星语联手设计,替嫁给植物人顾言深冲喜的这一天。
前世的我,懦弱听话,被他们哄骗着上了花轿,最终却落得个不明不白惨死的下场。
这一世,指尖抚过那份大红喜帖,上面沈星语的名字依旧灼眼。
我扯出一抹冷笑。
他们以为这是把我推入绝境。
却不知道,这个即将成为我丈夫的植物人顾言深,正是我藏在心底最深处的奢望。
那个在我被沈家抛弃、走投无路时,一直匿名资助我、用文字温暖我的笔友Y
先生。
原来是他。
轿子停稳,喜娘的声音在外响起。
婚礼现场喧闹嘈杂,宾客云集。
我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穿着本该属于我的婚纱的沈星语。
她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委屈,眼眶微红,对着周围的人低声啜泣,仿佛受了天大的欺辱。
姐姐怎么能这样……言深哥哥明明是我的未婚夫……
养母立刻上前搂住她,痛心疾首地附和:是我们月微对不起星语,这孩子,非要抢妹妹的婚事,我们拦都拦不住啊!
养父也在一旁唉声叹气,将贪婪和算计掩藏在无奈之下。
真是好一出姐妹情深、父母无奈的戏码。
周围的议论声瞬间指向了我。
真是沈家那个养女太不要脸了吧
啧啧,抢自己妹妹的未婚夫,还是个植物人,图什么啊
我掀开头纱一角,目光平静地扫过他们拙劣的表演。
够了。
清冷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场面瞬间安静。
我径直走向前,无视沈星语惊愕的眼神和养父母慌乱的表情。
从袖中取出一个有些年头的长命锁,上面刻着一个模糊的沈字。
这是前世我无意间在养母藏起来的旧物里发现的,她当时神色慌张地夺了过去。
我将长命锁举起,展示给所有人看。
沈先生,沈太太,你们确定,今天是沈星语嫁给顾先生
我顿了顿,目光直视他们。
究竟是谁,替了谁
全场哗然,所有人的目光在我和沈星语,还有脸色煞白的沈家夫妇之间来回逡巡。
沈星语的哭声戛然而止,养父母更是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就在场面即将失控时,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
好了。
坐在主位上的顾家老夫人,顾言深的奶奶,缓缓开了口。
她锐利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带着审视,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不管是谁替谁,今天是我顾家娶媳妇的日子。
我看这姑娘,有几分胆色,临危不乱,配得上我顾家的门楣。
她转向我,语气不容置疑:婚礼继续,进了顾家的门,就守顾家的规矩。
日后是福是祸,看你自己的造化。
老夫人的话暂时压下了风波,也给我敲响了警钟。
婚礼得以继续,我在无数复杂的目光中,拜了堂。
局面看似稳住了,但我清楚,这顾家,将是比沈家更凶险的战场。
而我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2
顾宅暗流涌动
踏入顾家大宅,冰冷的空气几乎凝滞。
名为照顾新婚丈夫,实则与囚禁无异。
除了那位在婚礼上力保我的顾老夫人偶尔露面,这偌大的宅子里,几乎人人视我为眼中钉。
尤其是顾言深的母亲,柳曼青。
她看我的眼神,像是淬了毒的冰锥,毫不掩饰她的厌恶与迁怒。
在她看来,我就是那个克得她儿子至今昏迷不醒的灾星。
哼,乡下来的丫头,还真把自己当少夫人了言深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第一个扒了你的皮!柳曼青的声音尖利刻薄,回荡在空旷的客厅。
我垂下眼帘,懒得与她争辩。
前世的惨死教会我,对付这种人,口舌之争最是无用。
我被安排住进顾言深的卧室隔壁,方便随时照顾。
每日面对躺在床上毫无生气的顾言深,我心中五味杂陈。
这是我的Y
先生,我曾无数次幻想过与他相见的场景,却从未想过会是这样。
靠近他,我开始细心观察他的状况。
凭借前世在绝境中自学的一些零散医学知识,或者说,是重生后带来的某种微妙直觉,我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的脉搏虽然微弱,但在某个特定位置,总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凝滞感。
这不像是长期卧床导致的衰弱,更像是有什么东西阻塞了气血的正常运行。
难道……他的昏迷并非意外或单纯的病症
这个念头让我心头一凛。
安稳日子没过几天,沈星语的黑手就伸了过来。
她显然不甘心失去顾家少夫人的位置,更恨我抢走了原本她以为唾手可得的一切。
一个新来的年轻女佣,叫小翠,最近总是有意无意地接近我,对我嘘寒问暖,格外殷勤。
起初我并未在意,直到我发现每日的汤水里,似乎多了一点不易察觉的异样味道。
那味道极淡,若非我前世对各种药物有过痛苦的体验,根本无法分辨。
又是这种下作手段。
沈星语,你就这点能耐了吗想让我像前世一样不明不白地病死
我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
将计就计,向来是我喜欢的戏码。
几天后,我开始病了。
起初只是食欲不振,面色苍白,渐渐地发展到咳嗽不止,卧床难起。
柳曼青见状,非但没有关心,反而更加厌恶,认为我晦气,连请医生都懒得应付。
这正合我意。
我暗中收集着每次汤药的残渣,并将小翠每次送东西来的时间、神态都默默记下。
我知道,必须让顾老夫人亲眼看到,才能彻底扳倒沈星语安插的这颗棋子。
机会很快来了。
我算准顾老夫人每日来看望顾言深的时辰,在她即将踏入我房门的前一刻,故意打翻了小翠刚送来的汤碗。
哎呀!我惊呼一声,伴随着剧烈的咳嗽,身体虚弱地滑倒在地。
滚烫的汤水洒了一地,那股异样的药味在封闭的房间里瞬间清晰起来。
小翠吓得脸色惨白,手足无措。
顾老夫人正好进门,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她何等精明,立刻就闻到了空气中不对劲的气息。
这是怎么回事!老夫人厉声问道,目光如电般扫过地上的狼藉和小翠慌张的脸。
老夫人……我,我不是故意的……小翠语无伦次。
我撑起身子,虚弱地指着地上的汤:奶奶……这汤……味道不对……
顾老夫人眼神一沉,立刻叫来信任的老佣人处理,并让人把小翠带下去严加审问。
看着小翠被拖走时惊恐绝望的眼神,我知道,沈星语这次失算了。
顾老夫人看向我的眼神复杂了许多,虽然仍有审视,但明显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认可。
好好养着,顾家不会亏待你。她留下这句话,便去亲自处理下毒之事。
我知道,这只是初步的信任,未来的路还很长。
风波过后,房间里只剩下我和顾言深。
看着他沉睡的容颜,我心中涌起一股难言的情绪。
Y
先生……我轻声呢喃。
鬼使神差地,我想起了前世通信时,他曾在信中无意提到过的一首极为冷门的古典乐曲片段,说那是他心情烦躁时唯一能静心的调子。
我坐在床边,轻轻哼唱起那段旋律。
曲调婉转低回,带着一丝淡淡的忧伤。
就在我沉浸其中时,眼角的余光似乎捕捉到了什么。
我停下哼唱,屏息凝神地看向顾言深的手。
他的右手食指,几不可察地轻轻蜷动了一下。
虽然只有一下,极其轻微,但我确确实实看见了!
我的心脏猛地一跳,血液瞬间涌向四肢百骸!
是他!真的是他!
而且,他对这首曲子有反应!
他能听到!
巨大的惊喜和希望瞬间淹没了我,前路纵然危机四伏,但此刻,我仿佛看到了破开迷雾的光。
3
真相浮出水面
冰冷的审讯室里,那个下毒的佣人脸色惨白,没撑多久就全招了。
果然是沈星语贼心不死,许诺了好处让她下手。
消息传回沈家,沈志诚和李秀兰立刻带着沈星语赶到了顾家老宅。
一进门,李秀兰就扑通一声跪在顾奶奶面前,哭天抢地。
老夫人,是我教女无方,星语她只是一时糊涂啊!
沈志诚也痛心疾首:这孽女!我们这就带她回去严加管教,绝不让她再给顾家添麻烦!
沈星语躲在他们身后,瑟瑟发抖,眼泪汪汪,好一朵无辜的白莲。
演,真会演。
我站在一旁,看着他们一家三口上演大义灭亲的戏码,差点笑出声。
爸,妈,你们来得正好。
我上前一步,声音不大,却足以让他们的哭嚎停顿。
沈星语买通佣人给我下毒,这事儿证据确凿,人证物证俱在。
我将一份化验报告和佣人的详细供词递给顾奶奶。
不过,我话锋一转,目光落在沈志诚心虚躲闪的脸上,我这里还有点别的东西,或许更能说明,谁才是那个处心积虑的『孽障』。
我拿出几张陈旧的票据和一份记录,上面清晰记载着他们多年来是如何将沈家的资源悄悄转移到沈星语名下的。
甚至包括,他们是如何在我年幼时,故意克扣我的用度,让我过得不如佣人。
这些,是想保住沈星语,还是保住你们自己这些年的『心血』
沈志诚和李秀兰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再也演不下去。
顾奶奶何等精明,只扫了几眼,便明白了七八分。
她没再看那狼狈的一家三口,直接吩咐管家:去查,把沈家这些年的烂事,还有这位沈小姐的底细,都给我查清楚。
顾家的能量是惊人的。
不过一天时间,所有真相都摆在了顾奶奶面前。
我,沈月微,确实是沈家流落在外的真千金。
而沈星语,不过是个被抱错的农家女,却在沈家养父母的纵容下,鸠占鹊巢,享受了本该属于我的一切。
真相大白,顾奶奶眼神复杂地看了我一眼,随即下令。
沈先生,沈太太,带着你们的『好女儿』,离开顾家。
从此以后,我们顾家不欢迎你们。
沈志诚和李秀兰面如死灰,沈星语更是尖叫着不肯走,最终被保镖强行请了出去。
看着他们被赶出顾家大门,我心中涌起一股快意,但更多的是一种冰冷的平静。
这只是开始。
我正式以顾少夫人的身份,名正言顺地留在了顾家。
顾奶奶对我态度缓和不少,但柳曼青看我的眼神依旧像淬了毒。
我懒得理会她,眼下最重要的,是查清顾言深昏迷的真相。
我开始仔细研究顾言深的病历,并借着照顾的名义,观察他的主治医生——张医生。
张医生看起来专业严谨,但每次我问及顾言深具体的神经反应或用药细节时,他总有些含糊其辞。
凭着前世那点模糊的医学记忆和这一世隐约的感知,我总觉得顾言深的脉象,那微弱下的凝滞感,不像是单纯的病理现象。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抑制着他的生机。
张医生,一定有问题。
这天深夜,我算准了张医生不在医院办公室的时间,悄悄潜了进去。
他的办公室很整洁,文件也归类清晰。
我快速翻找着与顾言深相关的资料,希望能找到些蛛丝马迹。
就在我拿起一份用药记录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和压低的交谈声。
是柳曼青和张医生的声音!
我心头一紧,迅速闪身躲进了文件柜后的阴影里。
……剂量不能再加了,夫人,再加下去,就算醒了,脑子也毁了!张医生的声音带着一丝焦虑。
毁了就毁了!总比他醒来去找那个不三不四的女人强!柳曼青的声音尖利刻薄,充满了怨毒。
我绝不允许顾家的继承人,娶一个戏子进门!他必须忘了那个女人!
张医生,你只要保证他继续『睡』下去,或者醒来什么都不记得,我保证你的好处少不了!
我捂住嘴,浑身冰冷。
顾言深的昏迷,竟然是他的亲生母亲一手造成!
就因为他爱上了一个柳曼青看不上的平民女子
这是何等歹毒的心肠!
我沉浸在巨大的震惊和愤怒中,没留意脚下碰到了一个废纸篓。
哐当一声轻响。
外面的对话戛然而止。
谁在那里柳曼青厉声问道。
脚步声迅速靠近。
我屏住呼吸,心脏狂跳。
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柳曼青和张医生站在门口,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室内。
灯光下,阴影无处遁形。
柳曼青的视线最终落在了文件柜后,与我惊恐的眼神对上。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狰狞,眼中杀意毕现。
4
柳曼青的毒计
走廊尽头的楼梯转角,刚打过蜡的地板光可鉴人,却没有任何警示标志。
柳曼青端着茶,恰到好处地出现在楼梯上方,脸上挂着虚伪的关切。
月微,小心脚下。
她话音未落,我脚下已经一滑。
身体失衡的瞬间,前世相似场景的记忆碎片闪过——那次是故意泼洒的汤汁。
我腰部猛地发力,险险抓住扶手,冰凉的触感让我瞬间清醒。
柳曼青眼中一闪而过的失望,快得几乎捕捉不到。
她又想让我意外死亡。
这个认知让我后背发凉,也激起了我的斗志。
我不能再这样被动下去,必须让顾言深尽快醒来。
他是我的Y
先生,也是我唯一的依靠。
我开始更大胆地尝试唤醒他,结合前世零碎的医学知识和这一世摸索出的微弱治愈感应,调整着按摩他穴位的手法。
我更频繁地坐在他床边,轻声读着那些珍藏的信件。
Y
先生,你还记得吗你说过,最黑暗的时候,也要抬头看看星星。
你说,那首《寂静之声》的变奏,是你为迷茫时的自己写的……
我低声哼唱起那段只有我们知道的旋律。
柳曼青的监视无处不在,她大概以为我是在故弄玄虚,或者彻底疯了。
这反而给了我掩护。
就在我感觉快要撑不下去,柳曼青的耐心也即将耗尽时,转机出现了。
一个深夜,我从顾言深房间出来,老管家福伯在走廊阴影处叫住了我。
他看起来比平时更苍老了几分,眼神却异常坚定。
少夫人。
他递给我一个密封的牛皮纸袋,声音压得很低。
这是柳女士最近购买一些非处方药物的记录,还有她与之前那位主治医生私下联系的通话录音备份。
老太爷那边,我会想办法让他知道您对少爷的尽心。
福伯是顾家的老人,只忠于顾老爷子和顾言深。
他显然察觉到了什么,选择在这个时候帮我。
我捏紧了纸袋,指尖微微颤抖。
这不是结束,只是反击的开始。
我没有立刻将证据交给顾老爷子,柳曼青在顾家根基深厚,贸然出手只会打草惊蛇。
我选择了一个更稳妥的方式。
在一次顾老爷子过来探望孙子时,我无意间提起顾言深最近似乎对某些药物有轻微的排斥反应,并担忧地拿出几份被我整理过的用药记录,其中夹杂着福伯给的部分药物购买凭证复印件。
爷爷,您看,这些药物的剂量,是不是有些……我话说一半,恰到好处地表现出疑惑和不安。
顾老爷子何等精明,他拿起记录,脸色沉了下来。
他没有多问,但看向柳曼青的眼神,明显多了审视和不信任。
柳曼青的行动果然受到了限制,她来顾言深房间的次数减少了,看向我的眼神也越发怨毒。
这天下午,我像往常一样给顾言深读信。
读到他描绘的一片理想中的星空时,我轻声补充:可惜那晚有雾,我们最终也没看到你说的那颗伴星,对吗,Y
先生
床上的男人,眼睑微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
他的呼吸频率似乎有了一丝变化。
我的心跳骤然加速。
我凑近他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懂的暗语,重复着信件里的某个约定。
北极星为证,迷途亦返航。
顾言深的手指,轻轻蜷曲了一下,触碰到了我的掌心。
虽然微弱,但真实存在。
他听到了。
他真的听到了!
我的眼眶瞬间湿润,不是绝望,而是希望的光芒终于刺破了浓雾。
顾言深,我的
Y
先生,快醒过来了。
5
醒来错认佳人
那枚小小的录音笔,此刻正静静躺在我的掌心,沉甸甸的,仿佛凝聚了柳曼青所有的恶毒。
这就是她给顾言深下药的铁证,只要交给顾老爷子,一切都将尘埃落定。
我捏紧了录音笔,走向顾言深的房间,心头涌起一股即将大仇得报的快意。
推开门,房间里一如既往地安静。
我走到床边,看着他依旧沉睡的容颜,低声念叨着那些只有Y
先生和我知道的信中片段,那些关于音乐、关于梦想、关于孤独灵魂的共鸣。
日复一日,我几乎快要放弃。
然而就在今天,在我念到那首他曾提及的冷门钢琴曲时,他的眼睫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
我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
我屏住呼吸,继续轻声哼唱着那段旋律。
他的手指真的动了!幅度很小,却像巨石投入了死寂的湖面。
我俯下身,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顾言深你能听到我吗
他的眼皮挣扎着,缓缓掀开了一条缝隙。
光线涌入,他似乎有些不适,微微眯起了眼。
然后,那双曾经只在照片和我的想象中清晰过的眼睛,终于聚焦,看向了我。
他的眼神里,先是茫然,随即被一种失而复得的巨大狂喜所淹没,但那狂喜深处,又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困惑。
我激动得几乎落泪,正想说些什么。
他却猛地抓住了我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
他的声音沙哑,带着久病初愈的虚弱,却无比急切:星语,是你吗
我的笑容僵在脸上,血液仿佛瞬间凝固。
星语
他叫我什么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会回来找我!他紧紧攥着我的手,像是抓住救命稻草,眼中的狂喜几乎要溢出来。
我如遭雷击,怔在原地,浑身冰冷。
前世今生的记忆碎片疯狂涌入脑海。
Y
先生的信件,那些温暖的鼓励,那些灵魂的交流……原来,他一直以为,那个与他通信的人,是沈星语!
是了,沈星语,她总是那么擅长鸠占鹊巢,冒名顶替。
她不仅抢走了我的身份,我的父母,原来连我唯一的光,她也早已用卑劣的手段染指。
巨大的荒谬感和锥心的疼痛攫住了我。
他醒了,我的白月光醒了。
可他醒来的第一眼,看到的却不是我沈月微,而是透过我,在寻找那个虚假的沈星语。
这时,听到动静的柳曼青冲了进来,看到睁开眼睛的顾言深,她先是一愣,随即脸上爆发出狂喜。
但当她听清儿子口中喊出的名字时,那份狂喜迅速转变为一种算计的精光。
她立刻上前,一把挥开顾言深抓着我的手,将他护在身后。
言深,你醒了!太好了!妈就知道你一定会醒的!她语带哽咽,眼中却毫无泪意。
随即,她猛地转向我,厉声指责:沈月微!你这个冒牌货,你想对我的儿子做什么!
言深刚醒,你就想趁机迷惑他吗他叫的是星语的名字,你没听见吗
你处心积虑嫁进来,不就是想取代星语的位置吗现在还想冒认星语的功劳柳曼青的声音尖锐而刻薄,试图将所有的脏水都泼到我身上。
顾言深看着我和柳曼青,眉头紧锁,眼神里的困惑更深了,似乎在努力分辨着什么。
我看着柳曼青颠倒黑白的嘴脸,又看向顾言深那张写满迷茫和对沈星语的执念的脸,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
好不容易盼来的苏醒,却成了我新的困局。
这算什么刚出虎穴,又入狼窝,还附赠一个认错人的老公
我真是……谢谢你们全家啊。
6
记忆碎片拼图
顾言深醒了,意识还有些混沌。
他看着我,眼神里带着失而复得的狂喜,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困惑。
星语……他声音沙哑,带着久病初愈的虚弱。
他抓住我的手,力道却不小,像是怕我跑掉。
我就知道,你会回来找我。
我的心像是被细密的针扎了一下,密密麻麻地疼。
他醒了,却把我认作了沈星语。
这些日子,他对我确实很好,温柔体贴,呵护备至。
会记得我随口提过不爱吃的香菜,会在我夜里给他擦身时不自觉地皱眉。
只是,那份好,总像隔着一层看不见的薄纱。
他看我的眼神,温柔是真,但焦点却仿佛落在我身后的某个虚影上。
他记得沈星语在信里提过喜欢听的冷门曲子,记得沈星语说过的某个笑话。
每当这时,他眼底的光芒,就不是为沈月微而亮。
这份迟来的深情,原来,从一开始就给错了人。
真是讽刺。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推开,沈星语像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
她打扮得清纯无辜,眼眶红红的,直扑到顾言深床前。
言深哥哥!你终于醒了!星语好担心你!她哽咽着,表演得情真意切。
她完全无视我的存在,仿佛我才是那个鸠占鹊巢的第三者。
顾言深看着她,眉头微蹙,似乎有些不适应她的热情,但还是唤了声:星语。
沈星语听到这声呼唤,背对着我的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
她以为,她又赢了。
我站在原地,看着她的独角戏,心底一片冰冷。
沈星语,我平静地开口,打断她的表演,言深醒了是好事,你不必急着来邀功。
顾言深看向我,眼神里带着不解,似乎奇怪我为何对他的心上人如此不客气。
沈星语立刻摆出泫然欲泣的模样:姐姐,我知道你一直不喜欢我,可言深哥哥才刚醒,你能不能别这样……
戏演得不错,可惜,我不爱看。我走到床边,从随身的包里拿出几封泛黄的信件。
Y
先生,或者,我该叫你顾言深。我将信摊开,你还记得这些信吗
顾言深的目光落在那些熟悉的字迹上,眼神瞬间凝住。
你说你喜欢在雨天听拉赫玛尼诺夫的第二钢琴协奏曲,觉得那旋律里有种破碎又坚韧的力量。
他的瞳孔微微收缩,显然对这句话印象深刻。
沈星语脸色变了变,急忙抢话:这……这我也知道!言深哥哥跟我说过的!
是吗我挑眉,拿起另一封信,那你一定也记得,你在第二封信里画的那只奇丑无比的猫,你说它像隔壁王奶奶家那只总爱翻垃圾桶的『煤球』
我转向沈星语:不如,你现在就画一只『煤球』给我看看
沈星语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眼神慌乱地躲闪:时…时间太久了,我…我有点忘了…
忘了我轻笑一声,又拿出一个磨损的书签,这个你也忘了吗高三那年,你匿名资助我,送了这个书签,上面刻着『长风破浪会有时』。
你说,希望这句诗能给我力量。
我直视着顾言深,一字一句:这些,沈星语都知道吗她知道你信里写过的每一个心事,每一个秘密,甚至是你画的那只连自己都嫌弃的猫吗
顾言深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
他看看我,又看看慌乱不堪的沈星语,眼中的困惑逐渐被疑虑取代。
那些尘封的记忆碎片,像潮水般涌上。
信纸的质感,文字的温度,深夜里灵魂的共鸣……
还有昏迷前,母亲柳曼青那双冰冷决绝的眼睛。
以及这些天,守在他身边,日夜照顾,低声哼唱着那首只有他们两人知道的曲子的人……是沈月微。
眼前这个女子,眼神清澈,带着倔强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即使在质问,也坦坦荡荡。
而沈星语,她的慌乱,她的闪烁其词,都像是一面劣质的镜子,映照出谎言的丑陋。
他看着我,那份刻在灵魂深处的熟悉感越来越清晰,不再是透过我去看别人,而是真真切切地落在了我的身上。
够了!顾言深猛地按住额头,低吼一声。
剧烈的头痛袭来,但他的眼神却在瞬间变得无比清明。
所有的记忆,所有的真相,如电影般在脑海中回放。
被设计替嫁的沈月微,冒名顶替的沈星语,还有……狠心下药的母亲。
他猛地看向沈星语,眼神锐利如刀,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你,一直在骗我。
沈星语被他眼中的寒意吓得连连后退,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然后,顾言深转过头,望向我。
他的目光滚烫,充满了山崩海啸般的痛苦、懊悔,以及几乎要将我淹没的浓烈爱意。
他颤抖着伸出手,指尖在离我脸颊几公分的地方停住,又猛地缩回,像是怕惊扰了什么珍宝。
月微……他艰难地唤出我的名字,这两个字仿佛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对不起……
是我……认错了你。
他全都记起来了。
那个在黑暗中与他通信,懂他音乐,慰藉他灵魂的女孩,从来都是沈月微,不是沈星语。
他记起了沈星语是如何偷走了本该属于我的身份和情谊。
更记起了母亲柳曼青那双沾满阴谋的手。
真相大白于天下,却带着淋漓的鲜血和刻骨的伤痛。
7
朱砂痣与白月光
记忆的洪流彻底冲垮堤坝,顾言深眼中的迷茫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刺骨的清明和沉痛。
他没有耽搁片刻。
顾老爷子雷厉风行,有了孙子清醒后的指证和老管家早已备好的证据,柳曼青的下场可想而知。
她被即刻送往疗养院,名为休养,实则圈禁,余生将在忏悔和对权力的不甘中度过。
至于沈星语,顾言深甚至懒得亲自出面。
顾家的律师团队效率惊人,以诈骗、蓄意伤害等多项罪名提起诉讼,沈家养父母也被牵连其中,昔日伪装的慈爱彻底撕碎,等待他们的是法律的制裁和身败名裂。
整个过程快得让人咋舌,却又理所当然。
曾经压在我心头的巨石,似乎就这么被轻易搬开了。
病房里只剩下我和顾言深。
他坐在床边,目光紧紧锁着我,里面翻涌的情绪复杂难言。
月微,他声音喑哑,对不起。
这三个字,迟来了太久。
他开始解释,从最初收到署名沈星语的信件开始,那字迹、那口吻、那谈及冷门乐曲的共鸣,如何让他误以为找到了灵魂知己。
他讲起自己年少时的孤独,对音乐的热爱,以及Y这个代号的由来。
一切都对得上,除了那个名字。
那个被沈星语卑劣盗用的名字。
我认错了人,差点……差点……他没再说下去,眼中的痛楚几乎要溢出来。
我静静听着,心湖却未如想象般平静。
误会解开了,真相大白了。
可前世惨死的记忆,这一世步步为营的心悸,不是一句对不起就能抹平的。
顾言深,我开口,声音比预想的要平稳,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也谢谢你,曾经是我的『Y
先生』。
他想握我的手,我却不着痕迹地避开了。
他眼里的光黯淡了一瞬。
月微,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但我……
我不确定,我打断他,我不确定你现在看着我,看到的是沈月微,还是那个你想象中的『笔友』。
前世的债,今生的怨,太多了。
我需要时间。
他沉默了,良久,点了点头。
好,我等你。
出院后,我搬出了顾言深的主卧,住进了客房。
他没有反对,只是每天准时出现在我面前。
有时是送来亲手做的、符合我口味的早餐,有时是默默递上一份关于沈家产业的分析报告。
沈家养父母倒台后,沈氏集团乱成一团,我确实需要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顾言深并不直接插手,但他总能在我需要的时候,提供最关键的信息或人脉。
他像个笨拙的学徒,小心翼翼地学着如何爱一个人,而不是爱一个想象中的影子。
他不再提过去的信件,而是问我现在喜欢听什么歌,看什么书。
他会记得我无意中提到的某个小点心,第二天就让厨师做出来。
甚至有一次,我开玩笑说他堂堂顾总追人都没点新意,他第二天就捧来一大束……狗尾巴草,说是亲自去郊外拔的,绝对新鲜。
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我差点没绷住笑出来。
生活似乎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沈星语和柳曼青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我开始着手处理沈家的事务,虽然困难重重,但有目标,有方向。
顾言深始终在我身边,不远不近,给予支持,却不施压。
他的眼神越来越专注,那里面清晰地映照着沈月微的模样,而非一个模糊的代号。
某天晚上,我看着窗外月色,顾言深端着一杯温牛奶走进来。
还在忙
嗯,看些文件。
他把牛奶放在我手边,早点休息。
他转身要走,我却鬼使神差地叫住了他。
顾言深。
他停下脚步,回头看我。
你当初……为什么会给我写信我问的是那个最初的开始,那个匿名的资助。
他愣了一下,随即笑了,那笑容里带着释然和一丝暖意。
大概是……冥冥之中,觉得那个倔强的女孩子,不该被埋没吧。
不是因为沈星语,而是因为沈月微。
那一刻,心底某处坚硬的壁垒,悄然裂开了一道缝隙。
或许,我也可以尝试着,放下过去。
或许,他不仅是照亮过我黑暗的白月光,也能成为我余生紧握的朱砂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