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蟠桃园,孙悟空翘着二郎腿躺在最高那棵蟠桃树的枝桠上,金箍棒随意地搁在身旁,嘴里叼着一根仙草,百无聊赖地望着天边的云卷云舒。
这天上日子,比俺老孙当年压在五行山下还要无聊。他吐掉草茎,翻了个身,火眼金睛扫视着下方那些循规蹈矩的仙娥们。
她们一个个低眉顺眼,捧着玉盘小心翼翼地采摘蟠桃,连大气都不敢出。
忽然,一阵清风吹过,带来一缕若有若无的幽香。
那不是蟠桃的甜腻,也不是仙草的芬芳,而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清冷气息,像是深秋的菊花,又像是冬日的寒梅。
孙悟空一个筋斗翻下树来,金睛闪烁,只见桃林深处,一抹淡紫色的身影正独自站在一株开得最盛的桃树下。
那女子纤瘦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却自有一股说不出的气度。
她伸出苍白的手指,轻轻触碰着粉色的花瓣,眼中似有泪光闪动。
怪哉！天庭何时多了这么个仙子?孙悟空挠了挠头,好奇心大起,一个闪身便到了那女子身后。
这位仙姑,看着面生啊。他故意提高了声音。
那女子闻言一惊,转身时衣袖带起一阵香风。
孙悟空这才看清她的容貌——两弯似蹙非蹙笼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泪光点点,娇喘微微。
小女子失礼了。她盈盈一拜,声音如清泉击石,不知大圣在此,惊扰了。
孙悟空眨眨眼：你认得俺老孙?
女子轻抿嘴唇,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齐天大圣的威名,三界谁人不知?小女子虽来自凡间,却也读过《西游记》。
凡间?孙悟空更觉稀奇,绕着女子转了一圈,你一个凡人女子,如何到得这天庭蟠桃园?
女子眼中闪过一丝迷茫：我也不知。方才还在潇湘馆中葬花,转眼便到了此处。想来是...她顿了顿,是那通灵宝玉的缘故。
孙悟空听得一头雾水,但见她神情哀婉,不知怎的心中竟生出一丝怜惜：罢了罢了,既然来了,便是缘分。俺老孙带你逛逛这蟠桃园如何?
女子微微颔首：多谢大圣美意。小女子姓林,名黛玉。
林黛玉...孙悟空咂摸着这个名字,好名字！比那些什么仙子、仙娥强多了。
黛玉闻言,掩口轻笑：大圣说笑了。
孙悟空见她一笑,如冰雪初融,春花绽放,心中莫名欢喜。
他随手摘下一个熟透的蟠桃递给她：尝尝,这九千年一熟的蟠桃,凡人吃了能长生不老。
黛玉接过蟠桃,却只是捧在手中细细端详：这桃子生得真好,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终有凋零之日。黛玉轻叹,便是仙桃,也逃不过盛极而衰的道理。
孙悟空愣住了。
他在天庭多年,见过的仙子不是谄媚讨好,便是战战兢兢,何曾听过这般言语?
这林黛玉看似柔弱,言语间却自有一股看透世情的透彻。
你这女子,倒有意思。孙悟空笑道,不如随俺老孙去那边亭子里坐坐,说说你那凡间的事?
黛玉犹豫片刻,点了点头。
2
两人来到园中的琉璃亭。孙悟空变出一壶仙酿,两只玉杯。
黛玉从袖中取出一方素白手帕,轻轻擦拭杯沿。
大圣见谅,我素来有些洁癖。她不好意思地解释。
孙悟空哈哈大笑：无妨无妨！俺老孙最烦那些繁文缛节,你这样直来直去,反倒合我心意。
黛玉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莞尔：早听闻大圣不拘小节,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你既读过《西游记》,可知道俺老孙最讨厌什么?孙悟空眨着眼睛问。
黛玉思索片刻：可是那紧箍咒?
错！孙悟空一拍石桌,俺最讨厌那些假惺惺的神仙,满口仁义道德,背地里尽是些龌龊勾当！
黛玉听了,眼中忽然泛起泪光：大圣此言,倒让我想起家中那些...
她话未说完,一滴泪已落在石桌上。
孙悟空慌了手脚：哎哟,怎么说着说着就哭了?俺老孙最见不得女子流泪。
黛玉急忙拭泪：是我失态了。只是听大圣说起虚伪之人,不由想起家中那些表面亲热、背地里使绊子的亲戚。
孙悟空挠挠头：原来如此。你们凡间也有这等人物?
人心险恶,何处不是?黛玉苦笑,有时我倒羡慕大圣,能一个筋斗十万八千里,远离这些是是非非。
孙悟空被她这一说,心中竟生出几分共鸣：说来好笑,俺老孙当年大闹天宫,如今却困在这天庭,每日无所事事,还不如你口中那些凡人活得痛快。
两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不知不觉聊了许久。
黛玉说起大观园中的诗词歌赋,孙悟空讲述西行路上的奇闻趣事。
一个是多愁善感的才女,一个是桀骜不驯的猴王,却意外地投缘。
时候不早了。孙悟空忽然抬头看了看天色,那些巡查的天兵快要来了。你一个凡人女子在此,恐有不妥。
黛玉起身行礼：多谢大圣款待。只是...我该如何回去?
孙悟空眼珠一转：这个简单！
他从脑后拔下一根毫毛,轻轻一吹,变出一块晶莹剔透的玉佩,你拿着这个,心中默念想去之处,便能回去。
黛玉接过玉佩,指尖不经意间触到孙悟空的手掌,两人都是一怔。
黛玉急忙收回手,脸上飞起一抹红晕。
大圣恩情,黛玉铭记于心。她低声道,若有缘再见...
一定会的！孙悟空斩钉截铁地说,俺老孙说到做到！
黛玉深深看了他一眼,将玉佩贴在胸前,身影渐渐淡去。
最后一刻,她忽然说道：大圣,其实你比书中写的...可爱多了。
话音未落,人已消失不见。
孙悟空站在原地,手中还残留着她衣袖带起的微风。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那里似乎还留着黛玉指尖的凉意。
林黛玉...他喃喃自语,忽然觉得这蟠桃园不再那么无聊了。
3
自那日后,孙悟空时常一个人坐在琉璃亭中,望着黛玉消失的方向出神。
这天,他正无聊地抛接着蟠桃玩,忽然感到怀中一热。
掏出来一看,竟是那日给黛玉的玉佩在微微发光。
咦?孙悟空一个激灵坐直了身子。只见玉佩上渐渐浮现出一行娟秀的小字：
相思一夜梅花发,忽到窗前疑是君。
孙悟空挠挠头,他虽然神通广大,但对这些诗词歌赋却是一窍不通。
正苦恼间,忽然灵机一动,一个筋斗翻到了文曲星君的府上。
老倌儿！快给俺老孙看看,这诗是什么意思?他一把揪住正在打瞌睡的文曲星君。
文曲星君扶了扶歪掉的帽子,眯眼看了看：哎呀,这是闺怨诗啊。意思是说想念一个人,连窗前的梅花都以为是那人来了。
孙悟空眼睛一亮：这么说,她是在想俺老孙?
文曲星君这才看清问话的是谁,吓得一个趔趄：大大大...大圣！您这是...有了相好的?
去去去！孙悟空挥挥手,俺老孙的事你少管！说完又是一个筋斗不见了踪影。
回到蟠桃园,孙悟空兴奋地抓耳挠腮。
他拔下一把毫毛,变出笔墨纸砚,可是对着白纸又犯了难——他哪会写什么诗啊！
正发愁时,忽然想起月老那里有本《情诗三百首》。
说干就干,他一个隐身法溜进月老祠,借来了那本书。
经过三天三夜的苦思冥想,孙悟空终于在那块玉佩上回了一首：
花果山上桃千树,不及蟠桃一相逢。
玉佩光芒一闪,很快又有了回应：
若将此心比明月,明月何曾照沟渠?
孙悟空虽然不太明白,但直觉这不是什么好话,连忙又去找文曲星君。
她这是嫌弃俺老孙呢！文曲星君解释,意思是说她的心意像明月,而大圣您...呃...像是沟渠...
什么?！孙悟空气得金睛冒火,好个林黛玉,看俺老孙不去...
话说到一半,却又泄了气,不去怎样呢?俺老孙又不能真跟她计较。
文曲星君看着齐天大圣这副模样,心中暗笑,表面却一本正经：大圣若想赢得佳人芳心,光靠偷桃的本事可不行。得投其所好。
投其所好?
林姑娘是才女,大圣不妨学些诗词歌赋...
孙悟空一听,头摇得像拨浪鼓：让俺老孙学那些酸溜溜的东西?不如再被压五百年！
话虽这么说,回到蟠桃园后,孙悟空却鬼使神差地翻开了那本《情诗三百首》。
看着看着,竟渐渐入了迷。
原来这些凡人,把心思都藏在字里行间...他若有所思。
就这样,通过那块神奇的玉佩,孙悟空和林黛玉开始了跨越两界的诗词唱和。
一个教得用心,一个学得认真。
渐渐地,孙悟空也能诌上几句像样的诗了。
4
这天,玉佩又亮了起来。
孙悟空迫不及待地查看,只见上面写道：
今夜人间月正圆,不知天上可相同?
孙悟空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他一个筋斗翻到月宫,向嫦娥借了一壶桂花酿,又去瑶池取了些仙果,然后施展神通,在蟠桃园最高处变出一座琉璃亭,亭中摆设着从各处搜集来的奇珍异宝。
一切准备妥当,他在玉佩上回道：
天上明月为君留,蟠桃园里候佳人。
玉佩光芒大盛,片刻之后,一道淡紫色的身影渐渐在亭中显现。
黛玉今日穿了一件淡紫色的纱衣,发间只簪了一朵小小的白梅,清丽脱俗。
大圣。她盈盈一拜,眼中带着掩不住的欢喜。
孙悟空忽然有些手足无措,他挠挠头：你...你来啦。坐,坐。
黛玉看着亭中的布置,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这些...
都是给你准备的！孙悟空献宝似的指着那些珍玩,这是东海龙宫的夜明珠,这是太上老君炼丹炉边的灵芝,这是...
黛玉却走到亭边,望着那轮巨大的明月：大圣,这些我都不稀罕。能与你共赏这天上明月,足矣。
孙悟空愣住了。
他见过太多贪婪的嘴脸,却第一次遇到对珍宝不屑一顾的人。
那...那你尝尝这个。他变出一个晶莹剔透的玉杯,斟满桂花酿,嫦娥亲手酿的,凡人喝了能美容养颜。
黛玉接过,轻轻抿了一口,随即咳嗽起来：好辣！
孙悟空哈哈大笑：你们凡间的酒太淡,跟喝水似的！说着自己仰头干了一杯。
黛玉看着他豪迈的样子,不由也笑了。
月光下,她的笑容格外动人。
大圣,我为你弹一曲如何?黛玉忽然说道。
你还会弹琴?孙悟空惊讶道。
黛玉点头,从袖中取出一块绣帕,轻轻一抖,竟变成了一张古琴。
孙悟空看得目瞪口呆：这是...
通灵宝玉所化。黛玉解释道,它似乎能感知我的心意。
纤指轻拨,一曲《梅花三弄》在月下流淌。
孙悟空不懂音律,却觉得那琴声直入心底,让他想起花果山的春天,漫山遍野的桃花,自由自在的日子...
琴声戛然而止。
孙悟空回过神来,发现黛玉眼中含泪。
怎么了?他急忙问道。
黛玉摇头：没什么,只是想到终有一别,心中不舍。
孙悟空拍案而起：谁说我们要分别?俺老孙想见谁就见谁,天规也管不着！
4
黛玉却凄然一笑：大圣神通广大,自然不惧。可我...我只是个凡人女子,如何能常来这天庭?况且...
她轻抚胸口,近来总觉得这身子越发不如从前了。
孙悟空这才注意到,黛玉的脸色确实比初见时更加苍白。
他心中一紧：你别怕,俺老孙去太上老君那儿讨颗仙丹来,保你长命百岁！
黛玉却按住他的手：大圣,生死有命,强求不得。能与你相识,已是三生有幸。
孙悟空看着她坚定的眼神,忽然明白了什么。
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骨子里却有着不输给他的倔强。
好！他重重点头,那在你能来的日子里,俺老孙一定让你开开心心的！
黛玉笑了,眼中泪光闪烁：有大圣这句话,黛玉死而无憾。
胡说！孙悟空急忙打断,什么死不死的,多不吉利！来,尝尝这个,王母娘娘珍藏的仙露,据说喝一口能让人忘记所有烦恼...
黛玉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一抹刺目的鲜红溅在她素白的帕子上。
孙悟空的金睛猛地收缩,一个箭步上前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
怎么咳血了?他的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慌乱,刚才还好好的！
黛玉想将帕子藏起,却被他一把夺过。
那抹殷红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刺眼,孙悟空只觉得心头被狠狠揪了一下。
无碍的...黛玉勉强一笑,老毛病了,在凡间时就时常如此。
孙悟空盯着她苍白如纸的脸颊,忽然意识到什么：是因为天庭的仙气?你一个凡人,承受不住是不是?
黛玉垂下眼帘,默认了他的猜测。
自从借助通灵宝玉的力量频繁往来天庭,她的身体确实每况愈下,只是不愿让他担心才一直隐瞒。
糊涂！孙悟空急得抓耳挠腮,为何不早说?俺老孙这就带你去太上老君那儿讨颗仙丹！
他伸手要抱黛玉,却被她轻轻推开：大圣,莫要冲动。我...我该回去了。
说着就要去取腰间玉佩。
不行！孙悟空一把按住她的手,你这般模样回去,让俺老孙如何放心?
黛玉的手在他掌心中微微颤抖,冰凉得不像活人。
孙悟空心头一紧,不由分说将她打横抱起：管他什么天规戒律,先治病要紧！
一个筋斗云起,转眼便到了兜率宫前。
守门的金银童子见是齐天大圣,刚要阻拦,被他一个定身法定在原地。
老君！老君！快出来救人！孙悟空一脚踹开丹房大门。
太上老君正在炼丹,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惊得差点打翻八卦炉：大圣！你这是...
少废话！快看看她！孙悟空小心翼翼地将黛玉放在云床上,动作轻柔得与平日的莽撞判若两人。
老君搭脉片刻,眉头越皱越紧：这位姑娘是凡人吧?怎会到得天庭?
你别管那么多,就说能不能治！
老君摇头叹息：凡人之躯,受不得天庭仙气侵蚀。她本就体弱,如今五脏六腑皆已受损...
孙悟空一把揪住老君衣领：俺老孙不听这些！你就说需要什么仙丹妙药！
大圣松手...老君挣扎道,非是老夫不肯相救,实在是...此乃逆天而行啊！
放屁！孙悟空怒目圆睁,当年俺老孙大闹天宫时,怎么没人跟俺讲天规?今日不过救一个弱女子,倒跟俺扯什么逆天而行?
黛玉虚弱地唤道：大圣...莫要为难老君了...
孙悟空这才松手,转向黛玉时声音立刻软了下来：你别怕,俺老孙定能找到法子。
老君整理着衣襟,忽然压低声音：大圣若真有心救人,不妨去求观音菩萨。她大慈大悲,或许...
不等他说完,孙悟空已经抱起黛玉驾云而去,只留下一阵风搅乱了满室的丹香。
南海普陀山,紫竹林在云海中若隐若现。
孙悟空不敢造次,规规矩矩落在山门前,高声道：齐天大圣孙悟空,求见观音菩萨！
木吒引他们进入潮音洞。
观音菩萨端坐莲台,见到黛玉时眼中闪过一丝讶异：这位是...
孙悟空将事情原委道来,末了恳求道：菩萨慈悲,救她一救！
观音细观黛玉面相,轻叹一声：绛珠仙草转世,果然如此...
什么仙草?孙悟空急切地问。
观音却话锋一转：大圣,你可知道强行改变凡人命数,会遭天谴?
孙悟空昂首道：俺老孙当年大闹天宫都不怕,还怕什么天谴?
你不怕,可她呢?观音指向黛玉,一介凡躯,如何承受天罚?
黛玉闻言,挣扎着起身行礼：菩萨明鉴,是小女子不自量力,屡次擅闯天庭,与大圣无关。若有什么惩罚,黛玉甘愿一人承担。
孙悟空急道：胡说！是俺老孙邀你来的,要罚也该罚俺！
观音看着二人,忽然微微一笑：倒是有趣。大圣,你且去东海龙宫求取'千年灵芝',或可暂缓林姑娘的症状。至于根治之法...她意味深长地看了黛玉一眼,还需从长计议。
孙悟空大喜,正要道谢,却听观音又道：不过大圣需记住,凡事不可强求。若缘分已尽,执着反生痛苦。
孙悟空不明所以,只当是菩萨惯常的玄妙之语,匆匆拜谢后便带着黛玉赶往东海。
路上,黛玉伏在他背上轻声道：大圣,若实在为难...就算了吧。
孙悟空脚步一顿：你什么意思?
黛玉不愿见你为我触犯天条...
闭嘴！孙悟空罕见地动了怒,俺老孙说能治就能治！你再敢说一个'算'字,俺...俺就...他说不下去了,只觉得胸口堵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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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的泪水打湿了他的后颈：你这猴子...怎的这般固执...
哼,现在知道俺老孙的厉害了?他故意用轻松的语气说道,所以乖乖听话,好好治病。等你好了,俺带你去花果山玩,那儿的桃子不比蟠桃差！
黛玉破涕为笑：好。
5
东海龙宫金碧辉煌,虾兵蟹将见大圣驾到,纷纷让道。
东海龙王敖广闻讯赶来,满脸堆笑：大圣光临,有失远迎！
孙悟空懒得寒暄,直说来意。
龙王一听要千年灵芝,顿时面露难色：这个...不是小神吝啬,只是前不久王母娘娘刚下旨,所有珍贵药材都要登记造册,不得私相授受...
孙悟空冷笑：好啊,那俺老孙就去问问王母,她一个蟠桃会要用多少灵芝！
龙王吓得龙须直颤：大圣息怒！这样...小神带您去药库,您...您自己看看?说着拼命使眼色。
孙悟空会意,跟着龙王来到药库,果然在角落发现一株千年灵芝。
龙王假装没看见,转身去巡查了。
孙悟空迅速将灵芝收入怀中,又顺手拿了几样补药,这才带着黛玉离开。
回到蟠桃园,孙悟空按照老君所说,将灵芝研磨成粉,用仙露调匀,小心翼翼地喂给黛玉。
苦...黛玉皱起眉头。
良药苦口！孙悟空板着脸,却变出一把蜜饯,吃完药才能吃这个。
黛玉乖乖喝下药,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血色。
孙悟空松了口气,变出云被给她盖上：睡会儿吧,俺老孙守着你。
黛玉却拉住他的袖子：大圣...为何待我这般好?
孙悟空一愣,耳根突然有些发热：俺...俺老孙向来讲义气！朋友有难,自然要帮！
只是...朋友么?黛玉轻声问,眼中似有期待。
孙悟空心跳突然加速,那些从《情诗三百首》里背来的句子全忘光了,支吾了半天才憋出一句：你...你对俺老孙来说...很特别。
黛玉眼中闪过一丝失落,但很快又扬起微笑：有大圣这句话,黛玉心满意足了。
孙悟空看她强颜欢笑的样子,心中一阵刺痛。
他忽然单膝跪地,握住黛玉的手：林黛玉,俺老孙是个粗人,不懂那些弯弯绕绕的诗文。但俺知道,见你笑,俺就欢喜；见你哭,俺就难受；见你病,俺比被紧箍咒勒着还疼！你若有个好歹,俺就再砸一次天宫！这...这算不算...
算。黛玉泪如雨下,紧紧回握他的手,大圣不必再说了,黛玉明白。
孙悟空欢喜得抓耳挠腮：那你...你可愿意...
愿意什么?黛玉眼中带泪,嘴角却含着笑。
愿意...做俺老孙的...他卡壳了,急得直挠头,就是那个...月老说的...娘子?
黛玉羞得满脸通红,却轻轻点了点头。
孙悟空高兴得一个跟头翻上屋顶,又怕吵到黛玉,赶紧轻手轻脚地跳下来,凑到她耳边小声道：那说定了！等你好起来,俺老孙就带你去花果山,让那群猴崽子都喊你大嫂！
黛玉羞得把脸埋进云被里,只露出一双含笑的眼睛。
6
灵芝药效发作,黛玉渐渐睡去。
孙悟空守在床边,看着她平稳的呼吸,心中既甜蜜又忧虑。
观音菩萨的话言犹在耳,他知道黛玉的病绝非一株灵芝能根治的。
绛珠仙草...他喃喃自语,菩萨为何突然提起这个?
正思索间,玉佩突然亮起微光。
孙悟空拿起一看,上面浮现出一首新诗：
病魂常似秋千索,夜夜除非君在侧。
愿作一生拼尽欢,为君消得人憔悴。
孙悟空虽然诗文造诣不深,却也读懂其中深情。
他轻轻抚过那些字迹,心中暗暗发誓：无论如何,一定要找到彻底治愈黛玉的方法！
翌日清晨,黛玉气色好了许多。
孙悟空变出一桌仙果琼浆,非要看着她吃完才放心。
大圣,我当真好了许多,你不必如此紧张。黛玉无奈地看着堆成小山的仙果。
不行！多吃点才有力气！孙悟空固执地往她手里塞桃子,等会儿俺老孙去找百花仙子问问,看她有没有什么养颜补气的仙花。
黛玉忽然想起什么：对了,昨夜我梦见一位仙子,自称警幻仙姑,说我的病需用太虚幻境的'绛珠仙草'才能根治...
绛珠仙草?孙悟空想起观音也提过这个名字,那仙姑还说了什么?
她说...此草乃我前世真身,若想彻底痊愈,需回归本源...黛玉面露困惑,可我不明白其中含义。
孙悟空若有所思：难怪菩萨说你是什么仙草转世...俺老孙这就去太虚幻境走一遭！
黛玉急忙拉住他：大圣且慢！警幻仙姑还说,太虚幻境非寻常仙人可入,需有缘法...
管他什么缘法！孙悟空拍拍胸膛,俺老孙一个筋斗十万八千里,什么地方去不得?
正说着,蟠桃园外忽然传来喧哗声。
孙悟空金睛一闪,看到一群天兵天将正朝这边赶来。
不好！他一把抱起黛玉,定是玉帝老儿发现你在这儿了！
黛玉惊慌道：那如何是好?
孙悟空眼珠一转,拔下一把毫毛变出十几个分身：你们引开天兵！又对黛玉道,抱紧俺老孙！
一个筋斗云起,两人瞬间消失在原地。
身后传来天将的怒喝：齐天大圣！你私藏凡女,触犯天条,还不速速就擒！
孙悟空充耳不闻,驾云直奔南天门。
眼看就要冲出天门,忽然前方金光大盛,四大天王各持法器拦在当路。
大圣留步！增长天王高声喝道,奉玉帝旨意,不得放行！
孙悟空冷笑：就凭你们几个,拦得住俺老孙?说着从耳中取出金箍棒,迎风一晃碗来粗细。
眼看一场恶战在所难免,黛玉忽然在孙悟空耳边轻声道：大圣,放我下来吧。
不行！
听我说,黛玉声音虽轻却坚定,你若强行闯关,正中玉帝下怀。不如让我跟他们回去,你再去想办法...
孙悟空咬牙切齿：俺老孙怎能眼睁睁看你...
大圣,黛玉凝视着他的眼睛,黛玉信你。
短短四个字,却让孙悟空如遭雷击。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降下云头：好,俺老孙答应你。但你也要答应俺,保护好自己,等俺回来！
黛玉郑重点头,从他怀中走出,对四大天王福了一礼：小女子愿随诸位去见玉帝,请莫要为难大圣。
四大天王面面相觑,没想到事情如此顺利。
孙悟空看着黛玉被天兵带走,金睛中怒火与柔情交织。
他握紧金箍棒,心中已有计较。
太虚幻境...他喃喃自语,看来得先去会会那位百花仙子了。
一个转身,孙悟空化作一只蜜蜂,悄无声息地飞向百花宫。
为了黛玉,他愿意再闹一次天宫,哪怕与全世界为敌！
7
凌霄宝殿金光万道,瑞气千条。
黛玉被天兵押至殿中,面对高高在上的玉帝和两侧肃立的众仙,她纤细的身影显得格外单薄。
但她的背脊挺得笔直,苍白的面容上没有一丝惧色。
下跪何人?玉帝沉声问道。
黛玉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礼：小女子林黛玉,拜见玉帝。
林黛玉,玉帝翻阅着手中的天册,你乃凡间女子,为何擅闯天庭,还蛊惑齐天大圣?
殿中众仙闻言窃窃私语,投向黛玉的目光或鄙夷或好奇。
嫦娥轻摇团扇,对身旁的百花仙子低声道：这凡女倒有几分姿色,难怪那猴子动了凡心。
百花仙子却目不转睛地盯着黛玉：姐姐不觉得,她身上有股仙气吗?
黛玉耳尖微红,却仍保持镇定：回禀玉帝,小女子并非有意冒犯天威。只是因缘际会,得与大圣相识。若说有错,错在小女子一人,与大圣无关。
好一张伶牙俐齿的嘴！王母娘娘冷笑道,凡人私通仙家,本就是大逆不道。来人啊,将她打入轮回,永世不得超生！
两名天将上前要拿黛玉,忽听一声清喝：且慢！
众仙惊讶望去,竟是平日少言寡语的嫦娥站了出来：娘娘息怒。依小仙之见,此事尚有蹊跷。这林姑娘身上确有仙缘,不如先查明她的来历再作定夺?
王母不悦地皱眉：嫦娥仙子何时对这等事关心起来了?
百花仙子也上前一步：娘娘,小仙也觉得此事不妥。那孙悟空是什么性子,大家心知肚明。若贸然处置这姑娘,只怕...
话音未落,殿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紧接着,一道金光破门而入,正是孙悟空！他手持金箍棒,浑身散发着凛冽战意。
玉帝老儿！他怒目圆睁,有什么事冲俺老孙来,欺负一个弱女子算什么本事！
殿中顿时大乱,天兵天将纷纷亮出兵刃。
黛玉见状急得直跺脚：大圣！不可造次！
玉帝拍案而起：孙悟空！你私藏凡女在先,大闹天宫在后,当真以为朕奈何不了你吗?
孙悟空将金箍棒往地上一杵：俺老孙今天把话撂这儿！谁敢动林黛玉一根汗毛,俺就再闹一次天宫！这次可不止掀翻你的凌霄殿那么简单！
反了！反了！玉帝气得胡子直翘,二郎神！给朕拿下这泼猴！
二郎神手持三尖两刃刀出列,却并未立即动手。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孙悟空一眼：大圣,为了一个凡间女子,值得吗?
值不值得,俺老孙心里清楚！孙悟空毫不退让。
眼看一场大战在所难免,黛玉突然走到两方之间,面向玉帝深深一拜：玉帝容禀。小女子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玉帝冷哼一声：讲！
黛玉直起身,环视殿中众仙,清亮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中：
小女子本凡尘一粟,偶得仙缘入天庭。
非为长生非为名,只因倾心一片情。
若说此情违天道,敢问众仙可曾明?
牛郎织女鹊桥会,董永七姐配成婚。
为何前人做得事,今朝到我便不能?
这诗一出,殿中顿时鸦雀无声。
连王母娘娘都面露讶异——诗中提到的几桩仙凡姻缘,正是她当年亲自批准的。
玉帝沉吟片刻,忽然问道：林黛玉,你与孙悟空,当真两情相悦?
黛玉毫不犹豫地点头：是。
哪怕为此放弃仙缘,永堕轮回?
是。
哪怕他日后厌你弃你,使你肝肠寸断?
黛玉微微一笑：情之一字,本就无悔。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这番对话听得孙悟空心头滚烫,他大步上前握住黛玉的手：玉帝老儿,你听见了?俺老孙今日把话说明白,林黛玉是俺认定的人！天规若不容,俺就破了这天规！
殿中众仙面面相觑,不少女仙已经感动得抹眼泪。
太白金星趁机上前劝道：陛下,老臣观这林姑娘确有仙根,不如...
玉帝长叹一声：罢了。孙悟空,朕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孙悟空眼睛一亮：什么机会?
林黛玉凡躯受损,需太虚幻境的绛珠仙草方能根治。你若能取来仙草,朕便破例准你们在一起。
此话当真?
君无戏言。
孙悟空大喜：好！俺老孙这就去！他转向黛玉,轻声道,等俺回来。
黛玉却忧心忡忡：大圣,太虚幻境危险重重...
为了你,刀山火海俺也闯得！孙悟空拍拍胸膛,一个筋斗便没了踪影。
待他离去,玉帝脸上忽然露出一丝高深莫测的笑意。
二郎神低声道：陛下,那太虚幻境乃警幻仙姑所辖,连大罗金仙都难以进入,您这是...
玉帝捋须道：朕倒要看看,这泼猴能为情字做到何等地步。
8
百花宫中,孙悟空变作一只蜜蜂,悄悄落在百花仙子的发簪上。
待众仙散去,百花仙子回到寝宫,他才现出原形。
大圣！百花仙子吓了一跳,你怎么...
嘘——孙悟空赶紧示意她噤声,仙子莫嚷,俺老孙有事相求。
百花仙子定了定神,轻声道：是为那林姑娘的事吧?
孙悟空点头：听说你知道太虚幻境的事?
百花仙子犹豫片刻,终于叹了口气：大圣可知那林黛玉的来历?
她不就是凡间一个官家小姐么?
非也。百花仙子压低声音,她前世乃太虚幻境中一株绛珠仙草,因受神瑛侍者甘露之恩,发愿下凡以泪报之。那神瑛侍者转世为贾宝玉,而她...
孙悟空如遭雷击：这么说,她和那贾宝玉...
正是前缘注定。百花仙子点头,但她遇见大圣后,命数已变。如今若要根治她的病,唯有让她回归本源,重为仙草。
孙悟空心中五味杂陈,但很快坚定起来：管她前世是谁,今生她心里有俺老孙就够了！仙子快告诉俺,如何进入太虚幻境?
百花仙子取出一片晶莹的花瓣：此乃'引路花',可助大圣找到幻境入口。但有一事必须告知——太虚幻境中法力全失,大圣若进去,将与凡人无异。
孙悟空毫不犹豫地接过花瓣：无妨！
还有,百花仙子补充道,若取仙草,大圣需以自身法力为代价...
什么意思?
就是说,大圣可能会失去一身神通。
孙悟空沉默片刻,忽然笑了：俺老孙当年大闹天宫靠的是本事,赢得'齐天大圣'名号靠的是胆气。如今为了心爱之人,舍了这一身法力又如何?
百花仙子动容道：大圣用情至深,小仙佩服。这还有一瓶'百花蜜',可暂保林姑娘七日无恙。大圣务必速去速回。
孙悟空接过玉瓶,郑重道谢,正要离去,忽听外面传来脚步声。
百花仙子脸色一变：是二郎神！大圣快走！
孙悟空变作一只蝴蝶刚要飞出窗去,二郎神已经推门而入,额间天眼金光大盛：妖猴休走！
情急之下,孙悟空现出原形,金箍棒直指二郎神：杨戬！俺老孙今日不想打架,你莫要逼俺！
二郎神却不急着动手,反而挥手布下一道隔音结界：孙悟空,玉帝命我来试探你。若你愿放弃林黛玉,可免去所有责罚。
放屁！孙悟空怒道,俺老孙宁肯不要这'齐天大圣'的名号,也绝不会放弃林黛玉！
二郎神眼中闪过一丝赞赏：果然如此。那若玉帝要你以法力换取林黛玉平安呢?
拿去便是！孙悟空毫不犹豫,没有法力,俺老孙还是孙悟空！
二郎神忽然笑了：好！有你这句话,我便放心了。
他收起兵器,实不相瞒,玉帝早已被你们的真情感动,只是碍于天规不得不设下考验。如今你既通过考验,我便助你一臂之力。
孙悟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二郎神从怀中取出一枚玉简：此乃警幻仙姑所赠'通幽符',可保大圣在太虚幻境中保留三成法力。但时限只有十二个时辰,逾期不归,将永远困在幻境之中。
孙悟空接过玉简,心中疑窦丛生：杨戬,你为何帮俺?
二郎神望向远方,似在回忆什么：三千年前,我也曾为一段情违抗天条...
他摇摇头,不提也罢。大圣速去,林姑娘那边我会照应。
孙悟空深深看了二郎神一眼,抱拳道：多谢！此情俺老孙记下了！
9
一个筋斗云起,孙悟空按照引路花的指引,直往三十三天外的太虚幻境飞去。
途中,他特意绕路去了趟蟠桃园,将百花蜜交给留守的分身,嘱咐他务必每日让黛玉服用。
越往天际飞行,周围的云雾越发朦胧幻丽。
忽然,引路花光芒大盛,前方出现一道七彩光幕——太虚幻境的入口！
孙悟空握紧金箍棒,毫不犹豫地冲了进去。
穿过光幕的瞬间,他只觉得浑身一轻,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低头一看,金箍棒竟变成了普通木棍,身上法力也所剩无几。
这就是法力全失的感觉?孙悟空试着翻个筋斗,却只跳起丈余高,狼狈地摔了个跟头。
他自嘲地笑笑：也罢,就当重温当年学艺时的感觉！
幻境中景色变幻莫测,时而琼楼玉宇,时而青山绿水。
孙悟空走了许久,却始终找不到绛珠仙草的踪迹。
正焦急间,忽见一位白衣仙子踏云而来,正是观音菩萨！
菩萨?您怎么在此?孙悟空惊喜道。
观音微笑：特来为大圣指路。
她指向远方一座翡翠般的山峰,那便是'离恨天',绛珠仙草就生长在峰顶的'灌愁海'畔。但有一事需谨记——取得仙草后,需以真心泪浇灌,方能发挥药效。
孙悟空挠头：这...俺老孙自打出生就没哭过,哪来的眼泪?
观音意味深长地说：到时自有分晓。说完便消失不见。
孙悟空不敢耽搁,急忙向离恨天赶去。
山路崎岖,没有法力的他走得满头大汗。
好不容易爬到山顶,只见一泓碧水荡漾,岸边果然生长着一株通体晶莹的仙草,叶片如珠,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找到了！孙悟空大喜过望,刚要上前采摘,忽然一道金光袭来,将他逼退数步。
何方妖孽,敢盗仙草！一位金甲神将现身拦住去路。
孙悟空定睛一看,竟是自己的老对手——哪吒三太子！
哪吒?你怎么在这儿?
哪吒冷笑：奉警幻仙姑之命,镇守离恨天。孙悟空,你私闯太虚幻境,该当何罪?
孙悟空叹了口气：哪吒,俺老孙今日不想打架。这仙草是救人性命的,你就不能通融一下?
休想！哪吒火尖枪直指孙悟空,除非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孙悟空知道无法善了,只好举起木棍迎战。
失去法力的他与哪吒交手,很快落了下风,身上添了好几道伤口。
但他咬牙坚持,不肯退让半步。
为了一个凡间女子,值得吗?哪吒不解地问。
孙悟空一棍扫向哪吒下盘：等你有了心上人,自然明白！
激战正酣,忽然天际传来一声清喝：住手！
一位雍容华贵的女仙乘鸾而来,正是太虚幻境之主——警幻仙姑。
哪吒连忙收枪行礼：仙姑。
警幻仙姑打量着伤痕累累的孙悟空：齐天大圣,你可知强取绛珠仙草会有什么后果?
孙悟空抹去嘴角血迹：大不了废了俺这身本事！
警幻仙姑摇头：不止如此。绛珠仙草乃林黛玉前世真身,若你取走,她将永远忘记与你的情缘。
孙悟空如遭雷击：什么?！
这是天道轮回之理。警幻仙姑叹息,她以泪报恩贾宝玉本是定数,如今为你改变,需付出代价。
孙悟空握紧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没有...别的办法吗?
警幻仙姑沉默片刻：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你愿以自身记忆为代价——服下仙草后,你将忘记与她有关的一切。
孙悟空呆立当场。
忘记黛玉?忘记他们在蟠桃园的初遇,忘记琉璃亭中的诗词唱和,忘记她含泪说信你时的模样?
如何选择,在你。警幻仙姑一挥手,绛珠仙草自动飞入她掌中,要,还是不要?
孙悟空闭上眼,黛玉的一颦一笑在脑海中浮现。
他忽然明白了观音所说的真心泪是什么。
睁开眼时,这个从未落泪的齐天大圣,眼角竟滑下一滴晶莹的泪珠。
那泪珠落在绛珠仙草上,顿时光华大盛。
俺选择...孙悟空的声音有些哽咽,救她。
警幻仙姑动容道：即使从此形同陌路?
即使她不再记得俺老孙...孙悟空抹去眼泪,只要她好好活着,就够了。
警幻仙姑长叹一声：情之一字,竟能让你这般人物低头流泪...罢了,这仙草你拿去吧。
她将仙草装入一个玉匣递给孙悟空,记住,服下后她将忘记与贾宝玉的前缘,也会忘记与你的今世。但你若真心不改,或许...
她话未说完,孙悟空已经感激地接过玉匣,深深一拜：多谢仙姑！时辰不早,俺老孙告辞了！
望着孙悟空匆匆离去的背影,警幻仙姑轻声自语：痴儿...痴儿...
10
当孙悟空筋疲力尽地冲出太虚幻境时,距离十二个时辰的期限只剩下一刻钟。
他顾不上浑身伤痛,驾起筋斗云就往天庭赶。
而此时的天庭,黛玉的情况已经恶化。
她躺在琉璃亭中,气息微弱,百花蜜也只能勉强维持生命。
二郎神守在一旁,眉头紧锁。
他...回来了吗?黛玉虚弱地问。
二郎神摇头：尚未。
黛玉惨然一笑：看来...等不到了...
就在她眼皮越来越沉时,忽然天际传来一声熟悉的呼喊：黛玉！俺回来了！
孙悟空一个跟头栽进亭中,浑身是血却紧紧抱着那个玉匣。
他颤抖着取出绛珠仙草：快...快服下...
黛玉眼中闪过一抹光彩,艰难地抬起手,却在即将碰到仙草时停住了：大圣...你的伤...
不碍事！孙悟空将仙草喂到她唇边,吃了它,你就好了！
黛玉含泪吞下仙草,顿时全身绽放出柔和的光芒。
她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润起来,体内的病痛一扫而空。
但紧接着,她的眼神变得迷茫起来。
你是...她困惑地看着孙悟空,我们认识吗?
孙悟空如遭雷击,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亲耳听到这句话时还是心如刀割。
他强忍悲痛,挤出一个笑容：不...不认识。俺老孙路过此地,见姑娘病了,顺手帮了一把。
黛玉将信将疑,却还是礼貌地行礼：多谢...这位大仙。
二郎神不忍再看,转身走出亭子。
孙悟空深深望了黛玉一眼,似乎要将她的模样刻进灵魂,然后踉跄着离开了。
走出蟠桃园,孙悟空再也支撑不住,一头栽倒在地。
恍惚间,他听到有人在喊他,却怎么也睁不开眼睛。
就这样结束了吗?他迷迷糊糊地想,也好...至少她活着...
一滴泪水滑过猴王的脸庞,落在蟠桃园的泥土里。
谁也没有注意到,那里悄悄长出了一株嫩绿的小苗,在风中轻轻摇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