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雨夜来客
雨水顺着青瓦屋檐连成银线,林秋生蹲在门槛上削着红薯,刀刃在煤油灯下泛着冷光。这是他成为守村人的第三百六十五天,也是第无数次在雨夜听见哭声。
木门突然被叩响。
咚、咚、咚,三声闷响像是重物坠地。林秋生握刀的手顿了顿,檐角铜铃无风自动。院外传来细碎脚步声,踩着青石板上的积水,蜿蜒着朝堂屋挪近。
谁?他攥紧柴刀起身,粗布裤腿扫过门槛边的蓑衣。雨幕里立着个佝偻身影,苍老的咳嗽声混着铁锈味飘进来。那人抬起头时,林秋生瞳孔骤缩——对方左眼眶里嵌着半截生锈的铁钉。
第七个。老人咧开缺牙的嘴,浑浊右眼映着跳动的烛火,子时三刻,村口老槐树下。
柴刀哐当落地。林秋生终于看清老人怀里抱着的物件:褪色的红漆木匣,匣面缠着七根褪色的麻绳,每根绳结都浸着暗褐色污渍。这分明是守村人交接时的信物。
张叔?他声音发颤。三天前村长还拍着他肩膀说:秋生啊,等张叔闭了眼,这守村人的担子就落在你肩上了。可眼前这人分明活生生站在面前,右眼角还粘着眼屎。
老人突然向前踉跄,腐臭味扑面而来。林秋生这才发现他下半身泡在血水里,棉裤破洞处露出森森白骨。血水正顺着青砖缝蜿蜒,在他脚边聚成模糊的符文。
时辰到了。老人喉头发出咯咯声响,整张脸突然扭曲变形。林秋生后退时撞翻腌菜坛,酸菜的腐味里混入腥甜的血气。再抬头时,门槛上只剩摊暗红血迹,那枚生锈铁钉正钉在林字门匾上。
铜铃又响,这次是七声连缀。林秋生颤抖着推开堂屋门,供桌上烛火摇曳,香炉里三柱线香燃得笔直。供奉的牌位前,那本边角焦黄的《守村笔记》正翻开着,泛黄纸页上浮现出新鲜墨迹:
子时三刻,村口老槐树下,第七个守村人。
第二章:槐树之下
林秋生打着手电筒站在老槐树下,雨水顺着伞骨汇成银色溪流。这棵树他从小就熟悉,树干需三人合抱,树冠遮天蔽日,树根盘结如龙。村里人都说这树有灵性,三百年来护佑着村子风调雨顺。
但今夜不同。
手电筒光束扫过树干,林秋生突然僵住。树皮上密密麻麻刻满符文,暗红痕迹像是干涸的血迹。更诡异的是,树根处隆起七个土堆,每个都压着褪色的红漆木匣。
第七个。身后传来沙哑声音。林秋生猛地转身,手电筒光束扫过一张布满皱纹的老脸。那人穿着洗得发白的中山装,胸前别着褪色的铜制徽章,上面刻着模糊的守字。
您是谁?林秋生强压着恐惧问道。
老人没有回答,只是伸出枯枝般的手指向树干。林秋生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呼吸顿时凝固——树干上的符文正在缓慢流动,如同活物般蠕动着重组。
守村笔记第三卷有载:百年轮回,七星镇魂。老人干枯的嘴唇翕动着,每七十年,阴气冲天,需以七命换七魄。
话音未落,树根处的土堆突然震动。第一个木匣炸裂开来,腐臭血雾中伸出青黑利爪。林秋生踉跄后退,撞上第二个木匣。这次他看清了——匣面缠着的麻绳已变成蠕动的血线,末端系着枚生锈的铜钱。
快念镇魂咒!老人突然厉喝,布满血丝的眼球凸出眼眶,你以为接下这交接仪式就完事了?
林秋生手忙脚乱地翻开《守村笔记》,泛黄纸页自动翻到标注镇魂的那章。他刚读出第一句天清地明,阴浊阳清,树根处的土堆已全部崩裂。七个裹着寿衣的身影爬出地面,空洞的眼窝里飘着幽蓝鬼火。
七魄归位,亡者安息。老人突然跪倒在地,双手拍打着湿漉漉的地面,以守村人血肉为引,以百年怨气为媒!
林秋生惊恐地发现,老人中山装口袋里露出半截红绳,末端系着的铜钱正泛着诡异绿光。他本能地后退,却踩到什么东西——是本卷边的笔记本,翻开的那页上画着奇怪的星象图,七个光点连成北斗形状,每个光点旁都标注着名字:
林守一、李长青、王福贵......张德顺......
最后那个名字被血迹模糊,但隐约能看出是林秋生三字。
第三章:血色记忆
你终究还是来了。老人抬起血迹斑斑的脸,嘴角扯出不自然的笑容,我等你很久了,林秋生。
林秋生握紧柴刀后退,后背抵上冰凉的树干。雨水顺着发梢流进眼睛,模糊了视线。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张叔,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有七个木匣?那些......那些是什么东西?
老人没有回答,而是缓缓站起身,朝最近的一个土堆走去。他枯瘦的手指插入泥土,挖出块泛着磷光的骨头。当骨头被举起时,林秋生看清了——那是一截婴儿的臂骨,上面缠着褪色的红绳。
七十年前,村里有个寡妇,怀胎七月时丈夫暴毙。老人声音嘶哑,她抱着孩子投井自尽,第二天村里人打捞时,发现井里多了七具婴儿尸体。
林秋生感到一阵寒意爬上脊背:七具?可她只怀了一个......
这就是第一个木匣的由来。老人打断他,将骨片扔进血水中,每七十年,村口老槐树下就会多出七个木匣,每个匣子里都封着个未满月的婴孩魂魄。
守村人的职责就是镇压这些怨灵?林秋生声音发颤。
老人摇摇头:不,是献祭。七十年前那场大旱,村里人饿死过半。村长请来道士,用七个未满月的婴孩魂魄做阵眼,镇住了村口的阴气。从那以后,每七年便有个守村人'失踪',为村子招来新的阴气。
雨水顺着林秋生的脸颊流下,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滴:所以,我是第八个守村人?
不,你是第七个。老人突然露出狰狞笑容,因为前六个都失败了,没能完成仪式。现在轮到你了,林秋生。你体内流着守村人的血,你爷爷曾是第五任守村人,你父亲是第六任。
林秋生脑中轰然作响。他想起儿时听爷爷讲过的故事,关于村子里的秘密,关于守村人的责任。那时的他以为那只是吓唬小孩的传说,没想到竟是真的。
你父亲十年前失踪了,对吧?老人逼近一步,他不是失踪,是被选中了。就像你一样,命中注定要成为守村人。
林秋生突然想起那个噩梦——梦中总有个模糊身影在村口槐树下徘徊,低沉呼唤着他的名字。如今想来,那身影与眼前老人竟有几分相似。
你到底是谁?林秋生厉声问道。
老人没有回答,而是突然跪倒在地,双手深深插入泥土。当他的手指拔出时,沾着泥土的指缝间渗出黑色液体,在雨水中形成诡异的符文。
时辰到了。老人抬头,右眼已经变成全黑,子时三刻,阴门开,七魂归位。
树干上的符文突然亮起幽蓝光芒,七个土堆剧烈震动。林秋生看到每个木匣上都浮现出血色名字:李长青、王福贵、张德顺......最后一个名字被血迹覆盖,但依稀能辨认出林秋生三字。
不!林秋生怒吼一声,举起柴刀朝最近的土堆砍去。刀锋切入泥土的瞬间,一股刺骨寒意顺着刀柄直窜心脏。他咬牙坚持,终于劈开土堆,露出里面的木匣。
<div data-fanqie-type=pay_tag></div>
木匣表面缠满红绳,每根绳子都系着枚生锈铜钱。林秋生颤抖着解开第一根绳子,铜钱落入掌心,触感冰凉刺骨。当他将铜钱放在树干符文上时,整棵老槐树突然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
树皮裂开,露出树心深处的人形轮廓。那是个婴儿大小的木偶,穿着红色肚兜,胸口嵌着七枚铜钱。当第七枚铜钱嵌入木偶胸口时,所有符文同时亮起,暴雨骤然停歇。
完成了。老人跪坐在地,嘴角溢出黑血,七魂归位,亡者安息。
林秋生踉跄着跪倒在地,发现掌心铜钱已变成暗红色,仿佛吸饱了鲜血。当他抬头时,老人已经消失不见,只有那本《守村笔记》静静躺在地上,翻开着最后一页:
守村人非人,乃阴间使者也。七魄养于槐,百年一轮转。守村人需以己身为祭,接引七魂归位,方可保村子平安。
雨水再次落下,打在林秋生满是血污的脸上。他忽然明白,这不是一种传承,而是一种诅咒。每一代守村人,最终都会成为槐树下的第七个木匣。
第四章:地下密室
黎明时分,林秋生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中。一夜未眠,他双眼布满血丝,衣服上沾满泥土和可疑的褐色污渍。院外传来鸡鸣声,却不见村民们如往常般开始一天的劳作。
推开院门,林秋生愣住了——院子里站满了人,男女老少,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他们穿着寿衣,面色惨白,眼窝深陷,像是整夜未眠。
你们......林秋生后退一步,撞倒了门边的锄头。
人群中走出个佝偻老人,正是平日里最和蔼的李大爷。此刻他的眼睛漆黑一片,皮肤下隐约可见蠕动的青黑色血管。
守村人大人,李大爷的声音嘶哑刺耳,请随我来。
林秋生本能地想逃跑,却发现双腿像灌了铅一般沉重。他跟着村民们穿过院子,来到村中心的老槐树下。树下的泥土已被翻开,露出一个黑洞洞的入口。
下去。李大爷伸出手,指甲又长又尖。
林秋生犹豫片刻,掏出《守村笔记》揣入怀中,跟着村民们跳入洞中。冰冷的空气扑面而来,借着手中微弱的光亮,他看到这是一条狭窄的地道,墙壁上嵌着无数红漆木偶,每个都栩栩如生,面容各异。
这是......
七十年来的守村人。李大爷冰冷的声音在地道中回荡,他们没能完成仪式,成了槐树的养料。
林秋生强忍恐惧,继续向前。地道尽头是个圆形石室,中央摆放着个石台,上面放着个青铜匣子。石台周围站着七个穿黑袍的人影,面具上画着北斗七星图案。
欢迎回家,第七位守村人。为首的黑袍人摘下面具,露出一张林秋生无比熟悉的脸——那是他失踪十年的父亲。
爸?!林秋生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失言。父亲不会回应,他已经死了,或者说,成了某种非人的存在。
石室墙壁上刻满符文,与老槐树上的如出一辙。林秋生环顾四周,发现石壁上嵌着七具骸骨,每具骸骨胸口都钉着枚生锈的铁钉。
这是历届守村人留下的。父亲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他们没能完成使命,成了槐树的养料。现在,轮到你了。
父亲走向石台,打开青铜匣。里面是卷泛黄的羊皮纸,上面画着复杂的星象图和符文。林秋生认出这与《守村笔记》最后一页的图案相似。
七星镇魂阵。父亲解释道,我们村建在古代祭祀场遗址上,地下埋着七根镇魂柱。每年七月十五,阴气最重之时,必须有人献祭,才能维持封印。
为什么要用婴儿?林秋生终于忍不住问道,为什么是未满月的婴孩?
父亲转过身,面具后的眼睛直视着他:因为新生儿的魂魄最为纯净,七个婴孩的魂魄正好可以镇住七根镇魂柱。
林秋生突然想起那个投井的寡妇,想起七个无缘无故死亡的婴儿。所以,这些都是谋杀?
不,这是献祭。父亲纠正道,为了全村人的生存,必须有人付出代价。你爷爷献祭了你姑姑,你父亲——也就是我,献祭了你弟弟。
林秋生脑中轰然作响。记忆深处闪过模糊画面——五岁那年,母亲抱着襁褓中的弟弟出门,再也没有回来。村里人都说弟弟夭折了,如今才明白真相。
现在,轮到你了。父亲打开青铜匣,里面是七枚铜钱和七根红绳,子时将至,你必须完成最后的仪式。
第五章:血月当空
石室中央的地面突然裂开,露出个深不见底的坑洞。阴风从洞中吹出,带着腐朽的气息。林秋生看到坑底立着七根石柱,每根石柱上都钉着具婴儿骸骨,骸骨胸口都钉着锈迹斑斑的铁钉。
七星镇魂柱。父亲解释道,七十年前,你爷爷带领村民挖出这七根石柱,用七个婴孩的魂魄镇压邪祟。每隔七十年,必须更换一次镇魂婴。
所以,你们一直在杀人?林秋生声音颤抖。
不是杀人,是献祭。父亲纠正道,只有无父无母的孤儿,才能作为祭品。这是他们的宿命。
林秋生想起那个投井的寡妇和她的孩子,胃部一阵翻涌:那不是宿命,是诅咒!
闭嘴!父亲厉声喝道,黑袍无风自动,你以为我想这样?你爷爷逼我这么做的!你以为守村人是荣耀?那是诅咒!我们家族世代相传的诅咒!
林秋生愣住了:什么意思?
父亲摘下面具,露出一张饱经沧桑的脸。他的右眼已经变成全黑,左眼布满血丝。你爷爷是第一任守村人,他发现这个秘密后,无法承受良心的谴责,但又无法停止。于是他将诅咒传给了自己的儿子——我。我同样无法承受,又将诅咒传给了你。
所以,从我出生那天起,就注定要成为......
成为守村人,成为替罪羊。父亲苦笑,你弟弟就是最好的例子。他五岁就被选中,因为他是你父母唯一的孩子,也是最合适的祭品。
林秋生想起弟弟天真无邪的笑脸,泪水夺眶而出。他颤抖着接过父亲手中的铜钱和红绳,感觉像是在接过一把斩断亲情的利刃。
时辰到了。父亲指向石室外,血月已升,阴门已开。
林秋生跟随父亲走出石室,回到老槐树下。树下的土坑已经挖好,七个木匣整齐排列。村民们面无表情地站在四周,等待着仪式开始。
你知道该怎么做。父亲退到人群中,声音变得空洞,按照笔记上的方法,完成最后的仪式。
林秋生翻开《守村笔记》,最后几页记载着完整的仪式流程。他深吸一口气,开始念诵古老的咒语。随着咒语的进行,他感到体内有什么东西在觉醒,血液变得滚烫,眼前浮现出奇异的景象。
他看到村子地下错综复杂的隧道网络,看到七根巨大的石柱深入地心,看到无数婴孩的魂魄在石柱周围游荡。他还看到自己的爷爷、父亲,以及所有前任守村人,他们不是在守护村子,而是在喂养某种古老的存在。
停下!林秋生突然扔掉笔记,撕碎手中的红绳,这不对!这不是献祭,是喂养!你们都在骗我!
村民们发出非人的嚎叫,面容扭曲变形。李大爷的皮肤下钻出无数黑色触须,李婶的眼睛流出绿色黏液。他们不再是人类,而是被某种力量控制的傀儡。
终于发现了。父亲——或者说控制父亲身体的存在——发出刺耳的笑声,你以为这只是个古老的献祭仪式?不,这是一场喂养!每七十年,我们都要用七个纯净的灵魂喂养地下的古神,而守村人,就是它的仆从!
林秋生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他掏出怀中的笔记,发现最后几页被人撕掉了。当他拼凑起残留的碎片时,一幅可怕的真相浮现在眼前:
七十年前,村中确实有个寡妇投井自尽,但井中只有她和她未出世的孩子的尸体。所谓的七个婴魂,是守村人用邪术从地府唤来的怨灵。而镇压邪祟的七星阵,实际上是用来禁锢某种古老存在的封印。
历代守村人的真正使命,不是保护村子,而是喂养那个被封印的存在。每七年,他们就要献祭一个婴儿,将其灵魂注入地下的石柱,维持封印不破。而守村人自己,最终也会成为封印的一部分。
你不明白吗?父亲——或者说那东西——狞笑道,村子之所以能繁荣至今,是因为有那个存在在地下提供力量。没有它,村子早就衰败了!
林秋生摇摇头,感到前所未有的清醒:不,村子不需要靠吞噬婴儿的灵魂来维持。这是个谎言,一个持续了七十年的谎言!
他捡起地上的一把铁锹,朝老槐树走去。树根处有个隐蔽的洞口,里面传出微弱的啼哭声。林秋生毫不犹豫地挖开泥土,露出个小小的木匣。
住手!父亲厉声喝道,黑袍无风自动,你会毁了一切!
林秋生打开木匣,里面是个奄奄一息的婴儿。那孩子睁着无邪的眼睛看着他,眼中满是惊恐。林秋生颤抖着抱起婴儿,转向村民们:看看这个孩子!他还活着!你们所谓的献祭,不过是绑架无辜的婴儿!
村民们发出愤怒的嚎叫,朝林秋生扑来。他抱着婴儿转身就跑,穿过村道,奔向村外的小山。身后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嚎叫声,村民们的眼睛变成了全黑色,皮肤下钻出无数触须。
第六章:真相与救赎
林秋生跑到山顶,气喘吁吁地回头望去。整个村子笼罩在诡异的红光中,村民们正在变形,变成半人半兽的怪物。老槐树剧烈摇晃,树干裂开巨大的缝隙,露出里面蠕动的黑色物质。
守村人,你逃不掉的。父亲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林秋生转身,看到父亲站在山崖边,右眼完全变成了黑色,左眼却流着血泪。
爸,你还好吗?林秋生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不好。父亲痛苦地捂住脸,我被困在这个诅咒里三十年了。每次仪式,我都能感觉到自己的灵魂被侵蚀,但我无法停止。
为什么?你明明知道这是错的。
因为我别无选择。父亲走向林秋生,每一步都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你爷爷给我下了诅咒,如果我不继续这个仪式,就会害死全家人。你弟弟的死,就是对我的警告。
林秋生摇摇头:不,弟弟的死是你造成的。你选择了他,而不是我。
不!父亲突然跪倒在地,双手抱头,我本来想救你!我计划让你远离村子,让你过上正常生活。但爷爷发现了我的计划,他......
父亲的话被突如其来的地震打断。大地剧烈震动,山石滚落。林秋生扶起父亲,两人踉跄着寻找掩体。当震动停止时,他们惊恐地发现,整个村庄正在下沉,地面裂开巨大的缝隙,露出地下庞大的建筑群。
这是......林秋生瞪大眼睛。
地下古城。父亲面色凝重,七十年前,考古队在这里发现了古代祭祀遗址。他们在挖掘过程中惊醒了沉睡的古神,整个村子都被诅咒了。
林秋生想起爷爷临终前的呓语:地下有东西,它在呼唤......原来如此。
我们必须毁掉封印。父亲突然说道,那个存在已经苏醒,如果不彻底摧毁封印,它会把整个村子,乃至整个世界拖入地狱。
怎么毁?
用你的血。父亲指向林秋生胸前的玉佩,那是你出生时就戴上的,是用古神的血铸造的钥匙。
林秋生摸着胸前的玉佩,感到一阵刺痛。玉佩表面浮现出奇异的纹路,与他梦中见过的封印图案一模一样。
我该怎么做?
回到村子中央,找到七根镇魂柱。用你的血激活玉佩,然后念诵完整的镇魂咒。只有这样,才能彻底摧毁封印。
然后呢?
然后你就自由了。父亲苦笑,诅咒终结,你不再是守村人。
林秋生点点头,握紧玉佩。他最后看了父亲一眼,转身朝山下走去。村庄已经面目全非,地面裂开无数缝隙,喷涌出黑色的烟雾。村民们变成了半人半兽的怪物,追逐着最后一个逃出村子的人。
当林秋生再次来到老槐树下时,发现七个镇魂柱全部破土而出,每根柱子上都钉着个婴儿的木偶。树干上的裂缝中不断渗出黑色液体,汇聚成诡异的符文。
他深吸一口气,划破手掌,将鲜血滴在玉佩上。玉佩发出耀眼的光芒,血色纹路逐渐活了过来,在空中形成古老的符文。
不!父亲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不能这样做!完整镇魂咒会释放古神,不是封印它!
林秋生回头,看到父亲正被黑雾缠绕,面容扭曲变形:你以为爷爷为什么选择你?因为只有你的血脉能激活完整的镇魂咒!你爷爷不是想保护村子,他是想释放古神!
林秋生愣住了:什么?
七十年前的考古队不是偶然来到这里的。父亲喘息着说,他们是被召唤来的。你爷爷是守村人,也是古神的仆从。他策划了这一切,就是为了让古神借你的手复活!
林秋生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所有的线索突然串联起来——爷爷的异常行为,父亲的失踪,弟弟的死亡......一切都是精心策划的阴谋。
那我该怎么办?林秋生绝望地问道。
用你的血激活玉佩,但不要念诵完整咒语。父亲急切地说,念诵第一段,然后立刻毁掉玉佩!
林秋生点点头,举起玉佩。血色符文在空中凝聚,形成巨大的漩涡。地下的震动越来越剧烈,古城的轮廓越来越清晰,一个巨大的黑影正在苏醒。
记住,咒语是:天清地明,阴浊阳清,七星归位,万邪归冥。但你必须停在'七星归位',不要念后面的话!
林秋生深吸一口气,开始念诵:天清地明,阴浊阳清,七星归位......
玉佩爆发出刺眼的光芒,地面裂开巨大的缝隙。一个模糊的身影从地下升起,无数触手从裂缝中伸出。林秋生感到一阵剧痛,仿佛有什么东西要进入他的身体。
就在这时,他看到父亲冲了过来,浑身是血,手中握着把铁锹:秋生!快毁掉玉佩!
林秋生犹豫了一瞬,将玉佩掷向黑影。玉佩在空中爆裂,释放出刺目的光芒。父亲趁机挥动铁锹,狠狠砸向林秋生的手腕。
爸!林秋生惊呼。
但父亲没有停手,铁锹砸在林秋生手腕上,玉佩碎片四溅。剧痛中,林秋生感到有什么东西从体内被抽离出去,消失在空气中。
黑影发出愤怒的嘶吼,地面开始崩塌。父亲拉起林秋生,朝山下跑去。他们身后,整个村庄正在沉入地底,老槐树化作一具巨大的骨架,镇魂柱上的婴儿木偶全部化为灰烬。
尾声:新生
三个月后,林秋生站在村口的小山上,回望着曾经的家园。村庄已经变成一片废墟,考古队正在挖掘地下古城。专家们说,这是一处古代祭祀遗址,可能是某个失落文明的宗教中心。
你确定要住在这里吗?身旁的李婶问道,镇上的人都搬走了,这里只剩下我们几个老人。
林秋生摇摇头:我想看着这里重建。这次,我们会用自己的双手创造未来,而不是靠牺牲无辜的生命。
李婶点点头,离开去照看新栽的树苗。林秋生继续向前走,来到老槐树的位置。那里已经种下了一棵小树苗,是村里最后的孩子王小雨带来的。
它会活下去的。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林秋生转身,看到父亲站在夕阳下,面容平静。
爸,你还好吗?林秋生小心翼翼地问道。
比以前好多了。父亲微笑道,没有诅咒的感觉真好。
林秋生点点头,两人并肩站在夕阳下。远处,新的建筑正在拔地而起,村民们正在努力重建家园。
我一直在想,林秋生突然说道,那个古神,它真的存在吗?
父亲沉默片刻:也许存在,也许不存在。但那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们不再被恐惧驱使,不再成为牺牲品。
林秋生深吸一口气,感受着清新的山风。小树苗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在向未来招手。
爸,我有个想法。林秋生突然说,村口那棵老槐树虽然没了,但我们可以立个碑,记录下这段历史。不是为了纪念过去的恐惧,而是为了警示后人。
父亲微笑着点头:好主意。就叫'守村碑'吧,提醒人们守护什么,又该如何守护。
夕阳西下,父子俩的身影拉得很长。在他们身后,新的村庄正在崛起,不再是靠恐惧和献祭维系,而是靠团结和希望。
夜幕降临,繁星点点。林秋生抬头望天,寻找北斗七星的位置。在那里,他仿佛看到了弟弟的笑脸,听到了他的声音:
哥,我终于自由了。
林秋生微微一笑,心中充满了平静和希望。守村人的使命结束了,但新生活的篇章才刚刚开始。
【全文完】